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傾國,
一笑滅國.
王在她的笑容中,
消逝,
祭奠......
在那一刻,
天空劃過千只飛鳥,
撲向死亡,
離憂傷,
合惆悵,
恨意已斷腸.
夢醒在何處,
咫尺是天涯.
壹
塵土之上，黃天之下，沉靜，或者蒼涼，獨(dú)舞于亂世紅塵之間,唯留暗香。
風(fēng)過，一方暈了黃的帛絹?zhàn)钥罩酗h落，紅紅綠綠，濃素相間，帶著淡淡的惆悵，那是娘多年前的愿望，染了幾多風(fēng)塵，仍不改當(dāng)初色調(diào)。
渭河邊，飛鳥劃過，天高云淡，我仰頭，望著藍(lán)天，娘，你看見了嗎？多年以后，姒兒要竟選王妃了，這是你未了的心愿。
拾絹瞬間，周遭傳來嘲笑的聲音，刺入耳中，格外尖利，震得耳膜隱隱作痛。
我在渭河中望到了自己，干凈卻灰暗的粗布衣衫，在身后穿著華麗的女子面前黯淡無光。
突然，天旋地轉(zhuǎn)，風(fēng)劃過發(fā)梢，吹過夢的邊緣，空氣中刺鼻的香味。當(dāng)手心一陣冰涼，河水沖 擊著我冰涼的軀體，我才清醒過來。
抬頭望岸，她們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毫不掩飾地笑了起來，目光中帶著嘲諷與輕蔑。站在最前列，身著繡滿鮮艷花紋青紗衣，面容妖艷的女子，翹起蘭花指，用夸張的聲調(diào)，說，憑你也想當(dāng)選王妃嗎？
憑你也想當(dāng)選王妃嗎？
我低下頭，一滴淚水劃過腮邊，河面泛起細(xì)微的漣漪，迅速與河水混合，消逝，我始終沒有再次抬頭，不是沒有勇氣，我已不愿看到她們輕蔑的目光，不愿看見她們惺惺作態(tài)的樣子，不愿接觸到她們的嘲笑。
我在河水的倒影里看到自己狼狽不堪，零亂的發(fā)絲在風(fēng)中無力地飄揚(yáng)，因浸濕而緊貼在身上的衣衫。
一切，都狼狽不已。
模糊中，一只修長，白皙的手向我伸來，在太陽光下透明般，不真實(shí)。沿手的方向向上望去，手的主人是一個眉清目秀，身著白衣的抱琴男子。微風(fēng)中望著無助的自己 。
男子開口，說，我拉你上來。
我愣了，遲疑了許久，接觸到了那只修長的手，那暖暖的覆蓋在我手上面，如春暖花開一般。
男子笑了，笑容如春天般明麗，男子的手輕輕的覆蓋在我的眼睛上，能感到他手微微的濕潤。
與他的距離如此近，隱隱約約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體香，男子將懷中的琴放在我手中，能感覺到木質(zhì)的光滑，男子笑容滿面，說，送給你，希望下次見面不會再看到你的淚光。
陽光晃得刺眼，他轉(zhuǎn)過身，我望著他白衣的背影，直到河岸與藍(lán)天含混不清，空氣中散發(fā)著淡淡的清新。他離開了渭河，他背對著我，道，我叫季杼，總有一天，我們還會再見面的，下次，不要再讓我看到你的淚光。
我對著他背影，用盡全身力氣，喊道，總有一天，我們會再見面的，記住我，我叫褒姒。
總有一天，我們會再見面的。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在那一刻，風(fēng)吹過殘余的視線，河水翻滾高漲，一千只飛鳥劃過天空，在天上留下了透明的軌跡，似乎在祭奠著他的離去。
在那個夏天，目送千只飛鳥飛過頭頂，奔向盡頭。
在渭河告別，總有一天我們會再見面的。是誰這么說的，等到世界顛倒，腳下掠過千只飛鳥，土地在頭頂細(xì)細(xì)潰動。還有那些微笑能夠依舊如初，在震動翅膀下篩出所有最初的微笑。
我記住了白衣男子季杼，在陽光下明媚的笑容，而我，從那以后就再也沒見到他。
