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xiāng)的人都喜歡在家門前種植幾棵“火晶柿”,每到深秋,秋風抖落掉了滿樹的枝葉,留下了一樹滾圓通紅的火晶柿,就像一個個跳躍在枝頭的“火娃娃”,稚嫩中帶有靈氣;鹁羵小色亮,艷麗如火,遠遠望去就像一片沖破天際的火燒云,給整個蒼茫如白的村莊抹上了一道鮮亮的景致。
火晶柿有很多種吃法,可以在它未成熟時,削掉外皮,做成“柿錘”,用線串起來,掛在屋檐下,宛如一串串深褐色的瑪瑙,顆顆飽滿誘人。等過了霜凍后,基本上就熟透了,吃起來很像柿餅的味道。削掉的外皮,也可以串起來晾曬,雖然甘甜中帶有一絲的苦澀,但那種耐嚼的勁道還是不可比擬的。這些母親小時候給我們都想著法兒做過,但最為受我們兄妹喜愛的要算用紅晶柿烙的“柿子饃”了。每逢采摘柿子時我們都很高興,因為可以吃到母親烙的柿子饃了。
母親是烙柿子饃的好手。雖然村上的許多人都可以烙這種饃,但論起味道來,還要算母親。母親烙的柿子饃焦黃鮮亮,穌軟細膩,非常適口。母親做的時候,現(xiàn)準備一個盆子,將柿泥和面粉摻和在一起攪拌,像做饅頭一樣,使勁揉成面團,一直揉到面團不粘不硬,很是勁光。整個過程也很費力,時?吹侥赣H揉得整個案板都“嘩嘩”搖擺,手腕上的青筋都快要蹦出來了。這時我才感覺到,雖然母親做的柿子饃好吃,但這要花費母親好多的心血。然后再將面團捏成面餅,放在平底鍋中烙熟,一個個黃蔥蔥的柿子饃就做成了。我們往往不顧剛出鍋的燒熱,就急忙抓在手里,跑到一邊,吹散熱氣吃起來。這個時候,母親終會提醒我們:“小心被燙著!”臉上掛滿祥和的笑容。
柿子饃受大家的喜愛,不單單由于它的爽口,止痰化咳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因此它也被人們譽有“長壽饃”的美名。記得小時候,一個冬日的夜晚,我咳得厲害,聽得母親心里很是不安。母親起身給我喂開水,找藥、燒醋,都無濟于事。我還是不停地咳,咳得喉嚨里感覺快要撕裂了。母親悄聲穿好衣服,帶著手電筒走出了屋子。隨后,我聽到廚房里發(fā)出瓢缽盆罐撥弄的聲響,等了好長時間,母親用白瓷碗擱來了幾個冒著熱氣的柿子饃來了,母親讓我吃下,我剛吃了幾口,就感覺到澀得難以下咽。母親督促著,“多吃幾個,就不咳嗽了!”我強忍著一連吃掉了幾個,才在一陣陣咳嗽的折磨中漸漸入睡。
到第二天早上我的咳嗽就止了,母親高興地說:“看來這柿子止咳還不錯!”我疑問道:“媽,你昨晚給我做的柿子饃怎么那么澀!沒有你以前做的好吃!”母親淡淡地笑了笑,沒有說話。倒是一旁的父親告訴了我:“柿子還沒有熟透,昨晚還是你媽摸著黑,專門在樹上找了幾個比較軟的,給你做的。當然有點澀了!”聽了父親的話,看了看母親那淡靜的笑容,我心里有一種酸楚直往上躥。“媽,是這樣嗎?”我問。母親又是淡淡的一笑,摟著我的頭說:“管他呢!只要你的咳嗽好了,就行了!”我看見母親的手背上有一道血痕已經(jīng)干渴了,我斷定一定是昨晚母親為我摘柿子被樹枝劃破的,我的心里再也憋不住了,那股酸楚霎時涌了上來,濕潤了我的眼眶,淚水打落在母親手背那道血痕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