清晨，走在鄉(xiāng)間的小路上
此時，露水正滑過枝葉慢慢下落
牛羊的鈴鐺聲正趕向山坡
走在鄉(xiāng)間的小路上
山川間升騰的煙霧
像是來自土地柔軟的呼吸
鳥鳴和陽光在空氣中流轉(zhuǎn)
莊稼豐盈，有大海的模樣
我們走過洋芋地，玉米林
我們停歇在樹蔭下的泉水邊
一群蝌蚪在水里
一些浮于水面，一些藏于水草間
不遠的田埂處，陽光正好早升晚落
有幾簇野花、野草圍成了花園和柵欄
有幾抹赤橙黃綠青藍紫像極了蔬菜
有一塊空地仿佛院落，剛好擺放桌子和凳子
還有一處小溪和一塊向陽的地方
我們適合在那里蓋兩間冬暖夏涼的房子
一間用來做飯，另一間稍大的
用來居住
存放花朵、鳥鳴、糧食、陽光和愛情
大雨過后
天空終于沉靜為一個空瓶子
濕漉漉的人間，到處閃動著醒目的雨珠
到處嘀嗒著夜雨冰涼的響聲
到處布滿著被陽光不可能融化的斑駁
走在幽靜的小道，我只惦念山那邊的故鄉(xiāng)
瓦礫、椽子、門窗、圍墻、牛羊、莊稼……
以及整夜被雨水削過的身子
被雨水松動的骨頭
被雨水煮沸的血液
被雨水灼燒的雙眸
被雨水挖過的每一處
我深刻的知道，每一個從雨水中走過的人
身體里都有一處水灘
當陽光撤離
他們就會疼痛
當陽光照進
他們就會滄桑
村莊所見
這個時候，下山的牛羊正一點點地帶走了黃昏
每家每戶的炊煙正涂抹著霞光
每家每戶的門都敞開著，男人們光著膀子
正抽著煙、喝著茶，廚房中
孩童正幫著女人們洗菜做飯，院落中
小雞小狗小貓還在嬉戲，隔壁的菜園中
一只蟲子正蹲在黃瓜蔓下吃著晚餐
大門外的小路上，多彩的花朵
正拖延著夜晚的降臨，再向前走
吃過晚飯的人，正擠滿了村莊的每個角落
……
而如今，當我走過一座又一座村莊的時候
像是走進了無人的荒野
來到每一家每一戶的時候
我清晰的看見，荒草淹沒了院落
長在了瓦礫上
大門上的鎖子，已看不清鎖孔
菜園像極了垃圾場，草木像白骨一樣裸露著
圍墻和窗戶東倒西歪、千瘡百孔
……
一切都像被圍剿過似的
一切都如廢墟之外更大的廢墟
返回的途中，我看見村口處散落著幾個老人
他們頭發(fā)花白、衣衫襤褸、容顏模糊
他們好像不再是人
他們成了石頭、老屋、樹樁、野草
像此刻的村莊，一動不動
一天比一天空蕩
一天比一天蒼老
晨景
昨夜的雨水恰當好處，清晨的陽光落在葉子上
發(fā)出叮當叮當?shù)穆曧懀说乩锏募茏釉缫汛詈?/span>
就等黃瓜、豆角爬上來開花結(jié)果
旁邊水淋淋的是韭菜
圓嘟嘟的是包包菜
直溜溜的是洋蔥
還有它們的老相好小草、果樹
柵欄上起起落落的鳥兒
應該也是它們的舊相識
院子里的屋檐下，一對老人圍坐在火盆旁
一人負責翻烤饅頭
一人負責倒水熬茶
如果不是急著回城辦事
我會席地而坐，再曬會這里
上午的陽光
走在故鄉(xiāng)的山塬上
通往田埂的小路不見了
小路上的幾棵杏樹不見了
杏樹下的一眼山泉不見了
那些終年纏著鄉(xiāng)親們的小麥、大豆、胡麻也不見了
我望眼欲穿
只看見平整的土地淪為了一塊塊丘陵、山坡
一塊塊丘陵、山坡高舉著無邊的荒草
一直蔓延到村莊的四周
……
走在故鄉(xiāng)的山塬上，我多想讓眼前的荒蕪
把它空曠的貧瘠給我
把它沉甸甸的前世給你
荒蕪的前世：豐滿、燦爛
土地五谷豐登
想要和你一起慢慢地走過
一切又無拘無束的開始了
一切又順其自然的相遇了
當光線還未糅合在一起的時候
林蔭道上的樹枝上，一對鳥兒拍完翅膀后
頭對頭挨在了一起
熱浪已沖開了閘門，剛好是你我如初的溫度
我將一朵三葉草給你
裝作一副表白的樣子
是什么讓你我頓時失語
是什么讓你我頓時淚眼朦朧
火花一樣意外的驚喜
……
就這樣，一起走過一生
一起出門、進門
如同樹上的一對鳥兒那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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