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流子李大笑
在李莊你要是打問李大笑是誰,也許有人還不知道,但是你只要說起二流子李大笑這大家就會清楚的不能在清楚,娃娃大人就會給你指向一個地方。
這地方就是他的住處,就在莊子里那條河對面的半山腰上。兩個土窯洞在這偌大的山腰上顯得好不自在、好不協(xié)調(diào)。就像是在一很華麗的盛宴上出現(xiàn)兩個穿著破爛的討飯的一樣,這種感覺莊里的人也說不出是什么感覺。大家就是覺得他不容易,日月過得恓惶了。
“二流子”不是他天生就有的名號,這還要從十幾年前婆姨丟了的事說起。據(jù)莊里的那些和他年齡差不多的人說,他在剛結(jié)婚后的不久就帶著婆姨去縣城趕集。本來這是好事,但是把婆姨丟了這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兩人是騎著結(jié)婚時買的新自行車去的,到了縣城他就對婆姨說:“你想要買什么就言傳,我們一起走。還有就是這自行車我們必須要這樣推著,可不敢丟了。”婆姨也覺得他說得有道理也笑著撒嬌般的說:“人家曉得了,自行車可不敢丟了,再說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買什么自己還能不曉得,你忙你的。”他捉著自行車把站住也笑著說:“那你去自己轉(zhuǎn)會,一會我們就在這里碰頭。”她也同意了,就這樣兩個人分開了,個自買個自的東西了,置辦一些零七八碎的好家里用。
街上的人是黑嚓嚓的,遇這么個集農(nóng)村的人都出動了,大家就好到這么個趕集遇會的時間來置辦家里用的。他推著自行車艱難地在人群中走著,一圈下來什么也沒買,就是怕在買東西時把自行車給丟了。不知道她買了些什么,這本來就是來了讓婆姨女子來轉(zhuǎn)的,男人家就是來了給拿買好的東西的。你看著街上哪個男人家不是手里提著婆姨們買好的東西,趕快的往那里走吧!說不準(zhǔn)她早已在那里等自己了。
好不容易來到說好的地方,果然她已經(jīng)提著大包小包在那里等自己了,老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她在那里張望自己。
“你是什么時間到這的?”他看到她后就邁大步子三步五步的推著車子走到她面前。
“沒多久,剛到一會,就是買的東西多累的拿不動。”她邊用手揩著臉上的汗邊滿足的看著這關(guān)心自己的男人。
“嗯,都買了些什么?”他把東西整理著往車把上掛。
她也幫著往上掛,“就那么些零七八碎的,家里還缺許多東西,只好等下一回來了再買了。”整理好了倆人相跟著走在那密密麻麻人群中,正當(dāng)倆人親密的走在一起時迎面來一個人硬生生的就給分開了。等那人過去后倆人又親密的走在一起,就這樣分開、一起,分開、一起的像流水中的兩個漂浮物一樣走出了這擁擠的街道,來到回家的的大路上。
“你手里拿上東西敢能跳上車子吧?”他要騎車子了擔(dān)心的問著兩手還拿滿東西的婆姨。
“能行,你管你騎你的。”她肯定的說。不說其他的,就他李大笑能問下這么個婆姨,莊里人都說是上輩子做了好事了這輩子才有這樣的好婆姨。個子雖然不怎么高,但是花眉俊眼的,身體也好,是個能過好日月的女人。配李大笑倒配的足足的。
他騎上了車子,慢慢的悠走著等待著她跳上車子,“你能行不?不行我下來站住你上。”他還是不放心轉(zhuǎn)過頭看她。“能行,你好好騎你的,我要上了哦!”她已經(jīng)來到了車子跟前和車子保持著一樣的速度,等待著能跳上去的那一刻。
“我要上了,你騎好了。”她已經(jīng)瞅準(zhǔn)了機(jī)會。“沒事,你盡管的上。”車子的把猛的扭了幾扭慢慢的恢復(fù)了平穩(wěn)。“一個手抱著我點,東西提在一個手里。”他對著她說。
一路上他使勁的瞪著車子,只聽見風(fēng)在自己的耳邊呼呼的刮過,只想快點回去這樣老婆就能輕松一下?墒牵瑏G人的事來了,回到莊里后,“李大,你婆姨了?婆姨怎么沒和你一起回來?”莊里的沒事人在公路畔站著就這樣耍戲著問。
他還剛要回答時,一下子無言了。不對啊,這車子怎么輕晃晃的,一轉(zhuǎn)頭一看,婆姨了?這可怎么辦啊?怎么就把個婆姨給丟了自己還不知道。趕快回去找,騎上車子原路返回。
一路上就沒見個婆姨的影子,經(jīng)過他一打問一路的人,有人說:“看見一個提著東西的年輕婆姨上了一個小汽車。”唉,這下完了,新新的個婆姨就這樣沒了。說不準(zhǔn)她已經(jīng)回去了,他又趕快回去,但是等了好幾天她還沒回來。
他也知道這婆姨是沒了,叫人家給拐跑了,去派出所報了案人家也說這難找了。從此方圓十幾里他就火了,也就在人們口中出現(xiàn)了:“小兩口,去趕集,男人瘋來把車騎,女人提包把車坐。一路飛馳回到家,才知他把婆姨丟。二流子啊,二流子,誰把婆姨丟,就是那李莊能人——二流子李大笑。”
婆姨沒回來,他也就沒出去再找,留下個二流子的名聲。
瘋女人到來
幾年后的一個冬天,這眼看就要過年了,莊里人都閑著。老漢們就坐在那陽門道曬太陽,冬天的太陽讓這些老人們享受到了晚年后大自然的溫暖。年輕人就鉆在個小賣部里賭博,當(dāng)然李大笑也在,什么場合都可以沒他,但是就是這種場合少不了他。
本來是有家的人了,但是婆姨丟了這個剛組建的家就自動的瓦解了。李大笑現(xiàn)在是真正的過上了“一個人吃飽全家人不餓”的生活了。你也許會問他就沒父母嗎?有的,當(dāng)然有,不然他是怎么來到這個世界的,難道和孫猴子似的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嗎?只不過父母早早就走了,也沒給他生養(yǎng)個弟兄姊妹什么的,就他一個人,留下的只是那兩孔在半山腰的土窯洞。
“李大,今天吃了什么飯?來這么早。”這不,他又來了。小賣部門口的老漢們就這樣的問他。人們已經(jīng)習(xí)慣叫他李大了,那個笑就不要了,說著費勁。
“唉,也沒個什么好吃上的,就吃了碗豬肉倒掛面。”看他現(xiàn)在嘴上還油膩膩的。他雖然才二十幾歲,但是一副老人架子就有了,走路拖拖拉拉,穿衣也不講究,滿臉的胡渣子也不說刮一下。
說著他便向那熟悉的窯里走去,“哎呀,你們已經(jīng)都到了啊!”看著熟悉而又親密的賭友都已經(jīng)在等他了,他就這樣像是既表揚(yáng)他們又帶點點譴責(zé)之意的怪自己遲到。
“嗯,就等你了,你說你婆姨沒婆姨還忙什么著了?一吃完飯敢就往這走么,還在家里磨蹭什么了?”一個人看著他笑著說。“這敢是過年了,早上我也買了幾斤豬肉拿回家等做熟了就大晌午了。”還不要說,他做飯還真是一把好手,同時也就在嘴上虧待不了自己。
“別說了,我們快來玩吧!”在催促聲中開始了賭博。
老人們漸漸的都回家了,外面開始變的涼颼颼的,也該回家吃飯了。家里的熱炕頭已經(jīng)在等著他們了。
窯洞里暗了下來,都要開燈了。“我們這把玩完就算了,這時間也不早了該回家吃飯了。”這個意見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同意。今天是李大輸了,手里的點子是輸?shù)囊粋不剩,看來這是沒什么翻身的余地了,一百塊錢就要拿出來了。這時他恨他自己的手了,怎么就不會贏?再說這一百塊錢能買得吃多少肉啊!
回家也是冰鍋冷灶的,還要自己做飯,這沒婆姨就是不好。散了,錢也輸了,走出有著燈光和已經(jīng)鍋上冒著熱氣的窯洞,家里和外面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好像一個在寒帶和一個在熱帶一樣。
“哎呀,你看那里有個女人,長的還老好看。”不知誰在上完廁所褲子還沒提起就往外走驚訝的說。
“嗯,是長得不錯,不過看起來瘋瘋癲癲的,應(yīng)該是有神經(jīng)病了。”
“這又是誰家的婆姨讓家里的事給操磨瘋了跑出來了。”
“這么冷的天還穿的那么單薄,真是憨人啊!”
…………
這是議論紛紛啊,說什么的都有,就這么幾個賭博轱轆子還在這里議論人家了。這莊里就是有這么些人身下沒事一天不是賭博就是瞎說流道的。
不知誰想了這么一個主意,“李大,這女人干脆今天晚上就到你家去,你給人家好好做的吃頓飯,說不準(zhǔn)人家就留下還能做個婆姨和你過日月了。”這很明顯的是在調(diào)侃了。
“就是,李大,你看你也快三十的人了還沒有婆姨,你就真的準(zhǔn)備打一輩子光光了。把這女人帶回家和你睡幾夜還將來能給你生個娃,給你傳宗接代。”
“對,這主意不錯。”
“哎,那個婆姨到這來。”不知誰已經(jīng)在招呼人家了。她瘋瘋癲癲的笑著就過來了,也不問是過來做什么。“你看這里有個男人要給你做的吃飯了,你吃不?”
