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一個朋友家的路上,總會遇到一位已近古稀的老者,他一邊拉著二胡,一邊用他沙啞的嗓音吟唱著。究竟在唱些什么,聽不大清楚,卻總有一悸莫名的感動流諸于我的心里。感動仿佛無限。終于,我駐足于這位滿面滄桑的老者面前,細(xì)細(xì)品味這種感動。簡單的胡琴聲配著沙啞的吟唱,透過這些,仿佛可以窺見老者蹣跚于胡弦上的生命。
我佇然而立,傾聽老者的心曲。這是一種體驗,一種來自對生命體驗的再現(xiàn)。不禁自問,生命為何物?如何開始?其價值何在?生命短長?會否絢爛多彩?……面對這些無限遐思,我好象一只失卻觸覺的螞蟻無處覓食,又好象是剛剛喝完半杯冷酒的詩人,實在不知如何去想去說,只能跟隨老者發(fā)出的聲音去感知。
也許生命僅僅是萬綠叢中的一點紅;也許生命是肌膚相親之時精卵結(jié)合的剎那感動;也許生命是劃過天空的流星拉出的長長尾巴;也許生命是一個廣場,無論最初怎樣,到最后終將變得寬廣;抑或許生命更像是一場舞蹈,不管有沒有翅膀,也可以劃出柔美的韻律;也許生命還是……
一段急促的胡琴聲音之后,漸漸歸于平穩(wěn)的旋律。老者的唱段也轉(zhuǎn)入柔和的氛圍。我還沒有來得及悟出生命為何物,卻又不得不想到中國古代的“女媧補天”的神話故事。
其實女媧娘娘是很有先見之明的,補完了天上的窟窿剩下的泥巴,倒可以隨手即興捏幾個泥人出來。這一捏,便捏出了人類,捏出了中國上上下下五千年的歷史。
西方也有宙斯派使者到人間播撒萬物種子的故事。但這不同于女媧補天的遠(yuǎn)古時代,而是宇宙洪荒的古生代,這事似乎就是在這天地初開的寒武紀(jì)發(fā)生。自此以后,世間萬物的生命便有了開始。
若要追溯生命的最初緣起,尚且也只能如此。
老者的胡琴依舊迂回蜿蜒,吟唱聲也依舊顯得滄桑?粗矍斑@位老者弓曲的身形,斑白的發(fā)絲,滿臉歲月的印痕。不禁感嘆,生命只是如此?
不可否認(rèn),時間終將會給生命畫上最后的休止符,任何生命都會有完結(jié)的一刻。如同萬綠叢中的一點紅最終會凋萎;肌膚相親之時精卵結(jié)合的剎那感動最終會淡然若水;劃過天空的流星拉出的長長尾巴最終也會消逝……但這并非絕對,只要生命屬于永恒之美的范疇,它就不會凋萎,也不會淡然若水,更不會轉(zhuǎn)瞬即逝,而是永遠(yuǎn)地延伸下去。
暮色上來,老者的胡琴還在顫響,唱段不絕于耳。傾聽老者,如同細(xì)讀一部生命的史詩。將生命縮小到人生這塊,老者顯得甚是悲涼——雙目失明,年盡力竭地行走于人生的邊緣,甚至無人問津……這樣的人生,言之悲涼不足為過。但老者蹣跚于胡弦上的生命,卻是如此令人謂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