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喜歡就人的某一顯著特征給人起外號,姬啞巴、何瘸子、張瞎子、趙苕子、王背鍋子、陳沒耳子、二聾子、三傻子……這些外號很可能取代他們正式的名字,成了那些人在村里最通行的代號,這些多出來的名字甚至可能取代他們的真名。“那誰,你咋話比姬啞巴還多!”“老三,你再不抓緊盤弄個媳婦,難道要和趙苕子一搭里過?”“兄弟啊,趕緊下把苦把日子往好過,千萬別學了何瘸子!”聽者無不心領神會,立刻按說話人的意思來行事。
小時候最喜歡放秋收假,可以和一大群伙伴一塊去收割過秋糧的莊稼地里放牛、放驢、放羊,或者啥也不放,就隨伙伴們一塊在野地里瘋玩,撿遺落在地里的豆個子、玉米棒、土豆燒著吃,或者拎把鍬或鏟去挖老鼠倉,那時候直嫌日子短,還沒玩盡興,太陽咕咚一下就落山了。
有個老漢,干巴精瘦,全身上下都是小了一號的那么大,唯有一張嘴,顯得比較正常,和他那年紀的老人差不多一樣大。但這就不平衡了,嘴倒像件大而無當?shù)募沂。老漢姓李,伙伴們都叫他李大嘴。那時候不懂事,也跟著伙伴們李大嘴、李大嘴地叫?粗倚笠竭^“牧場”,去還未收割的莊稼地偷幾嘴莊稼,伙伴們疾聲喊李大嘴,把羊攔一下,把驢擋一下。老人也不惱,急急慌慌地跑去攔擋。
后來父母知道我隨他們一起喊了李大嘴,把我狠狠收拾了一頓,說無論大人娃娃,都要懂得尊重別人,不能拿別人的缺陷開玩笑。我嘴上諾諾,心里卻很不以為然。人家叫都沒事,憑什么獨獨我叫不成?
但我從此見了村里那些殘疾人,不再用挑剔的、嫌惡的眼神去看,更不會出口傷害他們。
殘疾,是人類不可避免的災難,是現(xiàn)代醫(yī)學束手無策的固疾。殘疾的發(fā)生,帶有極大的偶然性,在生產(chǎn)生活中,隨時隨地都可能降臨。不是降臨在這一個頭上,就是降臨在那一個身上。那么,當你嘲笑、貶損、侮辱一個殘疾人的時候,想沒想過,假如有一天殘疾降臨到你身上,你愿不愿意接受別人的嘲弄和侮辱,你能不能像被你嘲弄侮辱的殘疾人一樣光輝又剛硬地站在人世間?
再大一點的時候,我逐漸學會設身處地的站在身有各種不便的殘疾人的立場上想問題,覺得他們雖然有這樣那樣的不便,卻依然能迎艱克難,和其他好手好腳的健全人一道編織夢想的花環(huán),他們身上迸發(fā)出的能量,他們昂揚面對艱難的陽光心態(tài),正經(jīng)值得人去學習哩。隨便去貶損或侮辱一個殘疾人,正好能折射出這樣做的那人人格的低級,才更應該受到貶損和輕視。
有了這些認識,我時常想假如自己哪一樣功能忽然丟失或損傷了,我能像村里那些一直被別人另樣對待的殘疾人一樣自信又快樂地生活嗎?
也不是不能,但我知道很難很難。
記得我曾拿紗布蒙住自己雙眼,試著看我能不能在自己熟慣的屋里如常地行走、生活,我很快就跌得鼻青臉腫,一把扯下紗布扔出老遠;我曾想學聾啞人憋著不說話,結(jié)果堅持沒幾分鐘就情不自禁地動用了嘴巴和耳朵,沮喪地發(fā)現(xiàn)我一分鐘也離不開它們;我還故意綁住一只手或一條腿,讓自己學著村里何瘸子他們走哪怕就一會兒路,試了幾試折騰出一身汗就不得不還原回來。簡直一秒也不能!
