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我一轉(zhuǎn)身,便站在秋天的鄉(xiāng)村山野里。
鄉(xiāng)間的清晨,秋寒透衣,濃霧彌漫,十丈之外依稀可見幾株杉樹和半截山巒的影子。十丈之內(nèi)卻是一道純灰色的霧墻,我靜立其中,一股沁人心脾的泥土香氣拽出我的靈魂,心中一驚,干脆閉上眼,任它飛翔在晨霧之中,歡戲于冥迷的森林。這霧氣裹著沉沉的稻香,把收獲的喜悅?cè)麧M了農(nóng)家人的糧倉。喜得李家大爺不停地嘮叨:今年又沒白辛苦。我踩著李家大爺昨日辛苦的足跡,在霧墻中前行;前面的霧墻在退,后面的在追,兩邊在圍攏,我盡力想將它攬于懷中,這是何等的癡迷與奢望。
選一處光潔的大石,坐在朦朧的霧中靜視,身前是幾株從怪石縫隙間拼力長出來的極細(xì)小的白色小花,我不知它叫什么名字,她在冷的霧氣中瑟縮著,微笑著,做著自己的夢。透過朦朧的霧可見那倒地滿身長滿苔蘚,菌子,木耳的樹尸,因為容納異己又在那些小東西身上青青翠翠地活了起來。
那圓錐似高大的杉樹,杉針直刺高天。想刺破這陰冷的霧,承接那即將露出的暖暖的柔柔的陽光來撫慰小白花的夢。它笑送秋的蕭瑟,喜迎冬的到來,直面一切刀傷、斧砍、蛇爬、鳥啄。雖是滿身傷痕,卻永不改色。隨著年輪漸逝,樹桿越濕粗壯,杉針越濕鋒利。那時,他也會刺破毒蛇之腹,刺穿惡鳥之眼,而得生命的大歡喜。
漸漸地在霧的中央出現(xiàn)了一團紅暈,秋陽似一團火,在東方燃起,像煉鋼爐中剛煉出來的一團血紅的鋼球,死死地銜在山凹里,將天邊染得血紅,這血一樣的光將灰色霧墻緩割成許多碎片,遠(yuǎn)處的杉樹就隱現(xiàn)出它的軀干來,似剛沐浴后的少女微露嬌媚而挺拔的身段,掛著幾縷透紅的薄霧輕沙。朦朦朧朧,千嬌百媚。幾分鐘后,這團紅暈脫離山頂,變成一顆金黃色的圓球,懸掛于天空,將那束束金光灑向流淌的小溪里。 溪水閃著金光,叮叮咚咚年復(fù)一年唱著自己的歌;有的留下滋潤萬物生長,有的只為追逐廣袤的大海那具有容納百川深沉而寬闊的胸懷,生生不息地流淌。和著雞鳴狗吠和牛羊的哞叫聲,一絲絲,一縷縷炊煙,從山野人家的房頂升起,輕輕柔柔地融進(jìn)晨霧之中,消失于陽光之下。
鄉(xiāng)村的山野,今天又是一個晴朗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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