“吃了么。”她順著大家手指的方向向李大看去,這一看李大反而還不好意思了。她那長長的頭發(fā)下的那張臉上露出了一個正常人的笑容,手指在那破爛上衣上的一個破洞里攪動著。
“李大,快點引回去么。”李大圪蹴在那門道的石頭上抽著煙不說話,在煙霧中他悄悄的看著這個不知從哪里來的瘋女人。
看著李大沒動靜,一個人直接就對那瘋女人說:“一會你就跟上這男人走,他走哪里你就跟著去哪里。”大家都走了就剩李大和這瘋女人了。
一個老婆婆出來倒泔水看到這情況也就對李大說:“快引回去么,將來還能給你應(yīng)個種種了。”李大也沒說什么就站起來直直的往家里走,那女人也就緊跟著。
最后沒辦法,李大只好就把這女人給帶到家里真的像大家說的給做的吃了飯,成為了他的婆姨。
不久村子里就又議論開了,婆姨女子們還經(jīng)常到李大家里去看這瘋女人。村里有個說書人就看著李大笑嘻嘻的給編了一段順口溜。
是這樣的,“李大啊李大,你真能行,路上都能拾婆姨;丶邑i肉白面管夠吃,將來就看把那胖小子生。”
瘋女人、二流子李大笑就這樣的聯(lián)系在一起,還睡在了一個炕上,成為了夫妻。
三年三個娃
莊里人都夸李大是神速,那婆姨三年就給李大生下三個娃。李大再也不怕斷后了,但是這娃娃多了也不好,瘋婆姨是肯定不會撫養(yǎng)娃娃,就要李大一手過了。
瘋女人一生完娃娃就到處瞎跑,李大也因為要照看娃娃就顧不上她,就在生完第三個娃剛過了兩個月瘋女人不見了。一開始李大也沒當(dāng)個什么事,以為是去鄰莊去了,憨人么,一下子串上就不曉得回來了。時間一天天的過去了,這瘋婆姨就好像是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樣,和水蒸氣一樣從這人間蒸發(fā)了。
李大也顧不上為這著急,那家里的三個娃娃就爛包的不行,一會這個哭了一會那個哭了,顧都顧不過來。莊里一些好心的老婆婆看到他爛包成這么個就把其中的一個娃娃抱到自己家里給撫養(yǎng)幾天。
第一個生的是個女娃,長的十分的可愛,一看長大了就是個俊女子,將來找女婿是十個按住八個搶了。后面兩個都是小子,這讓李大感到特別的高興,有兩個兒子。
他也沒文化就看到一電視上有些名字叫著順口就給三個娃娃起了名字。老大是個女孩子就叫了李海如,老二是叫李海天,老三叫李海明。不過這名字還特別的好聽,不要看著不識字的人,起這名字還真不錯。
女孩子么,在這個家里也算是投錯胎了,遇到這樣的瘋娘,就是這瘋娘還跑了。還有那二流子的爹,整天的拖拖拉拉,沒什么事可做好像來到這個世界他就是來慢慢的這樣消耗生命來了。她沒有上學(xué),從小就擔(dān)起了一個女人應(yīng)做的事,給兩個弟弟做飯、洗衣服、照看家……
讓她害怕的是,那天莊里辦喜事,由于父親的廚藝不錯就被請的去做飯了。她和兩個弟弟也到那事情上吃了飯就回家了,半夜是時候海天發(fā)燒了。她也沒什么經(jīng)驗,看來弟弟這是燒的厲害,頭上都冒汗了。這大半夜的她不知道該何去何從,就見過在自己發(fā)燒的時候鄰居老奶奶用熱水把毛巾泡濕敷在頭上,現(xiàn)在她也只好這樣做,等待著那二流子爹回來。
雞叫了,天也亮了起來,她從夢中驚醒。自己怎么就睡著了,還要照顧弟弟了么。睜開朦朧的眼睛家里還是那樣的空曠,海明在炕上正睡的香了。爹還沒有回來,她這才想起海天還發(fā)著高燒了,一看弟弟也好像是睡著了。她試著搖弟弟,讓他醒來自己給倒的喝點滾水。
但是弟弟卻動也不動,這是怎么了?她害怕了,不會是……她不敢想下去,這時候她聽見外面有人在推門了,她從炕上跳下去開了門眼淚各汪汪的看著那萎靡不振的爹。
一動不動的看著,這年她只有九歲。不讓這一夜沒回家的爹進(jìn)門,淚水充溢的眼睛里充滿了憤怒。這還真把這二流子的爹嚇到了,猛地的從沉沉睡意中驚醒。很快的他恢復(fù)了萎靡的樣子,大聲的喊道:“你格老子站在這里怎么了?還不讓老子進(jìn)門。”她這下子再也受不了了,就像是一場大雨到來一樣,那云彩再也托不住那沉甸甸的水汽了是非下不可了。
“你還好意思問,弟弟都快不行了,你這一夜都去哪了?”她放開的聲夾著哭泣的聲音大聲的說。
“怎么就不行了,讓我看。”他也緊張了,趕快跑到炕欄邊,先摸了一下海明的頭沒什么,趕快的又摸了一下海天的頭。馬上抱起孩子就往醫(yī)院跑,頭真是太燙了。
到了醫(yī)院孩子直接就被推進(jìn)搶救室了,他也意識到事情的嚴(yán)重性。這孩子真要是有個什么,他這輩子也不能原諒自己,就為喝那口酒水子把娃娃的命都送了,這自己怎么還……
“你和我來辦公室。”一個醫(yī)生從搶救室出來對他說完就前面走了。他跟著來到辦公室,那醫(yī)生當(dāng)場就火了:“你看你這大人當(dāng)?shù),差點把娃娃的命給丟了。現(xiàn)在命是保住了但是由于燒的厲害了娃娃就會反映遲鈍,還有就是走路不會像正常人那樣,脖子也會歪著,眼睛也會斜了。你這也就等于把娃娃的一生給毀了。”最后那醫(yī)生的語氣也像是漏了氣的氣球一樣漸漸的降下來,直到最后不停的嘆氣。
他也低著頭悄悄的走出了辦公室,來到醫(yī)院外面的一個角落里流下了男人眼里的那堅強(qiáng)的淚水。這是自己把娃娃給毀了,將來就是一個憨憨,一輩子就要打光光。他想不出解決的辦法,也就沒什么辦法可以挽回這個局面。
最后只好抱著孩子回家,不過從這以后他還真的好像是被感悟了,晚上盡量的不出去就呆在家里照顧孩子。但是就是再怎么彌補(bǔ)也換不回來海天的健康,娃娃已經(jīng)是傻子了,就是神仙來了也救不了。
海天的攔羊營生
莊里像海天這么大的娃娃都已經(jīng)去鎮(zhèn)上上初中了,可海天卻只有呆在家里。就他那個樣子去學(xué)校上學(xué),大家的嘲笑他就受不了,不要說學(xué)習(xí)了。
現(xiàn)在正是知道事的時候,看著自己和別人的不一樣,他經(jīng)常就一個人躲在家里哪也不去。走起路來是高一下低一下的,好像兩條腿不一樣長似的。整個身子在腿的節(jié)奏帶動下跟著陶醉在其中,歪著脖子歪著嘴。在那本是高興的微笑中還是要丟人的,憨水就從嘴角流出,說話中那唾沫滴子也直往外噴。
“海天,你不要成天的身在家里么,有時間就去外面走走。身在家里都把你給身瘋了。”孩子一天天的長大,歲月也在李大的臉上留下的痕跡。都過了半輩子了,四十幾歲的李大還是那樣的二流子樣,只不過是比以前稍微好一點。在莊里人眼里這人就是永遠(yuǎn)的沒有煩惱,遇事不愁不急的,穩(wěn)穩(wěn)的過著每一天。
“出去,去哪里?就我這樣子能去哪里?不呆在家里做什么?”一連串不連貫式的話語的反問從海天的嘴里發(fā)出。他的心情,其實李大也能理解,當(dāng)娃娃說到這里李大也是心里不好過,是自己害了娃娃,就這樣把娃娃的一生毀了。
“沒事,你要是想在家里身就身著,爸爸再不竄你了。”李大也不知道自己該對這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了這樣的兒子說些什么。
海如真是長成個大女子了,做飯那是小菜一碟,雖然那土窯洞里什么也沒有,但是娃娃每天都給拾掇的凈凈的。莊里人有人去家里串回來在眾人面前那是一個勁的夸獎。就海明現(xiàn)在還在上學(xué),這也是這家里唯一的文化人,海明雖然學(xué)的一般般但是李大還是讓他繼續(xù)把這書讀下去。
不要看著二流子一天沒什么文化就是瞎混日子,但是在娃娃念書上還是大力支持的,娃娃念書所用的錢他還是給留的足足的。
自從那天說罷海天后,李大盡量的在家里不說那樣的話。“海天,快來吃飯,你在那里做什么?那土黑洞子有什么好看的?”李大看到海天一個人站在外面呆呆的看著土墻上的一個黑洞就問道。
“嗯,曉得了。”他就這樣隨口的應(yīng)了一聲?粗在看,李大也不敢再叫了,就由著他去吧!
沒過一會他就回來了,海如趕快把舀好的飯給他端過去,他笑著接過姐姐遞過來的飯。他和姐姐的關(guān)系是特別好的,有什么事了也就給姐姐說。他吃了幾口飯就把飯碗放在鍋臺上說:“爸爸,我跟你商量個事,你看能行不?”這樣的話倒是把李大給嚇了一跳,怔了一下后說:“什么事你說出來我們商量商量。”
“爸爸,我想也做個生活了。”
“你能做什么生活,這么小,要是出去打工,我是肯定不同意的。”李大不想再讓娃娃受傷害了,就在自己有生之年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來照顧娃娃。
“沒有,我不去打工。你給我買兩三只羊,我沒事的時候出去放放。”
“可是這現(xiàn)在沒錢啊!怎么來買羊啊?”這可把李大難住了,現(xiàn)在好不容易娃娃想做點事了,自己還沒有錢,這算是什么事啊!
“爸爸,我知道你給海明留著上學(xué)錢。你要是相信我你就把這錢先拿出來給我買羊,我相信只要我好好的放幾個月就能把這錢給賺回來。”他這樣大膽的想法也是他最近才想出來的,就在那天和父親發(fā)過脾氣后,等父親走后他就一個人蹲在灶火圪嶗想。自己這是做什么么,不出去見人成天的身在家里,人這一輩子還整長著了。父親哪能照顧自己一輩子,還是要靠自己了,既然自己已經(jīng)是這么個樣子了,就面對這樣的現(xiàn)實吧!
“爸爸,我看行了,就把這錢先給海天買幾只羊。他肯定能給放好,等過年了就能賣了。”海如邊掃腳地邊說。
“嗯,我支持哥哥。”正在炕欄上坐著吃飯的海明也是這樣的說。
看著娃娃們都這么懂事,就算是他們不這樣說他李大也會把這錢拿出來給海天買羊的。“好的,爸爸明天就給你去買羊。”李大心里的一團(tuán)濃云終于就要散開了,本想是這濃云一輩子也難以消散,就要這樣一直在自己的心里到自己閉眼頭著地的那天,F(xiàn)在好了,娃娃能這樣他李大應(yīng)該高興才對么。
看著在腳地下圪蹴著吃飯的海天,他很明顯的感到娃娃這是長大了,而且還有了自己的想法。這樹苗苗就要向參天大樹的方向長了,不怕你長的不好看就看你敢不敢長出那個山頭。
第二天早上李大一吃罷飯就去鎮(zhèn)上去了,趕個十一點多就攔著三只羊羔子回來了。老遠(yuǎn)遠(yuǎn)的就聽到那羊“咩、咩、咩……”的叫聲了,這也許是它們的哭泣吧!離開了母親來到這陌生的環(huán)境。海天看著這三只可愛的羊羔這樣想。同時他也對自己說:“海天啊,這就看你的了,一定要把弟弟的學(xué)費給賺回來,還要給家里多賺點。”
從這以后,在莊里的那平川里、山疙瘩上、溝里的河灘上、樹灣里都能看到一個少年攔著三只羊。一開始莊里人也都對著這娃娃這樣的出現(xiàn)驚了一下,不知道這娃娃這是怎么了?一下子就能出來攔羊,以前連人都不敢見的娃娃,現(xiàn)在卻能這樣坦然的出現(xiàn)在莊里的各個地方。
誰也不會想到其實人家娃娃這是想明白了這初步的人生了。再看看李大那二流子樣,這娃娃不要看長這么個樣子,看人家娃娃還上進(jìn)了。
莊里的娃娃們也見到海天攔羊就都笑說他,慢慢的就在娃娃們中間傳開了這樣一個順口溜:“攔羊的,扛鏟子,走起來一歪一歪的。羊要跑,你要攆就是攆不上,一個跟頭翻進(jìn)溝格岔,灰頭土臉走回家。”娃娃們這么說也是有依據(jù)的,海天還真的做過這樣的事,但是海天并不覺得這是什么羞事。
每天都和往常一樣繼續(xù)的攔羊,因為他的心中有一個信念和目標(biāo)。這些事都在這些面前就是一些很微不足道的東西,就像是那小數(shù)點后面的那些直接可以忽略不計。
羊被牽走
這已經(jīng)是秋后了,山上已經(jīng)沒什么什么綠色的植物了。那川里只剩下莊稼人掰完玉米后的玉米秸稈,山上就是一些豆子桿和刨完洋芋的死蔫了的蔓子。還沒有冬天的光禿之意,好壞還是有些東西長在這光黃色的土地上。山上已經(jīng)沒有莊稼人的身影了,只剩下那一行行縱橫交錯的腳印。
買下羊這已經(jīng)是兩個月多了,海天現(xiàn)在的心每天都在這些羊身上,一定要把這羊給喂好。這冬天就是個麻煩,雖然說家里還有些玉米夠吃它一段時間,但是這也不是什么長久之計。現(xiàn)在這山里就是給它找過冬吃食的好時機(jī)啊!邊攔羊邊在空閑的時間去找些還有那些綠中帶黃的植物,回去放在那墻上的洞子里藏起來好給羊過冬。
