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有暖陽的午后,我來到了山里。
山里的初冬竟是這樣地分明。一切都空蕩蕩的。褪去了滿山的綠肥紅瘦,洗盡了所有的浮世鉛華,就這樣,空山與我素面以對。
陽光傾灑下來,滿地金黃。和著腳下的雜草敗葉,輕踩上去,軟軟的,發(fā)出悉悉索索的聲音。陽光在稀疏的叢林間穿梭著,調(diào)皮地挑逗著我的目光。就這樣,我不知疲倦地追逐著,心底也歡悅著。初冬的陽光總是這樣讓人感到如此溫馨與親切。隨手抓一大把,便可烘干那濡濕的傷感。
一溪潺潺的瘦水依然不慌不忙地低吟著。還是那樣地清澈,只不過,它多了幾分單薄,讓人擔心不知會在什么地方悄然干涸。其實,我的擔心是多余的,這條不起眼的小河,不知都流經(jīng)了多少歲月。這是一泓汩汩的山泉奔涌而成的。
眼前,突然映入兩只雪白的影子,是兩只鴨子正在小河里悠閑地散步,它們時而喁喁私語,時而低頭顧影。溪邊幾簇蘆葦正飛揚著淡淡的蘆花,接著,一大片一大片的闖入眼簾。白茫茫的,一直印染到天邊。“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我逆流而上,不知是否還有伊人在水一方?
溪邊的幾棵老柳樹安詳?shù)卣驹谀莾,把一樁樁陳年心事都交付于這一河瘦水了。愈往山深處,周圍愈寂靜。偶爾,會碰見一兩只不知名的蟲兒,“啾啾”地叫著,進行著最后的狂歡,隨之而來的就是沉寂的冬眠了。那叫聲中,沒有一絲傷感的情調(diào),一聲接著一聲,依然是不緊不慢。
抬頭,河那邊竟然還有幾簇黃燦燦的野菊花,正迎風搖曳,綻放著自己的笑容。我的心不覺一震。黃菊花開得是那樣淡定從容。在這萬物蕭條的山野。季節(jié)淡了,可是心情卻依然。人淡如菊多好啊。
繼續(xù)走著,前方是否有伊人,對于我來說已經(jīng)無所謂了。世有解語花,憑誰解花語?眼前那一地金黃已給了我最好的注釋了。
冬日的空山,空得從容,袒露著的是一份真實的淡定與單純。雖然歷經(jīng)了春的絢爛,夏的熱烈,秋的高爽,面對冬,它擁有的只是一份歷經(jīng)繁華后的淡然,滄桑后的超然。人生的至要意義都可在空山的任何一隅找到注解。
我釋然。這是我簡約而華麗的一次造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