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該去登山么？
登山是勇者的活呢！我不是勇者，仆身于世間小小的一隅，安身立命足矣，一如畢業(yè)那年所言，“做世界的旁觀者”，我一直只看著腳下的泥土，佝僂著，盡量壓低身形，天埸下來，有長子頂著呢，我不是長子，沒了登高攬勝的雄心了，只在獨(dú)自憑窗的時候，才會抬頭望一望天空，天上有云，有著太陽或者月亮，偶爾還會有幾顆星星閃爍，我只是望望，因?yàn)�，我不能確定那一顆星星是屬于我的，也不知道那一片云彩會下雨。
登山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時我才16歲吧，那年的我還挺直著胸膛在路上走著，那時的我還嘶吼著變聲期的噪子拉著同學(xué)死黨們在學(xué)校里招搖，那天的中午，我和另一位逃課的同學(xué)一起，鉆進(jìn)了學(xué)校邊那座叫不出名字的高山，是的，盡管不知道上山的路，我們順著山谷的亂石還是登上了山頂， 但是，我們下山時卻已經(jīng)是第二天的中午時分，于是，有了可想而知的后果……。
二
虎哥說，11月來石門吧，那是登山看紅葉最好的季節(jié)！
涓子說，那座山有靈性呢，那條河，平天呢，那山上的紅葉，艷著呢！
于是我來，不為登山，為那一份盛情，而且，登不上我就歇在山腰唄， 這時的秋葉，總在心里招搖著無邊的旖旎。
三
山在哪邊？
虎哥拿了一把砍刀，一圈粗粗的繩子，我們一行十二人跟著他沿著山路，在清晨的朝陽里出發(fā)。
皮卡車不得不停留的地方是登山的起點(diǎn)，從此處起，已然無路可走。
堅(jiān)硬的石塊，砥礪著我的雙腳，也砥礪著我的神經(jīng)， 弓著腰，屏住呼吸，這才是開始，不要讓這粗重的呼吸這樣粗魯?shù)娜鄶Q我的咽喉。
這一段陡峭的山路之后，是一片稍稍平緩的地兒，我笑道：這兒是該有座廟的。廟是修行者的家，也是朝圣者休憩的客棧呢！
沒有廟，卻有一塊很平整的地塊，讓我很疑惑于這兒曾經(jīng)是有座廟的，但虎哥說，真的沒有。
蕭蕭一地落葉，滿地的金黃，腳下沙沙地總是葉子破碎的聲音，柔軟的，溫糯的，它們也會疼么？生命失去了水色便如這般的憔悴？
我特意落在了后面，我享受這落葉的溫軟，更享受這林子里純粹的寧靜，風(fēng)從山頂吹下來，迅速地清涼我一身的微汗，愜意�。�
陽光在這初冬的早晨，透過已然稀疏的樹冠直射進(jìn)來，我感受到了陽光的溫曖，背靠著或手撫著這些高大而挺直的樹干，讓我的心安靜一會兒吧！
在落葉的溫軟里
諦聽靈魂安睡時軟柔的呼吸
把心兒從葉脈里
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抽離
那一絲顫栗，
如愛情一樣破碎
讓風(fēng)兒輕拂，化一縷煙塵
跟上大隊(duì)，我們只能順著河谷向上，河谷里都是大大小小的亂石，千姿百態(tài)的矗立著，虎哥一如既往的一馬當(dāng)先，涓子緊隨其后如靈巧的小鹿在石上跳躍，許老師年長，早已拾起一根樹枝作為拐杖，跟在后面，不時地詢問或者駐足沉思，我還是那樣，確保能跟上他們的步伐，但一定要平緩我的呼吸。
因?yàn)槭嵌�，河床里只有一線涓涓的細(xì)流悄無聲息地流淌，在巨大的巖石下面就會有一汪清清的潭水，水面一定或多或少的漂著各種顏色與形狀的落葉，若是更仔細(xì)地觀察，還能看見細(xì)如米蝦的小魚兒在其中嬉玩，不由得讓我想起電影《株羅紀(jì)公園》 里那一句經(jīng)典的臺詞：生命無所不在。
在一片巨石陣前，大家稍作休息，一行人忙著拍照，補(bǔ)充水份。我坐在一塊巖石上，仰頭望著樹梢間透過的溫暖的陽光。
讓我安靜的呼吸
需要這溫暖的陽光
和林間輕巧的風(fēng)兒
愛撫過我的身上，
落葉模糊了記憶中你的模樣，
我在石頭冰冷的提示里，
觸摸你亙古的愉悅，
冥思過往
腳踏上這片土地，
在落葉清脆的破碎里，
疼痛，從腳趾間的一絲顫栗
彌漫了我了全身
能于萬千落葉里感知你的風(fēng)華絕代，卻始終無法真正的把你握在手心里，看你清晰的時脈里流動的溫柔，那么這風(fēng)光流轉(zhuǎn)萬千浮華又與我何干呢？這叢林的萬千樹木，漫山落葉，會有哪一片在我指間輕捻，在我書間珍藏成一枚書簽？