國家的經(jīng)濟(jì)富裕了,也就開始為環(huán)境生態(tài)的事著想了。就是在前年開始了給農(nóng)民補(bǔ)貼讓在山上植樹造林,但是這里本來就處在大陸深處,那小樹苗就難活,所以那樹苗苗在山上存活下來很少。而如今已經(jīng)是兩年過去了,這是年年往山上補(bǔ)樹苗年年活不了,山上只是多了些干枯的小樹干罷了。
海天還是和以前一樣在山上攔羊,看著羊在吃一些地里剩下了半黃的莊稼蔓子,他就在不遠(yuǎn)處撿那些比較新鮮的蔓子。
“去,去,去……”正在低頭拾蔓子的海天突然間聽到這些趕羊的聲音。抬起頭向羊看去,怎么會多了幾個人啊?這些人是干什么的?憑什么竄自己的羊?一系列的問題讓海天感到頭暈?zāi)垦#幸环N憤怒之火正在胸口熊熊燃燒。
放下手已經(jīng)拾好的蔓子就直奔那些人跑去,“你們這是……這是要……做什么?”本來就說話有些障礙的他現(xiàn)在又遇上這事那話語就沒法用一句流利的話說出來。
“這是你的羊?你就沒看到你這羊在吃山上的樹苗嗎?你就不懂現(xiàn)在不讓在山上攔羊?”那趕羊的人一下子就對海天說了這么多的問題。在一定程度上他是故意的,他應(yīng)該一下就能看出海天的狀況——反應(yīng)遲鈍。但他還是問了這么多的問題。旁邊的一個胖子還擠眉弄眼的對著身邊的人笑著說:“這羊不錯啊!能喂的這么肥,肉肯定也很好吃。”
“怎么了?我一直就在這里攔羊,你們這是要做什么?”海天慢慢的靜下來。“做什么?這還用問,就是把你這羊給拉走。”說話中這些人就把羊給趕走了,和他們一塊走了。海天就是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別人把自己的羊趕走,呆呆的站在原地說不出一句話。
那些人下了山,和羊一起上了車,就這樣走了。至于去了哪里海天不知道。后晌了,天色慢慢的也麻糊糊的了,海天一個人背著一蛇皮袋子莊稼蔓子無精打采的回到院子里。
他把莊稼蔓子扔在墻圪嶗就一個人圪蹴在鹼畔上看著對面那黑壓壓的山。本來那山的顏色不是黑的,可是現(xiàn)在天黑了,周圍的一切也都被染上了夜的顏色。李大也從莊里串回來了,“怎么今天沒看到海天?這娃娃是去哪了?”李大回到家就想。得去找一找,李大點了一根煙就出門了,剛到院子里就看到鹼畔上有一個黑格樁。“海天,海天,這是你嗎?”李大慢慢的走去。
“嗯。”就是這樣一聲失落的聲音。“回來了怎么不到家里可?圪蹴在這里做什么?”李大也圪蹴下吃了一口煙說。“爸爸,羊叫人家給拉走了。”“拉走了?叫誰給拉走了?你給爸爸說。”李大深深的吸了一口煙,就在那紙煙激烈燃燒中李大看到了娃娃臉上的眼淚。娃娃這是受委屈了,一個人圪蹴在這鹼畔上難受了。
“沒事,海天你不要急,等我們吃了飯爸爸就給咱找回來。”看著娃娃這樣難受,娃娃從早上出可到現(xiàn)在還沒吃一口飯,現(xiàn)在還受了這樣的委屈,就先讓娃娃吃口熱和飯吧!“我不想吃,我現(xiàn)在就想去找。”他的淚水終于發(fā)出了聲音,再也不是那樣默默的流下。
“好,你跟爸爸走,讓我看這是哪個龜孫子給我娃的羊給拉走了。”李大狠狠的扔掉手里的煙頭站起來用腳狠狠的把煙頭踩滅,一只手拉著海天的手,父子兩人就向前莊走去,消失在那黑色中。
一路上,李大緊緊的拉著海天的手,好像在對娃娃說:“不要急,爸爸準(zhǔn)定給娃把這羊給找回來。”家家戶戶的燈亮著,算是給這單調(diào)的黑夜中增添了幾分色彩吧!“哎,李大,你們這父子兩個是要拉可了?”剛從公路畔廁所出來的村長李應(yīng)生就問這看起來像是有急事的這兩人。“噢,大叔啊!我這是給娃娃去找羊可了。”李大稍微的停了一下說。“嗯,你看我這腦子,我后晌還準(zhǔn)備給你說了,你家海天的羊是叫林業(yè)局的人給拉走的,這我看見了,還說一會吃過飯等你來串時給你說了。”
這就清楚多了,只要知道是誰把這樣給拉走了,那他就跑不了。今天就是把這命搭上也要把羊給要回來。李大聽完村長的話就拉著海天直接向著鎮(zhèn)子走去。
要羊回家
來到鎮(zhèn)子也大概是八點了,鎮(zhèn)就是鎮(zhèn),燈光在路兩邊照著那黑黝黝的公路。由于天涼氣了,所以人們也就身在家里。李大顧不上看這些,那雙一大一小的破鞋直接進(jìn)了林業(yè)局的大門。
看到有一個窯里的燈亮著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進(jìn)去。幾個正在坐在炕上喝酒的人被這兩個穿著不好和灰頭土臉、氣喘吁吁的人給怔住了。“你們這是做什么了?怎么不敲門就進(jìn)來了,沒看到這是林業(yè)局嗎?”一個正端著酒杯的人大聲的喊道。
聽到這些李大氣就不打一處來了,“我看到了,要是這不是林業(yè)局我還不來了,快把我娃娃的羊給還回來。”李大這么一說這幾個人也就明白了。“原來是要羊的啊!你娃娃是誰?這里圈的羊多了。”一個嘴里嚼著滿口肉菜的笑著說。
“我娃娃來了,好好的把你們那眼睜大看看。”李大把身邊的海天往前拉了一下,他很明顯的感覺到娃娃是害怕了,那手是冰涼冰涼的。
“你要還就給還,你把這里當(dāng)什么地方了。”這強(qiáng)勢的話從油膩膩的嘴里說出來。“爸爸,就是他,就是他。”海天看到這人猛然間大喊了起來。李大知道這肯定就是前晌那拉羊人中的一個。
“什么地方了?我今天就還不走了,你們這是吃什么?農(nóng)民的羊就是讓你們拉回來做的吃肉的嗎?”李大看到那炕桌上放著一盆子做熟的羊肉,看起來味道很鮮美,這么一說還算是說對了。說到點子上了,這要是讓人知道了,這些當(dāng)官的那烏紗帽就是不想要了。
聽到這些,這些人的話語立馬就變得溫和了許多,“你看你這老鄉(xiāng),這是說什么話了?我們怎么會把拉來的羊做的自己吃啊!來,給這爺倆一人舀一碗。”
“對,你們也肯定沒吃飯吧!一人在這里吃上一碗再把羊拉回去。”
“對,快給舀。”這時候已經(jīng)有人下炕在鍋臺上拿了碗往這走了。
…………
“告訴你們,我們爺倆吃過了,不吃你們這樣的飯。羊,現(xiàn)在讓我們拉回去,我們還不拉了,等明天正大光明的拉回去。”李大現(xiàn)在也想開了,既然事情成這樣了,那就明天慢慢看。
林業(yè)局的那些人是千留萬留還留不住這爺倆,只能看著這爺倆離開。夜的顏色越來越濃了,穿行在這黑夜中,偶爾會有一兩輛車經(jīng)過,燈光把這黑夜無聲的劃破,一瞬間又恢復(fù)了原狀。就像是抽刀斷水一樣,永遠(yuǎn)的斷不了。
父子倆回到家時已經(jīng)是十點了,海如悄悄的站在灶火圪嶗等待著他倆回來,是吃面,面鍋還在。看到他們的回來,她的臉上像閃電一樣露出了笑容,“累壞了也餓壞了吧!我來給你們揪面片,等一下。”她忙碌了起來,把鍋臺上的面盆拉出來。在鍋臺上撒下面把和好的面拿出來放在鍋臺上用搟杖往開搟。搟好了就用刀子劃開,劃成一條一條的?粗伬锏乃查_了,就拿起一條開始揪。
一片片面片不停的落入翻滾的滾水里,它的皮膚一下子變得光滑而又白皙,跟著那翻滾式的搖滾樂一起舞動著那嬌小的身體。
差不多了,海如撈了兩碗,“你們快吃,吃完了還有。”海如說完就又忙活了。
這父子倆像是真的餓到了,簡單的倒了點西紅柿醬就狼吞虎咽的吃起來。人要是餓上了,什么東西都是美味。海如都做的趕不上,他們早就把空碗放在鍋旁等上了。
第二天還是吃了面,爺倆這次是直接去了縣城,找民政局。李大開門見山的說明了來意和昨天的事。“就我娃這么個,在山上攔了一下羊還把羊給收沒走,這算是什么啊?你們不給吃個低保就算了還拿走我們唯一的財產(chǎn),你們這是想餓死我們啊!”就這么個情況,民政局的看到這是林業(yè)局惹得貨,現(xiàn)在反而要自己來處理這問題,直接給林業(yè)局打了電話,讓他們過來看怎么處理。
最后林業(yè)局的也沒辦法,只好讓鎮(zhèn)上的人員把羊給送回去,還和民政局商量得給海天吃了一個低保。
李大回到家時,羊已經(jīng)在羊圈了,這不但沒有賠還賺了,賺到了一個低保。說到這,李大還是要感謝鎮(zhèn)上的那伙人了,沒有他們也就沒有那低保。民政局也了解不到海天的情況。
所以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
海明退學(xué)
海天那年喂的羊當(dāng)然沒有賠,反而還賺了幾百塊錢。海天又用其中的三百買了一個架子車。至于買這做什么用,還是先說說海明,這才死最要緊的事。
這娃娃念書念的好好的,這后半年就要上高二了,可是就是不曉得出什么筋了,好說歪說不念了。娃娃大了,有了各自的想法,李大也說不下。問海明不念了想做什么,他說了一句差點把李大給氣死。他不冷不熱的說:“想學(xué)吹手。”
要說這吹手,叫文化人說這叫嗩吶吹奏樂隊,在這里人們叫吹鼓手。最先就由兩支嗩吶。三件打擊樂器組成,是城鎮(zhèn)鄉(xiāng)村每逢紅白喜事、盛宴慶典,襯托氣氛而不可缺少的組合。吹奏時,那激揚(yáng)喜慶的《大擺隊》,優(yōu)美流暢的《大開門》,總能讓人心潮起伏;那凄涼恓惶的《苦伶仃》,暗淡悲涼的《西方贊》。如泣如訴,又總使人惆悵慘淡。所以,紅事時嗩吶音色明亮宏厚,粗獷悍實,熱情奔放;白事時嗩吶吹奏又長歌當(dāng)哭,余音震顫,悵然若失,揪心裂肺,根據(jù)需要而營造氣氛。
“你學(xué)你學(xué)什么不好,怎么就要學(xué)這么個吹屁打鼓的營生,老子是堅決不同意。”李大吃著紙煙嚴(yán)厲的說。
“爸,你能曉得什么了,這叫藝術(shù)。你們的思想落后了,那在文革時教書的還是臭老九了,連個妓女也不如。”海明就是這樣爭辯,為自己的喜好而和他頂嘴。
“老子不曉得這么些價,老子能曉得的就是,這些營生不是什么好營生,是要飯的營生。你就不要給老子丟人了,快睡去念你的書。”他不想聽這三小子說什么大道理,反正在這社會念書才是正道。其實他也不曉得這念書將來到底能成個什么事,但是他就聽到莊里的人都說:“現(xiàn)在這社會要叫娃娃念書了,一不念書將來就求勢了。”所以在他的心里,就一定要讓海明把這書念完。
“我不想念書,我學(xué)不進(jìn)去么,你要我念還不如讓我從學(xué)個什么。就你這樣,我將來是城里的誤了鄉(xiāng)里的也誤了。我就想不通你了,我將來是要掙錢吃飯的,讀書不是我的出路,難道我就不能在其他上闖條路子哩!”海明說的是沒錯,但是要給現(xiàn)在的李大說,那就是無濟(jì)于事。
李大從炕欄上溜下來就準(zhǔn)備出門了,臨出門時還又重重的說:“你娃娃什么也不要說了,就格老子念書可,就是去了混也把這高中混完。”說完就走了,又去前莊串了。
李大走了,家里現(xiàn)在只剩海如和海明了,海天也不知去哪里做什么了。“三娃,你就先把書念完,后年再學(xué)那也不遲,你還整小了么。”海如也只能這樣安慰弟弟。人就是這樣,在自己沒有能力幫助他人時,就只能給他人做些安慰或是一些精神上的工作。
“唉。”海明嘆了聲氣就把頭枕在炕上的被子上睡去了。
他還能清楚的記得自己對這吹手了解后所寫的那些文字。
“近年來,隨著文化的傳播,音樂的交流,嗩吶樂隊也在不斷的改進(jìn)。人員由原來的五名增到七名、九名、十一名或者更多。吹奏樂器,除嗩吶外,又增加了海笛,并用笙、笛子、二胡、電子琴等來伴奏,有時還會加些西洋樂器,以產(chǎn)生更好的音樂效果。打擊樂器也由小鼓、小镲、銅鑼,增加了大鑼、小鑼、京鑼、大镲、大鼓、架子鼓等。使得氣氛更加熱烈,聲音更加遠(yuǎn)暢,吹奏更加精練,變化更加多端。同時,嗩吶吹奏在弘揚(yáng)和廣大傳統(tǒng)曲牌的同時,新的曲調(diào)不斷增加,群眾喜歡的流行樂成了吹奏的主旋律。每當(dāng)美妙的嗩吶吹起之時,時常有青年男女會伴著樂曲高歌一曲,以此來為主人助興,使多少圍觀者留連忘返。”
自己這樣透徹的理解,就連老師說自己可以上這樣的學(xué)校。不憑別的就憑著一腔的熱情就能成功,有時候一個人的成功不是看有多聰明而是看這個人的熱情有多高。就算不聰明只要一直有高漲的激情,那成功也會很自然的到來。
等到了學(xué)校,海明才知道學(xué)這并不是不念書了,而是要考藝術(shù)學(xué)校了。但是現(xiàn)在那老師看著海明家里的特殊情況就準(zhǔn)備給海明推薦到自己的一個朋友那去學(xué)。因為那些藝術(shù)學(xué)校的費用太貴了,不是一般的家庭能承擔(dān)得起的,更何況海明家呢!
