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天都這么涼了,也不知加件衣服。”昨夜的夢里,母親一邊給我披上衣服,一邊憐惜的責怪我。然后,就要轉身離去。我問母親要到哪里去,母親說:“孩子,我們已經陰陽相隔,你以后要學會照顧自己。”說完便愈行愈遠......
早晨醒來,淚濕枕巾。
母親去世將近百日,可我久久不愿接受這個事實。前幾天打電話給家,一開口就喊了聲媽,電話那頭,父親一陣沉默,頓覺失口。母親在世的時候,我每次打電話回家都是她搶先接起,第一聲喊媽,已成一種習慣。而現(xiàn)在,這種簡單的習慣卻不能繼續(xù),這是一種怎樣的悲哀!
母親去世的時候,我不在她的身邊,這是我此生最大的遺憾。聽父親說,當時母親眼望門外,到最后一口氣都不肯閉眼。母欲走而子不在!生命的盡頭,她多么希望再看一眼自己的兒子?勺罱K,她還是帶著遺憾走了。
我日夜兼程趕到家里,母親靜靜地躺在靈堂。一張白紙,隔開陰陽。我撲通跪倒,心痛的沒有了眼淚。我多么希望,母親只是在睡覺,只要我輕輕一喚,便能將她喚醒?芍車谋瘋坏貌蛔屛医邮,母親永遠的睡了。
我已經不是小孩,我覺得我應該從容的接受人之生死?赡赣H的離去,為何讓我如此的無法釋懷?或許,是母親的一生太苦了,她就這樣離去,給我留下了太多的遺憾。
在我們姊妹很小的時候,父親常年在外闖蕩,很不顧家。母親是媽,也是“爸”。加之家鄉(xiāng)的落后,使她吃盡生活的苦。
記得那時,我們村還沒有自來水,全村人都在四里外的一個小泉里挑水吃。每天早晨,泉邊就排起了長長的隊。由于我家養(yǎng)了兩頭豬,所以比別人家都費水。每天天剛破曉,母親就去挑水。睡夢中我常聽到母親挑水進院時咯吱咯吱的扁擔聲。當我們睡醒的時候,母親已經挑回四五擔水,并且為我們做好了早飯,正在院子里喂豬。做完這一切,母親就匆匆趕去地里干農活?斓街形绲臅r候又要匆匆回家為我們做午飯。就這樣日復一日,但她卻從未抱怨。
每到深秋,家家都要上山撿一些干柴,以備冬天做飯、燒炕、取暖。當清晨的太陽剛上山梁,母親已經撿了一大捆干柴,跌跌撞撞的從崎嶇的山路而來。今日想起這幅畫面,不禁悔恨交加;诤蕻敵踉趺淳筒欢皿w貼母親一點,悔恨當初怎么就沒有力所能及的幫母親一點。
歲月的流轉中,我們一天天的長大,可母親的身體卻一天不如一天。由于長年累月的過度勞累,母親落下了一身的病。晚上不是腰酸,就是背疼。常常折磨半宿才能入睡。后來,父親也開始戀家。去年我考上了大學。日子漸漸好起來。村里人都說,母親終于熬出了頭,就要靠我享清福了。每當聽到這樣的話,母親就笑的合不攏嘴。來大學的那天,我也告訴母親,等我畢業(yè)了一定讓她好好享享福,以報答她的養(yǎng)育之恩。母親聽后笑呵呵的對我說:"好,我娃好好讀,我要靠我娃享清福嘍。”
可誰知,母親卻早早的離開了我。后來我才知道,我走后不久,母親就被診斷出癌癥晚期。為了不影響我學業(yè),她一直不讓任何告訴我。一年多的時間里,母親被病魔折磨,而我,竟渾然不知。
“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這是我人生的一大悲哀啊!
母親,愿我們來生不再相見,你無憂無慮地好好地過上一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