片片巖石據(jù)守的崢嶸與蒼桑，被經(jīng)年流水沖刷的傷痕與悲愴，你也在紅塵里啊，被磨得如些圓潤光滑，為什么如此放低了身段卻依然躲不過這世事紛繁呢？
我不是智者，我讀不透你千萬年書寫的文字，也讀不懂你的浮華與悲愴，我只是用溫?zé)岬氖钟|摸你的冰冷，但愿也曖一曖你的孤魂！
向上！向上！
沒有路，山形逾加陡峭，一行人成縱隊(duì)向上攀爬，此時，只能用手抓住樹木，再用腳找到著力點(diǎn)，在更加茂密的樹林里手足并用匍匐穿行，腳下是落葉腐化而成的一層薄薄的松軟的泥土，稍一著力便滑了開去，手，是你唯一可以信任的感覺，在這近80度的陡峭的山上爬行，稍有不慎，后果是可想而知的，這樣也好，讓一切悲憫與聯(lián)想隨山風(fēng)而去吧，摒住心神，魚貫向上！
虎哥不愧是林中之虎，他手舞砍刀走在前面，趟出一條向上的線路，娟子還是那樣的活躍，竟然能一步不拉的緊隨其后，梅林體力甚好，竟然能在爬行的時候偶爾哼唱著一曲山歌來，著不著調(diào)的另說，這份從容卻是難得，更難得的是許老師也咬緊牙關(guān)，一聲不吭地跟著，我知道，對他而言，每一步都顯得更為艱難，這一份毅力與堅(jiān)持更讓人敬重與感動！汗水已然濕透了我的衣服，偶有山風(fēng)吹拂，便有了愜意的涼爽！
一路有幾次休息，都是在山腰突兀出來的巖石上完成的，漸漸登高之后，能看到不同的高度不同的景色，越往高處越是有驚喜等著我的眼睛，而每一次休息都是一次讓眼睛充分愉悅的時分！
與山下高大參天的樹木不同，越往高處越是低矮的灌木，即便是山頂?shù)乃蓸湟彩桥吭谑谏仙L，山下的樹林間看不見一根草兒，而山頂，則更多是的叢生的草兒扎根在石隙間旺盛的生長！
一處絕壁，虎哥似一只靈猿，抓住草兒爬了上去，這十多米高的垂直的絕壁��！也只有他能夠上得去了，他垂了根繩子下來，我們依次援繩向上，終于上來了，絕壁上是一方十多平米見方的巨石，登臨石頭，看群上俯首，看林海萬千色彩，看遠(yuǎn)處云低，看近處石壁崢嶸，終不負(fù)我一身汗水四肢酸疼抖顫的辛勞�。�
登臨絕頂，眾山皆小，極目遠(yuǎn)眺，空澈清明，臨風(fēng)揮手，夫復(fù)何求？
梅林的一聲長嘯在山間回蕩，是否，我的胸憶也在這長嘯里揮灑呢？在今日，在這山之巔，我亦昂首！我亦登高攬勝，是否我亦當(dāng)長嘯長歌？
山這邊雨絲，
山那邊陽光，
我呢，在山之巔峰上，
放歌一曲悠然
你在山的那邊？
抑或，在水的中央？
我無法讓雙眼躲避你的美麗，
因?yàn)椋憔妥≡?br />
我的心里！
對面的山便是靈山九華，我能清楚的看見那盤山公路如一條白練繞山而上，抑有鐘鼓之音隱約傳入耳際，那如蓮花綻放的石壁對著已向西的陽光，正如白蓮圣潔的花瓣！我雙手合什，輕吟一聲佛號，不為別的，為我此際的心之綻放！
四
哈爾濱的老唐在游普陀時曾說過一段話，至今記得很清楚：看山看水有三個境界：一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二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三是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我當(dāng)時笑著回復(fù)一句：我是俗人一個，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拜回菩薩跑斷了腿，花草入我眼，天地在我心，風(fēng)過頭頂，輕拂我發(fā)，萬物皆定，我心悠然。
今日在這無名的山巔，我看山還是山么？抑或，我已然在不知不覺間提升了功力？呵呵，這算不算偶然所得呢？
山還是山，水還是水，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歸去來兮之間，會有一朵清蓮在心間開放么？
伊如，此刻想起你，如這陽光一般清晰，溫暖而燦爛！
這是虎哥的山，也是我的靈山！虎哥說山高1100多米，他命名此山為鯽魚峰。那條山谷中的河，俗稱‘平天河’，但河谷中有一石壁，刻著三個大字“平頂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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