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秦嶺一路向東,森林茂密著,逼仄的兩山之間漸漸夾出一條小溪,這溪流匯聚,便有了一汪碧波。知了早已隱去,風過處,幾片秋葉隨風飄零,在這晚秋的季節(jié)里,雖早已逝去漁舟唱晚的詩意,畢竟這條叫丹江的江有過百舸爭流的繁盛,不會因了沒有水涌江岸而易名。這就是商洛,曾經(jīng)漁歌互答的地方。
有山,有水,就有了靈氣。世居大山深處的山民,重復(fù)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簡單生活,已不滿足于光填飽肚皮穿暖衣裳。不經(jīng)意間,煤油燈下也流淌出詩行,牛皮紙上揮灑出龍飛風舞,潔白的畫布涂抹出濃墨重彩。當我在這個秋天的下午從董發(fā)亮先生手中接過《山溪》序文集,聞到散發(fā)著濃烈油墨味的厚厚書卷時,讓我的思緒回到童年,仿佛新學(xué)期開學(xué)從老師手中接過新二書時的激動,迫不及待要翻看里邊的究竟。
我細細品讀的時候,猶如一股清風習(xí)習(xí)拂面,眼前繚繞著七彩畫卷,又如一汪清泉注滿心胸,沁人心脾的涼爽……“當我品讀完《清明雨》詩稿的那刻,天知道我是如何想的,竟然放下書稿,在七月火辣辣的日頭下,從市委辦公樓一股勁走到東龍山,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去見見詩人張書生……這就是詩的力量。”(《敬畏二》生卜序《清明雨》)
“冬日的計劃是春天,春花的未來是秋實。春天來了,除了把她擁抱在懷里之外,我們該給她和自己許諾些什么?”(《給春天設(shè)計秋天卜序《清風》)
“說他真情燃燒,是因為其文思到處,不僅把人間真情、友情、愛情寫到了一個極致,而且把故鄉(xiāng)情、愛國情融進了濃濃的真情之中。一個情字,在字里行間流淌,一種真情,在文思妙語中開放。”(《真情燃燒》——序《古渡情結(jié)》)
“也許因為我們是人,是天地間獨一無二的,我們總想知道自己是從哪里來的,國人都言自己是龍的傳人,可世上第一顆稻種是鳥的賜予;也許我們是商洛子民,是最想知道祖宗們是怎樣享受文化花香的,鄉(xiāng)黨都說,我們是《詩經(jīng)》‘正命玄鳥,降而生商’商國的后裔,解讀新友的《商山志異》,我們可從中頓悟出一點緣由,并生發(fā)出眾多感想,我們也是商洛民俗文化滋養(yǎng)出來的。”(《拾荒散落民間的珍珠》——序《商山志異》)
還有《戲比天大》——序《商洛鄉(xiāng)戲》!督(jīng)營春天》——序《商山詩壇》等等。如果不是一個激情飽滿、目光敏銳、熟知人事的作家是無法飛揚出這么飽含真情的激越文字的,字里行間無不流露出作者的博愛胸襟,愛辛勤的耕耘者,愛這片還貧瘠的土地。
這油然使我想起早些時候幾個文友聚會,酒精讓大伙有些興奮,就有揚言幾年內(nèi)要拿“茅盾文字獎”的,有不服者就爭辯,相互打賭,竟冒出句“如果我獲獎了你們死”,我勸慰:如果朋友都死了,你獲獎有準來為你祝賀,這個獎獲得還有啥意思?!博愛的人才配稱作家。
我數(shù)學(xué)差,最忌諱提數(shù)字了,動輒淪資排輩,氛圍總讓人尷尬。這本序文集自始至終洋溢著關(guān)愛、平等,無論書法、繪畫,不管詩歌、散文、小說、期刊,對作者的未來都寄以厚望,使作者、編輯不至于停留在眼前的收獲喜悅中而遺忘了奮斗。通篇不曾有丁點兒厚此薄彼,這是這本書讓我刮目相看的原因所在。
現(xiàn)在出一本兩本書算不得稀罕事兒了。出書都想找心中的崇拜的人作序、題跋。腕太大難請,破費銀子還不一定能寫到點兒上。董發(fā)亮先生能為如此眾多的作者心愛的的書說話,這也該是作家的一種驕傲了。
序文集中的諸多書目書架上就有。讀了序文集,我該重新審視那一摞落滿灰塵的書籍。
最早是在攝影作品中認識董發(fā)亮先生的。前些年閱讀一本省上期刊,當我合上書,封底那頂草帽下皺紋縱橫的臉和綠油油黃澄澄一片油菜地,讓我感覺那樣熟悉。攝影作者署名讓我記住了這個響亮的名字。及至在省文聯(lián)辦公樓會友,在寬敞的走廊那架木框里看到了商山風光。先生一定是用攝影家獨到視角來審視商山丹水,鏡頭不能完全囊括這里的美麗,就只好用文字來填空了,這樣就勾畫出了一個豐滿的商洛。
如今的商洛再不會有“雪擁藍關(guān)馬不前”的慨嘆,也沒有了“只堪圖畫不堪行”的無奈,更沒有“秦嶺梁上讀大典”的尷尬;疖嚶犯咚俾房v橫交錯,四通八達。順丹江而下可到千年古鎮(zhèn)荊紫關(guān)。穿越隧道,就望見了八百里秦川。商洛的書畫文學(xué)藝術(shù),就如山澗涌動的那股溪流,正奔騰于更大的世界。
起風了,枝丫間又有一片紅葉飄落.哦!那是一枚楓葉,靜靜地落在那灣深潭,短暫地停留,隨著溪水的波動在漂移、流動、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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