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風“?”過后那幾日,有幾個晴朗的艷陽天,被我戲稱為“獨行俠”的北京朋友文,要來我老家黟縣旅游,我和妻欣然從池州專程前往奉陪。
雨后初晴,山清水秀,層林盡染,一派初秋景色。置身其間,心情也似這天氣,秋高氣爽,晴朗開闊起來。
西遞、宏村、竹海、打鼓嶺幾個黟縣景區(qū)一路走來,文的“長槍短炮”已經(jīng)捕獲兩千多張畫面,邊拍還邊一個勁兒贊嘆:“真美!”
最后來到桃花源漂流處,文躍躍欲試要玩一下,問我敢不敢奉陪?
我以前只聽說各地掀起了漂流熱,卻從未涉足,但面對這北方女子的挑戰(zhàn),心虛只能壓在心底,豈能失了男兒氣概。
去年鷹潭盲人筆會結識的文,不愧是《盲人月刊》記者,很會引領盲人行走。下臺階前,她原地踏步兩聲,然后牽著我的手一路下行,到達平臺,又原地踏步兩聲,不用交代一句,我就平安輕松地“軟著落”了。
下到河邊,二十多個臺階,如果硬生生被人攙著,那種被綁架的感覺,也會尷尬和沒面子,甚至有點傷自尊。但文一直引領我上了皮劃艇,都是牽著我的手,笑盈盈與我談笑風生。旁人看來,一定會錯以為我們是一對度假的神仙眷侶呢,我心里別提有多美了。
起航時,水勢平緩,我和文一人一槳,一左一右分別插入水中,滑了好一陣,只聽文忍俊不禁大笑起來,把我笑得云里霧里,摸不著頭腦。文笑夠了,才喘著粗氣,聲音抖抖地說:“你那么奮勇,我使上吃奶的勁也敵不過,皮劃艇都成水上陀螺了。”我也不禁啞然失笑,放緩了劃槳節(jié)奏和力度,配合著文的指揮調度,兩人齊心協(xié)力,皮劃艇才如一匹野馬,漸漸被我們馴服,老老實實聽命文的指揮,順利漂流前行。
這讓我感到,一味使用蠻勁,沒有團隊精神,沒有配合協(xié)調,皮劃艇就不聽指揮,不會向預定目標前進。干別的什么,大抵也是如此吧。
“這里為何叫桃花源?”皮劃艇漸行漸快,文開始考我這土生土長的黟縣人。我正待作答,文卻緊張兮兮地發(fā)出警示:“激流到了,快把槳收進艇里,兩手抓牢拉手,身體后仰。”我一聲“得令!”剛出口,皮劃艇便劇烈顛簸起來,水浪像一群猛獸,從四面八方撲向我們,仿佛要把我們撕碎,吞沒。文的尖叫聲就在此時響起,劃破了嘈雜的激流聲,完全失去了平日的淑女形象。幾分驚悸、幾分快感、幾分放縱、隨著那肆無忌憚的尖叫釋放出來,在青山碧水間久久回蕩。
如果你心中有塊壘壓胸,有如鯁在喉的不快,有難以言表的心事,就來漂流吧,它會讓你情不自禁,一吐為快,讓你樂在山水,流連忘返,讓你心情豁然開朗,郁悶全消。
穿過激流,我和文都變成了 “落湯雞”,渾身上下被水浪澆得沒一根干紗,頓感透心涼。一路游玩時,本來文還一直恨恨地嚷,八月的驕陽太狠毒,才幾天就覺得快曬成“黑包公”了。每每抗議我因此戲稱她“黑妹”。但這會兒,我們都覺得太陽真好,熱烘烘地,特溫暖。
躺在太陽溫暖的懷抱里,任皮劃艇悠悠地飄在水面,我告訴文,桃花源風景區(qū),是指黟縣漳河流域石山至漁亭十公里這段河流。因東晉大詩人陶淵明,在此寫下了膾炙人口的《桃花源記》,描述出一個美麗而寧靜的世外桃源而得名。有詩云:“一生癡絕處,無夢到徽州,十里桃花渡,須從岱峰游。”
又過了三處激流,我和文享受著這份刺激與玩心跳的感覺,卻不再驚慌失措,不再在乎水浪一次次沖刷著滿是旅途塵埃的身體。待到水勢平緩,文以攝影愛好者的眼光,給我介紹起沿途風光。在清凌凌的河面上戲水飄蕩,穿溪越灘……近看碧水淺灘、游魚可數(shù),彩石紛呈 。遠眺竹林疊翠、山花簇擁、桃園隱映;罩莨糯迓浜途用裱谟吃诠艠淙褐,構成一幅又一幅美侖美奐的桃花源山水長卷。一座又一座的徽州牌樓、古祠則如新安江源頭百年圖騰。昭示著歷史的深邃,生態(tài)的原始,民風的古樸……,這也是《桃花源記》最原始的寫真。
漂完全程,短短一個半小時,經(jīng)歷了平緩的順境,險灘激流;有賞心悅目的旖旎風光,也有惡浪劈頭蓋臉地偷襲;有渾身濕透的不爽與無助,也有太陽熱情地撫慰。這零零總總的匯集,宛如人生的縮影。
我們勇敢地享受漂流,不啻于積極地面對人生。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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