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來臨,驕陽一刻也不放過展示自己威力的機會,肆虐著大地。在這個時候,白天是無法外出的。人們都躲在家里,等著太陽下山。而當夕陽掙扎著在天際灑下最后一絲光芒的時候,躲藏了一天的人們終于可以四處活動了。我則喜歡到河邊,有一條河從小城中間流過——平川河。從住的地方出去,一會兒就到了。于是每天傍晚都去,在高高的河堤上呆很久。但坐不多久,夜色便漸漸彌漫開來,人們都紛紛回到家中,只有河邊幾棵古老的樟樹在夜色中靜靜地矗立著。
下弦月,繁星滿天。在星與月的清輝下,腳下的平川河在靜靜地流淌,一如逝去的歲月,悄無聲息。
是啊,要不是月影下偶爾泛起的微波,你真的無法感覺到它的流動。不遠處的夜宵攤漸漸熱鬧起來。車水馬龍,人聲如沸。 我坐在岸邊靜靜地凝望著河水,在喧鬧的車流中更感到孤獨,在奔逐的人流里更覺得寂寞。世人皆喧,唯我無言。
在這樣的境界里,思緒奔走。想起幾千年前,一位老人在河邊說了一句話: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從那以后,人們對流水的慨嘆似乎多了起來。好像那流逝的不是河水,就是時光,就是自己的青春歲月。許久以前,還在念中學的我,在這樣的夏夜,也時常會和朋友一起來到這平川河邊散步。只是,那時還沒這高高的河堤,河邊還沒有如許的高樓。有的只是幾株野樹,樹叢荒草。走累了,便躺在草地上,叼著根野草,看天上的星星,夏蟲在草叢里歡快的歌唱,大家都靜靜地躺著,沒有言語,各自做著年輕、逍遙的夢……然而時光總會走遠。
我還記得在畢業(yè)的那一天,和朋友告別后,下起了瓢潑大雨。我獨自走在平川河邊,第一次品嘗到那雨水怎么也沖不掉離別的愁苦。許多年后的現(xiàn)在,我又來到了平川河邊。只是,再也沒有了那野樹、那些荒草,再也沒有了那夏蟲的歡鳴。朋友們?yōu)榱烁髯缘那俺號|奔西走,少有相聚。而我,也不再是那個叼著野草做夢的少年……什么是沒變的呢?變了,變了,一切都變了,心里感嘆著。逝者如斯,年華流逝,青春遠去,物是人非。連那個夢,似乎也永遠成了夢。
一陣風微微吹來,拂皺了靜靜的河面,拂碎了一河的燈影。想想現(xiàn)在自己終日忙忙碌碌,竟沒有想到給親人帶來關(guān)懷,沒有想起給朋友送去問候,總在無法滿足的欲望里掙扎。沒有時間看書,沒有時間思考,內(nèi)心沒有一刻的平靜。在這微微的河風中,忽然想起周筆暢的歌里唱的:生命有太多遺憾……心里不禁一震。是啊,誰的生命沒有遺憾?沒有遺憾,哪里有我們多姿多彩的人生?有了遺憾,才會有追求,我們的人生才有了存在的意義。
這樣想著,不禁笑了。一抬頭,四周早沒了人影,夜——已經(jīng)深了。于是起身回去。身后,那條平川河,仍在靜靜地流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