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遺愛湖。
今天是十月十三日,星期六。日暮時分,天空濃云未散,朦朦朧朧的鼓著雨勢。按說在這樣的天氣背景下出行,臉上怕沒多少喜色,可恰恰相反,對于久居室內(nèi)而少有遠行足跡的我,早已急不可待,迫切的心情掛在面部待價而沽。大約下午五點一刻的樣子,我們聚集了十幾人,商議決定提前出發(fā);剩下的十幾人,但愿能盡早陸續(xù)趕到。錢包,雨傘,紙巾,飽滿的激情和豐沛的表情,利索的腿腳和清醒的頭腦,以及一雙東張西望的眼睛。我覺得我的一切行裝都已準備妥當,隨時可以出發(fā)。
黃州的遺愛湖是個美麗的地方,這個“美麗”也是一個實實在在的美麗,是我們普通人用言語所能形容出的美麗。難怪,一位熱心的園林專家都宣稱:從天上往下看,遺愛湖比杭州西湖還美。果真如此,這般大費周章的看湖之舉,也不枉為?上Вミ^的只知道水美,沒去過的只知道傳說美。一個代表實體的美,一個代表虛體的美;一個代表靈動的美,一個代表凝固的美;一個代表波光粼粼的現(xiàn)代美,一個代表端莊典雅的古韻美;一個美令人頻生遐想,一個美令人陶醉沉思。不管那種美,通常都會引起一場不小的騷動。但與大多數(shù)人不同,吸引我的卻是另一番景色。提到黃州,我們可能會想到蘇東坡;提到黃州文化,我們一定會想到蘇東坡。就在前不久,黃州還特地舉辦“東坡文化節(jié)”。雖然具體情況不得而知,但倘若當時剛好在黃州,多少該知道些信息。僅憑這一點,我就可以斷定蘇東坡與黃州有一段歷史情結(jié)。
時間是六點。夜幕漸漸降臨,我們一行人邊走邊沒入暮色;在剛剛抵達湖岸不久,第二批人潮總算趕到。這時還能看到一些遠遠近近的景物,只是選擇這種亦暗亦明的時刻出行,又忙著給植物拍照,似乎沒多大意思。況且我看也沒什么好拍的,無非是兩類裝束:一類是全身武裝,穿著厚厚的破棉絮,自鳴得意的等待賞光;一類是全身裸露,赤條條的展示著骨骼的走向,撅嘴不屑的表示歡迎。沿著湖畔朝湖心望去,一時竟感覺自己像是迷路了。仿佛疲憊的視力無處著陸。再向兩旁瞧瞧,終于找到一塊陸地。這塊陸地與湖岸相連,有興趣的可以過去看看。除了樹還是樹,除了水還是水。我們繼續(xù)前行。六點半左右,天完全暗了下來。這時路邊有一些類似如燈籠的路燈全亮了。觀其外形像燈籠,卻是長在地上的。這燈的燈光還是帶色的,并且顏色不單一。有的剛好在樹底,光亮散射于葉片上,微風掠過樹的舞姿毫不遜人。它們招弄著華彩的衣裳,時而裊裊婷婷,時而紛紛揚揚,時而凝凝滯滯。忽高忽低,忽急忽緩。我開始為它的外貌喜悅。站在湖岸的柳樹,此時最是迷人,最是風韻、雅致?崴颇硞傳說中的女子。上天似乎想到了幾件辛酸事,終于哭出淚來。我們繼續(xù)向前,來到了湖邊亭。亭子很簡陋,完全由木頭建成,除了兩邊留有坐下的空位,中間都是空的。也由于亭子是濱水而建,故而是個賞水觀物察景的好地方。像這樣的亭子不止一座,我們停留一會兒再移步向前,依然撞見了亭子,還有橋。橋下有水,水中有荷。在這樣的黑夜里,仍然是燈光賦予植物以生機;不光我們,很多游玩觀賞的人,都曾留過駐足的腳印、投過親睞的目光。我猛然覺得,這么多事物瞬間充斥周遭,兩只眼睛是不夠看的。廣場上那么多人,或聽新聞,或打球,或拍照,或聊天等。他們互不干擾的過著各自的生活。這種和諧似乎是與生俱來的。反正我是不忍心插手打亂?傊,這里的文化對我有巨大的引誘。
遺愛湖作為黃州的著名景點,蘇東坡曾在遺愛湖小憩過一段。關(guān)于遺愛湖有三個版本的傳說:即家譜版,民間版,史料版。其中史料版對蘇東坡在遺愛湖的一段生活有較詳細的記載。蘇東坡貶謫黃州,時任黃州太守的徐君猷一向仰慕蘇軾才華,二人見面后于是很快交好。兩人相處的日子讓彼此的感情愈加濃厚,直到后來徐君猷請任湖南,安國寺的和尚懷念太守特請?zhí)K東坡給當初游坐的小亭題名,蘇東坡遂題“遺愛”,才有遺愛亭。恰逢東坡同鄉(xiāng)好友巢谷來訪,東坡便將他引薦給太守,太守徐君猷囑巢谷給遺愛亭作記,東坡見巢谷不諳黃州,后代作《遺愛亭記代巢元修》。這就是我們現(xiàn)在常說的《遺愛亭記》。湖便寬泛的喚作遺愛湖。有人說,遺愛湖是因蘇軾的《遺愛亭記》而出名,對此我深表懷疑。首先,遺愛湖的名稱來源本身就頗受爭議;其次,《遺愛亭記》不過短短一二百字,簡單的記敘和議論根本不足以產(chǎn)生這么大的影響力。遺愛湖一名的來源,說是當代人饒學(xué)剛的專利似乎更可信。今天我們再去討論“遺愛湖”的來由,根本沒什么實在意義。我還是喜歡那些傳說,凄美的待在那里,即便是虛構(gòu)的假象,它們也懂得靜靜地接受批判。我尤其喜歡家譜版的傳說,且抄下:宋,嘉佑年初,一貧生,居黃州東湖,隔湖居一女,與生相悅。其父怒,使絕生。女遂期與生亡。是日,生以小舟會女,暴雨,生信不失期,遂行。至湖心,雨亦暴,生遂沒于水。女聞之,不意獨生,竟自投于湖。鄉(xiāng)人憐之,更湖名遺愛。
我們從七點又一直賞玩到八點。夜色更深,氣溫漸低。遙遠的歌聲依然在奏響,而每一聲都是深情的挽留,他們似乎明白我們即將離開,故獻上最后的餞別之樂。行走在遺愛湖畔,我捕捉著這里的文化氣息。希望能讓淺薄的自身,變得更加充盈飽滿。這或許也正是我來訪的緣由。
走著走著,竟忘了停下,遺愛湖不覺已到盡頭。這時,有人提醒我們別停下,因為明天我們還有更遠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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