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女孩?女人?
農(nóng)忙結(jié)束,小玲和蘭蘭來找我,我們?nèi)忝靡粯,唧唧噥噥,在我家西房炕上說了好多悄悄話。小玲突然要輟學(xué),我和蘭蘭驚詫萬分。小玲解釋,每次開學(xué)要學(xué)費,她都好怕,家長總是磨嘰著不肯給。
不知是情長還是話長,在我家三天還覺得意猶未竟,于是我們?nèi)齻一起去五里外的蘭蘭家。
我們沿著女兒河向東而行,在杏樹初中對面,女兒河和小玲家門前流過來的小河相匯,掉頭向西南蘭蘭家門前流去。泉水叮咚,帶著一絲憂傷,河水清冽,幾尾小魚戲水。
麥子運(yùn)回場上,秋田綠地毯一樣鋪在田野。白云如羊群,在藍(lán)天漫游。我們邊走邊聊,在山路拐彎處,忽然傳來男音高八度的問話:“你們回娘家去嗎?”扭頭看時,一位中年男人扶著犁站在山路邊的地埂上,胡子拉茬。我們?nèi)齻的私語被這男人突如其來的問話噎住,相互對視,又轉(zhuǎn)動腦袋望望四周,“千山鳥飛蹤,萬徑人蹤滅”。⌒邼,尷尬,夾雜著慍怒,一齊向我們撲來。小玲雙眉一皺,跺著腳生氣地“哎……”了一聲,登登登,朝前走去。我和蘭蘭紅著臉,惡狠狠瞪了男人一眼。那人感覺不對頭,調(diào)轉(zhuǎn)牛頭,揮了個響鞭,踏著翻開的新土逃跑了。
“回娘家!”那不是女人的事嗎?女人,難聽死了!小玲憤憤地說,這個男人準(zhǔn)是文體委員的哥,一看紅眼圈就知道。我忽然記起畢業(yè)前一周,文體委員故意碰了我的胸,我防不勝防。賴皮的男生,夸長地哄笑。下一節(jié)的音樂課,我爬在課桌上哭得唏哩嘩啦。
我緩了幾步,偷偷看小玲和蘭蘭,她們苗條,高挑。我比她倆胖!
經(jīng)歷了這次初潮,是我?像個女人?
女人?我又想起那位美艷的新娘,她躺在新郎戰(zhàn)友的懷中,不知羞恥地……我后悔我看到了那一幕。我努力清除,越清除,越清晰。
小路彎彎曲曲,如我的心事,迂回曲折。跳過小河,爬一段緩坡,便到了蘭蘭家。蘭蘭爸媽的熱情笑容,將糾結(jié)心頭的“女人”趕跑,在他們和藹的笑容中,我感覺到的,分明是實實在在的“女孩”,而蘭蘭媽媽,才是真正可親可敬的女人。
2014-2-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