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孤獨
我從黃昏出發(fā)
徒步,穿過人民公園
那里的花朵伸長脖子
努力呼吸清涼的露氣
——我丟下一個微笑,讓
身邊的路人感到意外:他們
也丟下一個微笑,有些莫名地
看著我,輕輕
拐過危險的街角
(二)娛樂
是時候,剝下上衣
褪下一身笨重的寒冷
交出兜里的鑰匙,車票
以及一切繁華的邀請
——到那個野外去,去吧
用歌聲畫一只鳥,畫一片春天
然后不斷啁啾,不斷
對所有的事物脈脈含情
(三)江南
應該有一聲琵琶,怯怯的
碰落燈花。一葉斑駁的烏蓬
一場早雪。應該有
一盞黃滕酒,默默爬上凄清的臉頰
應該有一首小令,把欄桿拍遍
應該柔腸百結(jié),把青衣小帽
悄悄藏到浣衣的石下
(四)記憶
立春,中雨,偏北風
小人兒在后院種植花草
一群螞蟻搬家,爬上檐前的高地
幾只長出透明的翅膀
——立春,中雨,偏北風
藍色街道,一個盲人突然笑了
像一堆花崗巖突然裂開
世界籠罩在幸福的霧里
(五)憂傷
苔蘚鋪滿了上山的路途
山,隱在靜靜的寺院里
相對于一場跋涉,木魚聲聲
是整個黃昏最自然的生命
相對于生命,卻不如山下
一曲跌宕,起伏的尺八
(六)安靜
用左手摁住右手,用
上唇咬住下唇
氣沉丹田,用深深的
呼,吸,占用灑滿火藥的鼻腔
悄悄吞下一口唾沫:就當是
一場自己淋濕自己的雨水
有助于澆滅一顆心,烈烈的
燃燒
(七)隱秘
春天到來的時候,我將
不再言語。也許還會
隨著雨水不斷的暗淡
我要褪下一身的色彩,給我
窗外的那片草地
給那里跳舞的蟲豸,孤單的蝴蝶
——我把這一切交出,約等于
把自己交給一只鼴鼠,然后
順著她隱秘的街道,步入
生命的另一個宮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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