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母親花”，是我給一種叫蜀葵的草本花卉起的尊稱和愛稱。蜀葵花可能最早源于四川吧，故名之曰蜀。蜀葵本是我國民間廣泛種植的庭院之花，但我對蜀葵花的深刻印象，卻總是與母親緊緊地連在一起。母親已經(jīng)過世多年了，但我不論在哪里見到了蜀葵花，腦海立時就會浮現(xiàn)出母親的身影。
“母親花”應該是我對兒時的最早記憶了。一般人對兒時的記憶大概能到四歲時，而我對“母親花”的記憶幾乎可以到四歲前，就是與小伙伴們在那片茂盛的“母親花”的花叢中藏貓貓的情景。
最早對“母親花”的記憶就是，老家的屋前有個打麥場，打麥場的一邊長著一叢叢蜀葵花。聽母親講，花種子是她從娘家?guī)�，剛解放那年在打麥場的一角撒了把種子，沒想到只幾年功夫，就自己蔓延到了打麥場整個一邊。
蜀葵花是多年生植物，春天從上年的根叢中發(fā)芽抽莖，莖桿如手指般粗細，一叢有五六棵，很快便能長到半人高。莖桿上互生著手掌般大小的三角形葉片，每個葉莖根部長出一簇花蕾，每簇花蕾有指頭蛋大的二到三個花骨朵。
很快，花骨朵綻開，由五片三角形花瓣圍成喇叭樣，喇叭口能放進小伙伴的一只拳頭。花的中心伸出小拇指粗細長短的花蕊，花蕊上有薄薄的一層花粉，同時釋放出淡淡的清香，引得蜜蜂成群結(jié)隊地舞來釆蜜。蜀葵花的花色有純白、粉白、粉紅、桃紅、大紅和紫紅五六種。
蜀葵花從初夏開花，每朵花綻開到萎謝大約三到五天時間。隨著莖桿的生長，蜀葵就像“芝麻開花節(jié)節(jié)高”一樣，莖桿上密綴起一串串的繁花。到了開花盛期，遠看那一叢叢一簇簇的蜀葵花，好似一片花海，五顏六色，十分壯觀美麗。就這樣的開花盛狀，一直要燦爛到初秋。
仲秋時節(jié)到了，蜀葵那一串串繁花全部化育成扁扁圓圓的飽滿籽房，這時，蜀葵花的莖葉就迅速枯萎，有時好像發(fā)生在一夜之內(nèi)。其實，這個時候離霜凍還早著呢，蜀葵不過是自己走完了一次生命的歷程，它才不會拖到霜凍到來之時，活生生地被寒風摧殘呢！
（二）
我家是獨莊，離本村有一里地，離鄰村也有二三里，但我家有大片的蜀葵花，卻早早聞名于鄉(xiāng)里�；ㄩ_季節(jié)，同村和鄰村的娃娃們都會群聚到我家，在大片的蜀葵花叢中玩耍。
常玩的游戲是藏貓貓：一個孩子自己捂住眼睛轉(zhuǎn)過身去，十多個孩子躲在幾十簇花叢中，這時捂眼者轉(zhuǎn)回身開始尋找，找人者要是連續(xù)兩次撲空，就算輸了。處罰其實很輕松：將蜀葵花的花瓣掰下，用指甲撕開花瓣根部，利用上面的粘液，將花瓣貼在臉上各處，比如鼻尖、額頭、下巴尖，或者臉蛋上，打扮成鬼花臉，然后學貓叫，叫三聲就行，再輪下一個，每人找一次。一輪下來，幾乎沒有贏的，因為蜀葵花的花叢太茂盛了，藏個小孩是很難一下子找到的。
每到這時，母親便坐在大門口，納著鞋底或者縫著衣服，歡歡喜喜地聽著、看著我和小伙伴們玩游戲。半天的玩鬧過后，便快到了吃飯時分，伙伴們各自回家，花叢間就留下一片狼藉：有的花莖被踩倒，有的被折斷，綠葉和花瓣灑了一地。
娃娃們走了，母親卻來到花叢中，小心翼翼地扶起折倒的莖桿，用布條什么的拴到旁邊直立的花莖上，再把地上的碎葉和殘花掃去。
