酌一杯清茶,斜倚在窗前,多少回了,這淡淡的曲兒總是惹人受寒,淡淡的,就像山里的那道水兒,白花花的,雖滲了些寒,卻招人喜歡。
十四了吧,這北國的月總是泛著些澀,澀澀的,雖傷了點味兒,卻十分明澈,好久沒有靜靜的看過月了,大概是久違了的緣故吧。記憶中,圓月的時候,星星總是擠個團團兒,就像孩子圍緊母親那樣兒熱切?山褚,只是依稀的幾顆,忽悠忽悠的,就像兒時的迷藏,倒是月亮似乎更亮了些,大概,這也算是襯托吧。
起風了,有點慘烈,盡管只是擠進的一絲,可要把它比做刀子或者針尖,倒也沒啥不妥,我急急地頂死了那道縫兒,好像這只手只是用來掩緊窗子,很快,就像老鷹射向兔兒的一瞬。此刻,我才發(fā)現(xiàn)身上還披著棉襖,暖烘烘的,就像襁褓里的嬰孩,只是苦了這眉棱梢,白天打球時剛被創(chuàng)下一道新作,就像好久前我見到的那彎新月。我摸過鏡子,借著走廊上的燈光琢磨起來,紅糊糊的,只是還隱隱的痛,畢竟是這么長的一道口子啊!到底還是很像那道口子啊!那是一道奇妙的口子,結(jié)著厚厚的痂,還時不時地滲出些血來,只是黑糊糊的罷了,大概是口子也需要濡養(yǎng)的緣故吧!母親手上的那道口子也黑糊糊的,但母親說不痛,年年都這樣,開了春,暖和了自己就下去了,大冬天的,治也不起效的,就像河里的那些冰一樣,開了春,自己就變薄化去了,天冷著呢,你不讓它結(jié)也不行,即就是給打碎了,立馬又結(jié)上,到底是更厚了。母親終歸是留著了那道口子,又不痛又不礙啥事,只是黑糊糊的罷了!現(xiàn)在想來,到底是很奇妙的,大概是年年都有的緣故吧,就像知了蛻皮,蛇兒冬眠一樣的道理吧!一定是的。
我輕輕地推開門,走上長廊,是冷了點。月亮早已過了中天,倒是亮凈了許多,身邊也圍上了好些星星兒,仿佛很熱鬧的,就像孩子們圍著母親過團圓夜一樣。這些星兒啊,怎么現(xiàn)在才爬出來?大概是被剛才的那陣風給喚醒的吧,倒像是給凍醒的,月亮可是漂游了許久了!其實,這也是不難理解的,就像我小時候一樣,那雙胖乎乎的小手常常凍得發(fā)紅,袖子濕上好一大截,每每此時,母親便抱緊了我,一邊給我換衣服,一邊叨嘮著:“叫你別耍冰,就是不聽話……”,我不說什么,只是把麻痛麻痛的手一個勁地朝她懷里塞。冷啊,別怪我啊母親,別怪我把冰塊塞進你那熱烘烘的懷里,別怪我把那長長的鼻涕撒在你肩上,更別怪我不聽話啊,剛才,我可是真沒聽見你叫我啊,我只知道往那厚厚的冰塊上打個洞,串上個輥輥兒,滾起來,哐啷哐啷的頂好玩……
是啊,我們只是孩子,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孩子忘了母親,聽不見母親的話,哪有母親忘了孩子,不向孩子叨嘮呢!就像這夜一樣,曾幾何時,有月的夜是星繁月盛呢,可繁星之夜怎么會見不到月亮呢!我不禁在地上打個轉(zhuǎn)轉(zhuǎn),多晴的夜啊,原來十四的月也很圓嘛,似乎比十五的更亮些。不覺間,早已走上了草坪,可真是夜曠天底樹啊,萬物俱寂,只有梧桐樹上干枯了的葉子呼啦呼啦地響個沒完,遠處莊園里的燈光暗下去了好多,慘淡淡的,只有這群星星兒,依舊眨巴眨巴那迷迷的眼,是該回屋去了,母親說過的,天冷了,千萬不能著涼,我打小就很容易受涼的。
又起風了,的確是該回去了,我抖抖濕漉漉的棉衣,別過花壇,沿著曲曲折折的小徑朝宿舍走去,忽地,我聽見了水聲,滴滴答答的,倒像新年的鐘聲,是從那小湖里傳過來的。是啊,這已是冬的盡頭了嘛,這冰封的世界是該活泛活泛了,的確是該化去了,母親的那道口子大概也不再滲血了吧!
宿舍里暖烘烘的,他們早已睡熟了,被子蓋得嚴嚴的,腳下還特地打了個回,雙層的,就和母親曾經(jīng)給我蓋的一模一樣,一定很暖和了!我躺進被窩里,的確是舒服啊,可一時似乎還睡不著,我試著打開廣播,歌曲早沒了,那道水一樣的曲兒沒了,看來只有等明晚了!
夜的確是深了,這冰封的世界的確是該化去了,因為被窩里的確是暖和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