貳
那是一個盛大的王朝，飛鳥高唱，歌頌萬世，凡目所能及之處，布滿大小山谷，滿生美麗樹木；樹上纏著常春藤。
陽光普照萬物，莊嚴(yán)神圣不可侵犯。
我被召選入宮，我叫褒姒，生長于一個叫褒的地方，我要得到幸福，在娘離開后。這亦是娘生前最大心愿，娘希望我幸福。
宮殿巨大，龍盤旋于象牙的柱子，布滿長廊，群臣叩首，于大殿之上，宮庭深深，佳麗三千。
我抬頭，望著那個坐在華麗龍椅上的男人。群臣稱他為王。男人身材魁梧，卻已不再年輕。
我叩首,說，拜見王。
王見我，龍顏大悅。我是唯一被選中的女子。
王很寵我，王視我若掌中瑰寶。王輕摟著我，說，美人，總有一天，朕會讓你成為東方的王后，朕可以滿足你的一切心愿，一切。
現(xiàn)任王后是申候的女兒，已人老珠黃。而我，水目星唇，傾國傾城。
我問，王，我會幸福嗎？
王點(diǎn)了點(diǎn)頭，堅(jiān)定地說，你會幸福，跟了我，你就會幸福。
真的么？
跟了你，我就會幸福。
在后宮，我見到了太子，宜臼。金邊里縷衣，完美的神情，揚(yáng)起的微笑，待人從容的宜臼。
他拉住我的手，說，我們離開這兒吧，在見到你的第一面，就覺得似曾相識，我會一直保護(hù)你，直到死。
我無言，搖了搖頭，抽回手，轉(zhuǎn)身，面無表情地離開。
只留下呆立在原地的太子，太子愕然，多么可笑。我是申后的敵人，王的愛妃，可他竟然愛上了我，王的女人。
我坐于銅鏡前，輕點(diǎn)花黃，手劃過眉黛。王今晚會到這里。
王，那個寵愛我的男人，我卻無法愛上他。
永遠(yuǎn)。
叁
那晚，我夢到了娘。
娘死在褒，我生長的地方。我親眼目睹娘沉入淀藍(lán)的海底。海上冒著氣泡，是娘在呼吸，我一直在一旁，一直，直到氣泡消失在空氣中。
娘到最后都沒有掙扎，沒有叫喊。
一直很安靜，安詳?shù)仉x開。
夢中，還是那片海，藍(lán)色的海水自然分開，娘浮于水面，軀體光亮透明，充滿光輝。有一種微妙清晰的光輝，有如朝陽，很是神異炫麗，她素凈的臉上眼睛微閉著，始終似乎在做著無間的好夢。
在清明的空氣中，毫無微風(fēng)，花不動，葉不吟。
許久，娘用似遠(yuǎn)似近空靈的聲音，說，褒姒，記住，一笑傾國，一笑滅國。
我點(diǎn)頭。
我沒有爹，我不知道他是誰？在哪兒？我也沒想過要問，在我的記憶中，沒有過這個男人。
那一年，我十三歲，從遙遠(yuǎn)西方來的吟游詩人，凝視我永久，開口道，一笑傾國，一笑滅國。
只是這八字，神秘的人 ，自始至終，只說了這八字，靈魂就脫離了軀體，無力地倒下。
我從沒笑過，我不會笑，不知道怎么笑，也無可笑之事。
十三歲那年，我仿佛聽見神說，當(dāng)你嘴角上翹的那一刻，災(zāi)難來臨。
十五歲那年，人們逼我跳海，只因這八字而起。
娘擋在我面前，說，讓我替代她吧！無人回答。娘翻身入海，無人阻止。娘沉入海底，無人解救。
那一年，我逃離了褒。
(史書記載：褒姒出生于公元前800年，已亥元年。）
肆
早晨，宮女韻涵為我梳起墨黑的長發(fā)。
韻涵喜歡跳舞，喜歡輕盈地落于花間，有無數(shù)只美麗的蝴蝶在她頭頂旋繞。韻涵有著白凈的面容，美麗的朱唇，韻涵喜歡發(fā)呆，喜歡回憶那個叫做臨淄的地方，那里有等她的男子。
韻涵一臉堅(jiān)毅，幸福地說，我一定會出宮，去臨淄，那里有等我的男子。他告訴我，他會等著我，永遠(yuǎn)。
這讓我想起了娘，在夢中，娘也是一臉幸福，娘說，她在那里遇見了爹。
沒想到娘竟如此愛著爹，多年不變。
娘也喜歡跳舞，娘說，爹最愛看她跳舞了。
韻涵問我，說,最愛的人會背叛彼此嗎？
我說，會，當(dāng)立場，利益，權(quán)利不同時，會從深愛走向殘殺，走向死亡，走向毀滅......
