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讀到一篇關(guān)于蟬的文章,不知道蟬為何物,問我見過蟬嗎?我感到好奇,這么普通的昆蟲,他竟然沒有見過。細(xì)想,也難怪,現(xiàn)代生活一天天遠(yuǎn)離自然,都市里的孩子除了偶爾出外旅游,哪里有機(jī)會接觸自然、親近自然?那種快樂與美好的記憶,兒子是無法體會到的。
驀然間,我又覺得兒子可憐,不知道長大后,自然界的樂趣會不會在腦海里留下回憶。于是,帶兒子去看蟬。
太陽毒花花地籠罩在頭頂上,熱得很,去了幾個地方,沒有找到蟬,連蟬那“知了,知了”惹人煩的叫聲也沒有聽到。怪不得兒子沒有見過蟬,原來目睹蟬的倩影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曾經(jīng)和生活非常近的蟬正在慢慢淡出我們的視野。
遙想我的童年,最深刻的記憶莫過于捉蟬了,那份樂趣雖然過去了數(shù)十年,至今回憶起來依然令人想往。
中午,大人們午休,也讓我們睡下。我們哪里能耐得?裝模作樣地躺在床上,待大人們睡熟了,悄悄溜出家門,約上幾個好伙伴,捕蟬去。找來一根長長的竹竿,前頭粘上面筋,捕蟬的工具做成了。就這么簡單。面筋是從家里偷偷拿出來面,在水里洗成面筋,當(dāng)然,這樣浪費(fèi)糧食的事絕不能走漏風(fēng)聲,要是讓家長知道了,非狠狠挨一頓訓(xùn),弄不好還要挨打呢。
夏日里到處是綠樹成蔭,到處是蟬的鳴叫,捕蟬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锇閭兌季毦土隧橈L(fēng)耳、千里眼的本事。從蟬喋喋不休的鳴叫聲能迅速判斷出蟬的大概位置,再仔細(xì)觀察,找到蟬的準(zhǔn)確位置。蟬們正在孜孜不倦、專心致志地鳴叫,根本想不到危險(xiǎn)正一步步降臨。我們舉著竹竿朝蟬接近,慢慢的,慢慢的,絕不能莽撞,一旦觸動了周圍的樹枝樹葉,蟬就拖著長長的驚叫聲飛得無影無蹤,再不回頭了。粘在竹竿頂端的面筋一點(diǎn)一點(diǎn)接近蟬了,蟬還沒有發(fā)覺。
我們有我們的快樂,蟬有蟬的快樂,蟬的快樂是一天到晚高唱,從沒有悲傷的時(shí)候,以至于一聽到昆蟲的歌唱,首先想到的就是蟬。蟬是天才歌唱家。操竹竿的只有一個人,另外幾個人屏聲斂氣,小心翼翼在旁邊觀察,生怕弄出一點(diǎn)動靜,前功盡棄。
終于,竹竿接近蟬了,離蟬還有半拃了,竿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然向前一竄,面筋穩(wěn)穩(wěn)的牢牢的粘著了蟬。剎那間,蟬的自鳴得意的歌唱變成了驚恐失色的哀嚎,悅耳的蟬樂也不再動聽。竹竿從樹叢間落下來,小伙伴們急忙奔跑過去,爭著從面筋上取下蟬,得到蟬的小朋友沖出重圍,高興得又蹦又跳,其余伙伴悵然若失地走回來,期望下一個蟬屬于自己。不久,每一個人都擁有了蟬,而且不止一個。這時(shí),周圍到處是蟬的鳴叫聲,彼此之間互相比試,看誰手里的蟬叫聲響亮、持久。失去自由的蟬發(fā)出的叫聲,是無可奈何的哀怨,如泣如訴,悲悲切切,遠(yuǎn)沒有在樹上的歌唱優(yōu)雅清閑。不過,我們可顧不了蟬的悲苦了,我們只顧自己玩得開心。
到了晚上,捕蟬變得更加容易了,無須任何工具,簡直是易如反掌。天黑盡以后,摸黑跑到樹林里,當(dāng)然,有條件帶上手電筒更妙。蟬的幼蟲在地下熬過十幾年漫長黑暗歲月,終于盼到了能爬上樹頂一展歌喉的時(shí)候,蟬們一定高興極了。從沒有見過日月的蟬,艱難地拱出地面,找到一棵樹,慢慢騰騰往上爬,我們就在蟬爬出洞還沒有找到樹時(shí)、或者剛爬上樹身,就將它們俘虜了。
伙伴中有幾個手段更高明,僅從雜草覆蓋的地表觀察,就能判斷出下面有一個蟬洞,操樹棍一挖,準(zhǔn)能逮到一只即將成年的蟬。這時(shí)候的蟬和在樹上捉到的蟬完全不一樣,外面裹著一層皮,黃黃的,沾著滿身泥土,翅膀和整個身子都在硬皮里面包裹著,自然不會飛,更不會鳴唱。
蟬爬上樹后,一般距離地面兩三米高開始蛻掉外殼,變成一只蟬。但還不是真正的蟬,它通體綿軟,不是往常見到的黑色,而是淡青色、乳黃色。在黑暗中度過十幾年的蟬,脫離了束縛,自由自在,見到了月光,沐浴了風(fēng),再經(jīng)露水撲打,幾小時(shí)后,迅速成長為真正的蟬。
我們捉回去的蟬,放進(jìn)蚊帳里,想看看蟬是怎樣蛻皮的,但誰也沒有見過,瞧著瞧著就睡著了,早晨醒來一看,蟬殼掛在一處,蟬飛到了另一角。這樣捉到的蟬不會叫,據(jù)說是沒有喝露水的緣故,當(dāng)然也沒有白天捉到的蟬有趣。
蟬伴隨我們度過了童年,讓惱人的夏天變得豐富多彩生動有趣了,也將童年的快樂留在了記憶中,留在了歲月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