這還僅僅是試一試,并沒有真的帶著這些不便砥礪人世的風浪,面對人們異樣的目光。
路不平
怎么也不會料到,后來我自己真的殘疾了,全全乎乎的四肢一下子壞損了半壁。
最早殘疾那些年,我特別害怕出門,害怕迎接人們含義模糊的眼光,害怕聽到人們指指點點的評說。我縮在自己屋子里讀書、發(fā)呆、冥想,不知所以。
有時遇到非出門不可的事,我才鼓足勇氣走出家門,去路口靜靜等待穿行在鄉(xiāng)間的班車。去鎮(zhèn)上辦事最是愁人,因為沒有班車直通鎮(zhèn)上,須到坡下?lián)Q乘另一趟。車經(jīng)常十萬火急的樣子,不等停穩(wěn)就上車的時候、車子猛停猛走的時候,我的左手左腿總止不住地劇烈抖動,放肆地把我的丑抖給人看,車里安穩(wěn)坐著的那些人一齊瞪大了眼睛,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我。這讓我萬分痛苦,卻又沒辦法停止抖動。
村里總有人當著我的面喊我瘸子,委婉一點的管我叫“路不平”——走起路來,一腳高,一腳低,可不就是路不平的行樣嘛?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專用名詞,村里大大小小,男男女女的“路不平”為數(shù)不少呢。別人受得,我就也能受得。
殘疾,只是“異于常人者”,對殘疾人的各種戲稱或冠名,實際都是一種有失厚道的“污名化”演繹。今天你眼中的殘疾人,很有可能成為日后的你。
2010年,根據(jù)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全國殘疾人總數(shù)為8502萬人。其中,肢體殘疾2472萬人,高居各類殘疾之首。而且,這個數(shù)字每時每刻都在變化、增加!
為敘述方便,請原諒我把所有肢殘人歸于“路不平”序列。
鄰居何,一個老實本分的農(nóng)人,靠務弄莊稼和打零工艱難度日。忽然有一天感覺腿部不適,去醫(yī)院檢查被告知患了腿血栓,在銀川住院月余,家財耗盡,債臺高筑,但沒能好轉(zhuǎn);疾∠轮_始病變腐爛,疼痛難忍。有人建議轉(zhuǎn)西安、北京更好的醫(yī)院繼續(xù)治療,但考慮到家里人的日子,他含淚做出截肢的決定。
同學華,大學畢業(yè)放棄優(yōu)越的工作,毅然選擇自己創(chuàng)業(yè)。同學開了一家小型農(nóng)場,種玉米、水稻,飼養(yǎng)牛羊。同學很敬業(yè),事必親躬,施肥、耕種、澆水、收獲、飼喂家畜都是一個人干。一天夜里她開著農(nóng)用四輪去澆水,不想車翻人傷,一條腿斷了幾截。打了鋼釘鋼板休養(yǎng)了一段,同學又能在農(nóng)場里做活計了。還是去澆水,還是這四輪車,還是那條腿。這次傷得更重,喪失了任何痊愈的可能。
妹妹的同學柱,打麥場上揮汗如雨,人累成機械作業(yè)的一部分,只顧一個一個往脫粒機里遞送麥個子,機器卷進他一只手臂的時候他還全然不知。傷殘后柱開始用左手寫字,一下從優(yōu)等生跌進差生行列。所幸,柱靠堅韌的品性一路讀下去,順利考取了大學,又拿到了律師資格證。但提起這中間受的罪、吃的苦,柱總是慘然一笑。
… …
這些兄弟姐妹,和我在不同時段走進同一的“路不平”宿命,一道經(jīng)受出行難、求學難、婚姻難、就業(yè)難,成就難。當然,有很多殘疾朋友照樣能譜寫人生的華麗篇章。作為一個老牌“路不平”我深深知道,我們的人生格局在成為殘疾人的那一刻就嘩然大變,我們要經(jīng)歷的苦痛,無奈和創(chuàng)傷即刻翻倍,我們?yōu)閷崿F(xiàn)人生夢想所要付出的努力更是超出想象。更讓我們痛苦的,似乎還不是我們身體的“不便”帶來的生活不便,而是人與人之間的平等契約似乎就此被毀壞,再無修復的可能。
