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個世紀過去了,父親走南闖北,走遍了大半個中國。無論走到哪里,只要看見水,他都會想起故鄉(xiāng)的那條河。
故鄉(xiāng)的河,在故鄉(xiāng)的村口,河水是那樣清,那樣柔。清的就像少女的眼神,可以看到你的心底;柔得就象姑娘的身段,似風中的楊柳在你眼前搖擺。它有一個很好聽的的名字—蘭溪。
河邊有個茶館,開茶館的女子的眼神就是這么清,身段就是這么柔。每次挑擔遠行送貨回來,父親都要來到這家茶館。他把水缸里的水挑滿,然后坐下來,面對水一樣清柔的女子,一碗炒黃豆、一碗水酒地吃著、喝著,心里也是一片柔情。
對于這位女子的柔情,嚴厲的祖母可不領情。她說,開茶館的女人都風流。她要父親娶一位陌生的山里女子。
為了逃婚,父親離開了故鄉(xiāng),去上海當了一名工人。
一年后,祖母知道了父親的下落,就讓兩個哥哥把他從上海押了回來。于是,一碗豆腐四個菜,在祖母和兩個哥哥的逼迫下,父親和那個山里的女子拜堂成親,成了夫妻。
那年,即將敗退到臺灣的國民黨軍隊在村里抓壯丁,三丁抽一,五丁抽二,父親被抽簽抽上了。父親為了逃壯丁,連夜逃出家門,又去了上海。
解放后,父親舉家西遷,支援大西北建設,從上海來到了西安,從江南水鄉(xiāng)來到了這片干旱的黃土高原。多年來,故鄉(xiāng)的那條河還在他的夢里流淌。他還忘不了他的初戀,忘不了那個開茶館的女子。
在古稀之年,父親回了一趟故鄉(xiāng)。時過境遷,村口已沒了那個茶館,開茶館的女子也早已去世。只有村口的那條河還在流淌,水還是那么清、那么柔。
看到這河水,父親就會想起他的初戀,想起那位水一樣柔情的女子。于是,他就以水代酒,盛了滿滿一大碗河水,伴著淚水輕輕地灑在了她的墳前。
初戀,是令人難忘的,就象這柔情的河水,伴你走向天南地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