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正月天,不由讓人回想起童年,猶記正月放天燈。
好多年前的冬天,十有八九都停電。早早降臨的冬夜寒冷而寂寥。那些年,為人父母的人在冬日是最難熬的,他們要考慮如何將孩子的肚子填飽,渡過年關。孩子們則一出家門,便忘了大人的憂愁,尋找著歡樂;叵肫鹉嵌沟臉啡ぃ^于放天燈了。
天燈,是先用竹篾結成骨架,再用幾張大白紙糊成圓筒狀,底下用舊書本剪成圓坨,滲進煤油或柴油。油坨系在天燈下。剛點燃油坨,幾個人將天燈口壓在地面上,待油坨燃燒,產生足夠的熱氣,遂同時放手,天燈靠了熱氣的沖浮,便直直的向冬日的夜空升去,愈升愈高,漸漸成為天上的一顆星。還有技術高超的,在天燈下面再吊一個紅燈籠,那升上天會更好看。隨著天燈的飛升,便響起了孩子們的歡呼聲。大家仰面看著,最關心的是風向。天燈會順風向走游的。成群的孩子奔跑在冬夜的麥田里,追逐著飛動的天燈,一追就是好幾里路。有時追著追著,發(fā)現(xiàn)天燈已經(jīng)傾斜,角度不好,白紙被火點燃了,火光中有灰燼在飄,于是發(fā)出嘆息,雖惋惜地返回卻有著一絲絲的滿足感;有時,天燈緩緩地降落在平地,追上去撿起來發(fā)現(xiàn)完好無損,便興奮的帶回去,重滲一個油坨,第二天晚上還能再放;最不幸的是追了六七里路,天燈落下卻掛在了鄰村的高樹枝上,便只能望而興嘆了;有時候,天燈被鄰村的孩子撿去了,便會引發(fā)一場爭斗,孩子們的群體意識很強,哪怕是表兄弟也會為了各自的利益而睜眼不認人,大斗中勝者覺得自豪,傷者也有英雄流血的快意;還有便是天燈落在一戶人家的麥草垛上,麥草著起來了,房子也著了,不過,我沒見過這種情形,只是聽到傳說,這傳說也往往是南塬王家莊說發(fā)生在前衛(wèi)鎮(zhèn),前衛(wèi)鎮(zhèn)說發(fā)生在東塬,東塬說發(fā)生在北塬,北塬又說發(fā)生在南塬王家莊,傳來傳去神乎其神,可誰也沒見過。
那時的貧困是現(xiàn)在的孩子們想象不到的。糊天燈的資費是孩子們從村子里十多戶人家湊起來的,主要是買白紙,5分錢一張。煤油是孩子們厚著臉皮從七叔八嬸家一點一點要來的,那時有些人家怕費油晚上不點燈,但對孩子的討要基本上是不拒絕的。至于舊書本是不成問題的。
放天燈,是一項齊心協(xié)力動手動腦的很有樂趣的事。我?畤@童年時的貧窮,卻也懷念貧窮中的樂趣。天燈閃閃,在我童年的天空;天燈飄飄,在我而今的夢中。
又是正月,我懷念天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