韻涵嘆息，問，他會背叛我嗎？
會。
韻涵郁郁寡歡，說，不會的，他說他會一直等著我，永遠(yuǎn)，他會一直愛著我的，他永遠(yuǎn)不會背叛我的。
周朝公主參拜，說，我愛上了季候的兒子，季杼，那是個眉清目秀，身著白衣的男子。
我在她眼里，看到了一個挺拔的男子，柔軟飄然的長發(fā)和一襲長袍。
我身體猛然顫抖，抬頭望天，天空灰蒙蒙的像哭過，指關(guān)節(jié)陣陣作響。曾經(jīng)的溫暖在手中浮現(xiàn)，如春暖花開般的溫暖。
時間帶著利刃，讓我們的韶華在那天的相望中逐漸湮沒，而那個白衣背影卻從未在歲月中凋零，記憶里的荒蕪，又是誰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替我種上漫山遍野的春花。
那個曾身著白衣，立于渭河邊的男子么？手指修長的白皙的男子么？那個背對著我，說，總有一天，我們會相遇的男子么？
季杼么？為什么？是他？
我依佛聽見神陰冷的聲調(diào)，一笑傾國，一笑滅國，卻永遠(yuǎn)不會幸福。
是么？
伍
歲月的潮水奔涌著，把歷史的血腥和人性的脆弱不留情地帶走，帶走了含混著太多的迷惘與癡迷、智慧與清遠(yuǎn)。
我叫褒姒，生長于褒，我要得到幸福，在娘離開后。
我見證了一代偉大的君主從英明走向敗落，見證了多少讒言，血腥與背叛。
百姓都說，周幽王無可救藥，他愛上了一個冷漠的女子，她從不會笑，他的身邊出現(xiàn)了一個妖女。
神在天上，緊閉雙眼，淡淡的，說，一笑傾國，一笑滅國，這詛咒，一切，還是個開始。
我幸福，這亦是娘生前最大的心愿。
有多少能臣賢士，長跪不起，怨恨地指著我，說，王，她是個妖女，殺了她。
王疼愛地望著我，柔聲說，愛妃，如何處置他們？
我無言。王不耐煩地說，凌遲。
年輕的大臣用凄慘的聲音說，王��！不聽忠言，王位不保矣。凄厲地笑著，以頭搶地，王始終都沒回頭。
我親眼看到，有束血色蓮花，開于年輕臣子額頭，妖艷無比、紅色，滲透在白色大理石地上，我仿佛聽到破裂之聲，凝固，消逝。
我轉(zhuǎn)頭，泛起陣陣惡心。
（——《史書記載》
公元前781年，周幽王繼位。
公元前778的，幽王廢申后及太子宜臼、立褒姒為新后。
公元前776年，幽王為新后修建寢宮，費(fèi)人力、財力無數(shù)。
從此幽王不早朝，朝野一片哀怨。）
宜臼要離開了。
衣袂飛揚(yáng)，在風(fēng)中飄舞起來，我沒有說話，認(rèn)真審視眼前雙眸，深不見底，平靜而憂傷。
他靜靜地望著我,說，我?guī)汶x開這兒吧。
我卻抬起頭，說，不要。
為什么？
因?yàn)�，我不會離開這兒。
風(fēng)吹亂了我的頭發(fā)，隱住了我的眼睛，他只是微笑著，然后說，好。
我固執(zhí)地撩開頭發(fā)，與他對視，他終于還是轉(zhuǎn)開了眼，嘆了口氣，說，我知道，你心里有別人，不是父王，是任何人無可替代的，但是，我會給你幸福的。
幸福嗎？你給不了。
為什么？
因?yàn)�，如此我便不會幸�！?br />
我要留在宮中，等季杼的到來。
總有一天，我們會再相遇的。
季候的兒子季杼，總有一天會進(jìn)宮的，我要等他。
陸
