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我在圖書館五樓西北角坐定。周末又逢午后,前來看書的人愈加稀少。時光很靜,只能聽到急促的腳步聲和間斷的摩挲聲。
五月,窗外碩大的花蕾如期綻放。不遠處的竹林在濃烈的日光中伴著微風搖晃著,也時不時的發(fā)出簌簌的聲響。仔細聽來,興許還有鳥兒在里面安家。
身旁坐著一位素不相識的女子,長發(fā),齊整的劉海,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她時而靜默不語,時而喃喃自語。這情景使我想起孩提時代看過的黑白電影中的女主角,無疑很美。
我與她相隔半尺有余,這是恰到好處的距離。望向她卻不讓她發(fā)覺,為此,我做出十二分的努力。人總是這樣,對于美麗的事物總想飽飽眼福。況且于我,一個素來以文人自稱的“粗人”又難免迂腐起來。思忖至此,我便不禁從心底發(fā)笑,笑自己如狐步般輕佻的眼神
可我終究未能止住自己的眼神,總莫名的感覺她身上擁有一種傳奇,一種無人能及的高貴。只是任由自己的心緒想入非非,陷入絕境。望著眼前的女子,想起自己的心事。莫非她是我前世的癥結,竟需今生來拯救。如此,我便瞬間頓入惘然之中。偌大的房間,寂靜無聲,空余一顆古老的心。
期待一場雨正如祈望一次華麗的相遇。在雨中醞釀一首詩,默念一些文字,聽得一首凄婉出塵的樂曲。然后,在一個明媚的日子,在響晴的天空下,將它寫在紙上,輕吟,予你。
倘若你曾留意過那些文字,定會記起:我們曾聽過花的囁嚅、燕的呢喃,在田野里追逐過風箏的影子。我們曾看過螢火蟲在叢林中蹁躚,在葡萄樹下溫習過牛郎織女的故事。當然你也抬頭用手比劃著,并讓我跟著默念劉禹錫的《浪淘沙》“如今直上銀河去,同到牽?椗”。雖然文不對題,但也饒有情趣。我們在撒滿陽光的楓葉上尋找秋的聲息,嗅著彌漫草柑味的玉米地。我們在冬日飄雪的天空下仰望、癡想,故土的鄉(xiāng)間小道上曾留有我們的腳印。你聲張著讓我看遠方的霧凇,并說起”天與云與山與水上下一白”。而我一時竟想不起它出自哪里。
八月的江南,滿城飄香,你曾微醉的臉在桂花樹下竟?jié)u行漸遠。對月賞心,湖畔邊孑立的側影也深深的杳然了。
誠然,那時的天空很藍,日子總過的很慢。那時你一笑,我會高興很多天。那時你的一句話,我會記得很多年。
而我,也曾言說起自己的心愿:辟一片清凈之所,于瓦屋紙檐之下,啜幾口
清涼綠茶,那茶具最好是用素雅的陶瓷 。只為得半日之閑,斷十年舊夢。
旋即,她起身,徑直離去。碎了我的半晌好夢。我獨自離開圖書館時,天色已晚,沒有緋紅的晚霞。只是漫天的昏暗,正如我的心情。
精神越發(fā)的感到脆弱,卻分明沒有一點憂傷和悲戚。
恍惚中腦海涌現(xiàn)出久違的詩句:
如何讓我遇見你 在我最美麗的時刻
為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陽光下慎重地開滿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當你終于無視的走過
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是我凋零的心
夜半,雨如期降臨。我在橘紅色的燈光下,起身,立在窗下。遠山緊坡已朦朧不見,一切像是被籠罩在煙霧之中,生生的有種身在江南的錯覺。不過,我還好沒有耽溺于霧化的繁華之中。
夜盡管岑寂著,我側耳隔窗傾聽今夜夏雨的幾次滂沱,不知它是否能將干涸注滿?無關風月,我只想,一支筆,一盞燈,一杯茶,一份濃濃的牽掛,不摻任何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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