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上世紀(jì)九十年代初調(diào)到縣城工作的。那時候,我有一輛紅旗牌的加重自行車,從縣城到老家有一條簡易的公路,路面凸凹不平,除了石子就是泥灰,騎行起來十分吃力。那時候仗著年輕體壯,早上吃得飽飽的,騎上三、四個多小時也就到家了。不過一路的灰塵實在太大,偶爾有一輛拖拉機“突突突”地爬行,油煙熏得讓人喘不過氣來,也有汽車喘著粗氣超過去,眼前便是一片灰蒙蒙的空間,什么也看不清,必須要等到灰塵散了才敢騎行。到家的第一件事是刷掉身上的灰塵,然后是洗臉洗頭,不然別人都認(rèn)不出來。記得有一次也是家里有點事,走得晚了些,本來能在天黑之前趕回家的,不料在半路車胎爆了,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只好推著車走,到家已是晚上十點多了,把家里人都嚇了一跳,還以為出了什么意外,現(xiàn)在想到這些事情,還記憶猶新。 幾年過去了,我也從一個單身的年輕人變成了一個有妻室兒女的中年人了。騎自行車是太費勁了,每次回家都要借一輛摩托車,雖然是一輛老掉牙的嘉陵輕騎,但在那時已經(jīng)是少有的“奢侈品”了。車子的吼聲大力氣小,遇到上坡還得兩只腳換著蹬地才能騎上坡,陡的地方還得老婆下來推,到平路再上車,雖然一路艱難,但畢竟比自行車省力多了。一路上到處是坑坑洼洼,隱約還有幾塊絆腳石,一不小心就“人仰馬翻”。每當(dāng)下過雨,有車開過來,水便濺得滿身都是,等到回家早已變成了“落湯雞”,只有換了衣服才好意思出門。 2010年,縣上把這條公路改造了一下,不僅路面拓寬了,還把原來那些彎道改直了,一些很急的坡也變緩了,最主要的是在路面上鋪了一層瀝青,路邊還加了欄桿,于是一條寬敞的柏油路建成了。就在這一年,我也添置了一輛踏板車,周末的時候,帶著女兒在這條公路上疾馳,心里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興奮和快樂。但是,快到家的時候,心情又沉重起來,因為老家在半山上,還得走半小時的小路,有時雖然看到家了,但摩托車沒有地方寄,放在路邊又怕被人弄壞了,常常是干著急。放好車回到家里,心里卻總惦記著車,而有時急著要走,但寄存車的人家卻是“鐵將軍”把門,讓人等得心里冒火,卻也無可奈何。 前些年,聽說村里通過脫貧攻堅工作隊的努力,修了一條連戶水泥路,我是怎么也不相信的。別看就那么幾公里,少說也得幾十萬,村里哪來那么多錢。周末騎車回家,一到村口,展現(xiàn)在眼前的,還真是一條水泥公路。雖然路面不是很寬,坡度也不小,但比起以前真是方便多了。騎著車就直接回到了家門口,身上也沒有多少灰。漫步在公路上,常常有村民的摩托車飛馳而過,偶爾還聽到兩聲喇叭,仿佛是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歡唱。周圍綠的原野,白的農(nóng)舍,咧著嘴的玉米,貓著腰的稻谷,紅著臉的高粱,喜悠悠地在秋風(fēng)中搖擺歡舞!路邊的風(fēng)景美,而人們的表情更美,牽著牛的農(nóng)民,哼著山歌的老人,騎著車的年輕人,還有邊走邊說話的村婦,臉上都洋溢著一種平和與滿足的神情,猶如看到春天第一片新芽的欣喜,又如聞到金桂清香的陶醉,更像嘗到甘甜果實的滿足。 傍晚時候,家家戶戶炊煙冒起來了,裊裊炊煙宛若輕盈霧氣,氤氳于層層疊疊的田間。依山而建的新村,高高低低、錯落有致的站立在山梁、路邊、溪旁,幾只小狗悠閑地在公路上走著,顯示出一派鄉(xiāng)村的恬靜,而不時的幾聲鳥叫,又平添了幾分鄉(xiāng)野情趣。暮色降臨,整個鄉(xiāng)村變成了一幅朦朧的山水畫,然后又濃成一團得化不開的水墨,只有房舍處冒出的幾點燈光讓人感受到溫馨和寧靜。突然,幾輛摩托車開過來,明亮的燈光刺破了夜空的寧靜,他們是在縣城做工的家民,有了這方便的公路,他們每天騎著摩托車早出晚歸,進城務(wù)工還不耽誤照顧家庭,無形中拉近了城市和鄉(xiāng)村的距離。 就在前幾天,老家的村支書打電話說:“從縣城到村里的高速路已經(jīng)通了,從縣城回家就十幾分鐘,高速的出口就在我們村上,而且高鐵也動工了,以后回家就方便多了。”我心里一陣翻騰,嘴上也不由自主地說:“好呀,好呀,這樣就可以常回家看看了。”眼前就像放電影似的閃過一條條路,狹窄的山間小路、蜿蜒的土石公路、平整的柏油公路、筆直的高速公路,一條條連接著、延伸著,伸向無邊的遠(yuǎn)方。我猛然有些醒悟,正是這些路,把黨和政府與人民的心緊緊地連在一起,把村民的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緊緊地連在了一起。千百年來生活在這偏僻鄉(xiāng)村的山民們,正通過這條路擺脫貧困,振興鄉(xiāng)村,走向富裕,走向希望。 路還會不斷地向前延伸,未來的路一定會更美、更亮、更寬廣。 作者簡介:吳應(yīng)勇,陜西省嵐皋縣城關(guān)中學(xué)教師,安康市作家協(xié)會成員,多篇小小說、散文在省市報刊上發(fā)表。聯(lián)系電話:18992530313。QQ:74077864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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