本已絕望的海明現(xiàn)在聽老師這么一說,點點希望又在自己已經(jīng)進(jìn)去黑夜的心里像是一顆顆星星一樣的在不停的閃著。就算是退學(xué)那也是去老師推薦的地方,難道老師還能害自己嗎?
晚上海明在吃飯中又提到了這事,“你不要給老子說了,和個婆姨女子一樣,麻煩死人了,沒商量的余地。”李大的態(tài)度是相當(dāng)?shù)膱杂埠兔鞔_。就像是對著別國侵犯自己國家主權(quán)時一樣。
海明也不想再多說什么了,就也既簡單又明確的說:“這我還是學(xué)定了,我不管你愿不愿意。”
兩人的態(tài)度都是相當(dāng)強(qiáng)硬,都不做讓步。李大把手中的碗往鍋臺上一擱就順手脫下一只鞋向后腳地圪蹴的海明扔去。海明沒有躲,手里的飯頓時灑了一地,飯湯順著腳地的低洼處流去。他撿起碗拾起筷子繼續(xù)吃著碗里還殘留的飯,海如想從他手里把這飯奪下,但是怎么也奪不下。
他就低著頭一個勁的扒拉著殘留的飯,眼淚不停的滴落碗里,之所以要低著頭,是因為不想讓這家里的人看見自己的軟弱的這面。既然自己說出了那樣堅強(qiáng)的話,那就得把屈服似的眼淚咽到肚子里。
李大也不說話了,一只腳穿著鞋一只腳光著站在鍋臺邊上看著這沒有反抗的三小子。端起碗難腸的說:“娃娃大了,管不住了。”把那只鞋撿了回來穿上端著碗去外面去吃了。
海明的無言、沉默,讓李大感到了無比的驚訝。人們常說:“老子死在兒手里!”這話一點也不錯,就算是一個人再怎么強(qiáng)硬在和兒子對峙時,最后還得給兒子做讓步。
海明走了,去了大城市去學(xué)這吹手。那天走的時候,李大永生也不能忘記。
車是早上九點的,五點多這一家子就起來了。海如趕快的放火做飯,讓弟弟吃得飽飽的。海天也天一亮就出去了,誰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有他自己知道。說來也恓惶了,這娃娃要出門可了,李大連個五六百也給娃娃拿不出來,身上背的被子也是薄忽閃閃的,都能照見人影子了。
車子就要來了,李大也不知道給娃娃要說什么,安頓些什么。這娃娃沒個好娘就是這樣,李大的心里突然之間好難過,再看看海明,臉上也沒有一點點表情。
這海天去哪了,怎么還不回來?再不來海明就要走了。來了,海天手里提著一個小箱子吃力的向這里跑來,滿頭大汗的,像是走了很遠(yuǎn)的路。
“三娃,哥也沒什么好給你的,這是一個很便宜的笛子,哥送給你。”海天氣喘吁吁的說。
車子來了,海明頭也沒回的上了車。車子緩緩的開動了。“海明,到了給家里來信,家里人都想你。”海如大聲的喊。
“對,到了來個信,這死小子。”李大強(qiáng)笑著喊。
他把頭從車窗里伸出來,這時的他已經(jīng)是淚水覆蓋了眼睛,看不清大家的樣子。眼淚肆無忌憚涌流著,“嗯,我會的,放心。”頭縮回去了。
看不見了車子也看不見那滿臉淚水的他,現(xiàn)在能看到的就是海如那滿臉的淚水和李大惆悵的臉。海天已經(jīng)一拖一拖的往回走了。
受 氣
海天走了,在那個陌生的城市也不知道過的怎么樣,就在剛走的三天后來了一個電話,說那里挺好的,自己也挺適應(yīng)的。
國家富強(qiáng)了,現(xiàn)在要這村子里修鐵路了,沒見過大世面的農(nóng)村人都覺得這是一件好事情。終于可以改變這個貧窮落后的面貌了,好像只要這一條路修好了,那貧窮也會隨之而去,富裕跟著就會接踵而至。本來是剛把地翻過已經(jīng)把種子也撒進(jìn)去了,現(xiàn)在要修路了,沒辦法,用的很急,根本就等不了種子出來,更不要說長大和收割了。遇到這樣的情況,國家就用錢來解決,這樣農(nóng)民也樂意接受,不用營務(wù)莊稼就能拿到錢,天下這樣的好事不多啊!
莊里的幾個能人就商量著看怎么能多弄點錢,晚上大家吃罷飯就都來到村委的院子里來共謀大計?粗藖淼牟畈欢嗔耍@會議就開始了。先是村長說了幾句話做個簡單的開頭,接下來就是那幾個莊里的能人發(fā)言了。
李二,這是莊里的黑皮,也就是那臟慫,誰也惹不起這樣的人。和這樣的人說理,那就是秀才遇到兵了。他要說話了,慢騰騰的走到村長剛走下來的位置,摸了摸已經(jīng)吃的很飽的肚子,臉上露出那惡心的笑,張開厚厚的嘴唇說:“今啊,把大家叫到這里,其實也沒什么事,就是想看看大家對整地的事有什么想法了。”
“這還有什么想法了,國家要整地你還能不給整怎么的?”李大在院子里一塊石床上坐著,像個大人物似的。
“對啊,國家要整地,就是你不滿意,你也弄不過國家啊!”不知誰又添了一句,這算是對李大理由的贊同了。
“對著了,所以說咱們這是水里的螞蚱——胡揚(yáng)達(dá)了。”李大這就更得意了,有人附和自己,這說明自己在這莊里也算是個人物。莊里大小事情上,要是用到廚子,那首選人就是他哩!
“李大,你給老子在那里哈說什么了,咋敲你媽屄些!”這樣大膽的罵人也只有他李興說出來了,他是莊里的惡霸,比李二的魄力還大,就是李二有時也要看他的臉色行事了。
“興,你這是罵誰了?”很明顯么,這是罵你李大了。但是李大還是想為自己爭點面子回來,在這么多人面前不要讓自己掉價啊!
“就罵你了,你球解不下,你哈說什么了。”這絕對不是耍戲著說了,這是相當(dāng)認(rèn)真的。“你這人怎么這樣啊?好歹我也幫過大家不少忙,就莊里不管誰家辦事情,我去當(dāng)廚,最后要過誰家給的東西?我現(xiàn)在說幾句話怎么了?”李大感到前所未有的委屈和失面子。難道自己在這莊里就這么點威信?看著莊里人一個個低著頭,誰也不敢說什么,哪還敢為自己辯護(hù)一下了。
李大沒說話,也不想說什么。就把手一背操就走了。一路上想到這些就氣不打一處來。你李興能什么了么,在這莊里你是臭的聞都不能聞,今你把我惹下了,看你以后要用著老子的地方,老子非難為死你不可。就這樣想著想著心里就舒暢多了,沒有什么不高興的了。
最后也不知道他們商量出個什么了,等第二天去了一問,大家最后是不歡而散。李大就更高興了,這在一定程度上也說明像如這種場合沒我李大是不行的,沒我連個屁事也做不成。
老遠(yuǎn)遠(yuǎn)就看著海天推著一車子不知是什么東西向他這里走來。這娃娃最近不曉得是怎么了,一天也不說一句話,就是早上走走的推著車子出去,晚上天麻糊糊了才回來。因為他一回來天就黑了,所以也就沒看著娃娃到底是推些什么回來了,今天這還明著了,就等等娃娃,看他倒究這是在忙什么著了。
李大就站在公路畔上等著海天的走近。
討 論
海天自從上次把喂好的羊賣了后就決定了自己以后的生路。將來一定要做出一番大事來。他知道這莊里的人看不起他,更看不起他們這一家子。
羊賣了,賺了點錢。在弟弟海明走的時候給買了個笛子,那鎮(zhèn)上的樂器店老板說這是最好的。他也曉得那根本就不是最好的,老板這是在撒謊,要是老板都不說自己的產(chǎn)品好,那他還怎么賣了?攔羊是能賺錢,但是一輩子就當(dāng)個攔羊小子,海天的心里受不了。憑什么出人頭地的就是那些有錢人,再說,那些有錢人在一生下就有錢嗎?
剩下的錢,海天找外村的一個鐵匠給自己焊了個架子車,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反正他用著正合適。從此,村子里就會出現(xiàn)一個歪著脖子,走路一拖一拖好像是地把腳吸的抬不起來一樣的推著一個小鐵車子的孩子。村里的人都大驚小怪的,看見海天這樣的舉動大家都不能理解他要做什么。突然之間多了一個小鐵車子推著,還是一個在眾人心中是個傻子的人,這樣的人買了車子要做什么?難道他要翻天嗎?就好像晴朗的天空中飄過一片黑色的烏云一樣,難道這就要把這樣的大晴天堵住,下一場大雨,可能嗎?
也不知道是村里哪個閑人,口才好的人給編出來這么一段順口溜,“憨海天,推車子,搞不懂,要做甚。大概就是把爹推,推到哪里誰曉得,哎哎哎,曉得了,推著爹來倒溝格岔。”真是好話傳不開,這樣的壞話一下子就傳開了。
娃娃大人看見海天就肆無忌憚的大念一遍。海天是有話說不出啊,就好像嗓子眼堵上了什么似的。村子還是那樣,一條公路把一道川劈成不均勻的兩半,多的那一半就是就是一平川,十分的寬闊;少的那一半前面也是平的,上面整齊劃一的有許多長方形的格子,那是每家每戶的點蔬菜地。天暖了就在地里種些蔬菜好家里吃,這樣稍微種一點點那吃起來就寬裕多了。蔬菜地旁就是一條小河,這蔬菜地和小河上面就是一些家戶人家,太陽早早的就照在這里,一天照的是陽格燙燙的。只有李大家在那半山腰上?瓷先ヌ貏e的顯眼,就像一張白紙上有一小黑點一樣,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海天還是一樣的早起一樣的晚歸,李大也不問問。他也不想問娃娃,要是再問的不對還要傷和氣了,娃娃也大了,不能再那樣用冷言冷語傷娃娃。說話也要品對了。不管娃娃做什么,又不是做什么違法的事了,就讓娃娃去做。只要娃娃心里高興就好。
推著車子,沿著路邊走,到鎮(zhèn)上甚至到縣城。海天才不怕了,哪里都敢去,只要能撿到一些破爛。大部分是滿載而歸,只有個別的一天拉個半車回來。由于自己家住的太高了,要把這樣一車子拉上去還真的不容易,李大也是大力支持兒子了就在村子二叔家借了一孔他們空著的窯洞,海天只要回來把車子上的東西倒在那二叔家的空窯里就好。
看著海天一天天的和個蝸牛似的慢悠悠的出去回來,不了人們常說就是螞蟻也能搬動一座山了。半年下來,海天竟然把那空窯洞給倒?jié)M了。
“哎呀,海天這娃娃是能行了,硬是把這窯給倒的滿滿的!”這是二叔看著那滿的都快溢出來的窯洞說。幸好有門窗了,不然還真就溢出來了。
李二也站在公路畔上披著上衣,挺著肚子和個孕婦似的,頭吃的肥嘟嘟的,后腦把子的肉是一縷挨著一縷和海上涌起的波浪一樣。“李大真是養(yǎng)下個好兒了,拾破爛還拾出名堂了,堆起了坐山。”李二站在公路畔抽著煙用他那惡心的笑笑著說。
“就是好兒了,不要呲笑人家,最起碼人家娃娃能供自己吃喝了,不用李大管了。咱們的娃娃倒是精精靈靈,可是現(xiàn)在還不是在家里身著,懶的錐子戳上還不動。”這是村里的趙四,這人就好說公道話,在這莊里根本不怕惹人,那些黑皮也要給他面子,包括李二。因為他家在省上也有人了,縣上就更不用說了。這話把李二說的就不高興了,這死老漢子死還不死去,整天在這莊里胡言亂語,好像沒他這莊里人就活不了。要說贊同他馬上死去,我李二肯定是第一個而且還舉雙手贊同。
不就是省上有人了,老子才不怕,就給老子能,現(xiàn)在能,以后看老子怎么整死你龜孫子。李二悻悻的看著趙四久久說不出話來。趙四知道沒事就看也不看李二,任憑他是什么表情,吃人了還是吞人了,管球那么些價了。
不過在一定程度上他李二還真的要感激趙四了,就是現(xiàn)在全莊人也都要感謝趙四了。國家要修路,這是造福一方的大好事,這是鐵路,可是這個火車站該修哪里呢?幾個村子是互相爭奪這站了,都希望修在自己村子里,“聰明”的村民是看電視看多了,總以為只要在自己村子里修了這個火車站,那就可以看利,做一些小生意什么的。愿望是美好的,就是包括李大家村里人也都是這么想的。現(xiàn)在好了,由于趙四的親戚在中央鐵道部,還有些權(quán)了,就把這站規(guī)劃在了這李莊。
