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寒假返校，一個人。快上火車的時候，在人群涌動中，總有一種感覺在身體里穿梭，在這思想的可及不可及之處閃爍。我想抓住這些存在非在的東西，想表達(dá)這似有非有的感覺�？墒�，它們總在我的一念之差后再也尋不著�？赡苁谴笊教N(yùn)含的能量，毀滅了我的身體，終結(jié)了我的思想。不過我依然尋得著的是，我希望大山是有魂魄的，然后跟著我們山里人一起奔走異鄉(xiāng)。
我上火車的地方是個小縣城。早晨，一切初醒。街道多了來來往的行人。老人坐在屋檐下，安詳自若，好像與歲月無關(guān)；女人們埋頭干著自己手里的活，從容不迫。好像與外界無關(guān)；孩子們門前嬉戲，天真無邪，好像與塵世無關(guān)。只有汽車的響徹的馬達(dá)聲，打破了這里的寧靜。也許，這車，不該開到這里來。
快上車的時候已是黃昏，再在站臺上等候。我不自覺地抬頭：遠(yuǎn)處的山云煙繚繞，層層油菜花沐浴在初春的夕陽下；山腰吊腳樓恬淡而寂靜的依偎在山的懷抱里。看著看著，我好像聞到了那陣陣油菜花香，聽到那林中鳥兒清脆的叫唱，吸到了那山澗的玉露瓊漿。當(dāng)我沉浸于這一切的時候，旁邊的嬰兒的哭聲把我喚醒。如同夢中醒來。原來，火車來了。他如同歷經(jīng)滄桑的老人，蹣跚的向我們?nèi)鋭�。終于，它到了我們面前緩緩的停止�？傆X得他想跟我們說點(diǎn)什么，而最終卻什么也沒說，只是靜靜的。等待他的人很多，看到它，等待多時的人們兩眼發(fā)光，就像在黑夜里找到了光明。于是，他們背著哭鬧的孩子，拖著笨重的行李，拼命的往那只有一個人可以通過的車口擠。仿佛，只要進(jìn)了那道門，他們就可以衣食無憂；仿佛，只要進(jìn)了那道門，他們就可以找到生命的救贖。
終于，大家都在一片混亂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都安心的吸了口氣，即使或許只是站在過道上。火車一聲哀叫，喘息著，前行了。這時，人們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似的，往窗外望去，我也一樣。是想趁天還沒黑，多看大山一眼；是想把這熟悉的畫面印在自己的腦海里。明天，睜開眼，這一切都會變成那陌生的平原，一望無際。大家的眼神越來越迷離，眼里滿是憂傷與迷茫。因?yàn)�，明白，明白上了火車是選擇了一種命運(yùn)，是跟著這前行的火車一起顛沛流離，火車有終點(diǎn)站，而車上的人兒卻要不斷地尋找那終點(diǎn)站后的下一站。
天黑了，窗外已經(jīng)沒有色彩，只有偶爾的燈火。可能，燈火下面是一家子其樂融融的談著白天的事，自己的或別人的；也可能燈火下是孤獨(dú)的老人與留守的孩童的等待。他們等的也許是明天，也許是明年。
車?yán)�，人們說著，笑著，睡著······似乎剛剛的依依不舍，剛剛的深深眷戀，剛剛的迷茫憂傷都從來沒有來過。
我依然望著窗外，等待著下一站的燈火。終于，我知道了在我身體里涌動著的是什么。
這一大車的人兒，甚至更多，跟多，都是在在這新年伊始之際就告別家鄉(xiāng)，話別父母，淚別孩兒，踏上南下奔生計的行程。煙花炮竹，歡聲笑語不見了，剩下的只是夕陽西下和小橋流水的寧靜。這樣的靜，是可怕的。留守的老人和孩子們總會望向山的那邊，希望可以找到安全感�？墒巧降哪沁呥�是山。山不能喚回他們的家人，給不了他們要的安全感，但，山給了他們希望。
離開的人兒，帶走的是思念，帶不走的是大山�；丶乙轮鴷r髦的他們在父老鄉(xiāng)親面前是光鮮亮麗的，而城市里的辛酸卻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一座座在他們汗水里拔地而起的摩天大樓，絕不會是他們的棲息之所，一所所寬敞舒適的學(xué)校永遠(yuǎn)容不下他們孩子的身影。轟轟烈烈的城鎮(zhèn)化只是徒增了一座座空洞洞的摩天怪物和令人望而卻步的飛漲物價。他們是城市里被遺忘的人，他們是黑夜中的孤影。他們的辛酸苦楚無人可訴，于是不語凝噎。即使是這樣，見過城市繁華的他們，再也不愿意回家做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nóng)民，而是涌入到這農(nóng)民工的大潮。然后，在城市中沒有安生立命之所，回到農(nóng)村找不到養(yǎng)家致富之路。于是，他們顛沛流離著，他們憂傷迷漫著，他們?nèi)萑探邮苤?/div>
如果，山再高些，是不是山里的人兒就不被山外的浮華牽動。然后守著沉默的大山，守著流淌的小河，守著心里的那份寧靜。
車?yán)�，依然說著，笑著，樂著······看著色彩繽紛的民族服飾，看著婦女懷里沉睡的嬰兒，仿佛就像看到了一種精神：是大山才培養(yǎng)出來的質(zhì)樸與淡然。是的，山是有魂魄的，他們沒有帶走大山，他們帶走的是山的靈魂�？粗粗胫胫�，我的心就靜了。
如果，再如果，可以不用為了討生活而奔波！
如果，在若果，可以無須介意，可以在介意與不介意中老去！
如果，再如果，可以我是一株野花，一直活在深山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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