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天的夜里總是燥熱,燥得讓姑娘的裙子短了再短,烤肉攤上的行酒令來了又去,讓有著愁然故事的小伙在幾瓶冰啤酒下肚后,也沒好意思再愁苦萬千,攤在滴滿烤油的桌子上,不省人事。這是場搏殺,自身溫度與這夜里不肯退下的暑的較量。
喝,再喝,一直喝。
老友相聚,喝到腳下生風(fēng)兩眼發(fā)暈,卻依然未停,手機突然震動,老友停下勸酒的手準(zhǔn)備一把奪過手機,沒能得逞,被我搶先一步。他面帶微笑口氣略侃道,還沒斷個干凈?我皺了皺眉看向手機,原是電影票的通知,還有半小時入場,那刺眼的十二排似乎在向我招手,無奈搖頭。老友繼而再端起酒杯,干完了最后一杯,拿起他盤了許久的菩提便起身,踩著不著調(diào)的外八字,哼著不知名的小曲兒,昏黃的路燈打在他身上,似乎讓這個束發(fā)之年的小伙顯得格外滄桑,我也明白,這份滄桑是褪去青春最沉重的代價,無可避免,就好比我在兩個星期前刪掉的那個電話號碼。
走,再走,一直走。
坐在最后一排角落里,摸了摸兜里忘了拿眼鏡,卻翻出一張昨晚的電影票,正準(zhǔn)備一把揉碎,卻又放回了口袋,看向銀幕,沒了眼鏡兒的我萬物已然模糊飄搖,因而喝到有些不知所以,想要半瞇一會兒,再把結(jié)局看完,猶豫了眨眼功夫,困意和欲望正在廝殺,困意略勝正想瞇過去,但前排的小情侶似乎并沒有意思讓我安靜小憩一會兒,舌頭攪拌兩張肉唇啪嘰的聲音聽的人有些羨慕。好戲!票錢算是賺回來了,明顯是激情正當(dāng)翻涌,已然溢了出來。其實激情就如同接吻,尤其像是法吻。戀人亦或者不是戀人嘴唇相接后互相伸出舌頭,攪拌在口腔內(nèi),而后交換唾液,直到吻畢,熱情太過,將唾液帶出口腔外部,沾在嘴角附近。但唾液畢竟是口腔內(nèi)部的液體,帶到外部必然會變質(zhì),約莫刻鐘時間,唾液變得竟有些酸臭,讓人生厭。激情亦如此,太過用力太過使用后總會讓人對激情厭卻,難免的。
坐一會兒,抽根煙。
電影散場,拐進(jìn)自家巷子,坐在臺沿兒上點根煙抽,無所謂故作深沉,只是懶了。一點三十二分,酒店的門口的霓虹如催情藥一樣,讓人看得荷爾蒙躁動。停在面前的出租車?yán),一留著朋克頭的大哥腿上躺著一穿著漏背裝的太妹,看上去是像喝多了,實際那便不知,且看那大哥扭著屁股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錢遞給司機師父,也不看數(shù)目便拖著那太妹艱難地爬出出租車,那大哥看我在抽煙,便問我借了個火,擠著滿臉青春痘,說兄弟能明天還你不,這會兒沒賣火的了,我擺了擺手,那大哥便嘿嘿一笑拖著太妹走進(jìn)了酒店。都說春天是荷爾蒙躁動的季節(jié),那三伏天的夜算得上是一劑催情的烈藥,無關(guān)乎男女。
屁股有些涼,該走了。
起身便看見十米開外的烤肉攤前有只黑白相間的貓,弓著身子對著烤肉攤放肉的桌子一動不動,我也沒動就看著它,要么人說貓的直覺跟女人一樣,它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猛然間回頭沖我一頓呲牙咧嘴便扭著屁股不甘心地走開躲在一輛車下邊了。它曾試圖通過恐嚇讓我離開,但我卻無動于衷,盡量讓自己表現(xiàn)得像個觀眾,但生性多疑害它不淺,它本可以趁那烤肉老板不注意偷兩串鴨肉吃的,要明白我對它并無惡意,太虧。
我拉了拉領(lǐng)子試圖讓胸前的空氣涼快些,無奈是西安的夜依然如同小籠包子中間的抽屜一樣燥熱,看來今兒晚上睡覺又得開空調(diào)了,只是一個人開著空調(diào)會不會太浪費。
歸家,結(jié)果并沒有開空調(diào)。
還好,其實還好,這燥勁兒我忍得住,能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