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的米蘭開得正旺,一陣陣沁人心脾的幽香襲來,令人神清氣爽,酷暑的燥熱頓時減輕不少。
家住頂樓,最得意處是頂樓躍層上的兩個大平臺,朝南的平臺是我的金屋藏嬌處,有嬌艷欲滴的茶花,鮮艷奪目的對蘭,芳香馥郁的白蘭、蘭草,青翠欲滴的吊蘭、銅錢草,四季燦然的薔薇、月季,還有清冷孤傲的梅花……她們有些像大家閨秀,雍容華貴,有些似小家碧玉,清麗脫俗;有些明眸皓齒,顧盼生風,有些風情萬種,招蜂惹蝶;有些以花取勝,有些以葉見長……每一種植株都在努力地生長,竭力綻放,展示著自己獨有的魅力。每有閑暇,我也愛流連在她們中間,每逢此時,她們便鶯聲燕語,花枝顫動,對我拋著媚眼,撒著嬌,發(fā)著嗲,向我邀寵。我對她們自是喜愛有加,不過在眾多后宮佳麗中,我尤愛米蘭。
其實在這些紅粉中,若論姿色,米蘭不是最出眾的,無論是花還是葉都毫不起眼,小小的橢圓形的葉片,碎碎的小黃米粒似的花朵,(也許那壓根算不上花,連花瓣都沒有,那么小,一粒粒如小米,甚至不靠近都看不見!可是不是花又是什么呢?)。或許她自己也有自知之明,一個個害羞似地躲在綠葉間,盡量將自己隱藏起來,只默默地散發(fā)出陣陣幽香。
對米蘭的傾慕,剛開始是源于她的名字,不知怎的,一聽到這名字就喜歡上了。曾無數(shù)次在腦海中想象著她的模樣,覺得它一定是嬌俏而雅致的,心心念念想收她做我的后宮粉黛,等到老公在我的絮叨下終于將她選了回來。天哪!這就是米蘭嗎?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太普通了,與我的想象大相徑庭。一直懷疑是老公搞錯了或者是別人騙了他,遂將她打入冷宮,置于陽臺一隅不予理會,只偶爾澆澆水。她也無欲無求,沒有絲毫幽怨,恬淡安然地生長著,葉片青翠欲滴,生機勃勃的。
一日坐在窗前翻書,陣陣幽香飄進鼻孔,那香味,如蘭似桂又像梅,沁人心脾,淡淡的,似有若無,仔細地嗅著鼻子,卻又聞不到,趁你不在意,又飄來一陣,再嗅,又是不可得,似捉迷藏,若即若離,飄渺神秘,撩撥得人坐臥不寧,非得尋出她的廬山真面目不可。于是放下書,踱到陽臺仔細尋找。此時正是仲春時節(jié),那盆金黃的香氣馥郁的臘梅已經(jīng)凋謝,蘭草和白蘭都還沒盛開,桂花要到秋天才開放,月季、茶花的香沒有這般馥郁雅致……是哪里來的香味呢?我的眼睛在這些佳麗身上一一脧巡,又一一否定,當瞥過陽臺一隅的米蘭時,驚訝地發(fā)現(xiàn)那碧綠細小的枝葉間不知何時灑滿了細碎的金子,在微風的吹拂下,陣陣馨香撲鼻而來,走近了,香氣越發(fā)濃郁。仔細地嗅嗅鼻子,沒錯,這就是我要尋找的香源!真想不到這小小的毫不起眼的植株竟會散發(fā)出這么清幽淡雅的香來!真是狠狠地打了我這個以色取花的俗人一記耳光。
我不覺蹲下身子,鼻尖湊近,閉起眼睛,貪婪地吮吸著。自此我將米蘭從冷宮中請出,擺在顯眼的位置,日日與之凝眸,做著心靈交流,發(fā)現(xiàn)她一點也不嬌氣,皮實的很,就像鄉(xiāng)野中的女子,質(zhì)樸,純凈,內(nèi)斂,對生活沒有苛求,隨遇而安,有一席之地便歡歡喜喜茁茁壯壯地生長,一季花落,過不了多久枝葉間又密密麻麻地綴滿了小米粒,初始顏色碧青,漸漸變成金黃,發(fā)出陣陣濃郁的香味來。只要光照溫度足夠,四季花開不斷,真正是少見的奇花!
我是越看越喜歡,喜歡她淡雅的芳香,蓬勃旺盛的生命力,更喜歡她內(nèi)斂謙卑的個性。不禁想起身邊的一些人,他們就像米蘭一樣,對生活沒有過多地奢求,認認真真地做事,踏踏實實地做人,平平淡淡地生活著,曾不嘩眾取寵,低調(diào)內(nèi)斂卻溫潤如玉,自帶芬芳,默默地將溫暖和愛向周圍播撒,使每一個與她接觸的人都若沫春風,久處而不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