這時我自己就像犯了錯一樣，十分勤快地幫母親收拾，母親卻是平和的，臉上帶著微笑。她并不責怪大家，其實她是盼著孩子們再來的，來了我就有了伴兒，獨莊子也熱鬧。
蜀葵花的生命力十分強盛。折倒的莖桿只要扶直，幾天便看不出折跡了，折斷的花莖也會很快從斷口旁發(fā)出新枝，繼續(xù)結(jié)出花蕾，開出繁花，甚至折斷的莖桿扔在地上，只要接著地氣，原有的花蕾還會繼續(xù)開花，一直到干枯。
小伙伴們老在花叢中打鬧，自然會玩出新花樣來。由于蜀葵花的花蜜較多，蜜蜂每次扒在里邊吸蜜的時間較長，有的小伙伴就乘機將花口收起，摘下花朵，一只或幾只蜜蜂就被收在了花苞中。
將這樣的花苞捏在手里，聽著蜜蜂在里邊嗡嗡地亂叫，小伙伴們好像很愜意也很得意的樣子。這種玩法發(fā)明后，大家就開始比賽誰的花苞里收的蜜蜂最多了。
但這個折磨蜜蜂的玩法很快讓母親看見了，她把我們一群娃娃叫到樹蔭下，說要給大家講故事。小伙伴們一聽講故事，都高興地圍攏過來，手里還捏著個花苞，里邊的蜜蜂正在嗡嗡嗡地叫著，掙扎著。
母親開始講她的故事。
她說，很早以前人們住在山里，吃山里的瓜果為生，但山里野獸多，小娃娃常叫野狼叼走，人們就想著出山住平原，把山里的瓜果種子帶到平原種下。
瓜果發(fā)芽開花，卻不結(jié)果，沒有辦法，人們又餓著肚子回到了山里，野狼又開始叼娃娃。一天，來了個白胡子老人，送給大伙一窩蜜蜂讓帶到平原去。老人說蜜蜂采蜜，瓜果才結(jié)。人們半信半疑地去做試驗，果然平原上瓜果大豐收。原來那位老人是神仙下凡。以后人們再也不進山了，小孩也不怕狼叼了。
講到這里母親問：你們看蜜蜂多厲害，那可是神仙送的寶貝，誰敢惹？神仙在天上，地上的事情看得清清楚楚，他們要不高興了還了得？！
小伙伴們聽了這個故事，一個個嚇得大氣不敢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爭先恐后扔掉手里捏著的花苞，還把捏過花苞的手指用勁在身上擦，生怕讓天上的神仙發(fā)現(xiàn)似的。
從此小伙伴們再也不敢欺負蜜蜂了。這個故事我一直記著，越往后就越覺得母親的智慧的確超高。她一字不識，卻能針對學齡前的小孩講出這么有趣味這么有威力的故事，這讓我永難忘懷。
（三）
后來我上了小學，又上了中學，家里的蜀葵花還是年年花開花落。當我走出村子，到了外面更大的世界，才發(fā)現(xiàn)，家里有這么一片美麗壯觀的蜀葵花，在農(nóng)村實在是非常少見了。走遍附近的十里八鄉(xiāng)，很少見到鄉(xiāng)親們房前屋后種植專門觀賞用的大片花卉，即便有，也只是一些零星的指甲花一類的小品種。
由此，我就想到了母親的了不起。她專門為了賞心悅目而種花，并且達到了壯觀的規(guī)模，這在當時的農(nóng)村，人們普遍還在為溫飽而勞碌的大環(huán)境中，是一種非常罕有的高雅舉動，那是要有抽象的賞美思維的，那樣的思維，通常也只是在文人雅士中，或者大家閨秀中才有。
母親的娘家多代都是農(nóng)家小戶，自己又不識一個字，但母親卻有著常人少見的雅思，她在農(nóng)村那樣簡單粗卑的生活環(huán)境中，保持著對玄虛的美賞析的情趣，對美好事物向往的心氣，這是怎樣的了得呢！
當然，專門種植蜀葵花，也是母親有意而為，因為這種草花生長相當粗放，不需要人工施肥澆水作務，而花期又非常長，盛花期更是甚為壯觀。
