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想起了曾經(jīng)日夜縈繞的夢魘——我登上禿山石崢嶸,遙望母親心傷痛。
是在讀完這本《目送》后,最清晰的一幕。
我穿過雜草叢生的原始森林,腳下的荊棘一寸一寸地刺破我的肌膚,我揮手推開縱橫的樹枝,鮮血沿著軌跡滴滴蜿蜒……那個身影就在前方,我所能觸及的前方。終于,我尋到了那日思夜夢的背影,勻稱纖長的背影,是獨(dú)屬于我的。我迫不及待地扳過她的身子,確是陌生到失望的容顏。沿著血跡返回總能再覓到這樣一個背影,帶著熟悉的親近感,我迫不及待地扳過她的身子……
又是一場噩夢。我一次又一次地徘徊在那片詭密中,一次又一次地尋覓到那個背影,一次又一次地驚詫為那份陌生。
《目送》所給予我的是回憶,數(shù)不清的片段從腦海中一濾而過,只能抓住回憶中的一次次夢。
回憶告訴我,曾經(jīng)母親的背影是怎樣的爛熟于心,曾經(jīng)我是個怎樣想母親的孩子;貞浉嬖V我,這個世界不是只有母親在一次次地目送孩子遠(yuǎn)去的背影;貞浉嬖V我,不論現(xiàn)實還是虛無我都只能一次次目送母親遠(yuǎn)去的背影。每次都是,直到現(xiàn)在。
似乎當(dāng)我噙著不羈的笑,貌似不正經(jīng)地開口:“我是一個留守兒童。”他們總會不屑地覷我兩眼,同樣笑著吐出兩字:“不信”。抑或是“騙人”。我真希望自己是在騙人,奈何世界太無情。況且不會有這樣薄涼的人愿意拿這樣悲慘的事實來開玩笑,因為傷不起的。
我知道他們?yōu)楹尾恍诺模廊私砸詾榱羰貎和跓o父無母的陪伴下終究會自閉抑郁,難以親近,卻不想有我這樣的奇葩。是呀,在留守兒童的重壓下,我卻活得如此歡樂,如此恣意,如此瀟灑了無牽掛。只是不知在那最真實的深處是不是真的這番光景呢?只我所知吧!
《目送》說“他用背影默默告訴你:不必追”。到了現(xiàn)實中,我殘忍地發(fā)現(xiàn):不是不必追而是無法追。無法二字又是怎樣的道不清的絕望。兩條腿的力量是無論如何也比不了車輪滾滾的速度,最后你只能跌坐在地上,目送熟悉的車載著熟悉的人逐漸消失在眼角的余光中。而你無論用盡多少力氣去聲嘶力竭地哭喊挽留,那殤離的因子都不會穿透這長長的距離鉆進(jìn)母親父親的心里。徒勞啊,這是無法追。
如今我是不是歷經(jīng)了那么多次的別離,嘗到了他們給予的冰冷,所以逐漸的麻木,不再溫暖了?我已能做到面對遠(yuǎn)去的背影淡定如常,平靜不起微瀾地緩緩目送。是不再瘋狂而又熾熱地愛著了嗎?還是已經(jīng)明白有些事,只能一個人做,有些關(guān),只能一個人過,有些路啊,只能一個人走?其實我一個人也能獨(dú)自面對所有的孤,苦,悲,傷的,不是嗎?我一直這樣彷徨無措,找不到答案。為什么呢?
讀完《目送》后,我被書中的深邃、憂傷、美麗迷到了。也找到了我要的答案,夫妻、父子、父女一場,情再深,義再厚,也是電光火石,青草葉上一點露水,只是,在我們心中,有萬分不舍。對啊,萬分不舍,就算我表面無所謂又怎樣,心里仍是萬分不舍呀!孩子又怎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而不再深愛自己的父母呢?而父母有怎會因為空間的距離而不再牽掛自己的兒女呢?我們都還是原來的我們,不論歲月在彼此的身上留下多少傷痕和無奈,激情和甜蜜不在,我仍是我,是你們的女兒,你們?nèi)允悄銈儯巧茵B(yǎng)我的父母。在目送中流轉(zhuǎn)著消逝的光陰,也載滿著足足的愛。
那母親,請慢慢走。讓你的女兒多看看你的容顏。別讓我再登上自以為離你最近的地方,凝望著你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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