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夜總是讓人惴惴,像是沒有盡頭的不安。如果登高眺遠,黑影幢幢,如深林兀兀。不知是城市包裹了黑夜,還是黑夜掩蓋了城市,霓虹燈像花一樣綻放,遙望夜空,竟如山花一樣爛漫、奪目多彩,是晝是夜?還很迷離。
我曾不止一次的和身邊的朋友說,我要回家,我想家,我厭倦了在外的生活,厭倦了城里污濁的空氣、如龍的車流、摩肩接踵的人群,隨處的商業(yè)繁華,其實是徹底的市井,只是多了一層華麗的外裝……
雖然我很多次和自己說,可以時刻想家,但不能一刻戀家,可是我始終釋懷不了對鄉(xiāng)土的眷戀,也許是歲月漸長,越是會心有柔情,對熟悉的東西越是不舍和憐憫,就像一件破舊的物件,總也舍不得丟棄,因為熟悉了它的存在,它留有光陰的記憶和生活的溫度。
晏殊說“爐香靜逐游絲轉(zhuǎn)”,坐看爐香青煙攏聚又飄散,時間悄然的似乎靜止。喜歡陪著爺爺坐在大院子里,在冬天的午后,沐浴著陽光,爺爺會習慣的抱著他那臺還是上個世紀的收音機,調(diào)至他滿意的頻道,現(xiàn)在想想,這是一份安靜的閑愁,優(yōu)雅的有些驕傲,是無賴,幾許愁緒,欲罷而不能,誰又能說得清道的明呢?似乎很懷舊,其實廣播更純粹,因為電視多彩的光影視覺,往往削弱了聽覺的感受能力。
流年如風,屈指暗驚,人生底事,往來如梭。那時的月亮總是那么的清麗,我們可以攜手走在河岸堤上?催h處白水生煙,近處和風淺草,徜徉間就夜深露明。還清晰的記得我們可以徒步去登高,雖然沒有奇山逸景、古剎大廟,卻也一路興致盎然。我們花完身上僅剩的錢,吃了一頓甜美的晚餐。那時的我們真是不為今日愁、不為明日憂。這段如詩如畫的時光,裝裱在記憶的深處,這不是裝飾而是人生的完滿。生活就像一件精美的嫁衣,風吹霜染之后,沒有了嬌艷的炫目,總會多一些清幽淡白。有些人,變成了照片,久了,在墻角蒙塵,有些人消失在生活里,卻永生心中。但是繁華是回不去的單純,它有一種魅感,將欲望僅僅俘獲,哪怕只是匆匆一瞥,也足以讓人迷失。
在生命不知所措的年代,希望有一個地方,那里有開始也有結(jié)束,可以好好的去愛,也可以靜靜的忍耐。希望有一個出路,目的地可以不是天堂,那里沒有憂郁,只有懷念。
一種單純是性格的無覺,這是一種骨子里面的世界觀和價值觀,是一種角度和眼光,像魏晉名士;另一種單純是徹悟的大覺,是歷經(jīng)繁華或者人士俯仰之后的超脫,是一種天高云淡的格局,如王維蘇軾。其實我們都是老莊宇內(nèi),儒墨于外。既要寧靜于心,豐足于內(nèi),又要揚名于世,謀利于事。兩面交織一起,糾纏于心,所以內(nèi)心的強大程度其實取決于內(nèi)心的分裂程度。過多的堅守內(nèi)心情懷,必然要舍棄一些外在事功。
思及此,滿心愧疚,在信仰缺失、文化斷層、物欲橫流的真空階段,想要的單純再也回不去從前了,不屑于升斗小民的鉆鉆營營,不從于行商坐賈的長袖善舞,不茍同于吏門宦海的權(quán)術(shù)謀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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