最值得深思的，是母親種下的這片蜀葵花與我個人成長的關(guān)系。我常想：也許正因為家里有了這么一大片蜀葵花，才吸引了眾多的小伙伴前來陪伴我的成長。這不僅使學齡前最需要玩伴的我有了成群的伙伴，而且由于這一大片花圃是我家的，小伙伴們來了自然都會圍繞在我的身旁，這無形中又培育起我的自信心，使得我的“娃娃頭”意識萌芽，同時也在領(lǐng)著大家藏貓貓的游戲中，使得自己的組織和指揮意識萌芽。
也許還有更重要的，這就是從小在瑣碎粗卑的日常生活中，培育起對美的鑒賞的意識幼芽，培育起對美好事物向往的意識幼芽，培育起仁心愛意的意識幼芽，培育起在物質(zhì)生活之外追求精神生活的意識幼芽。
事實上，學齡前兒童育成這樣一系列情感精神的意識幼芽，對于一個人的一生都至關(guān)重要。俗話說，三歲看大，七歲看老。細細想來，自己這幾十年多少還干了一點事情，恐怕還是母親早年種下的那片蜀葵花激發(fā)的結(jié)果呢！
（四）
還回到家鄉(xiāng)的那片蜀葵花——“母親花”。
再后來，我上了大學，畢業(yè)后又到外地工作，這才見到了更多品種的蜀葵花，也才知道了我家那個品種的蜀葵花，其實是蜀葵里最原始的一種，生命力雖然強盛，但花卻是單層瓣，而真正觀賞性的蜀葵花都是多層瓣的，色彩也更為豐富艷麗。
然而，我卻始終對老家的蜀葵花情義深厚，怎么想它怎么美，包括到了別處看見那種與家鄉(xiāng)同品種的單層瓣蜀葵花，仍然覺得它們才美的自然，美的樸素，所以也就耐看，而對那些專門種植于各處的艷麗的多層重瓣蜀葵花，看后總覺得它們太夸張，太雕琢，似乎就是故意媚人的，結(jié)果就始終沒有那種質(zhì)美的感覺。
就這樣，家鄉(xiāng)的蜀葵花一如既往茂盛地生長著，年年繁花似錦，盛花如海，只是母親卻一天天衰老了，每次回家都發(fā)現(xiàn)母親臉上的皺紋又多了。最讓人揪心的是，母親的“老年慢性支氣管炎”已經(jīng)發(fā)展成了肺氣腫——肺心病。蜀葵花從發(fā)芽開花到結(jié)籽的季節(jié)，是母親一年中最輕松的時候，這幾個季節(jié)，母親的“老慢支”會自然緩解，而蜀葵花謝凈干枯，天氣變冷，母親的病情就到了加重的季節(jié)。
遺憾的是，我們兄弟幾位全在外工作，小家都安在了外面，幾位姐姐早已出嫁，父親也在二十多年前不幸病逝，母親常常是孤身一人守護著老家。自然，母親的孫子們也都沒有機會像父輩那樣，在這么好的花海里度一度童年的時光。但母親仍然用心地保護著那片蜀葵花。那塊打麥場幾次整修，母親都讓繞開了長著蜀葵花的地方。
每年七月學校放假，我都要回家陪母親一段時間，把母親的“老慢支”治療控制一下，同時在家里每天盡可能多地幫母親干點家務，干完了歇息時，就陪著母親坐在大門口，觀賞那片蜀葵花。這時母親自然憶起了許多往事。
母親問：“還記得小時候在花叢中藏貓貓的事嗎？”
我答：“不但記得那些事，還記著母親講的白胡子神仙的故事。”
母親一聽笑了，說：“那可是現(xiàn)編的。你們現(xiàn)在學科學了，就不用信那個了。”
我說：“那里邊的道理一直在影響著我呢！”
另外，關(guān)于蜀葵花，我對母親還說出了自己一直覺得有點神奇的地方，這就是：正常情況下，蜀葵花所謂的多年生習性，一般也就是四到五年，最多五年后老根便自然老死了，可咱們家的蜀葵花已經(jīng)三十多年了，卻一直這么旺，不知為什么？
