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的《長相思》本來就已經(jīng)令人斷腸了,那種無處釋放的思念的痛,是長在詩人骨子里的刺,因為相愛之深,恐怕是想拔也拔不出來了。只是這痛一旦在文字里生根,便會在流年里泛濫,千年來,曾有多少相思人捧著它在淚水里默念,一次又一次,卻也是凄美到驚艷!只這“美人如花隔云端”一句,就已感覺到很美好了,這相思的苦酒似乎也多了些韻味。
想這“美人如花”該是一種怎樣的境地?“情人眼里出西施”,那個能亭亭玉立于男兒思念莊園里的女子大多都該在男人的眼中“美人如花”吧!驚艷、嫵媚、撩人心魄、欲罷不能。“云端看花花更美”,美人本已如花,有了這“隔云端”,想來才有“求之不得,輾轉(zhuǎn)反側(cè)”,倒是傾慕到極致了。
讀徐志摩的《愛眉小札》,滿紙都是他和陸小曼戀愛時的情語,那些寫給小曼的信熾熱、迷戀,讀之讓人心悸,為世間這樣的一個癡情的男兒。當(dāng)然,小曼本是眾人眼中的“美人”,胡適的“陸小曼是一道不可不看的風(fēng)景”可為證,當(dāng)然當(dāng)時在處于熱戀中的徐志摩眼中這道風(fēng)景可謂美到極致,何況隔著云端。只是,小曼的錯在于她不該從“云端”走下來,投進他的懷抱,以至于后來同樣的受到了冷落。在這方面作家蕭紅和蕭軍及后來的端木蕻良的結(jié)合亦是同理。
可見,任何風(fēng)花雪月的愛情一旦和柴米油鹽糾結(jié)在一起,想來也就“美人不美”了,從云端墜地的“白天鵝”也有可能變?yōu)?ldquo;丑小鴨”。在這方面,林徽因可謂“看得最清,悟之最真”。
林徽因雖然和徐志摩也有過一段“戀愛經(jīng)歷”,但她最終理智地選擇了離開,而終做了他的“云端”。 他迷戀她,為此從英國學(xué)到一半追她回國,回國后她嫁了人,他仍然不心甘,一直環(huán)繞她左右,即使娶了陸小曼,他死還是為她死,為了去清華聽她的講座,搭免費的飛機,到最后還是死在看她的路上,而她一直在他的云端,隔離著,模糊著,引誘著,也永恒著。
面對林徽因,金岳霖更是,一生的追隨,她在云端里,于是他跟著云端飄,她搬家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這樣搬了一生,直到她死,直到他死前的那一刻,這朵已經(jīng)離開他幾十年的美人花依然在他的云端光芒四射,驚艷無比。
讀張愛玲的《傾城之戀》,主人公范柳原對白流蘇說:“你是醫(yī)我的藥”,讀之心驚:一個人會成為“醫(yī)”另一個人心靈的“藥”,那該是何等的放不下?無藥會死,分明是生死之契呀!這話讓一個男人說出來時,是多么的曖昧、多么的肉麻、多么的危險?那時候他們還“隔著云端”,后來一座城市的淪陷成就了他們的愛情,變成了柴米油鹽的夫妻,這話是再也聽不見了,倒是想想也酸的掉牙。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佳人之絕美,想想還是隔著云端的最好,那是一個多么遙遠(yuǎn)而誘惑的距離:大朵大朵的白云亦舒亦卷,所有美麗的神話可以自由的暢想,何況是美人如花。
現(xiàn)代社會,隨著生活節(jié)奏的加快,人們似乎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速食愛情”,然處處聽到的卻是真愛難覓的嘆息,殊不知最美的愛情在路上,最美的花朵在云端,不妨給愛一個距離,守望著、欣賞著,尊重著,通往那天邊的終是一條永恒之道。
只因這“美人如花隔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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