在夜幕降臨的時候，有幾顆星伴著我，我抱著我唯一的碧吟琴----季杼的琴，爬上高高的城墻，眺望遠(yuǎn)方。
有美麗的落葉雕刻，撫上去，一點(diǎn)一點(diǎn)輕輕刻上去的，那天，他抱著 它笑容滿面地站在我面前，說，送給你的。
每天黃昏，我把它放在膝上，彈著一曲又一曲，在宮鐘響起之時，才發(fā)現(xiàn)淚已濕了我纖長的睫毛。
不知他是否在高高的城上，是否聽見我的韻律，在空氣中回旋。
我的指尖觸到琴弦，吟了起來，我撫琴，不知道季杼聽得到嗎？
我真傻，季候在千里之外，季杼怎么聽得到呢！
離憂傷，合惆悵，恨意已斷腸。夢醒在何處，咫尺是天涯。
星光在指間流走，在琴上孤單地替我伴舞。沒有月光，頭發(fā)散下來，如墨般的，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在宮中見到季杼。
我用手繞著發(fā)絲，竟有很輕的琴音。
好琴好曲�。∩砗笥腥溯p贊，我的指一顫，轉(zhuǎn)身，王的長袍和頭發(fā)被夜風(fēng)撩起，長袖上繡著金龍若飛，眼神明亮。
王，我沒有起身，只是淡淡地應(yīng)了聲。
王皺了皺眉頭，長久以來，王發(fā)現(xiàn)我不曾笑過，王常抱怨道，美人，你為什么不笑。
為什么不笑�。�
我無言。
聽到神冰冷冰的聲音，一笑傾國，一笑滅國，而這一切，只是個開始。
柒
王懸賞千金，只為博我一笑。
西周之時，為防西犬部族侵?jǐn)_，有許多烽火臺建于鎬京附近的驪山 ，若有兵犯，則狼煙滾滾，向諸侯求救。
王聽信宮員虢石父，在鎬京驪山，點(diǎn)起狼煙，各諸侯趕于京下。
我看見諸侯氣憤的樣子，看見了那個熟悉的白衣身影。
我笑了，在不輕意間，嘴角上翹，這是我第一次笑，亦是最后一次，是嘲諷的笑，亦是歡喜的笑。
我笑了，一笑傾國。
我聽見神嘆了一口氣，一笑傾國，一笑滅國，災(zāi)難就此來臨。
王喜出望外，攏住我，說，一笑傾國。
王笑了，我卻哭了。
娘的嘆息，氣若游絲的聲音飄入我耳，一笑傾國，一笑滅國。
心似枯葉落余的殘片，似梁燕飛去的空巢，被嚙噬而一分一分消失，在天空，有鳥啼，是烏鴉，粗嘎嘶啞，諸侯的臉色被一聲聲叫得更暗淡了。
捌
手指觸弦，崩然斷裂了一根 ，耳邊嗡嗡作響，我努力想用僅剩的五弦彈奏出一曲樂律，卻發(fā)現(xiàn)竟不成曲。
隕落。
聽見城門轟然倒塌的聲音,我心里欣喜中夾著痛,看見季杼從城外擁來,走于前列,帶著一股濃烈的殺氣。
申候聽說，王廢了申后與太子，決意發(fā)動叛亂,這是他蓄意已久的叛亂，他聯(lián)合了犬 戎 與季候,發(fā)兵攻打鎬京。
王用慘烈的聲音，說,褒姒，快逃吧，永遠(yuǎn)不要再回來了。
王溫?zé)岬拇捷p貼于我額上，王真的很愛我，可我不會愛上王。
永遠(yuǎn)。
我站在王身邊，看著王自刎于寢宮，我只能夠站在一旁，無能為力。
我看到驚慌失措的韻涵。她跳完了人生最后一支舞,倒下了,輕盈地倒下,長發(fā)在風(fēng)中飄著,蝴蝶在她周邊舞蹈旋轉(zhuǎn)，離去……
她用哀怨的眼神望著我,說,主,你說……的對,他背……叛了……
說要永遠(yuǎn)等她的人殺死了她,他是季候的手下.