本來說好就在今年就動工?墒遣恢趺吹模瑱C(jī)器都拉來了,就是沒有人來操縱這些大型笨重的機(jī)器。村里的老漢們沒事的時候就圍著這機(jī)器不停的轉(zhuǎn),兩只眼睛死死的盯著某一個部位,好像一眼就要把它看透不可。
“哎呀,看現(xiàn)在這科技怎么好,修鐵路這么大的事,就把個機(jī)器往這一拉,就敢動工了,這也真是能行了。”
“就是說了,現(xiàn)在國家是有錢了,想修個什么就什么。”
“要是在咱們那會,飯也吃不飽,哪還顧得上修這了,就是先忙著那口吃喝了。現(xiàn)在是白面饃饃管夠吃,白面片子倒肉也管夠,這世道就是好了。”
“現(xiàn)在還弄個鐵路,來個火車,臨死前還能看看火車,坐坐這大家伙。”
一群老漢就是身哈沒事在這機(jī)器跟前拉話,這也就是人們說的“等死隊”。要不就在那小賣部前擺出一副象棋,圍著一堆人,大喊大叫。弄不好就吵起來,先是小吵,一會就紅色上臉了,接著就是脖子。兩個人下棋,十幾個人圍著,都在不停的說著自己的高見,其實不光光是這兩個人在下棋,而是這十幾個人都在下棋,拿出自己這幾十年來所有的經(jīng)驗的路數(shù)在拼了。
路還是要修的,前面也說了,這是誰也擋不住的,動工時間被確定在明年開春。
李大受傷
海如也老大不小了,都是二十四的人的。就李大也知道,說句良心話,要不是家里這么個爛包情況,就憑娃娃的摸樣,那說媒的就是踢踏門檻了。娃娃嘴上不說,其實心里也肯定想找個婆家了?粗f里和她自己一樣大的女子一個個都出嫁,娃娃經(jīng)常是圍著腰裙在鹼畔上呆呆的看一陣,直到那娶親的隊伍走的看不見了才回家。這些李大都是看在心里的。
明天村長家的女子要出嫁了,自然李大又被請的當(dāng)廚去了。晚上家里也就海如和海天兩個。一般的出嫁女子是不辦事的,但是這次不一樣,這是村長的女子,肯定要和別人不一樣,不僅要辦事而且還要辦的排排場場的。村長在這莊里不僅是威信高而且經(jīng)濟(jì)條件那也是一流的,人家的兩個娃娃都是那好仔仔,長的花眉俊眼的,又都是那大學(xué)生。大小子已經(jīng)畢業(yè)了被安排到了縣上的公安局,是吃公家飯的人。這明天就要出嫁的小女子也是大學(xué)剛畢業(yè),聽說工作已經(jīng)找好了,是那婆家給找的,也就在縣上的政府上班。
所以那些老婆老漢們坐在一塊就嘆氣說:“人跟人就是沒法比,什么人攀的是什么人。就算咱娃娃也是那大學(xué)生也找不到這樣好的工作,這都是要花錢和走后門的。”
“唉,咱們那娃娃也就考不上的那大學(xué),只要考上了,咱們就是把這老骨頭賣了,家里砸鍋賣鐵也給娃娃找這鐵飯碗工作。”
“算說了,活一天是一天,都快入土的些老格樁了,還在這里為兒孫想了。他們什么時候為咱們想過。”趙四來到外面聽到這樣的議論也就發(fā)表了一下子的意見,順便的也調(diào)侃幾句。
“唉,話是這么說的,可是畢竟養(yǎng)了那事了。就是后腦把子徹地時還要為他們想了,什么時候死的白骨現(xiàn)天什么也不曉得了也就不想了。”
趙四“哈哈哈哈”的笑了幾聲就走了,回去給廚房里幫忙去了。明天要吃午飯了,午飯是那十六節(jié)這都趕上結(jié)婚媳婦的排場了,十六個菜啊!還有那幾十塊錢的好煙好酒,這可是讓莊里人開了眼見同時也有口服了。
廚房里是正忙的熱火朝天了,這都十點了,一般人家也都睡了。村長家的院子里和窯洞里還是燈火通明,人聲吵雜。煙洞筒子子黑煙是直往上冒,家里水汽打的連個人也看不見。外面也隨時搭起了一個簡易的棚子,壘了幾個灶火算是個廚房,現(xiàn)在棚子里才是主要陣地,剁肉的剁肉、揀菜的揀菜、切菜的切菜、油鍋、湯鍋都在沸騰,在鍋里也蒸著各種吃的,燒肉、燉肉、酥雞、丸子……李大這時正忙著給炸過油肉。這眼看就要收工了,一切都準(zhǔn)備就緒了,大家伙都忙了一天還沒顧上吃飯,這給村長干活大家都是真心實意的干。村長讓李大隨便炒幾個菜,在熱些饃饃、米飯讓大家吃點飯,吃完飯再喝點小酒。
其實,人的性格就和那菜一樣,有著個自不同的特色,有的會辣些、有的會淡些、有的會咸些、有的會酸些……南方人比較是那種小巧玲瓏、文文靜靜、白白凈凈的,那些菜也就偏重于淡和甜;北方人長的五大三粗、大胡子、豪邁爽快,那菜也就是辣、咸偏重。
飯菜好了,一一的擺在了桌子上,大家就坐開始了吃飯中間還夾對的喝點小酒。都忙了一天,忙的時候都不曉得餓,這歇下來反而還餓的不行,大家就是一個勁的往自己碗里夾菜和往嘴里扒拉。
“哎呀,實在是對不住大家,讓大家忙這么久,這么晚了才吃飯,我敬大家一杯。”村長端起酒杯以主人的身份對大家說這么一番話。
“唉,你看你,這就見外的,都是一個莊里的何必這么客氣呢!”趙四也端起自己的酒杯站了起來。
李大也笑著放下手中的碗筷笑著端起酒杯說:“就是就是,只要能用得著的盡管開口,一個莊里的不要這么客氣。”
“狗腿子。”李二嘴里嘟囔著。
這大家都聽見了,不光是李大。李大看了看這在對面坐著腦出的成干的李二沒有說話,趙四也死死的盯著這莊里的黑皮。村長看到這氣氛不對,就忙又敞開笑臉說:“大家來干一個,都是一個莊的,不要客氣。”
看到這情勢,李二也不好意思拆村長的抬,就站起來什么話也沒說端起酒杯喝了一杯。大家剛坐下,他又一句:“溜鉤子!”這次還沒等李大說什么,趙四就出口了,“哎,李二你這是什么意思?剛才說那句還沒說你什么,你還來勁了。狗腿子,誰的狗腿子?溜鉤子。溜誰的鉤子了?說不下個什么今上就弄不成。”趙四的眼里是充滿的怒火,好像一下子就要把李二給燃著燒死一樣。
“我越說什么了,這這么多人誰都不說話,你是不是能行?你胡亂說什么了?”李二一慣的橫行霸道樣子來了,語氣是接著就硬。
“我還就說了,你在別人面前耍橫我不管,在我面前耍橫,你娃娃是倒運了。”
“倒運了?怎么個倒運了,我倒要看看。”
…………
“趙四哥,別吵了,坐下喝點茶葉水消消氣。”李大看到這架勢就差打架了,趕快拉著趙四往下坐,一個人的退卻就可以化解這場難免的惡戰(zhàn)。
“哎,李大,我這后來發(fā)現(xiàn)你是越來越能了,不曉得自己是誰了,什么事上你都能插上一手了。”李二看著趙四沒趣了就找李大的麻煩了。
李大沒說話,這次還是忍了。誰也不知道李大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有李大自己知道。這樣的安靜一般來說是不好的預(yù)兆。
李二看到李大不說話,就又喝了杯酒繼續(xù)說:“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是誰家兒了,F(xiàn)在是在這莊里的大小事上,你還真的把你當(dāng)成根蔥了?茨氵^那把爛日月,娃娃那是憨流少勢的……”
“李二,你給老子悄悄價,老子今天就把你報廢了。老子一命換你小子一命,老子為民除害。”李大看李二還在說個不停時大聲的喊出了這些話,大概周圍的人家是都聽見了,李大到廚房拿起明晃晃的菜刀就向李二撲去。
李二還沒反應(yīng)過來,李大已經(jīng)到跟前了。幸好村長反應(yīng)快一把奪下了李大手里的菜刀,不然這就弄下亂子了。周圍的人也聽見村長家地動山搖的,就跑來看究竟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李興看著李二被嚇到了,就一把把李大抱住,裝好人的對李二大喊:“你小子還不回家準(zhǔn)備挨刀子啊!快往回走。”這時候人圍的是越來越多,李二這時做了個令大家不解的舉動,他向廚房走去,而且還在里面呆了好長時間。
李興還是緊緊的抱著李大,絲毫沒有放開的意思。不過這樣做也對,要是現(xiàn)在放開,李大說不準(zhǔn)就闖進(jìn)廚房又和李二進(jìn)去拼命了。“不好,出來了,出來了。”不知道哪個女人聲音在圍著的人中吼了這么一聲。
一根燒的通鋼紅的鐵棍子以飛的速度就向李大的咯吱窩這塊招呼過來。“快把李大給放開啊!李興。”村長是撕心裂肺的大吼。晚了,一切都晚了,這小子的心眼子也要壞了。“啊……”隨即就是這樣的一聲疼痛的慘叫。李大一直手抱著另一只胳膊臉漲得通紅,和像是被燒紅了一樣。
“李興,你還不放開,還想怎么樣了?人都成那樣子了,你還想讓李二把他給弄死是不是就好了?”趙四看著李興還抱著李大,就厲聲而又質(zhì)問道。趙四心里很清楚李興當(dāng)初抱著李大的動機(jī)。
那夜,李大是記不清了。李大只記得,那夜的夜很黑,黑的讓他看不清了自己。蔬菜地邊上的那條小溪的流水聲很模糊,像是在哭泣,還記得爹和娘死的時候的說的那一句一樣的話:“大笑啊,將來不要怕吃虧,受苦人就算是吃點虧只要自己和家人平平安安的,那也就值了。兒啊,記住了!”
他感到整個山都在搖晃,活了這么半輩子了,還真的沒有見過這樣的情景。冬天是很冷的,呼出來的氣都是那樣的清楚,白白的馬上就被凍結(jié)。
鄉(xiāng)村的夜,是那樣的靜,只聽見呼呼的喘氣聲。偶爾還聽見一兩聲狗叫聲。這就是自己生活了大半輩子的地方,沒發(fā)現(xiàn)這個地方是有那么多新奇的東西,大概是自己以前太過于看輕生活了吧!其實生活是很重的,但是也不要看得過于太重,要是太重了就會被生活壓死。
他終于明白了:生活就是不輕不重的活,和孩子一起活下去,還要家人都好好的就算是酸甜苦辣那也是真正的生活。
務(wù)正了
“爸,爸,爸。”聽到這樣的喊叫聲后,李大慢慢的睜開眼睛,看到床邊坐著海如,就一下子坐了起來把海如抱住痛哭流涕。這是海如第一次看到父親掉眼淚。
慢慢的平靜下來,李大問海如:“海天在哪里?”“海天去破爛場了,爸,你知道海天那破爛賣了多少嗎?”
“多少?”
“兩千多了。”
“兩千啊!”李大吃驚的說。“看來我娃這半年多的苦沒白受啊,比我這做爹的都能行了,娃娃真的是大了。”
“誰說不是么。你是不曉得當(dāng)海天知道你被李二給燙傷時,他就直接……”海如沒有說完,有些激動。
“直接怎么了?”李大著急的問。
“就直接去找李二了,當(dāng)時在場的人有很多。海天的那番話連我都驚訝了,眾人聽的都傻眼了。都說咱家海天將來要出息了!”海如現(xiàn)在說起都笑的是那樣的甜和滿足,更有些許驕傲。
“說了什么?”
是這么說的,他以流利的語言說了下來,聲音洪亮而清晰。
“李二,去哪里了?”
“在這呢,你這憨小子來做什么?”
“憨小子來做什么?”呵呵呵呵,“對,我就是憨小子,今天憨小子就讓你小子曉得,讓大家都曉得我家是有人的,日月也將會過的越來越好。我知道,你們大部分人看不起我爸,看不起我們這一家子,誰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就是三歲的也敢騎在頭上胡作非為了。今天,我爸被你李二給燙傷了,我知道我爸是沒有過錯的。他是地地道道的老實人,只是平時愛賭賭罷了。李二,我告訴你,這事沒完,你要把這責(zé)任負(fù)到底。”
“哎呀,這憨憨今天還給我上政治課了。我還就不負(fù)責(zé)任,你能把我怎么辦?”
