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
綠意如夢,是那種嬌嫩輕柔叫人不忍碰觸的綠。那時(shí)的我們就稚嫩得像那個(gè)初春,坐在春天的門口,嫩綠的目光充滿渴望地望著眼前無邊的嫩綠,用興奮的表情對著春天說著我們無限的向往和夢想。
然后我們背著書包,偷偷逃離了我們的小屋,把爹娘的呼喚遠(yuǎn)遠(yuǎn)拋在身后,手拉手邁進(jìn)了春天的門檻,撲進(jìn)了春天的懷抱。
我們的腳丫撫摸著春的肌膚,春鳳輕撫著我們的的感覺,就像母親的手。穿過小徑,越過山澗,趟過小溪,走過彌漫著醉人的清香的白樺林。鳥兒在快樂鳴唱,百合在自由綻放,種子在幸福地發(fā)芽……你就那么一直走著,向前,快樂而輕盈,像一只小鹿。我就一直那么跟著,輕盈而快樂,像另一只小鹿。青春的路像一條青春的藤蔓,一直在我們腳下蔓延生長,好像永遠(yuǎn)也走不到盡頭。于是春天在我們的快樂旅行中和我們一起長大著。
爬上了最高的那座山。綠意豐盈的山嶺上,我們看著那蓬勃的綠意仍在蓬勃地生長著,正在給整個(gè)世界和所有的夢穿上綠衣裳。天純凈得沒有一絲雜質(zhì),太陽分外明媚燦爛,如你我青春的目光。
我們想說好多好多的話,可是我們什么也沒說,眼前的綠勝過所有的語言。當(dāng)我們的目光碰到一起時(shí),天上的太陽怦然燃燒起來,于是整個(gè)世界綠意如火。
夏
綠意如此張揚(yáng)熱烈,就像這個(gè)季節(jié)的陽光,還有陽光下瘋長的莊稼和野草。
我和你坐在長椅上,頭頂是清脆欲滴的濃蔭。看著孩子們在草地上打滾兒、追蝴蝶、抓螞蚱,在小溪里洗澡捉泥鰍,在樹林里和鳥兒鹿兒們一起尋找童話里的小木屋。
多像我們小時(shí)候。∵記得我們追蝴蝶遇到了小仙女么?還記得我們?nèi)フ倚∧疚菡`入了童話森林么?你自言自語地對我說著,臉上漾滿天真與慈祥,你的眼睛一直一步不離地追逐著孩子們的身影。
你的手一只輕輕捏著我的手。
孩子們玩累的時(shí)候,你也靠在椅子上睡著了。
于是我也閉上眼睛,聽你的呼吸,聽稻麥拔節(jié),聽陽光怒放,聽你的嫩綠的歌聲從過去不遠(yuǎn)的春天里傳來。
秋
陰郁的雨季之后,藍(lán)天遼遠(yuǎn)而空曠,原野上,豐碩和蕭條并肩而行。蟬兒們鼓噪了一個(gè)夏天的愛情已經(jīng)老去,而我們依然牽著手,漫步于那條一直跟隨我們的小路上。小路上,厚厚的樹葉上鋪著厚厚的陽光,金黃疊著金黃。順著這條路,我們走上那個(gè)舒緩的山崗,坐下了,靠在一起,品嘗著飄香的夕陽。夕陽美麗而慈祥,飽滿的柔情和飽滿的高粱一起醞釀成酒。不用看,我知道你的臉像夕陽一樣
透紅羞澀,仍然是原生態(tài)的美麗,就像初生的愛情。
然后我們沿著我們的小路,踏著落葉回家去,夕陽一直在身后凝望和愛撫著我們,就像母親的目光。而我們牽著的手一直就沒有分開過。
看到老家小屋的時(shí)候,最后一場秋霜染白了你的黑發(fā)。
冬
彷佛一夜之間,世界就已面目全非,山已不是山,樹也不是樹。放眼望去,
一片茫茫。側(cè)耳傾聽,寂靜無聲。彷佛一切都已冬眠,魚和熊,山與溪水,甚至有些情和愛。
世界上也許只有我們依舊堅(jiān)守在火爐旁。只要我們守在一起,爐火就不會熄滅,爐火不會熄滅,世界就不會被徹底封凍。鮮艷的爐火是最熱烈的花朵,慢慢烘干著我們曾經(jīng)的風(fēng)雨。滾熱的回憶,一杯又一杯,只是苦也淡了甜也淡了,清淡得讓我們回味無窮,就象小時(shí)候那捧清爽甘冽的山泉水。
再加一塊木柴,我們火紅著心和臉,耐心等待著被嚴(yán)寒封鎖的綠。
我們的日子就這樣在冰上熱烈地跳舞。
第一場雪帶來了春的消息。
雪花潔白的微笑中透出爛漫,呼嘯的北風(fēng)激情無限地召喚著我們。
于是牽手走出我們的小屋,用我們積蓄的熱量溫暖著彼此、溫暖著這個(gè)封凍的世界,溫暖著天上那顆疏離僵冷的太陽。
你伸出手去,迎接一片雪花。于是你融化了雪花,雪花融化了你
滿頭霜雪,重現(xiàn)出十八歲的烏黑秀發(fā)。抬頭望望,太陽正在向我們走近呢,她那一臉光芒燦爛就是怦然解凍的河水,歡快地注滿我的雙眼。
然后用我飽蘸陽光的目光,輕輕拭去你眼中的混濁,在你重新清澈的目光中尋找一纖正在發(fā)芽的如夢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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