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我們一起外出登山。山的奇?zhèn)ズ退男忝雷屛覀兺话l(fā)奇想,假使幾年后有機(jī)會重游此地,不知是怎樣的境況。于是我倆手拉手慢慢用另一只手把兩棵相臨的小榆樹的頭彎到一起相互纏繞、縛系。怕它們再分開,又用山下買的一條紅絲綢帶把榆樹頭如藤纏繞。然后我倆各站在代表自己的樹前雙手合十,默默禱告:相扶、相守、相敬、相濡以沫。
之后不久我倆就結(jié)婚了,但由于工作的繁忙,始終未要孩子,也未能看望心系的兩棵樹。
十三年后我們有了自己的事業(yè),女兒也已八歲,正是什么都不知卻又什么都想知道的年齡,她的聰明伶俐常讓我措不及防。有一次她告訴我:“爸,老師給我們出了道題,我答錯了。”看著女兒沮喪的表情,我連忙勸慰。
“你怎么回答的?”
“老師問我們樹上有10只鳥,獵人用槍打下1只,還剩幾只?”說到這里,女兒的眼里噙著淚水,透著無助的委屈。
“你不會回答還剩9只了吧?”我心里咯噔一下,這樣的問題女兒不會轉(zhuǎn)不過彎的吧。“是,我說剩9只。”女兒看著我,要我支持。
“你再想想,槍一響所有的鳥兒不就飛了么,應(yīng)該一個都沒有才對啊!”我耐心地給女兒解釋著。
“這我知道!”
“既然知道,你怎么還說9只呢?”我有些糊涂,皺著眉頭看著她。
“我當(dāng)時在想,假如有兩只大鳥,8只剛孵化出來的小鳥,大鳥不想舍棄小鳥,那樹上不就是9只鳥嗎?”
我為女兒精妙絕倫的回答而震驚。
“對呀!”我對女兒的回答完全肯定,更深深地為她有如此的愛心而感動。
“可老師說我錯了!”女兒的臉上露出迷茫。
我拿過來一塊方形積木,正面對著她:“這是什么形狀?”
“方的。”
“這樣呢?”我轉(zhuǎn)換了一個角度,側(cè)對著她。
“看不出來!”
“對。觀察事物的角度不同得到的答案也不一樣。老師和同學(xué)們都在正視這種現(xiàn)象而你在側(cè)視。換句話說就是老師和同學(xué)們都把這10只鳥當(dāng)作會飛的大鳥,槍一響當(dāng)然都飛了,而你想到的是8只不會飛的小鳥和守護(hù)它們的父母,當(dāng)然就是9只了。”我盡量用女兒易懂的語言去分析、去鼓勵她。
“即使都是大鳥就該都跑掉嗎?為什么不互相分擔(dān)危險呢?”
我怎么給女兒解釋呢?
“吃飯了。”妻子的話打消了我的尷尬。
晚上我給妻說了這件事。
“還記得那兩棵樹嗎?” 她握緊了我的手。
“不知現(xiàn)在怎么樣了?”妻若有所思。
“等五一放假咱們帶女兒去!”我想給她解開心中的疙瘩。
如期而往。上山時我買了一把銅鎖,妻子問我做什么用,我笑了笑。
山是那座,路是那條,不同的是路有了石階,人流變得熙攘。沿著石階的山路,很快就到了那里?吹疆(dāng)年我們的發(fā)明現(xiàn)在已成了著名的旅游景點(diǎn),招攬了很多的游人。兩棵樹已變得高大而茂盛,頭部相互纏繞得密不可分,樹下的綠蔭搭成了一座天然的涼棚,兩棵樹之間又滋長出一棵小樹,看上去就好像是它們的衍生的子女?粗约河H手導(dǎo)演的作品,忽然心底升起一種“牽手白首”的感動,不由得對妻說“看咱們的小寶貝多幸福!”
妻一愣。
我用眼會意那棵小樹。
妻也笑了。
女兒撓著頭不解地看著我們。我指了指眼前的三棵樹說:“假如那棵大樹是媽媽,小樹是你——”
“那一棵就是爸爸了。”女兒搶著回答。
我忽然像想起了什么趕緊掏出口袋里的銅鎖。“你看——這把銅芯鎖——”,妻明白了我的意思,說:“放在哪里都不合適,因為你不希望將來這三棵樹都掛滿鎖吧?”順著妻手指的方向我才看清兩棵樹上有很多刀刻的涂鴉,有的因為時間長了筆畫已經(jīng)變形。我心里感到慚愧,為歪曲了的美。
“只要有愛就夠了,何必再要一種形式!”妻看著我,雙眸中閃爍著溫情。
“給我!”一旁的女兒搶過鎖,裝進(jìn)兜里。
“你?”
“這叫一家同心!”女兒滿臉的得意。
三人同時笑了,山谷中傳來了回聲。一張張迷惑的臉不解地看著我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