母親說：“它不是年年都要結(jié)好多籽粒嗎，那些個籽粒年年都落在土里，年年總有新苗，它們輪換著就長起來了。”
但我仍然固執(zhí)地說：“可我看見咱們的蜀葵花總是每年從老根上發(fā)芽��！”
母親陷入了沉思，過了一會，她深情地，又似乎意味深長地說:“興許它是在陪著我呢，我的五行屬水，命里也有水！”
我相信母親的命里有水，母親一輩子愛種花果疏菜，而且都長得很好；母親一輩子愛栽樹，房前屋后只要有空地，她都要不管什么樹苗先栽上再說，并且一栽上肯定能活，還長得很旺。
母親接著說：“我的身體怕是撐不了幾年了，你們姊妹幾個你八字里有水，以后你就多種些花，多栽些樹，一定會比它們還好的！”母親指著眼前的一大片蜀葵花，說出了她對我的希望。
聽見母親這么說，我的心隱隱作痛。我知道母親的肺氣腫——肺心病的確越來越重，而目前醫(yī)學對這種病也只能緩解一下癥狀，無法阻止疾病的一步一步惡化，最后到了那個臨界點。蜀葵花干枯后的時光，就是母親的大坎到來之際，已經(jīng)有幾年的冬天母親發(fā)病住院，幾次勉強邁過了那個坎。
（五）
不幸，母親在她七十六歲那年冬天，沒有邁過那個可恨的坎兒！
那一年還是西歷1989年，中國發(fā)生了驚天動地的大事件，我個人也似乎走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就是到底是“上山”（搞學問），還是“下海”（搞實業(yè)）。
正在焦慮中，突然接到了關(guān)于母親的噩耗。我們兄弟姊妹從各地趕回家，以無比沉痛，無限懷念的心情安埋了母親。
離家的時分，我遠遠望著母親的新墳,望著房前屋后熟悉的一切，望著那一堆堆略露地面的蜀葵花的根叢，心里充滿了無盡的哀思。
我在心里默念著：來年蜀葵花盛開的季節(jié)，我一定要帶著已經(jīng)四歲的女兒回家，我們?nèi)乙诶霞叶嘧⌒┤兆樱闩隳赣H的新墳，讓女兒在奶奶親手種植的、又陪伴了奶奶半生的蜀葵花中感受一下老家的溫馨，同時，我也要給女兒講講她的慈祥的老奶奶的故事！
第二年仲夏，學校放假了，我和愛人帶著女兒回老家。
一路上我們議論著老家的蜀葵花大概已經(jīng)繁茂到了什么程度，五顏六色的花朵已經(jīng)美艷到了什么程度，女兒聽著聽著已經(jīng)等不及了，一個勁地問老家還有多遠？還有多遠？
下了火車再轉(zhuǎn)汽車，下了汽車再步行三里地，就到了對面一側(cè)就是老屋子的龍頭嶺，翻過嶺頭，就能看見老屋前面的打麥場了，看見了打麥場，蜀葵花花海的盛景就會鋪展在眼前。
快到嶺頭時，女兒自個兒先跑到了前面，我們緊緊跟上，三步并作兩步越過了嶺頭，走到了下坡處，這里就可以對打麥場一覽無余了。
我們站定朝下觀賞，完全意外！打麥場周邊居然看不見一支蜀葵花莖！
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快步走下坡道，來到打麥場東邊原來長著茂繁的蜀葵花的地方。然而，現(xiàn)在這里的確沒有一根綠苗，沒有一片嫩葉，往年的一堆堆根叢還在，但已經(jīng)完全干枯了！
