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做那么多餅吃得完嗎?”正在收拾書包的劉小雪看到大哥做下差不多好幾十張的餅子就問。“傻姑娘,吃不完可以慢慢吃啊!”還在忙著做餅的大哥劉強笑著回答了這小妹的問題。
餅做完了,得往鍋里倒水了,劉強一瘸一拐的就向井子走去,“哥,這事讓我來,你說你腿剛好就不能歇歇嗎?一大早起來就不停的干活。”劉雪知道大哥這腿還沒好利索,要是再做些重的活肯定會把傷口給崩開的。
“老二,你快收拾東西去,你和小雪還一會要去上學了,縣城離這還不近了。”剛從地里回來的爹看到這個情況就趕忙奪過水桶,老漢知道這是自己的過錯,自己沒本事。孩他娘走的早,老大打工把腿都給砸折了,現(xiàn)在老二老三又考上了縣城的重點中學,孩子們回來連頓熱和的飯也吃不上就要走了。
老漢把水打好來到火爐旁,看著還熱和的餅再看看老大,眼淚從他那臃腫的雙眼滴流到那干癟粗糙的臉上,“爹,你來吃一張,看看兒子的手藝有長進沒,一會再給咱整個菜,咱爺倆喝點。”劉強坐在一旁看著爹笑著說。
老二和老三要走了,劉強忙著跑回家又跑出來,“大雪、小雪,把這錢拿上,去了學?刹灰I肚子,沒錢了就給哥稍個信,哥有錢了。”劉強把六百塊錢給兩人每人三百。
“知道,我們知道哥有本事,沒事,沒錢了我們會帶話回來的。”姐妹倆就向著縣城的方向走去了。
太陽漸漸的紅了臉,還在不停的往下走,家鄉(xiāng)的樣子依舊如此,家的樣子更是如此,看著彎著腰馱著背的父親,劉強心里莫名其妙的酸了起來。這么多年了,自己也是快三十歲的人了,也沒娶個媳婦,老人做夢都想抱孫子,看著人家抱著孫子在路上閑溜達,爹嘴上不說心里羨慕著了,這都是自己的……
晚上,那昏黃色的燈光把整個家照亮,只是照亮,要比黑著強多了,“爹,我走了你可要好好照顧自己!兒子用不了多久就會回來走走的。”劉強一邊往包子里裝衣服一邊說。
老漢知道他又要去打工了,這個家現(xiàn)在就全靠他著了,要是沒有他這家早就垮了,也不能說什么,老漢只是蹲在地上用那像蒼老的牛似的聲音說:“強娃呀,到了工地上要眼眼放活了,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這樣了,可再不敢……”老漢不說了,只是不停的抽煙。“嗯,知道的,爹,你好好的照顧自己,有什么事做不了就給我來個話。”
他走了,餅也沒了,晚上還做了許多的腌菜,全帶走了,看著那空了的被窩,老漢把手伸進去微微的笑了……
春去冬來,時間就是這樣的走動,永不老去,人卻慢慢的老去,直至離開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時間的重復(fù)不休,讓人無可奈何,今年倆姐妹就要考大學了,考是肯定能考上的,她兩都是學校的尖子生,就等待著好消息吧!
明天就要高考了,晚上老漢卻怎么也睡不著,心里慌的厲害,不會是老大出什么事了還是這姐妹倆怎么了?老漢想不出更好的理由。
“老劉,來接電話。”這是村長的聲音,這么晚了會是誰給自己打的電話呢?老漢從炕上溜下來拖了雙鞋,來到村長家小心翼翼的拿起電話,聽著對面的聲音老漢的手在不停的抖,“那搶救的怎么樣了?”老漢不知道那里的情況,只能這么問。
掛了電話,來到院子里老漢抬起頭看著天像是說了什么,就慢悠悠的回家了。
天還沒亮老漢就聽到外面有人走動的聲音,“是強娃回來了?”老漢開了燈,外面卻沒聲音了,老漢推開門就看到那孔空著的土窯洞開著,還站著劉強的幾個好朋友,老漢往里走去卻被他們攔住了,“叔,你就先別進去了,等一會天亮了進去吧!”老漢已經(jīng)感到了事情的不對,就推開他們說:“我娃回來了我怎么能不進去看看,這做爹的也太狠心了。”
老漢邁進去了,看著在黑夜月光下的兒子靜靜的躺在一塊木板上,穿著那已經(jīng)破了洞的衣服,老漢輕輕的打開那拿回來的包,看著那吃剩下的多半塊餅和瓶子里的腌菜,“兒啊,你睜開眼看看爹啊,和爹說說話啊,走時你還好好的怎么現(xiàn)在就不理爹了,你的被子爹一直就在身邊放著,爹想你啊,爹想你吃飯的樣子、睡覺的樣子、給爹笑的樣子、走路的樣子、說話的樣子……你怎么把餅帶回來了啊,怎么不吃完啊,你這半塊餅是留著給爹吃嗎?你就再和爹說句話、和爹喝點酒、和爹走走、和爹……”老漢邊流淚邊輕輕的吃著那半塊餅。
天亮了,院子里一下子好像少了許多,老漢就在那石頭上靜靜的坐著,手里還拿著那半塊餅吃著,“爹,我哥呢?我哥呢?”這是二娃的聲音,老漢猛的站起來大聲的說:“你怎么回來了?快回去考試去。”
劉雪流著淚說:“我哥呢?爹,快給我說說!”看著爹不說話,劉雪像是瘋了一樣在整個院子整個家開始找,嘴里還不停的叫著“哥,妹妹回來了。”
找到了,劉雪走過去一把抓住他的手就大哭的起來,“哥,妹妹回來了,回來了,你看看妹妹,看看妹妹啊!你怎么就睡著了啊,沒聽到妹在叫你嗎?你不是想看到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啊,你怎么就不等了,你怎么了么?你怎么就和妹妹開這樣大的玩笑啊……”
“劉雪,這是你哥在搶救的時候,最后留給你的。”劉雪輕輕打開哥的朋友遞來的紙,“二妹,哥這次是真的不行了,以后不能再照顧你和爹了,這個家以后就要靠你們自己了,哥這是被工地上砸傷的,他們肯定會給一筆錢,這也許是哥最后的一次給你們錢了,也是最后的努力了。”劉雪仿佛看到了大哥的樣子、說話的樣子。
看著爹手里的那半張餅,劉雪也掰的半塊流著淚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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