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莊的老樹會讓我肅然起敬,哪怕是一棵枯樹也一樣,感覺村莊的根就長在樹下;村前的溪流會讓我童心不泯,在嘩啦啦的聲響里能聽出一串串童年的笑語,感覺她永遠流淌著村莊的童真。 我第一次走進廈地村時,是從一個山埡口跟隨清流,沿著小溪澗一階階一級級跳躍進村,溪澗幾十米的流程,落差則有三十多米,一座石拱橋橫跨,分出溪澗的首、中、尾。駐足的石拱橋上,便能把整個村莊收入視野。三面環(huán)山,村舍依山而建,層次分明,以鄭氏宗祠為中心向左右兩翼拓展,前人譽為鳳凰展翅。溪澗進村后,漸趨平緩,那便是溪澗之中部,溪澗中部兩岸,是塊平緩的開闊的田園,再往前流便是溪澗之尾,在尾部蓄水成人工湖。此中的水情地貌古人描繪成“八仙下棋”之地,四周環(huán)繞八座渾圓小山為仙人坐墊。順著這個思維,我在想仙人的棋子是什么,是座座房舍,還是一代代的鄭氏子孫。 我再一次來到這里時,沿著貫穿古今村弄行走,村莊成了一本典籍,每一座屋舍就是一個章節(jié),村莊歷史就是繁衍在這里的一家家,一代代人的生活日記。大戶人家筑高墻、起門樓,石雕磚刻、窗欞鏤空,檐下泥塑等,將八仙法器、琴棋書畫、漁樵耕讀等展示其中,寫下富足典雅之筆;普通人家,安門入戶,勤耕力作,以每一天灶能生煙為榮,以濃郁的煙火味把老屋熏染,幽幽的光澤里閃耀著樸素的生活原色。元代肇基,代代不停地的書寫,寫下了他們歷史、人文、嬗變,以及享有的榮譽與地位。這里的一切是他們代代勤耕苦讀創(chuàng)造出來的,是他們順應自然,保護自然而留下的。于是我便把這里的地貌喻為地設的簸箕,三面環(huán)護,張開大口向田園收拾著一年四季的收獲。他們不是仙人的棋子,而是仙人的供奉者。 一次次走進,一次次閱讀,對廈地村的認知在不斷疊加,許多的觀念也在不斷地改變,重新修繕的老宅不再是土墻嚴實,只注重內(nèi)采光,而是大膽開窗,引自然山水入景,有的干脆把斷墻殘辟拆除,新建護欄美人靠,彰顯出樓里臺閣意味,有的還拆除小間小舍壁板,打造出通透豁亮的內(nèi)空間,有的室內(nèi)裝飾近乎出格,在大堂太師壁正中掛上夜間到田間、溪澗捉泥鰍、捕田雞背松明的竹編六角簍,村中各類農(nóng)具從生產(chǎn)線上下野,成了擺設品,點綴在老屋相應的位置。這些老物件的復活,活出了童真,在童真的眼里真沒有太多的出格之事,只有活生生的生命,只有滿滿有趣味的生活,就如后來在那塊稻田里出現(xiàn)了稻草人、稻草耕牛一樣。 村莊的外空間如同體格,一個人多高多大難以改變,而內(nèi)空間如同人的胸懷,人的胸懷可以隨著認知、修養(yǎng)以及與外界的交流而改變,一個人胸懷寬廣格局就大,就如古人所說的“胸中有丘壑”,格局一大便能容下大千世界的多彩生活。廈地村的內(nèi)空間也正是這樣在改變,他們清理那些無價值的陳年堆積,整理廢棄空間,再發(fā)揮創(chuàng)意的改造,小小的村落便能容下新時代多彩的生活需求與新業(yè)態(tài)空間。他們建起咖啡屋、廈地梅占茶樓、影視拍攝培訓基地,攝影基地,還引進了先鋒書店建立起一家稻田書店。從此,廈地村的胸懷有了放眼山外世界的大格局,這個大簸箕不僅僅收獲著田野四時豐產(chǎn),還收獲著四方來客的消費,收獲著山外世界刮來的新觀念。 常言道“腹有詩書氣自華”,廈地村隨著格局打開,多元文化隨風潛入,一域“四大書鄉(xiāng)”之一文脈萌發(fā)出勃勃生機,就連村中的馬頭墻、柿子、村弄都成了村莊秀美的代言,借著光影、美編飛向山外。“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村不在大有氣質(zhì)則聞名,就如那堵高高的馬頭墻,成了鄉(xiāng)村打卡第一墻。 今天我再一次走進,不再是瀏覽式的閱讀,而是眼到、耳到、心到、口到,且?guī)纤枷,細細品讀著那條溪澗?吹较锏男◆~、巖縫間青青菖蒲,在小魚游弋、菖蒲隨水擺動中看到童年自己提著小鴨試水的身影;我又用耳聽,嘩啦、嘩啦,我仿佛聽到童年那份激動心跳,聽到與伙伴們嬉水的歡快笑聲。童真,一溪的童真。此中,我還不滿足,似乎還欠缺些什么,便慢步到臨溪的“梅占茶樓”前,又見竹筧引水,整木鑿成的水槽滿滿的清凌凌泉水,我打起一瓢,咕咚咕咚地喝下,甘甜清爽沁人心脾,這時心房有了被填滿的感覺。奶奶的叮嚀,阿嬌的童謠隨清流而來,在我耳邊縈繞。 廈地村,第一次我來到這里時在朋友家小酌后唱過《彎彎的月亮》,“我的心充滿惆/不為那彎彎的月亮/只為那今天的村莊/還唱著過去的歌謠/故鄉(xiāng)的月亮/你那彎彎的憂傷/穿透了我的胸膛”?扇缃裨俅巫哌M,看過、聽過溪澗流水,喝過甘甜的泉水,我要再唱《彎彎的月亮》“我的心充滿童真/不為那彎彎的月亮/只為那今天的村莊/傳唱著新的歌謠/故鄉(xiāng)的月亮/你像彎彎的小船/載來了童年的憧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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