渾不覺
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殘疾人保障法》第二條的規(guī)定:殘疾人是指在心理、生理、人體結(jié)構(gòu)上,某種組織、功能喪失或者不正常,全部或者部分喪失以正常方式從事某種活動能力的人。殘疾類型有視力殘疾、聽力殘疾、言語殘疾、肢體殘疾、智力殘疾、精神殘疾、多重殘疾和其他殘疾。
肢體殘疾,雖然是殘疾人群體中最為龐大的一個類別,但肢殘人的痛苦并不能代表所有殘疾人的痛苦。就數(shù)量和類型來說,肢殘只是殘疾的一部分,其他類型的殘疾人單一類型人數(shù)雖然沒有肢殘人多,但加起來就不是小數(shù),多很多了。他們,要么感官系統(tǒng)失靈、失真、失準,要么識辨能力缺損,世界以霧化形態(tài)呈現(xiàn)在他們面前,他們看到的事物和圖景也許不是事物本來的模樣;他們,坐那不說,不動,別人幾乎察覺不出是哪殘疾了,“整個一個好同志嘛”。介于以上情種,我斗膽把肢殘以外的殘疾人統(tǒng)一劃歸為“渾不覺”,這只是為方便和肢殘人做對比。
我曾傻傻地認為,肢殘帶給人的痛苦最是嚴重。但隨著對其他類型的殘疾朋友的了解,隨著認識的提高,我越來越覺得,任何橫向的縱向的毫無根據(jù)的對比,都沒道理。肢殘者往往動作遲緩、僵硬、不自如、不舒展、不協(xié)調(diào),行動是肢殘人的硬傷,是擺在面上的可視性傷痕。只要大家眼力足夠好,可以一眼從人堆里挑出肢殘人。但是,你眼力再好,也不容易從人群里看出誰耳朵不好使,誰視力有問題,誰的智力不高,誰又有精神疾患?“渾不覺”的疾患是隱性的,不借助一定的檢測手段,單憑肉眼很難分辨得出來。
雖然同為殘疾人,但我實在難以想象眼睛缺位、耳朵失靈、嘴巴失聲、腦子混沌、精神失常的痛苦,以及出現(xiàn)其中某一情形后的痛苦日月。如果世界只留給我一種叫作黑的色調(diào),我又該如何感知萬物的斑斕?在中殘聯(lián)大樓黑暗體驗館,看著同伴們興沖沖地去體驗“黑暗”,我悄悄躲在一旁,心里充滿對視力不再的恐懼;如果耳朵再也不能捕捉任何聲音,我又如何辨識得了人聲鳥鳴?如果智力出了問題,我如何能體味人世的辛酸和快樂?這中間任何一環(huán)出問題,都是大問題,大到讓人食不甘,寢難安!偏偏就有好多人身上一下缺了幾樣!
這么一想,肢體殘疾似乎不是最可怕的殘疾。
魯院同學李紅都從小就有藝術(shù)夢,她能唱會跳,不想11歲時因為發(fā)燒注射慶大霉素造成中毒性沉積性耳聾,世界從此無聲。我看到她手里總拿著手機,上課、走路、吃飯、休息,任何時候。就像手機是長在她身上的另一個器官,后來才知道她手機里安裝著一個能把聲音轉(zhuǎn)化成文字的軟件,她就是靠這個軟件一點一點地感知、識辨世界。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我心里很痛,為那些頓然失了聽力、視力、腦力的難兄難弟、難姐難妹。
我之前曾在一家福利企業(yè)做過殘疾人管理工作,見識過很多各種類型的殘疾人兄弟姐妹,也了解他們難言的心聲和苦痛的人生。
