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冬天,社區(qū)決定對我們這有40多年的老小區(qū)內公路進行改造——將原“下雨是泥濘、天晴是粉塵”的爛路改為水泥路面。要完工時,人們向施工方提出請求:“將剩余的水泥把破爛不堪的人行道也鋪平一下!”人家也欣然應允,大家拍手感謝?僧敃r有個細節(jié)沒有注意——人行道上那兩棵粗大的泡桐樹根部也被水泥包裹得嚴嚴實實。 春天來了,這路邊的人行道壩又成退休職工聚會的好地方:旁邊的桃樹開花,高大的泡洞樹也綻放出如紅辣椒一樣的花蕾。人們在花叢中的石桌上有的看書下棋,有的擺龍門陣,有的賞花?捎腥税l(fā)出了尖叫——“這兩棵泡桐可能死了!”人們就紛紛圍過來一看:這兩棵果然與眾不同,既無嫩芽,更無花蕾,只有光枝在春風中搖曵,象是在向春風招手求救。 在圍觀的人群中有人發(fā)出了話語:“這樹要“修!””大家定神一看:“這不是原機修車間退休機修鉗工周師傅嗎?”他說:“樹也是有生命的,它同樣離不開水。休眠了一冬現正需要水分之時卻被水泥卡住了脖子,有生命危險!”說畢就跑回家拿來了一把廢螺絲刀和榔頭,他蹲著就在樹桿周圍地面上敲打起來,不一會周圍就露出了一寸寬的泥土。見他滿額大汗,人們勸他休息一會,他卻說:“這如醫(yī)生在搶救病人,時間就是生命!”有人給了小凳,他就坐著敲打水泥的勁也更大,可漸漸打不動了,只見水泥愈來愈厚,也愈來愈硬,螺絲刀在冒出火花中彎曲,無奈之中他只好停下來說:“下午去石橋鋪交易城買鏨子來敲,我就不信這樹‘修’不好!”大家都拭目以待。 第二天當人們吃完早飯出來,果然已見周師傅早已在那兒“‘修機器’了!”大家見他用新買來的鏨子在敲打中發(fā)出了火花,不一會樹周圍又增加了一寸寬的泥土空間,大家贊揚他說:“這樹真象是你幺兒一樣愛它!”張師傅說:“這你就說對了,當年工廠從市區(qū)搬來時是我們親手栽的這些樹啊,一晃就是40多年,看它長大,并給我們遮蔭納涼,我們能不喜歡它嗎?”大家被他樸實之語感動,也紛紛爭相要敲打幾下。不干不曉得,一敲打起來才知道費力。水泥堅固如鋼,每打一錘就火花四射,要挽救這生命談何容易?可周師傅卻說:“要有愚公移山的精神,只要有決心,鐵棒磨成針!”可進度愈來愈慢。鏨子壞了,他一連去幾次交易城買了各種鏨子。打了將近一周,終于使兩棵樹樹桿周圍露出了二尺寬的泥土。他笑了,天天從家中提水來給樹根澆灌。 他要救樹的事卻也引起一些不快:那段時間過路人經常他家時總聽得到他老太婆發(fā)出的吼聲:“這樣大把年紀了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一天到晚都去那壩子敲打水泥,手也打起泡了也不覺得疼,半夜說夢話還在說‘幺兒、幺兒爺爺會救你,真是如癡如迷了……’”只聽周師傅也毫不示弱地回答:“救樹也是積德從善,樹子長好了,大家也可呼吸些新鮮空氣,這何樂而不為!” 路人感動,總要豎起大姆指說:“這犟老頭真是個好人!” 從此他天天來除澆水外,還此細細地觀察樹枝生命跡象。雖一周了,一些枝桿上發(fā)了少量小芽,可與其它樹相比仍生命力不足,說明澆灌面積不夠。他又愁眉苦臉了,并與其它退休工友說還要用鏨子繼續(xù)敲打水泥,擴大澆灌面積。人家都勸他:“你這樣大年紀已盡力了,就‘順其自然’吧!”他卻說“不行,干事總不能半途而廢!”于是又堅韌地敲打了一周,樹根周圍露出了一米的直徑的地面。大家共同找些泥土給樹根周圍填滿,他天天又從家中提水來給樹根澆灌,希望這兩棵大樹快快恢復“健康”。 一月之后,這兩樹上的如紅辣椒一樣的花蕾也競相綻放,樹葉也愈長愈大——它們終于復活了!按周師傅說法:“又‘修’好了兩棵樹了!” 這兩棵樹活了,可他卻走了。今年夏天近八旬高齡周師傅因患急性腦溢血而悄然離世,人們悲傷不已,紛紛為他送行。幾個親密工友還從他兒女那兒拿來幾個孝字袖套給那兩棵泡桐樹也戴上,以實現他生前的夙愿—— 它們也是他的幺兒。如果樹有靈,它們也一定為有這樣的父親而自豪。 寫完了,我情不自禁地起了南考縣委書記焦裕祿的品格,想起了藏克家“有的人活著,他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的詩句。周師傅的美德永存人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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