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電腦前敲打著鍵盤,一行行的碼著字。時間無聲無息地從我身邊溜走。直到光線暗得看不清顯示屏上的字跡,我才發(fā)覺暮色已經(jīng)降臨了。我停下來,站起身按下墻上的開關(guān),日光燈刺眼的光輝瞬間把整個屋子照亮了?戳艘幌聮扃,還不到五點。——“黑夜也來得太早了點兒。”我自言自語地說。
我討厭黑夜。
在兒時的記憶中,每當我不聽話的時候,看護我的奶奶總是對我說:“你再不乖,晚上妖怪就會把你抓去噢。你就再也見不到爸爸、媽媽和奶奶了。”從那時起,黑夜便成了我無法入眠時最深的恐懼,仿佛那靜謐的暗夜里真的有一雙眼睛,時刻在注視著我的一舉一動,如果我對大人的意志稍有不從,他就會立刻把我抓走,讓我變成一個孤獨的、沒人愛的孩子。
稍稍長大了一點兒,走進了校園。耳邊也時常響起老師的教誨:“同學(xué)們放學(xué)后不要在外面玩太久,天黑以前務(wù)必回家。天黑以后路上容易遇到壞人。”于是,在我的心里伸手不見五指的暗夜又與壞人聯(lián)系在了一起,仿佛罩在那漆黑的夜幕下的都是些骯臟而見不得光的東西。這更讓我加深了對黑夜的恐懼。
中學(xué)時,因為功課緊張的關(guān)系,經(jīng)常需要熬夜寫作業(yè)和溫習(xí)功課。每當父母都已沉沉睡去、屋子里只有我在伏案疾書的時候,我都會清楚地聽到筆尖劃在紙上的沙沙聲,猶如夜的私語,只有我能聽見。每當這時,我都會不由自主的加快書寫的速度。因為那細碎的聲音在我聽來像是一個悲傷的人在向我傾訴寂寞的心曲,這心曲在我的心間產(chǎn)生強烈的共鳴,讓人不堪承受……
后來,讀到了顧城的詩“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來尋找光明。”因為喜愛這詩句,便覺得黑夜也有她可愛的地方。正當我認為自己對黑夜的厭惡可以因此而掃除時,卻讀到顧城殺妻案的詳細經(jīng)過。在一片血光之中,顧城的光輝形象瞬間崩潰。——他哪里是個尋找光明的勇士,分明是一個被黑暗吞噬了的懦夫!
我的心不由得痛了起來。“不能再寫下去了。”我對自己說。
于是,我來到窗前,倚在窗臺上看著千家萬戶星星點點的燈光,心里祈禱著這漫長的暗夜快點兒過去。“當旭日再次升起的時候,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堅信。”我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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