“怎么辦?不要以為就沒人能管得了你了,總有地方能管你,那咱們就法院見。我還就不信把你拖不垮。”
李二是腦出的頂瓷,悻悻的站著不說話,看著在他面前站著的這個“憨憨”。
…………
病房的門開了,打斷了這父女的拉話。進(jìn)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海天,他看到他醒了,臉上是溢滿了笑容,“爸,我給你買了些水果,沒事的時候可以吃吃,對消化好。”
李大高興的眼淚都出來了,感慨的說:“我娃是真的長大了。真的,海天啊,你這些都是從哪里得知的?”
“哎,這就是我平時出去撿破爛的時候聽人們拉話聽的。”看來生活真的是本大書啊,是人一輩子讀都讀不完的書,里面的知識是豐富多彩。只要學(xué)會了,那就可以受用一生的。
海天坐了一會就站起來準(zhǔn)備走了。“爸,我還在外面有點事,你好好養(yǎng)病,有事讓我姐來告訴我。”這話不光讓聽者覺得這是說的何等的有魄力和有責(zé)任感,就是海天也覺得他現(xiàn)在真的可以為家里做些事情了。
現(xiàn)在海天有這些錢了,他和一個破爛場的老板特別熟,那人為人也不錯。海天就準(zhǔn)備把這一千大幾放在這里,算是入點股份,等自己再轉(zhuǎn)些錢就把這破爛場給盤下來,將來自己做。反正那老板也不想做了,覺得這做夠了,正準(zhǔn)備再干一兩年就不干了。
在法律面前是人人平等,李二知道自己做的事不在理上,就沒敢再耍賴。這樣的人就是要法律來管了,用其他的方法都是不管用。醫(yī)藥費他一毛不少的給出了,但是他心里都快把李大一家子給恨死了,這是在讓他出血了。在莊里一直霸道慣了,一下子服軟,不光花了錢還失了面子。這也在眾人面前消減了自己的威力。
海天還是和平時一樣,早出晚歸。因為他的目標(biāo)還沒有實現(xiàn),還差著那么些錢。這些錢就得從自己每天的早出晚歸中來。
生活是什么?
我現(xiàn)在才曉得,人活著一輩子就活個娃娃。活一輩子就要成天為那口吃食跑了。
——李大笑
醫(yī)院里呆的這段時間,李大是想了許多事情。也想明白了些活人的事,看著娃娃們都一個個長大成人,這其實是沒自己什么事的。娃娃們從小到大自己這當(dāng)?shù)木蜎]做出個爹樣。
出院回家,就在出院的那天晚上,李大就想好了以后的事情。回去了,可不敢再像以前一樣二流子樣了。娃娃大了,也該給成個家,以前沒做好,那就從現(xiàn)在開始給娃娃好好的立起這個桿。
海如早就把家給燒的暖暖的,看到路邊的車停下,就趕快從鹼畔上跑下來忙著拿東西。海天扶著李大往家里走,這下把李大反而弄的到眼淚格汪汪的。
“爸,你快上炕去,坐在鍋頭那,正給燒的暖暖的。我給咱們做飯去。”海如把東西放下就又去忙活去了。
“嗯,快上炕去。”海天順手就把父親給扶上炕。
李大坐在鍋頭,看著娃娃們忙碌的樣子,心里有說不出的高興。不時的張張嘴,想說什么但是又沒有說。
“孩子們啊,這以前都是爸爸不好。讓你們也沒過什么好日子。你媽呢,在剛生下你們就走了,哪去了,我也不曉得。從小到大這莊里的人就看不起我,現(xiàn)在又看不起你們,我可不能這樣了,我要好好的掙錢。讓這莊里的人看看,我們是能行人。”李大像是在演講、像是在宣誓、像是在自我發(fā)泄。
“嗯,沒事,爸爸。我們這不是過得好好的嗎?你看看海天現(xiàn)在也能自己養(yǎng)活自己了,我么,不打幾年也就嫁人了。海明也出去學(xué)本事,將來咱們的生活一定是很美好的,不比這莊里的誰家差。”海如正從地窖里往篩子里拾洋芋,準(zhǔn)備給吃洋芋叉叉倒豬肉,前鍋里熬著一鍋子錢錢飯。
“沒事,你好好的養(yǎng)病,錢我會掙,用不了多長時間,我就能掙到更多的錢。”
“看你說的,爸爸現(xiàn)在哪能叫你養(yǎng)活了,這還整年輕了就叫你養(yǎng)活,這也太不像話了。”李大看著家里腳地下站著的倆孩子說。
外面的寒冷,絲毫不會影響家里的溫暖。鍋子上不停的往外冒氣,充斥這整個家,這句句話語更是讓這個平時里單調(diào)、溫暖平平的家更是增添了一種以前沒有的東西。
李大感到自己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新的一年來了,天氣變暖,大地復(fù)蘇,這人也該復(fù)蘇。和村子里的一些種不行地的老漢們租了些地,這要出去攬工,家里還有娃娃,撂不下這個家。就在家里種上些地,不說掙多少錢,年底打到的糧食,這就是最好的回報。這社會不管到什么時候,人吃飯,這是什么社會都不能改變的。手里只要有糧食那就什么也不用怕。有時候就算是有錢也不一定有糧食,只有糧食最實在。
多時沒用的镢頭、鐵锨、鐵犁都生銹了,拿出來趕快的打磨一下,這樣干起活來也就利索多了。受苦人最重要的就是手里的家具,你不信看看,那受苦人手里的家具都是锃光瓦亮,就算是冬天不用也要給保養(yǎng)的好好的。
莊里人看著李大在鹼畔的石床上打磨農(nóng)具,都就把眼睛睜的老大,好像是遇見鬼了。
“哎呀,李大,咱們?nèi)ネ鏁,你胳膊好的怎么樣?你這是要做什么了?”莊里經(jīng)常賭博的李應(yīng)虎老漢這又是要去賭博了。他是個閑人,就等死著了。兒女都成事了,沒什么牽掛的,整天去耍耍串串。
“不去了,我租了些前莊的川地,這胳膊也好的差不多了。老呆在家里像什么事么,也種點地,洋芋圪蛋子讓娃娃們盡量吃。”這話就更讓老漢子意外了,這李大是怎么了?叫賭博也不去。
“你這是要做個務(wù)務(wù)正正的莊稼人啊!唉,你要是要镢頭什么的,我家里有了,我也一直不用,你就那樣拿上用去。”應(yīng)虎老漢看到他那生銹了的镢頭和其他的農(nóng)具就嘆了口氣,慷慨的讓拿自己的農(nóng)具去。
“嗯,好的。不過也不能白用。我給你錢,你就賣給我,這也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不用,你早就應(yīng)該向今天這樣了。娃娃們需要你這樣的好老子。”老漢子大口大口的用沒牙的嘴笑著。“你好好的干,我先走了。”
李大停了下來,看著遠(yuǎn)去的他,再看看自己的生銹的農(nóng)具。這不僅生銹的是農(nóng)具,更是自己。得使勁的打磨,就算是現(xiàn)在打磨出來也不晚。能給娃娃做一點似一點,讓娃娃們也輕松一下。
擔(dān) 心
“女大不中留”,這話一點也不錯,這不是你留不留的事,而是有時候你也不想留。女子大了,不光娃娃想找人家,就是父母也想給找個人家,F(xiàn)在海如的年齡真是老大不小了,早就該給說個人家。但是現(xiàn)在還呆在家里,沒有一點動靜,說媒的也是有了,就是這家里大人不立事主。
以前李大不曉得這些因素,也不在意這些因素,現(xiàn)在曉得了。這在一定程度上,不對,應(yīng)該是很大的程度上和他這老子有關(guān)系了。娃娃一天價嘴上不說,其實心里苦著哩。
“爸,你這累了一天了,就趕快上炕歇會,等我把飯做好了再叫你。”正在腳地下忙里忙外的海如,看見父親一邊拍著褲腿上的土一邊往里走。
“沒事,你慢慢做,我不餓也不累。海天回來了沒?”家里還是和以前一樣,唯一不一樣的是這里住的人的心情不一樣了。他從炕上的一個破舊的大板箱子里翻出一個發(fā)黃的小本本。
“沒回來,應(yīng)該快會來了。這天都麻糊糊的了,再要是還不見回來,我給咱去找一找。”
“天黑了,他那樣的走路我還真是不放心。等一會,我去找找。海明走了已經(jīng)快半年了,這也一直沒給來個信,就是剛?cè)チ藭r給來了個信,也不曉得他怎么個。”放下本子,重新穿上鞋,嘴里就這樣叨叨著。“我去找找海天,一會就回來。”
“嗯,那你慢點。要不把手電拿上。”海如忙著給從柜子上拿個手電跑了出去。
“不要了,沒事。”
李大今天就一直右眼跳了,不會出什么事么?汕f不要出什么事,這要是出什么事就把我可給殺下了?汕f不敢出什么事,千千萬萬不敢出什么事。老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一個黑影,搖搖晃晃的的向這里走來,走路也是一拖一拖的,熟悉的腳步聲。
“海天,是你嗎?”李大不往前走了。
沒有回話,那沉重的呼吸聲越來越近。李大就靜靜的站著聽著。車轱轆聲,是車轱轆聲。
李大這次喊的更是大聲更是有勁,心里也更有把握。“海天,海天,是海天不?”
“爸爸,是了。我在這,你怎么來了?”呼吸更是急促,好像是暴雨后山水溝槽的山水一樣。
“嗯,來找找你,都這么晚了還不回來。天,再以后你早點就往回走,你看你還拉這么多,路上又不安全,將來要是有個什么,你叫我怎么活了。”
“沒事,爸爸,給你說個事。只要再撿這么幾車,我就不用撿了。直接去縣城的破爛廠。”
“破爛廠?給爸爸細(xì)細(xì)的說下。”
“對的,爸爸,我忘記給你說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給破爛廠入了千大幾了,再有個千二八百就能把這破爛廠盤下了。”
“你不早說,千兒八百爸爸給你想辦法么。明一大早爸爸就給你翻鬧。”
“不用,爸爸,我能行,不應(yīng)你去翻鬧,再用不了幾天我就能有錢了。”
“嗯,不說這了,快回家,你姐現(xiàn)在肯定早已經(jīng)把飯做好了。來,我給你推。”
“沒事,我推,我能行,你就后面給我推推就行。”
…………
一輛小鐵車,一老一小,一父一子。拉話,父子的交流,心里的交流。暖了,冬天已經(jīng)去了,大河里的水是流的嘩嘩直響,渾糊泥子水里帶著殘冰流淌著。拉話聲也隨著這春天的聲音去了遠(yuǎn)方。
海如嫁人(1)
前面就說到海如的婚事,說媒的不少,現(xiàn)在李大也想給娃娃把這事給辦了。不能再拖累娃娃了,這個家里倒一滿需要這么個人了,來給做飯和操持家務(wù)。要說娃娃早就到談婚論嫁的時候了,這已經(jīng)不能再等了,接著還有海天和海明也要給問個婆姨成家立業(yè)了。
“李大,李大,在家不?”這是趙四的婆姨在這塌墻爛院里叫喊了。
“哎,嬸子啊!快回家里來,我爸在了,有什么事家里回來坐下說么。”海如還在洗碗拾掇家里,圍個腰裙手還濕格淋淋的就出來了。
“娃她嬸,有什么事回來說么。”李大也聽到了。
“好的,有好事了。”說話中趙四家婆姨就進(jìn)來了。
“她嬸子,有什么好事了?”海如給拉了個板凳順手用腰裙給擦了擦。
她笑格瞇瞇的說:“你看你家海如也老大不小了,能給說個人家了,我現(xiàn)在有個好人家,你看你?”
“嗯,哪里的?”
“就咱們不遠(yuǎn)處的一個莊里的,家里就這么一個小子,有三孔窯洞,是個泥水匠。”
“這條件這么好,人家能看上咱們娃娃了?”