仲民,先天聾啞,因家庭條件不好,沒能進入特殊教育學校學過一天。公司有二三十個聾啞人,他們在工間工余比比劃劃的相聊甚歡,仲民也急于表達,想要參與到他們的歡樂里去,但他的手語是自創(chuàng)的,別人搞不懂。經(jīng)常的,“說”不了幾句,就發(fā)生沖突。車間下面的負責人總來報告: “仲民又打架了”,問起緣由,總是答復說他搞不懂別人的意思,別人也弄不清他在說什么,三下兩下就杠上了。
狄鶴,一個美麗又熱情的聾啞姑娘,上過學,會和人寫字交流。有次需要所有人都到辦公室簽名,我和她寫字聊一會,最后我寫“雖然我們殘疾了,但一樣需要陽光、溫暖和愛,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就來找我。”她激動地抓住我的手搖了又搖。狄鶴最初在車間打掃衛(wèi)生,我們看她心靈手巧,安排到灶房幫廚,環(huán)境變了,工資高了,但灶房不斷反映她“說上不聽”,強烈建議換人。
胡百勇,一個智力殘疾人,半大老頭。進廠之初,家屬一再表示“就是腦子慢些,不會惹事”,最后安排到廠區(qū)跟其他人打掃衛(wèi)生。車間反映,胡百勇掃地一模一式,掃得挺好,沒事的時候他就一個人呆呆望天或者看別人。但沒過多久,車間女操作工紛紛跑來,強烈要求“趕緊換人”。原因是他總是不避人在廠子里小便,公共廁所就在不遠處他就是不進。我下廠給當面說過多次,每次他嘴上都答應得好好的,但下次小便的時候照樣不進廁所。后來胡百勇被公司請退了,我也離職了。在街上又碰到過他很多次,他總是一個人默默行走。每次都是他主動跟我打招呼,還熱情邀我去他家。
… …
這一類兄弟姐妹在外形上和健全人幾無殊異,他們處世最大的障礙是交流,既不能參與別人的精彩,也無法分享自己的孤獨或快樂。這可能比行動上的不便,帶給人的損傷更大更沉重。比起橫在肢殘人和世界之間的障礙,“渾不覺”面前的障礙更是宏大,幾乎是無法逾越的。
心有礙
最嚴重的障礙,莫過于心與心的障礙。心與心的交融通常要靠言語(或肢體語言)來表達或構(gòu)建。
對生大姐是個醫(yī)務工作者,健全人,愛讀書寫作,人很善良、熱情。一次和一眾文友去一古村游玩,一路上她笑語連連,說自從加入文學圈,她就開始拒絕單位同事的各種聚會,說和她們在一起,就會說吃了喝了享受了什么的,“一點意思都沒有”。
健全人的交流、溝通尚且如此,殘疾人因身體所限,在面對更為龐大的健全人群體,在參與社會實踐時所能遇到的困難和障礙肯定會更多、更大、更嚴重。
還是拿我曾供職的那家企業(yè)我親眼見到的眾多殘疾人朋友來舉證。
焦元元,肢殘人,他本來能在家呆著就照發(fā)工資,但他倔犟地非要到公司上班。我強烈地感覺到他渴望參與社會實踐,渴望和大家一道勞動、交流,渴望完全融入社會,和所有人一起享受新時代的陽光雨露。但他性格偏執(zhí),稍不留心,就可能生自己或別人的氣,按自己的意志努力做他想做的事,即使困難重阻。我離職后碰到先前的同事問起他,才知道那年大雪,因為沒趕上廠里的通勤車,又因臨近年關公交特別擁擠,他竟然在雪地步行走十多公里回家!不想在城郊發(fā)生了意外,永遠和他摯愛的這個世界告別了。
常青梅,視力殘疾,3歲吃西瓜時西瓜子卡嗓眼,做支氣管手術(shù)落下后遺癥,視力模糊,嗓子沙啞。因為視力差,看不清黑板,不得不早早輟學。成年后,做事全憑感覺,切菜切到手是常有的事。因為這毛病,找不到工作,別人都以為她有病。這個毛病,正影響和破壞著她的人生,學習、生活、工作、甚至婚姻,無一幸免。常青梅最大的痛苦還不在這些方面,更讓她迷茫和痛苦的是,好手好腳的她想要靠自己的努力創(chuàng)造幸福日月的訴求無處寄托。無處寄托!