女兒不知道原來蜀葵花生長的確切地方，還在打麥場周圍跑前跑后尋找著，愛人卻忍不住了，她非常驚奇地問：這是咋回事？
我當然更是驚詫不已——不是年年都長得好好的嗎？怎么一下子說沒就沒了呢？難道真如母親所說，這片蜀葵花是一直在陪伴著她嗎？難道蜀葵花還能感覺到母親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所以它們也悄然地告別了這個世界嗎？
對我這個醫(yī)學研究生學歷的人來說，即便有這樣一閃而過的神秘遐想，最終還是會恢復科學理性的。于是，我想到了可能是過冬時蜀葵花的根被凍壞了吧，因為只有這樣，才可能發(fā)生全部蜀葵花的絕死現(xiàn)象。
但從西歷1949年到1989年，整整四十年間，蜀葵花不是都過來了嗎？！而西歷1989年雖然國家出了大事，但這一年的冬天，也并不是歷史上最冷的一季啊，家鄉(xiāng)的蜀葵花，母親的蜀葵花為什么發(fā)生了這樣的絕世劇變？
這樣蹊蹺的事情真正的原因也就只能存疑了。
（六）
家鄉(xiāng)的蜀葵花突然絕世滅跡，這事的確對我有不小的刺激，也因此，在我的心中，蜀葵花與母親的聯(lián)系更加緊密，并且上升到了超拔神奇的程度，我也銘記住了母親對我的希望和要求——以后一定要多多種花，多多栽樹。
然而，這么美好的愿望怎樣去實現(xiàn)呢？我在城市的單位工作，窩居在狹小的單元房里，在哪里種花又到哪里栽樹啊？家鄉(xiāng)倒是有許多的荒灘地，國家政策也已經(jīng)允許承包，但我有這個實力嗎？我到現(xiàn)在仍然是一介書生，空有報國之志不說了，即便連母親最基本的愿望也實現(xiàn)不了！
不行！我得創(chuàng)業(yè)！干脆“下海”！加入到這“改革開放”的洪流中去，在國家經(jīng)濟建設中創(chuàng)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終于，落實母親夙愿的時候來臨了。自己經(jīng)過十年奮斗，總算有了一份事業(yè)，有了一定經(jīng)濟基礎。在母親去世十二周年的時候，我承包了家鄉(xiāng)的近千畝荒灘地，隨之進行了大規(guī)模的綠化，并且高標準地修建了水庫和灌溉工程。我知道，這片荒灘地不僅曾經(jīng)留下了母親的無數(shù)腳印，而且也是落實母親對我殷切希望的追夢之地！
如今，又一個十二年過去，當年栽植的大片小樹苗已經(jīng)長大，曾經(jīng)滿目荒蕪的河灘地已經(jīng)變成綠洲，以往那些只長酸棗的亂石堆已經(jīng)淹沒在林海綠洋之中。
望著眼前這大片的綠洲，似乎可以告慰母親的在天之靈了。從物理上看，這片綠洲的分量自然超過了那片蜀葵花，但依我的心理價值看，那片蜀葵花的分量卻遠在這片綠洲之上。因為那片蜀葵花曾是我童年的憧憬之花，希望之花，更是長成這片綠洲的最強動量，最早嫩芽！
蜀葵花，母親花，你是我眼里最美的奇葩！蜀葵花，母親花，你是我心中永遠的神花！
農(nóng)歷甲午年正月初一到初四寫就，元宵日改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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