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宇第一本詩集《備忘錄》里頭說:“我甘心為我的詩死。”詩人大概最終都會趨向有神論。只有人的地球?qū)嵲谔臎黾拍恕?/span>
天天寫詩,不惡心嗎?
如果你自認為是個詩人,或者并沒以詩人自居,只是開始寫詩了,那就意味著你必須先承認自己是個怪物或者老瘋子。因為別人就是這么看的。而一旦你真的決心承認這一點,大家又會嗤之以鼻:“還真以為自己是個特殊生物?算了吧,就是位普通人。”
其實詩人本來就覺得自己很普通啊。
那么爲(wèi)什麼寫詩呢。我問小覃:“你爲(wèi)什麼寫詩?”——“說不清為什么啊,想寫就寫了,沒靈感就不寫。”小覃是個好姑娘,自從最近開始寫詩之后變得開始真誠地為這個社會操心了;蛘呦喾,自從開始為這個扯淡的社會操心并且義憤填膺不吐不快的時候開始寫詩了。因為對學(xué)校限電斷網(wǎng)的事情有看法,今天她告訴我被人罵了。不用她說我也猜得到。我看到她發(fā)的狀態(tài)了,那樣的狀態(tài)是一定會有人罵的,估計還要加上理性之類的大帽子。我們都不懂得愛惜自己的羽毛,當(dāng)體制開始壓榨我們的時候,多數(shù)人不是保護自己的天性,而是站到體制一邊幫著壓榨自己,并且沾沾自喜,以為很聰明的保護了自己。而如果有人站出來,呼吁大家對抗體制,保護自己,他一定會被人民群眾的亂棍打死,趕在禁衛(wèi)軍動手之前。
那么還是爲(wèi)什麼要寫詩呢。QQ上裝作心不在焉地問石頭“你說呢”。那邊看起來象是努了一下嘴:“就像吃飯一樣,似乎是不需要理由的。”然后抱抱我。
吃飯是人生的儀式。每天三頓,非常之必要。
王小妮把詩人比作木匠,小說家鐵匠。木匠去找鐵匠,對他說:“你沒想過,封它十年二十年的爐?其實,你我不干這個,也活得挺好。誰說這個世界上必須要有木匠和鐵匠?”
誰也沒說。木匠和鐵匠就這么有了,就像小說家和詩人就這么誕生了一樣。寫詩這個行當(dāng)從大概沒有文字的時候就有了。怎么拿筆用字,怎么排列組合,都是老祖宗傳下的手藝,舍不得就這么撂下了?墒窃趺吹饺缃裨娺是已經(jīng)快熄滅啦。
我像堂吉訶德永遠也追求不到她的擠奶姑娘,還對著破風(fēng)車沒命地比劃他的劍呢。詩人不多,匠人不少。
詩人是木匠,小說家是鐵匠。我什麼都不是,小小一介水匠。把從喉嚨里眼睛里心坎里掏出來的文字排列在水上,還沒等到第一個讀者,就被水帶走了,一點兒什麼也不留下。我在水里游泳,渴望潛到更深的地方,卻被一只漁網(wǎng)撈起來,扔到魚缸里了。
要是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寫詩,就別寫。找個地方躲起來大吼三聲,或者出去跑兩圈,吃頓好的。睡個好覺爬起來,還是覺得想寫詩,再寫。
我身體健康,四肢健全。識字不多,用字不錯。天天寫詩,從不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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