“還看上了,咱們家海如長的俊眼眼家,怕他娃娃配不上咱們海如了。”這話不假,海如長的倒真的沒得說。她也能知道李大是擔(dān)心什么了,他是擔(dān)心家里這個爛包攤場怕人家嫌棄了。
“好吧!那挑個時間讓兩個娃娃見個面,看成好看不成也好。”
“爸,你看你說什么了,我又不著急嫁人,再說我現(xiàn)在也不想嫁人。”海如一臉的不高興。
“海如呀,爸爸曉得你的心了。爸爸可不能再耽誤你的婚事了,現(xiàn)在有這樣的好人家,將來只要你能過的好也能回來看爸爸來了么,再說爸爸又餓不著,你還不曉得爸爸做飯的手藝嗎?”李大語重心長的說。
看到這一幕,趙四家婆姨眼淚麻麻的拉住海如的手說:“你爸爸說的對著了,你也老大不小了。做大人的就想娃娃能找個好人家,看到娃娃們能好好的成事了,那就是明死也順心了。”
“海如,你媽早早的就瘋瘋格癲癲的走了,撂下你們幾個,那幾年爸爸也沒盡到個大人的責(zé)任,現(xiàn)在爸爸能做的也就是給你找個好人家,讓你將來幸幸福福的過日子。”沒想到這二流子受苦男人今天也竟然眼淚簌簌的從臉頰上流淌下。
“好吧!爸爸,我就是怕你和海天們餓著了。既然你也這么說了,那我就見見那人”海如也抽泣著,一聲比一聲受屈。
趙四家走了。海如能成不能成,就看這次看人能不能看對。唉,一個人一個命,上天早就注定了。
海如嫁人(2)
“海如,吃罷飯到嬸子家來。你也打扮打扮,看看人。”這算是一次正式的通知,也算是一次正式的見面。
人生中會遇到許許多多的人,但是能說到一起的那就不多,能一起相守的就更少,相守一生的就少的不能再少了。冥冥之中讓你遇到我或是我遇到你,一起愛、一起親、一起哭、一起笑……
吃過飯。海如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解下腰裙,梳洗了一下就去趙四家了。
莊里的婆姨女子聽說了這事后,就都早早的坐在趙四家鹼畔和院子里的石床上,拿著鞋墊說說笑笑。春天已經(jīng)悄然來到,樹上的嫩芽神不知鬼不覺的露出來,河里已經(jīng)看不到冰,就是水還是渾糊泥子。大地也解了凍,河邊的土地松軟的像軟格溜溜的油糕。路畔畔的辣辣草也長了出來,淘氣的孩子們把一根含在嘴里可勁的嘬著。
“快看,那男的來了。”一個婆姨看到了就馬上把這個消息驕傲的傳達(dá)給大家,比給她們家女子看女婿還上心。
“哎呀,老高大個的,花眉俊眼的好后生。”
“聽說還會手藝了。”
“什么手藝?”
“聽說是泥水匠,還會木匠了。手可巧了。”
“現(xiàn)在的泥水匠可是可吃香了,一天工資二百多?赡軖晗洛X了。”
…………
這還應(yīng)海如看什么了,這些婆姨女子的評價已經(jīng)可以說明問題了。但是具體定奪還是要海如說了算。一個人光看外表是看不出的,要深入的了解就必須深入的相處,現(xiàn)在海如要是想深入了解就要用一生來了解。
看到兩人都來后,趙四家給對方介紹了一下就躲的走了,讓兩人獨自聊會。
最后人看的都沒問題,就看男方什么時候來下訂親了。人家不嫌棄這個爛包家,李大就感激不盡了。娃娃要出嫁,必須給娃娃辦的排排場場,就這么一時,從小娃娃就沒好活,一直為這個家受苦受累。莊里其他女子怎么出嫁就給娃娃怎么出嫁,甚至要比他們的都好。
陪嫁什么,其他的好說。就是那被子不好弄,要自己縫可不會縫,買可錢花了也買不成個好的。這可怎么辦?最后海如說她自己縫,把東西全買好她自己縫。只好這樣,用誰都用不上。
人們就常說:“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李大手里也沒什么錢,沒什么給娃娃做陪嫁,就是老祖宗當(dāng)時給留下一對金手鐲和金腳鏈,就把這做陪嫁。這要是換成錢也能換個幾萬塊錢。有人說給陪的多了,女子么,一出嫁就成人家的人了,陪的再多也是人家的。“嫁出去的女子潑出去的水。”李大說什么也不相信海如會這樣,海如會常來看自己的。
海如就是出嫁那天晚上還給把剩下的幾雙鞋給完成了。第二天在眾人的羨慕和吹手、引人的簇?fù)硐伦吡恕?/p>
這就走了。晚上,李大看著擺著一院子的桌子、殘羹剩飯,地上的紙杯、酒瓶、酒盒、骨頭……就是這樣一頓大吃大喝的把女兒給了別人。唉,李大嘆了口氣站起來和海天一起收拾一下這個杯盤狼藉的局面。
海明的手藝
這已經(jīng)幾年過去了,按時間海明也該回來了。學(xué)成歸來,就是沒什么好生活,回來也可以自己組個樂隊,給別人辦事。這樣一年下來也能掙個幾萬塊錢,日子也就好過多了。
學(xué)早就學(xué)完了。“師傅領(lǐng)進(jìn)門,修行靠個人”,這話一點也不錯,師傅高明,那也得有個勤奮好學(xué)的徒弟了。沒個好徒弟,師傅就是再厲害那也是徒勞,而且?guī)煾翟絽柡δ蔷退赖脑娇欤瑸槭裁?被氣死的。海明的腦子是非常聰明的,再加上對這方面的喜愛那就是充滿了無限的熱情,本來是兩年的學(xué)習(xí),這鄉(xiāng)里來的受苦娃還沒用一年就學(xué)會了。
海明本想是回家的,但是就是回家拿也得有路費啊。身無分文的他怎么能回去啊,哪有好心人來載一程了,這又不是幾里、幾十里路,這遠(yuǎn)了,是在省會城市啊。那就不急著回家了,就先靠自己學(xué)成的手藝賺點錢。
來到這里,海明真的是收獲頗多。不僅學(xué)會了比自己想象多的樂器,而且還學(xué)會了大城市里的許多以前見都沒見過的東西。像如,吃的有漢堡包、披薩、奶茶……還有許多,坐公交。太多的衣服、汽車、電器品牌等,李寧、耐克、特步、金萊克、喬丹等等,這樣的衣服他雖然買不起,但是還是開了眼界。當(dāng)務(wù)之急倒不是要追求這些,而是要想辦法怎么來填飽肚子、賺足車費回家。
“你好,請問一下,你們這里是不是招聘架子鼓手?”看到一家酒吧門口貼著一張招聘啟示,海明就進(jìn)去問了。一開始來到這里海明就是說句話,別人也聽不懂。海明就想不通了,這還沒有走到外國,到了外國那還真是活不了了,這些城里人這是裝什么裝了。
環(huán)境影響人,海明現(xiàn)在也基本能說成這普通話了。不過這話并不像這里人說的那樣的普通,而是帶有家鄉(xiāng)味的普通話。不管怎么說別人能勉強(qiáng)的聽得懂了。
“嗯,你會嗎?”那個像是管事的,穿的是西裝革履的,干干凈凈的。
“當(dāng)然會了,不會我來這里做什么。”海明自信的說。要知道這可是海明的拿手好戲。
“那你一會去那里考一下試,去面試一下。”那個人指著不遠(yuǎn)處的一個房子說。
“這還要考試啊?就是一個敲架子鼓的,用得著嗎?”海明真是搞不懂,聽說過學(xué)習(xí)考試的,考大學(xué)、考初中什么的,還真沒有聽說過敲個架子鼓還要考試了。
“嗯,必須得考,看你合不合格。不要看著不是什么正規(guī)場所但是這也得做得客人滿意,客人才來你這里消費。”
“好吧!你帶路,我現(xiàn)在就去。”
“你不需要準(zhǔn)備一下嗎?”
“這有什么好準(zhǔn)備的,你直接帶我去,最好就是今天上班。”
那人笑了,看看這個土里土氣的城市人說:“小伙子,你可不要逞能,這可是看要有學(xué)問了。不要看不起這樣的工作,那可是要會許多。”
“沒事,走吧!”
進(jìn)去后,一大推的樂器呈現(xiàn)在了海明眼前,這里的樂器海明不敢說是全會,那也差不多會個八九。海明正在擺弄樂器時,一個很胖,各個子不高,手腕上和脖子上戴著很粗的金鏈子的,看起來差不多有五十歲左右的人進(jìn)來。
他在椅子上坐下來,剛才那個人站在他身邊,在他耳邊不知道嘀咕了幾句什么。那人把海明是從上到下的打量了一遍說:“你是看到門口貼的啟示進(jìn)來的嗎?”
“嗯,對的。”海明放下手中的樂器。
“現(xiàn)在是這么個情況,我們現(xiàn)在不缺架子鼓手,缺一個彈電子琴的。你能彈嗎?”
這還真是個情況,和上面寫的要求不一樣了。本來是要求招個木匠現(xiàn)在卻要改為泥水匠,雖然說這之間有一定的聯(lián)系,但是這也是有著本質(zhì)不同的東西。要是一般人這肯定是做不了,可海明就不同了。在學(xué)習(xí)一樣樂器的同時,他自己琢磨和加上師傅的指點,這就會了許多。
“能彈,你隨便說一個曲子或是歌,我給你彈,你來聽聽。”說完海明就熟練的在琴鍵上流水般的練了一下手指。
“那就彈個《好日子》。”
海明是看也不看琴鍵,眼睛注視著房子的前面,指頭就在黑白的琴鍵上歡快的跳動。喜慶的音樂節(jié)奏,海明的手指也跟著走,整個身體也跟著晃動。由于是臨時要求的,所以就站著,腳尖也在不停的上下?lián)u晃。
那人站起來時直拍手,笑著過來對海明說:“小伙子,不錯,你留下吧!一月一千五怎么樣?”
“好的。”海明爽快的就答應(yīng)了。一月一千五,兩月就是三千,吃住也是人家給提供了。掙到的都可以攢下來,只要做個五六個月就能攢個七八千,回家也就不是什么問題了。
就這么定了。海明開始了在酒吧上班,這是一個什么人都來的地方,社會的混雜之地。每天都能看到那些有錢人和當(dāng)官的在這里揮霍錢和做些齷齪的事情。只要管好自己的就行了,不要多管閑事。就像孔子說的,“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這用在這里雖然不合適,有些高看這些人和這些事情了,但是海明目前能想到最有深意的語言就只有這了,勉強(qiáng)的用吧!
不是海明不看、不言、不聽,而是實在是沒這個實力、時間、精力。社會就是這么個社會,單靠個人的力量能改變嗎?還是一個窮的叮當(dāng)響的人能行嗎?這種情況下無言就是最好的選擇。
蓋房子
“王強(qiáng),你把白灰給搬到三輪上了沒?”
“搬上去了,你準(zhǔn)備準(zhǔn)備,你也走。”
“我早就準(zhǔn)備好了,看看你的家具拿上了沒?不要到了我家,沒帶家具不還要回來取來了,那就麻煩了。”
“你管好你自己,我都拿上了。攔羊的要是連個小镢頭拿不了,那還算什么攔羊的。”王強(qiáng)邊拿著絞把往起發(fā)動三輪邊和海如開玩笑的說。
李大要蓋房子了,這在莊里可是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情,比原子彈爆炸成功還要轟動。一個以前不務(wù)正的人,現(xiàn)在不僅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受苦人還是一個能給娃娃立事主的務(wù)正人。就如一個人強(qiáng)盜變成了一個樂于助人的人的變化一樣大,讓人們感到不可思議。這李大可真是有本事,剛務(wù)正了不到兩年,就能給女子娶到一個好人家,現(xiàn)在還能準(zhǔn)備蓋房子,這就更是不敢相信的事情啊!
眾人們不曉得這其中的事情吧,李大心里可是一清二楚的,明的跟個鏡似的。敢蓋房子,還主要靠的是海天,自己雖說是務(wù)務(wù)正正的種地干活,都曉得種地一年能掙幾個錢,現(xiàn)在的錢不值錢,能管住嘴就不錯了。海天把那個破爛場給盤下了,生意還不錯,也掙了點錢,家里現(xiàn)在最需要的就是蓋幾個房子。農(nóng)村問婆姨家里要是沒幾孔窯洞或是幾間房子,誰家的女子肯來了?
就是城里,大部分人也是這想法。不管是哪里,人都一樣,人們的思想觀念都一樣。只要有了個個人的房子,那就是個家了,有個窩了。不用四處奔波,安安穩(wěn)穩(wěn)的多好。我想就是再過個百八十年這種思想也沒什么大的改變,看看現(xiàn)在女方找人家,父母們首要的要求就是要有房子,最好是在城里能買到單元。這也就是中國的房價久居不下的原因之一吧!
