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生平?jīng)]有什么豐功偉績,也只不過是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農(nóng)民。但這種平凡猶如甘草,為社會奉獻(xiàn)著,為人民服務(wù)著。他被這座城市需要著,同時他也需要著這座城市。
小時候我常常跟著伯父到農(nóng)田干活,盡管伯父從不讓我動手。我就在旁邊靜靜看著伯父。伯父手拿鋤頭,頭上戴著一個頭巾,脖子上掛著一條毛巾,熱了就用它擦擦汗。盡管干活是累的,可那段在田里的歲月卻是最美好的。我們會偶爾唱唱山歌,放放風(fēng)箏,只要是跟著伯父,我總是快樂的。有時我也會很仔細(xì)觀察著伯父,他那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臉上,早已布滿了深深的皺紋,他的汗水也曾燙傷過這片他守護(hù)了一輩子的土地。
鄉(xiāng)村的夏天,不像城里那么炎熱。老人們悠閑地坐在搖椅上,搖著蒲扇;孩子們圍著大樹跑著,累得滿頭大汗;婦女們圍坐在一起,扯上幾句家常話,說個沒完。寧靜的夏夜,伯父陪我坐在樹蔭底下的搖椅上,給我講著關(guān)于甘草的故事,伯父對我說:“甘草是一種性格堅韌的植物,它耐寒,默默為大自然奉獻(xiàn)著,也為人類的醫(yī)學(xué)研究做了巨大的貢獻(xiàn)……”那時候我還小,聽著伯父講,也只能懵懵懂懂點了點頭。遠(yuǎn)處的蛐蛐唱著動聽的歌聲,好似也被甘草精神所感動,風(fēng)兒穿過樹縫發(fā)出“沙沙……”的聲音,小河降低了音調(diào)輕輕地伴奏著,組成了一首婉轉(zhuǎn)的催眠曲。夜,靜了。伯父拉起我的手走進(jìn)了屋。只剩下月光照射著這寂靜的村莊。
”咕咕咕……”隨著雞的一聲鳴啼,黎明拉開了序幕。伯父早早起了床,“婷兒,起床了。今兒要開始干活了。”我睡眼朦朧,伸了伸懶腰,下床洗漱完畢。跟著伯父坐在老式的自行車上,微風(fēng)輕輕拂過我的臉頰,我坐在后面望著伯父的背影,伯父老了,頭發(fā)白了。盡管我年紀(jì)小,卻也有那么一絲心疼。這是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路,也是我們到達(dá)目的地的必經(jīng)之路,長年累月,這條路不知走了多少遍,對它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絲感情。
“王大爺,您的早點來啦!”屋內(nèi)走出一位年老、拄著拐杖的老人。“大爺,您慢點,不急。這早點剛做好,您趁熱吃。”“吳師傅,您人真好,每天為我送早點,辛苦了啊!”“沒事,應(yīng)該的。大爺,我還有事,先走了啊!”“好,好,慢點啊!”伯父載著我離開了這個小屋。
路過菜園,伯父總會停下車,幫著同為農(nóng)民的他們。“大娘,您休息會兒,我來幫您。”“吳師傅來了啊,不用來幫忙,這點活,我還是可以的“沒事,聽說您最近身體不太好,去休息下吧!剩下的活我來干。”“謝謝,謝謝。吳師傅辛苦您了啊,您真是大好人啊!”伯父二話不說,挑起擔(dān)子就開始干活了,汗珠一滴又一滴落在這片赤城的土地上,可伯父毫不在乎,從沒喊過累。
到過的任何地方,伯父總會跟人們打著招呼:“大嬸,早啊。”“早!吳師傅。”、“王大爺,今天風(fēng)大,多穿點。”“好的好的,吳師傅您也是啊!”、“大娘,您昨晚的麥子沒收,昨晚下雨起風(fēng),我?guī)湍蘸昧,有空來拿?rdquo;“好的好的,謝謝您,吳師傅。”……數(shù)不勝數(shù)的話語,透露著對農(nóng)民們的關(guān)愛。伯父就像甘草一樣,永遠(yuǎn)替他人著想,替他人分擔(dān),自己的事情永遠(yuǎn)最后才想起。默默付出著,為這個村莊、為這片土地,貢獻(xiàn)著自己微不足道的一點力。
辛苦了一天,伯父回到了家里,開始忙著自家的田地。外面不知怎的下來了大雨,伯父不顧家人們的勸說,硬是拿著扁擔(dān)出了門。也許是太著急了吧!伯父連傘都忘了拿,我急忙拿著傘沖了出去。來到田里,伯父一個人在漆黑的田地里收著麥子,大雨傾盆,伯父的衣服早已濕透,可他自己卻好像渾然不知,賣力地干活著。我把傘打開,撐在了他的頭上,“伯父,您衣服濕透了,會感冒的。咱回家吧!”“快好了,快了,還剩一點,你大嬸她腿不好,我們也幫她把麥子也收了吧。衣服濕了沒事,麥子才是最重要的。”就這樣,在一個風(fēng)雨交加的夜晚,有一個姑娘和她的伯父在田里守護(hù)著這片土地。
噩耗來臨的太突然,讓人猝不及防,卻也是在一個風(fēng)雨交加的夜晚。由于長年累月的辛勞,伯父病倒了,沒有一點兒痛苦,微笑著安詳著離開了人世,離開了他曾愛著的人們,離開了他守護(hù)了一輩子的土地。我望著白紗下的伯父,眼淚,一滴一滴地從眼眶里掉落出來,我不愿擦干,也不愿停止哭泣。轉(zhuǎn)過身,望著窗外的雨水,我閉上了眼,回憶著一起放風(fēng)箏的場景,一起送早點的場景……呆呆的望著天邊。那些伯父曾幫助過的人們都來了。
“吳師傅人那么好,怎么會?”“吳師傅,愿您在天堂一路微笑,安息吧!我們都會好好的。”大家都哭了;貞洕裢噶颂,我躲在角落里,只剩下雨水陪伴著我。伯父,我會好好的,好好的。
伯父一生徘徊在人們和土地之間,每天真實有力的活著,像甘草一樣默默奉獻(xiàn),不求回報,用愛感化著大地。在短短的十幾年之后,人們又重新開始了他們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田地,也重新開始了他們的生活,只是在他們心里仍然會掛念著那位親切的吳師傅。
伯父,我在這片黃土地上,看到了您的影子,看到了您陪我玩耍的場景,想起了屬于你我的回憶……伯父,我想您了。耳邊仿佛又傳來了伯父的聲音,在那遼闊的黃土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