我感覺到死神的降臨,空氣中彌漫著甜膩的血腥味,從王胸口噴薄而出的是,王的一腔熱血,韻涵亦倒在一片血蓮中,神色哀怨。
風(fēng)沙刺著我的眼，淚水再也忍不住地落了下來，卻沒有哭出來，下面人們的嘶喊不忍去聽去看。
勝利的號角在空中回旋，我感覺到心底一陣陣撕裂的痛，痛到傷心處，竟失了淚，向上望去，是一個眉清目秀，長發(fā)飄飄的身著一襲白衣的男子 ，一如當(dāng)年，只是少了那把碧吟琴。
好像死亡般盛大的悼念,風(fēng)吹過殘余的視線,河水翻滾高漲,在這個夏天,看見一千只飛鳥飛過頭頂,撲向死亡,如同盛宴就要開始,留下哭泣的鬼影,靈魂赤裸無處可去。
夏天簡短，語言僵硬，在渭河告別，總有一天，我們會再見面的，是誰這么說的，目送一千只鳥振動翅膀，聲音如雷般在谷間回響，連告別再也聽不清。
我們又見面了，季杼說，不過，這次不同于上次。
我凝視他，問，我們見面幾次了?
他沒有回答，只是逼視著我。
包括這次是三次。不過那一次，你沒看見我。
那一次，我笑了，是第一次。亦是最后一次，
我抬頭，看到他憤怒的眼睛，手上爆起的青筋,他問,那次是為什么?
我驚疑,哪次?
他說,為什么要與王戲弄我們?
我說,原來你看見了。
原來他看見了我。
那次是我第一次笑，亦是最后一次。
原來他看見了我。
他堅(jiān)定地說，是
冰冷的劍梢刺向我的頸脖，我沒有躲閃，血，順著我的每一寸肌膚向劍身上蔓延，一滴滴開在大理石地板上，如血色的蓮。
季杼愣了，身體隨之一顫，皺起眉頭，吼道，為什么不躲？
為什么不躲？
要我怎么躲，我如何躲得過？
我氣若游絲，說，其實(shí)，那，不是我……，王只為……，博我一笑……
可季杼轉(zhuǎn)過身，我知道他不想讓我看到他的淚光，他用虛弱的聲音說，對不起，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我無力地?fù)u著頭，輕嘆。
在彼此錯過的剎那，我沒有哭，你卻淚流滿面。雖然日夜等待，你消失在斜陽余暉的地平線上,我知道,一切都不復(fù)存在了,遺忘,不用回頭。
我感到一陣炫暈，我從他憂傷的眼神中讀到了自己最后的形象，紅色紗衣，墨黑的長發(fā)，傾國傾城。
墜落著,
墜落著......
天旋地轉(zhuǎn),
天昏地暗......
我仿佛看到季杼牽起公主的手,從我身邊走過,一直消失,仿佛看到韻涵幽怨的神色,身邊綻放著朵朵血蓮,仿佛看到娘幸福的笑容。
我清晰地聽到，神長嘆;一笑傾國，一笑滅國。
玖
公元前770年，太子宜臼繼位,封號周平王.
天色已晚,書生轉(zhuǎn)頭,見一荒園,門上紅漆斑斑,墻上點(diǎn)點(diǎn)綠痕。
叩門許久,一白發(fā)駝背老人開門,園內(nèi)一片荒涼,草木叢生,園內(nèi)只住老者一人。
書生說，小生進(jìn)京趕考，可否借宿一晚？
老人點(diǎn)頭，帶書生向深院走去，囑咐秀才夜晚不可出門。
仰頭望天，深藍(lán)色的天幕點(diǎn)綴著點(diǎn)點(diǎn)寒星，一粒粒零絕凄絕，月亮冰盤似的懸于空中，越發(fā)顯得清幽，凄美冰冷。
有鳥啼，粗嗄嘶啞的，是烏鴉。
書生見屋內(nèi)慌悶,坐于院中花壇下,背書.
抬頭瞬間,見頭上花開,碩大的紅花散發(fā)出陣陣血腥,女子頭髏,鑲于花內(nèi),墨黑的長發(fā),蒼白的臉,詭異的笑著,卻傾國傾誠,書生大駭,失足坐于地,臉色發(fā)青。
不知何時，老人已在身后，用陰沉的聲音說，莫怕，此乃果實(shí),相傳580年前,周朝褒姒曾死于此花下,此花乃怨氣所結(jié),當(dāng)果實(shí)墜落于地,破裂開來,又一朝代將滅。
塵土之上，黃天之下……
一笑傾國，一笑滅國�；ú葺喕兀螢榻K結(jié)。
那一年是公元前227年，秦二世胡亥繼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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