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繁花盛開的季節(jié)。
漫步濱河路林蔭小道,鳥兒枝頭吟唱,河水靜靜地流淌,青蛙水草下呱呱——呱呱——此起彼伏聲聲不斷,還有村頭飄散的彌漫在空氣里的槐花清香一陣一陣襲來,久久難以釋懷。哦,到了文友歡聚的時刻……
每當此時,退休閑居古城西安的作家李文舉先生,總要攜夫人一道,回到工作生活半生的故地商南,與我等論文說道,書法抒情。就在前天,我還在為《商南人》撰文《作家李文舉》,而今天,先生已永遠閉上深邃的雙眼,留存《醉人山風》《商州詩話》《晚華集》一摞著述,拋撇下一班文友,倏忽間,陰陽兩隔,呼喚不應,遙望長空那漸行漸遠熟悉的背影,怎不叫人肝腸寸斷痛哭流涕,杯中的酒液不再那么香醇,籍一縷裊裊升騰的香霧凌空潑灑……
最初知曉李文舉名諱,是商南縣烈士陵園大廳門口磚墻鑲嵌的一方《碑記》,黑色大理石莊嚴肅穆,一篇半文半白美文記述烈士忠魂和陵園建筑事記,讀后欽佩不已,細看落款,書丹李文舉,便對這位先生崇敬了。
末后才曉得,先生曾擔任商南縣政府副縣長,正縣級政協(xié)副主席,在交往中,一點兒也顯不出官員的目空一切領導的高傲做派,唯有文人的清高長者的平易近人……
那次來家里做客,先生將兒女云、獎叫到身邊,言說自己幾個女兒是如何學習進步成績優(yōu)異工作順利,勉勵我一雙兒女志向高遠知書達理。又跟我說室內擺設裝飾的講究,墻上懸字畫,缸內養(yǎng)游魚,瓷筒里插鳳毛。至今我沒能物質富裕事業(yè)輝煌,還是這間空曠而陳舊的居室,保持鳳的羽毛書畫的古樸,雖顯簡陋,卻彌漫著祥和溫馨。
上次,半下午就預定了餐館,相約胡中華、姚家明幾位常與李文舉先生相聚的文友。去就餐途中,餐館樓梯間人聲鼎沸,沒曾想這家餐館里擺婚慶席面。先生見狀扭頭往回走,咋也勸說不住,無奈趕緊一邊說好話兒退餐,一邊另找餐館。文人尚靜和倔強個性可見一斑。
相聚談論最多的話題是文學。先生感恩文學讓他退休不感覺失落年輪老邁體悟人生深邃,還說寫作要與社會接觸,自己的那些有深度的作品大多在崗時撰寫。回到闊別已久的省城,雖有都市繁華,舉目一望滿街陌生面孔,懷念商南這方熱土,想念這里的文朋詩友。說這些話時,先生陷入沉思,眼眶濕潤,充滿憂傷。來,喝酒,喝酒,趙川包谷酒,一醉解憂愁!
李文舉先生治學嚴謹。編纂《商南縣志》常運用杜甫詩句“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勉勵編輯人員,一部志書,質量的優(yōu)與劣,高與低,會在文化市場、經(jīng)濟市場中去接受檢驗,由不同時代不同層次讀者去評論。又用毛澤東同志曾經(jīng)說過的“自信人生二百年,會當水擊三千里。”鼓勵大家,自信是完成一件工程或實現(xiàn)一個目標的先決條件。一部洋洋百萬言,縱橫5000年,容納2300平方公里的地方百科全書,敢不敢為,有無自信心,這就要看編志人員的勇氣與膽識……
先生先是個文人,再是官員。1991年任商南縣政府副縣長、兼新編《商南縣志》主編時有這樣一首詞:
永遇樂﹒賀新編《商南縣志》評審會
荷盡菊殘,歲尾時節(jié),融融冬陽。
商南審志,學者名流,促膝聚一堂。
志稿編纂,寒暑八載,篳路藍縷辛忙。
頭才梳,裙裳新試,尚須仔細端詳。
高朋滿座,云燦星輝,齊話得失短長。
靈心慧眼,論宏察毫,青稿再裁量。
志修盛世,光前裕后,不容半點疏荒。
待來年,璞玉再磨,爭放潔光。
我在《作家李文舉》一文中有這樣一段文字“不是能寫幾篇文章就成了作家,正如會寫毛筆字不一定就是書法家會涂抹顏料不一定能稱謂畫家一樣,作家是要有一份責任和擔當。”李文舉先生作文沉載著責任擔當,做官胸襟坦蕩心存黎民百姓,我為有這樣一位知音而自豪,為逝世這樣一位朋友噓唏嘆惋傷悲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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