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 一個細雨蒙蒙的深夜,我們懷著激動而又崇敬的心情到達江西,出了吉安火車站便登上了開往井岡山的汽車。窗外漆黑一團,只有汽車雪亮的大燈照出一片視野,清楚地看到窄窄的盤山道、粗大的樹木、密密麻麻的不知名的草木……幾乎燈光所到之處都是綠,青翠的綠。在井岡山的日日夜夜里,我們有幸看到了五指峰的漫天云海,看到了讓井岡人引以為豪的蒼翠欲滴的大毛竹,看到了令人過目不忘的五潭十八瀑……孕育了如此秀美、雄壯山水的井岡山,都被一層碧綠的森林覆蓋著,這種厚密是很難在北方看到的。
進到山里,除了滿眼的綠,還是滿眼的綠。著名作家袁鷹把這種綠稱為“井岡翠綠”。在井岡,在這個綠的世界里,對山的理解可是要換個思維方式的。險絕的峭壁、裸露的巨石、幽暗的深谷、蒼勁的松柏……這些北方山水的特點,在這里不是沒有,而是被巨大的綠融化了。站在她的身邊,環(huán)顧四周,林木蔥郁,密不透風(fēng);只有來到她的身邊,近近地欣賞她,你才能看到她真正的柔骨,她那在綠色覆蓋下的本來面目。黃洋界是我們認識井岡山山魂的第一站,這個曾經(jīng)血雨腥風(fēng)、曾經(jīng)炮聲隆隆、曾經(jīng)紅旗招展、曾經(jīng)孕育夢想與希望的圣地,是我們拜謁井岡山的堅定情結(jié)。站在黃洋界革命烈士紀念碑面前,過去的歲月如在眼前。
1928年8月30日,敵軍糾集四個團的兵力,乘紅軍主力去湖南桂東未歸之際,第二次“圍剿”井岡山,紅軍以不足一個營的兵力“早已森嚴壁壘,更加眾志成城”,憑借天險和人民群眾的支持,打退了白匪的一次次進攻。下午,留守茨坪的紅軍戰(zhàn)士將迫擊炮和三發(fā)炮彈運上陣地,參加戰(zhàn)斗。不料,第一發(fā)、第二發(fā)都沒有打響;第三發(fā)打出去了,卻像長了眼睛,直飛敵人指揮部。于是號角、鞭炮和吶喊聲匯成一片,響徹云霄。嚇破膽的敵軍以為是紅軍主力回來了,連夜狼狽逃竄。毛澤東聞訊,十分高興,欣喜之余寫下了《西江月·井岡山》,“黃洋界上炮聲隆,報道敵軍宵遁”隨之成了中國革命走向勝利的最強音。正是由于這樣的戰(zhàn)爭經(jīng)歷,我心中的黃洋界是層巒疊嶂、險峻異常的。
然而,站在井岡山五大哨口之一、海拔1340多米的黃洋界山頂,舉目四望,原來連綿起伏的山頭變成了一個個小山丘,周圍壑深谷幽,一望無際的林海像波濤洶涌的綠浪,把眼前的綠色一下子推到無邊無際的天盡頭。在這里,看不到一塊峻峭的山石,看不到一點戰(zhàn)場的遺跡,茂密的次原始森林把歲月的印記都融化在她巨大的綠色胸懷之中。
遙想當(dāng)年,這個播種理想種子的地方,國民黨和當(dāng)?shù)匕追藶閾錅绺锩男切侵,曾血腥地在井岡?ldquo;山要過火、草要過刀”,這里曾經(jīng)是焦黑一片。正是在國民黨的血雨腥風(fēng)中,井岡山才露出她本來的堅毅剛直的風(fēng)骨;在熊熊烈火里,經(jīng)受著最艱難、最困苦的考驗,以紅米飯、南瓜湯養(yǎng)育著紅軍戰(zhàn)士不滅的信念,以大刀、長矛劈開革命道路上的道道荊棘……
我不知道那荼毒的火焰是否燒過五百里井岡山的每一塊土地?我不知道焦黑里是否“印染”了這里的每一片綠色?然而,半個多世紀后的今天,綠色又覆蓋了這片土地,參天大樹為萬千生靈遮蔭蔽雨,一個百鳥爭鳴、生機勃勃的時代新景象,使每一個前來拜謁英靈的人們,深深地在內(nèi)心烙印下“堅毅、信念”的印記!堅毅就是時間!信念就是未來!!
三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汽車又把我們拉上來時的路。有著秀美與雄壯山水的井岡山再見了!有著醉人的、濃密的井岡翠綠再見了!在紛紛后退的景物中,仔細品味井岡印象,那云、那水、那綠,慢慢地幻化成兩個詞——博大、厚重!因為只有博大和厚重才能承載起這么沉重的歷史變幻,才能容納下這樣變幻的世間風(fēng)云,才能蘊涵出這樣豐韻的山水,才能在刀砍火燒之后生長出這么博大而厚重的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