詹華華,精神殘疾,證件上顯示是貳級。詹華華別人眼里是個“芍子”、異類,沒有朋友,沒有住所,甚至沒有親人。到公司上班后,有了收入,經(jīng)常一個人喝悶酒,一醉還愛滿廠亂轉(zhuǎn),下面車間主任、工班長老來反映,讓我們管管,“出了事誰也負擔不起”。離職多年,我腦子里還時常浮現(xiàn)詹華華那空洞無望的眼神,還記得他每次都答應得好好的,可下次發(fā)了工資,照樣花錢買醉,照樣酒后滿廠亂轉(zhuǎn)。
……
也許,殘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因殘疾帶給殘疾人與大眾、社會的隔閡、不協(xié)調(diào)。不可否認的是,殘疾人在成為殘疾人的那一刻,就與世界有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這道鴻溝關乎心靈、關乎認識,關乎人性天平的扶正。
城的燈
殘疾,意味著傷痛、疏離、失意、孤苦、沒落、隔閡、貧窮、溝壑、障礙……這些詞兒排起隊來可能很長,不再一一列舉。沒人愿意讓殘疾這塊巨石橫在自己的生活里,但它確實杵在許許多多人面前,阻礙他們建造美好生活。
我國現(xiàn)有殘疾人8500萬,涉及2.6億家庭人口,殘疾發(fā)生率為6.34%。這是一組格外揪心的數(shù)字,這是一堵無法回避的心墻。
殘疾人是社會的一部分,建造社會文明,自然應把殘疾人事業(yè)、文明納入建造范疇。于是我們看到,所有城市都把無障礙設施的建設提上建設日程,社會對殘疾人的認知、理解、尊重也在與日俱增,國家在殘疾人立法、無障礙設施等方面的投入也在逐步加大。
這讓人欣慰,讓數(shù)以千萬計的殘疾人看到了曙光。
無障礙的建造,說到底是通過對公共空間環(huán)境、建筑設施、輔助工具的建設和改造,為生理傷殘者和正;顒幽芰ν嘶郀I造一個充滿愛與關懷,安全、方便、舒適的生活環(huán)境。這有賴于全民文明素質(zhì)的提高,如果全民都能真正關心、理解、支持殘疾人事業(yè),殘疾人心理上的障礙才能真正消除;如若不然,無障礙設施建造得再貼心,殘疾人心理上的壁壘仍不會破除,仍然會為殘疾而痛苦,依舊會被障礙所障礙。
2019年7月7日晚,北京截癱之家創(chuàng)辦人、無障礙出行推動者文軍在回酒店路上,因無障礙路口被私家車占用,他不得不另尋他路,輪椅車不幸掉進了停車場的坑里,搶救無效死亡。停車場沒有任何的警戒標識!私家車自私地占用了殘疾人的生命通道。
我滿懷悲情地看到,大多旅游景點都沒有建造符合殘疾人身體條件的無障礙設施,殘疾人欣賞到的美景,是打了折的局部,殘疾人享受到的出行樂趣也是打了折的部分,殘疾人與現(xiàn)實之間的障礙在這里似乎更加凸現(xiàn)!
許多城市的無障礙設施并不符合殘疾人身體特特征,經(jīng)常被無端占用;盲道經(jīng)長年車碾水浸,隆起或塌陷,長期無人治理,使得無障礙變成有障礙、大障礙,試想一個盲人朋友走在這樣的盲道上,將會經(jīng)歷多大的波折;車站、公車、碼頭的無障礙設施經(jīng)常被擠占、他用,真正的殘疾人只能望座興嘆,假如像我一樣的肢殘人上了車就能落在殘疾人專座上,我們又何須抖抖擻擻顫抖個不停?設若所有公共場所的無障礙設施都極盡人性關懷,又何須那么多人為無障礙奔走呼告?
……
之所以出現(xiàn)這些狀況,完全可以歸結(jié)為大眾對殘疾的認識不夠,對殘疾人的愛心還沒有真正體現(xiàn)。如果人人都把殘疾人當親人、當自己看,都能獻出一點愛。在無障礙建設進程中發(fā)現(xiàn)一處、建設一處、改造一處、解決一處,無障礙才可能變成無障愛。
沒有哪個殘疾人愿意自己是殘疾人,我寧愿現(xiàn)在的殘疾是最后的殘疾,我希望在殘疾的康復和預防上能有更多的建樹,讓世間再無殘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