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xiāng)有個石頭灘,放眼望去,滿眼皆是石頭。 左看是白花花的石頭,右看是亮晶晶的石頭,像似掉進了一塊石頭的沼澤地,又像似是走入了一個令人無法破解的“石頭陣”。
關于石頭灘,還有一番來歷。年長者說,以前的石頭灘是一條緩緩流動的河,河水清澈而透明,水中的鯽魚,狗魚,面魚,五色魚成群結隊,在幾個大魚的帶領下,從容自如,悠閑自得,游來游去。
天有不測風云,魚有旦夕禍福。在一陣陣喧囂的“躍進”聲中,在一面面飛揚的“平田整地”大旗下,水干了,河枯了,魚沒了。經過若干年的沖刷,沉淀聚集在河底的泥沙,水草被凜冽的風無情的帶走了。留下大小不等,形狀各異的石頭,孤立無助的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任日暴曬,任雨抽打,任風襲擊,任氧氧化,任人踩踏。
為了方便,人們不走大路走小路,不走轉路走截路,在干歇的石頭河川上踩出了一條條曲曲彎彎的小路。貪玩的孩子們,在石頭灘上撿起石頭亂扔亂打,往往不是砸在對方的身上,就是落在行人的左右,不少人吃過石頭的虧,遭過石頭的罪,生過石頭的氣,因此,大人被石頭砸傷,在生氣時,對準一個石頭,飛起一腳,用力一踢,嘴里罵道:“丑石!滾!趕快滾得遠遠的,滾的越遠越好!”小孩被石頭絆倒,哭泣著抱起一塊石頭,重重地砸在另一塊石頭,不住地說:“砸死你!”“砸死你!” “可惡的丑石!”
一傳十,十傳百,丑石的惡名便傳來了。后來丑石成奚落人的代名詞,對不求上進的孩子,家長罵道:“你就和石頭灘上的丑石一樣,現(xiàn)在不好好學習,將來做什么?”老師對批評學生時說:“老師前面來引路,進步還要靠自己,就看你愿意做棟梁,為國家做貢獻,叫人羨慕,還是做丑石任人宰割,叫人踢來踢去!”也有人在罵人時說:“你就像廁所里的石頭一樣,又硬又丑!”總而言之,丑石之“丑”變成了丑石之“臭”,臭不可聞,因此也就自然不會有人問津。
記得在很小時,各家各戶,過冬時,淹咸菜或淹酸菜時,找?guī)讐K或圓或扁,或大或小的石頭做“鎮(zhèn)菜之寶”或“鎮(zhèn)缸之物”,也許這是我目睹到的丑石的唯一用途。再后來,有人蓋房屋時,撿一些石頭埋在墻根的下面做地基,于是人們紛紛效仿,修水渠時用丑石做原料,人們漸漸地對不起眼的丑石親近了起來,丑石也在人們的心目中變得不是那么特別討厭,對丑石的稱呼也有了改變,幾乎聽不到人們在議論石頭時,前面加上一個別扭的“丑”或“臭”字的提法。
隨著歲月的變遷,時光的流失,丑石的命運在不知不覺中,悄悄地發(fā)生著變化。有一年,鐵路運輸線正好在家鄉(xiāng)通過,道渣石是路基必需的石子,由于到山區(qū)采集投資運輸較大,何不舍遠求近,就地取材?荒漠的石頭灘成了焦點。一噸石頭從幾十元漲到了幾百元,上千元。石頭成了寶貝,石頭灘成了聚寶盆。人們紛紛撿石為樂,積石為趣,發(fā)家致富,房前屋后,村頭院落石頭堆積如山,按質論價,按方計量,比外鄉(xiāng)人風趣地稱為“石鄉(xiāng)”或“石村”。特別是近幾年,“村村通工程”開展以來,公路的不斷拓展,道路的進一步延伸,加劇了石頭的需求。各種石頭的需求量與日俱增,供不應求。有人開始動手動腦,對石頭進行深加工,開建了奇石店,制作石雕石刻,盆景藝術,想把石頭藝術做強做大,令人欣慰。
天地在運動,事物在變化。大千世界,無奇不有,萬事萬物,各有所長,各有所用。我們每個人就如同不起眼的一塊石頭,失意暗淡時,就像令人厭惡的“丑石”,誰還愿意瞧得起你?走運得意時,就是一個無價之寶。你爭我搶,不肯罷休。真乃此一時,彼一時,難以定論。生活中,不是我們沒有能力,而是缺少了善于發(fā)現(xiàn)自己獨特用途和作用的一雙慧眼。天生我才必有用。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閃光點,也許我們先天存在著不足,請相信,但經過后天的勤奮努力就有可能從遭人唾罵的“丑石”,變成人見人愛,追捧敬仰的“寶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