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鐘書先生在《圍城》里有言:“女人有女人的特別的聰明,輕盈活潑得跟她的舉動一樣。相比這種聰明,才學不過是沉淀渣滓。說女人有才學,就仿佛贊美一朵花,說它在天秤上稱起來有白菜番薯的斤兩。真聰明的女人決不用功要做成才女,她只巧妙的偷懶。”如此言論,讓女權(quán)主義者聽了,必定義憤填膺,而我亦為之唏噓。
在古往今來的漫長歲月里,無論是奇險的驚濤駭浪,還是溫潤的細水長流,歷史總是在一次次演繹著——男人冠冕堂皇的偉業(yè)背后,有無數(shù)女子的血淚化成云煙。對于男人而言,英雄真的不需要問出處。可對于女子而言,因為自己無法選擇的性別、身份,因為男權(quán)下迂腐的規(guī)矩抑或制度,因為心中那遠大的抱負抑或熾熱的執(zhí)念,就要背負重重枷鎖,直到魂飛天外,命運如浮萍般隨逝水。
即便時代發(fā)展到今天,依然有人或多或少地認同“女子無才便是德”。有些男人還是喜歡簡簡單單、愛追星、愛逛街的尋常女子,對于那種或才華橫溢或滿腹經(jīng)綸或能力超群的女子便只有敬仰甚或敬而遠之。尤為可悲的是,連某些女子本身也看輕了自己,接受了男權(quán)主義的這一套思想,不僅自己身體力行,還強求別人隨波逐流。
其實,恰如張曉晗所言:“我希望渴望擁有江山的女孩,努力打拼,同時不被社會嘲笑是剩女,沒人愛。而渴望成為溫柔主婦的女孩,細心持家,同時不被理解為沒有能力只會依靠別人的蛀蟲。”作為女子,不管是有才的,還是自詡無才是德的,能活出怎樣的境界來才是重點?傄腥素撠煵鸥甙硕罚瑢W富五車,能力超群,巾幗不讓須眉;有人負責現(xiàn)世安穩(wěn),歲月靜好;有人負責艱難地在這兩者之間取得平衡。人各有志,請相互尊重。
可事實大抵是:有才的,尊重自詡無才是德的,容易,畢竟,“已是乾坤大,猶憐草木青”;自詡無才是德的,尊重有才的,難如登天,因了,人是很奇怪的生物,他們或許渴望改變自己,卻又敵視破壞規(guī)則的人。
之前有篇熱門文章叫《“女孩子現(xiàn)在不努力,將來可是要結(jié)婚的”》,竊以為,此文實乃年度勵志感人文章。誠然,女孩子可以結(jié)婚,但不必為了結(jié)婚而結(jié)婚,不必為了年齡而結(jié)婚,不必為了對方條件而結(jié)婚,不必為了女孩子終究是要嫁人的庸俗思想而結(jié)婚。結(jié)婚,應(yīng)該是因為愛情,因為心中的感覺。若沒有愛情,沒有感覺,只因為年齡到了,就要找個人湊合搭伙過日子,這樣的婚姻,不要也罷。而要有這樣不將就的氣度和堅強篤定的格局,就必須努力,必須優(yōu)秀。這大抵是那些渴望擁有江山的有才的女子心中所思所想。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人與人之間,因了經(jīng)歷不同,無法真正感同身受,所以相互理解實屬不易,但相互尊重卻委實是最基本的教養(yǎng)和情商。因之,請那些篤信“女孩子現(xiàn)在不努力,將來可是要結(jié)婚的”的女子,尊重那些認定結(jié)婚是人生最重要的事的女子,也請那些認定結(jié)婚是人生最重要的事的女子,尊重那些篤信“女孩子現(xiàn)在不努力,將來可是要結(jié)婚的”的女子。你有你的如花美眷,我有我的似水流年,不亦樂乎?
倏地憶起電視劇《歡樂頌》里的曲筱綃和關(guān)雎爾,竊以為,這是兩個雖然性情迥異但思想有幾分相似的女子。曲筱綃英姿颯爽,關(guān)雎爾溫文爾雅,但她們都是滿腔抱負、事業(yè)心強的女子,且在愛情婚姻方面的見解頗為神似。
曲筱綃曾說:“以結(jié)婚為目的的談戀愛,那都是功利的。談戀愛,愛到已經(jīng)沒有力氣折騰了,那結(jié)婚就結(jié)婚吧。這才是高尚的,才是對愛最大的尊重。”確為的論,道出了多少渴望擁有江山、今生只為愛情而結(jié)婚的女子的心聲?!曲筱綃還說:“結(jié)婚根本不是什么終身大事,人活著,應(yīng)該學會怎么樣讓自己開心快樂,這才是終身大事。”然也,設(shè)若一個女子的愿景是擁有完滿的婚姻,那么她擁有了,她便會幸福;可設(shè)若一個女子的愿景是功成名就,而旁人硬要對她施以逼婚之舉,那么她是一點都不會幸福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可縱使己所欲,亦應(yīng)慎施于人,不要以一句溫情的“為你好”霸道地控制別人的人生。每個人對“終身大事”的定義不同,那是個人理想,請尊重別人心中的“終身大事”和個人理想。
不得不說,曲筱綃委實是一個通透的女子,而劇里的關(guān)雎爾亦然。縱使她內(nèi)斂含蓄,可終究還是敢于追求自己的內(nèi)心,最后還是勇敢地拒絕了母親無休止的相親安排,對母親坦承自己不愿意為了結(jié)婚而結(jié)婚,不愿意跟一個和自己根本不熟的人湊合在一起。關(guān)雎爾不滿那些追求她的男生都是因為她適合當妻子而不是因為她本人的閃光點,她不止一次表明自己想追求真正的愛情,想轟轟烈烈地談一場戀愛哪怕沒有結(jié)果,她曾這樣說那些追求她的優(yōu)質(zhì)男人:“條件倒是都挺好的,不過就是一點感覺都沒有。我怎么跟他們在一起。课腋径疾挥美速M那時間,我只要一打眼,我就知道我肯定不會喜歡他們。”因之,關(guān)雎爾一面“做一個像安迪姐那樣的人。靠自己,要能力有能力,要工作有工作,比靠誰都強”,一面憧憬著真正的愛情,先是暗戀趙醫(yī)生無果,后又與搖滾青年謝童戀愛,活出了真正的自己。
這世上,有樊勝美和邱瑩瑩那樣將婚姻視為終身大事、談戀愛是奔著結(jié)婚去的女子,也就有曲筱綃和關(guān)雎爾這樣一面堅強篤定拼事業(yè)、一面只為戀愛而戀愛的女子,人各有志,何必強求每個人的思想和追求都是一樣的呢?
一如金庸小說《倚天屠龍記》里,有的人想做聰慧明艷的趙敏,抑或外柔內(nèi)剛的周芷若,抑或善解人意的小昭,抑或倔強剛烈的殷離,只為成為張無忌的小迷妹;有的人則不愿走尋常路,故而想做楊不悔,轉(zhuǎn)身愛上了大自己一輩、母親的追求者殷六俠,興興頭頭地過好日子勝過畏于人言、抱憾終身。
一如金庸小說《笑傲江湖》里,有的人希望自己是岳靈珊,做岳不群身邊的嬌癡女兒,做令狐沖任性可愛的小師妹;有的人則希望自己是任盈盈,眼界、頭腦、武功都明顯高出旁人好幾籌,堪稱拔尖,做任我行身邊的得力干將,做令狐沖堅強篤定的臂助。
有的女子,愿意囿于晝夜、廚房,想要波瀾不驚的生活,如沈從文所言:“有時幾乎天天重樣,辨不出今日與昨天”;有的女子,則想要詩和遠方,想像《悟空傳》里的孫悟空,嗷嗷叫著,“越是動不得的東西俺老孫越是要動上一動”,敢于打破秩序,逃離既定價值觀,不按常理出牌,使生活有出其不意的歡悅。
村上春樹的小說《挪威的森林》里有一句話如是說:“哪有人喜歡孤獨,只是不喜歡失望罷了。”然而問題是,單身就一定是孤獨的嗎?單身而從未感到孤獨的人又何止一個?總有人是《紅樓夢》里的史湘云,“從未將兒女私情略縈心上”;也總有人是《紅樓夢》里的賈探春,“才自精明志自高”。恰如電影《肖申克的救贖》里的那句經(jīng)典臺詞所言:“有一種鳥是永遠也關(guān)不住的,因為它的每片羽翼上都沾滿了自由的光輝。”有人覺得單身是孤獨的,有人覺得單身是自由的,每個人對幸福的感受度不同,切勿肆意評價他人的想法與人生。
人各有志,請相互尊重。“休言女子非英物”也好,“女子無才便是德”也罷,終究不過是人生的一種模式、一種選擇,無所謂對與錯、是與非。惟愿每個人都能理智通透地看待自己的人生與他人的人生,“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欲,亦慎施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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