材料錢是長長有余的,匠工錢就不要了。王強(qiáng)會這么個手藝,正好。蓋房子、蓋好泥灰的他都會。
“王強(qiáng)啊,我有個事情不曉得你能同意不?”海如在三輪上坐著在那“噠噠噠”的柴油機(jī)的轟鳴聲中問自己的男人。
“你就是不說,我也曉得你要說什么了。你不要說了,我會幫忙的,錢也沒問題,不夠我會給墊上的,你就把咱們的娃娃照顧好就好。”王強(qiáng)是滿口的答應(yīng)。
“娃娃還在肚子里了,你看你,忙什么了?”海如聽到這話就笑著說。
“那也得好好的照顧,最起碼你要高高興興,不能讓你生氣,不然將來生下的娃娃是個犟驢怎么辦?”這雖然是隨口一說,但是王強(qiáng)還真是相信這樣的邏輯,娃娃必須從娘胎里就正正的,根必須要正才能長的有勁。
李大是這樣想的,蓋四個平房,兩個兒子結(jié)婚正好一人兩間,不多不少正好好。莊戶人家這已經(jīng)是足以了。自己則就沒歪好了,就在那土窯洞里住,冬暖夏涼的老好。海如有了身孕已經(jīng)是四個月多了,做飯也不要她做,自己做,頂多讓她給打個下手,簡單的做些零七八碎的活。海天也回來了,給王強(qiáng)遞達(dá)些東西,鏟灰、抱磚什么的,算個小工。一個好匠人得三個小工了,所以李大在除了做飯外也給拿長遞短了,這樣海天也能稍微的歇一下。
有個好女婿就是不一樣,頂半個兒子了。莊里人都是這么說了。婆姨女子們坐在一塊手里拿著針線活就在那涼樹灘灘議論個沒完沒了。
眼紅的婆姨們就耍笑的說:“這比個兒還強(qiáng),你看看他腦上的汗水子淌的淋淋的,還不歇一下,這樣的女婿比上門女婿還上門女婿,這李大是哪輩子修來的這福氣啊!”
“聽說對海如那也不是一般的好,給海如照顧的是周周到到的,家里什么重活根本不要海如做什么,都是他一手經(jīng)到,就是過年做些年茶飯也是他做。”
“這也是人家海如娃娃應(yīng)該得到的,人家娃娃本來就是個好女子,俊單單的。要不是家里這么個情況,人家娃娃就是找個有工作的干部那也是正常的。”
…………
這些話說的都對著了,王強(qiáng)對海如家就是好,那沒得說,眾人都能看到的。四個平房沒過一個月就整整巖巖的蓋起了,泥的也是灰蓬蓬的。老遠(yuǎn)遠(yuǎn)家看去,不曉得的還以為這是誰家在外面發(fā)了財,回來在莊里炫耀了。
中國人就是這樣,一旦掙到幾個錢,就必須要顯擺顯擺,讓人們知道。不是修房子就是買些田地,或者還會把祖墳給裝修一下,弄得氣氣派派的,讓死人也住上現(xiàn)代人的高級房子。還有就是買些炮和禮花在朗朗乾坤或是濃濃黑夜點燃放掉,一放就是幾個小時,幾萬塊錢甚至十幾萬就這樣噼里啪啦、咚咚咚咚的化作一股煙沒了。這樣不僅有聲音還有畫面讓人們真真的知道這個人是有錢了。
看看那些官員,當(dāng)了個市長或者是更大的,這算是光宗耀祖了,也的的確確不錯。擱古代也是很光彩的事情,更何況是現(xiàn)在呢!坐些好車回來了,回到了故鄉(xiāng),家里雖然不住人了,可還是要大動工程,把住宅修的漂漂亮亮的。尤其是祖墳,那么長的山路,全用磚往過鋪完了還用水泥澆,必須車要能上去。死人住的比活人都好了,這是做什么么?
唉,中國人的思想真是搞不懂,包括我自己的思想,我也特別的搞不懂。
天黑了
房子好了,海天知道還要置辦些家具,就那些老式的柜子什么的根本不能放在新房子里,太不搭了。就像是把破爛倒在新房子一樣,合適嗎?不行,得買些新的,就是那些老式的家里也沒有只有一個小柜子,再什么也沒有了。
看著新房,再看看那堆從土窯里搬出來的破爛家具,李大坐在外面的石床上發(fā)呆。這就是自己這大半輩子掙下的,就這么一小堆不值錢的破爛。幾十年了,說長不長可說短也不短啊!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就算是一年不多掙,掙個三五千,現(xiàn)在也有好幾萬了。春去秋來,人就和那野草一樣死去活來,沒有永遠(yuǎn)都存在,那也能存在幾十個春秋。過去的日子里,自己活著到底是為什么活著,難道就是為別人小視、看不起自己嗎?李大想不通,那就從現(xiàn)在開始想吧!
活著?為什么?別人有別人的理由,那自己呢?
海如他們回去了,這段時間也把他們給累壞了,這不快過年了,等過年時,李大準(zhǔn)備在莊里買只羊,殺好給海如送去,讓她也補(bǔ)補(bǔ)身體。讓李大發(fā)愁的事情還在后面,海如要是生了,誰伺候就是個問題。自己伺候不好,雖然說父女也親著了可畢竟還不好,沒個娘應(yīng)自。人家王強(qiáng)娘的對海如也很好,這是沒有什么可以質(zhì)疑的,但是怎么家也沒有個各自的娘有理么。
先不想這些了,天已經(jīng)是麻糊糊的了,海天怎么還不會來,往常現(xiàn)在早就回來了,飯也吃的停停當(dāng)當(dāng)了。這死小子今天這是去哪里了,叫人擔(dān)心死了。就是不回來或是回來的遲點那好歹也來個電話么,再等等看,要是再沒回來就去找了。
眼看就要過年了,天也耍起性子了,陰的是煤個懾懾的。出去了伸手不見五指,白天還是暖暖的,還說這和打春了似的,可是現(xiàn)在卻冷的要死,好像是在報復(fù)白天的溫暖和人們說的話唱反調(diào),讓人們知道現(xiàn)在還是屬于我冬天的世界,不要剛剛有些溫暖,冬天就不存在了。盡管“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yuǎn)嗎?”但是,我們也要懂的,遠(yuǎn)是不遠(yuǎn),可是這之間還是要有一個過渡的時間了。
不行,這已經(jīng)是十點了。還不回來,心焦的就不行,這好像要出事似的?汕f不要出什么事,大過年的,好好的把這個年過了再說。李大順手在炕上拿了個爛羊皮襖就出了門,忙的也沒拿個手電。畢竟是老了,腰腿都大不如從前了,就現(xiàn)在走這么點路,就累的直喘氣。都走了快二里路了怎么還不見個人啊,天太黑了,完全就靠車過來時的燈光看看前面有沒有人。是和自己一道過來的車還好說,是迎面來的那和看不見黑夜沒什么區(qū)別,車燈把眼睛給刺的什么也看不見。
這可是快到橋上了,還是個下坡路,這里常出事了。碰死好幾個人了,而且肇事司機(jī)都跑了,李大提醒自己慢點,尤其是迎面過來的車,到時候自己就站住,等車過去了自己再走。等把自己碰上了,這大過年的怎么也劃不來。再說車那種鐵殼子誰曉得能給碰成什么樣了,人這肉體說耐也耐,說不耐也不耐。
老遠(yuǎn)遠(yuǎn)的李大就看到好像是個一二三大車過來了,速度也是很快的。李大走了幾步看見近了,就盯著燈光站住了,盡管是什么也看不見,但還是想盡量的看見什么。一個黑影在跟著車子不見了,這看的應(yīng)該還算是清楚的,說不準(zhǔn)也是自己看花眼了。過來了,向自己駛來。
“爆”的一聲,像是車輪胎爆炸了,也像是誰家放了一個大炮,這還沒到過年啊,放什么炮。大概是車胎爆了,李大就可盡的向過來的車子搖手,意思是讓他們下車來檢查一下車輪胎。那開車的分明是看到了李大,但是他不但沒有停車而且還加了速度。這什么人,好心還不搭理了。李大繼續(xù)往前走,后面過來一輛車,這可以好好的看看前面了,看看孩天在不在這路上。
那是什么?路畔上躺著的那是什么?一個黑格樁,是不是剛才過去那個一二三走的太快了落下的東西。過來的車很近了,馬上就能把那個黑各樁給照亮了,看看究竟是個什么東西。那車子經(jīng)過李大,到了黑各樁面前停下了,里面的人都下來,看著周圍,一個人還拿出手機(jī)不知道做什么。李大也加快的步伐,馬上趕到那里,那一幕他眼睛好像馬上就要瞎了,什么也看不見,只覺得天黑的沒有了顏色可形容。
海天就躺在冰冷的和黑夜一樣顏色的公路上,頭里面的東西呈現(xiàn)在了黑夜中,熱騰騰的鮮血瞬間涼卻。在他的周圍形成一個小小的湖泊,他的身體沒有了溫度,一只手很隨意的在路上放著,另一只手里攥著一個酒瓶子,整個身體趴著對著公路,也算是躺吧!很亂很亂,人很多,人們的嘈雜聲和警車的叫聲……太亂了,李大感到很溫暖,好像是海天那次來醫(yī)院從門里進(jìn)來帶來的那股溫暖。
墻是白的,人也白的,衣服白的……這是哪里,為什么會在這里。李大感到了一股熟悉的感覺,海明、海如、王強(qiáng)都站在自己的旁邊。海天呢?他的眼里噙滿了淚水,不敢看他們,只是背對著他們,在射進(jìn)來的陽光中哭哭泣泣。
“爸,二哥他……”海明說不下去……
李大把身體轉(zhuǎn)過來,什么也不在乎了,放開聲哭了起來。一切的一切都與他沒有了關(guān)系,在這個世界里,應(yīng)該有屬于他的一會時間,給他幾分鐘。就這樣的送兒子離開,送一個人離開這個世界;钪娜酥荒芰鳒I,在痛苦中為他舉辦一場最后的喪禮。
在鑼鼓聲中,抬著棺材,棺材里裝著他,在不遠(yuǎn)處的山上,往里一埋,露出來的就是一個小土堆。
人就是這樣結(jié)束一生的,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一撮撮土圍在身邊,唉,說沒意思也沒意思,說有意思也就那么點事。留下子女,讓他們繼續(xù)活下去,一定程度上也是為自己活下去。
鼓樂隊
海天走了,走的無言無聲。只有李大知道,那一聲爆炸聲不是別的,就是海天的頭破裂的聲音。肇事者找到了,這也許是海天的靈魂顯靈。本來已經(jīng)是不可能找到肇事者了,黑了吧唧的也沒看清車牌號怎么去找,就知道是輛一二三車。中國這樣的車多了,哪能查的過來,說不準(zhǔn)在當(dāng)時人家就把車轱轆給用水沖洗了。你去哪里查?
警察在海天的皮夾克上找到了車轱轆印,在兩小時后去追,沒想到還追到。最后肇事者給賠償二十五萬,就這樣的海天沒了。
二十五萬,李大是怎么也不想要,就是給再多的錢人沒了,要錢還有什么用了。這錢也是沒法花的,這是海天用生命換來的,也是幾個眼淚點子錢。這是多么傷心的錢啊,雖然錢長的都一樣,但是這二十五萬卻有著不一樣的意義。看到它就能看到海天的身影。
海天就在公路上放了一夜,又在土窯洞里放了兩夜就被抬上山了。事情辦完的幾天后,家具公司送來兩套新格嶄嶄的家具。這是海天生前給訂好的,看到家里都好了,房子也蓋起了,就去喝了點酒,誰曉得在回來的路上就走到了盡頭。大家都好了,他受了苦也不享受一下就走了。
“海天是個好娃娃,這是他生前給訂的兩套家具,今天我們給送來了。叔,海天走了,他在我這里存了一萬塊錢。他本來說是用這一萬塊錢擴(kuò)建破爛廠的,F(xiàn)在他……你看這錢……”送家具的是海天在縣城的朋友,海天為人好,人家不僅把家具送來了,還把海天的一萬塊錢也給送來了。要是人家不承認(rèn)這些,你也沒辦法,但是海天人好,所以就把這錢和家具都給送來了。
好人,人們會記住一輩子他的好。即使他離去,離開了人們,人們也要努力的記住他的。
看著家具,看著海天用過的碗、筷,尤其是那輛小推車,李大又想起了那個問題,現(xiàn)在就更是迷茫了。他抬起那海天走后一直低著的頭,向著天空大聲的喊:“老天啊!人活著究竟是為什么啊?我以后該怎么活?誰能告訴我了?娃娃一直沒好活一兩天,現(xiàn)在眼看就能好活了,你就不能讓他再多活幾年嗎?為什么?老天啊,你想怎么個么?我要那錢做什么?我就是再窮,我也不要拿娃娃的命來換錢。”這都是他一直以來沒有說出的話,在他的心里壓抑太久了。
在后山,海天經(jīng)常攔羊的地方多了一個小土堆,那就是海天,永遠(yuǎn)的停留在了那里。
回來的都回來了,李大不想讓娃娃出去了,害怕再走了不會回來。
“明娃啊,你這次回來就不要再出去了。爸爸給你找個活,你就穩(wěn)穩(wěn)的做著。”李大看著吃飯的海明說。
“爸,你能給我找個什么活了?我出去了活是多的不得了,我也就是出去做幾年就回來,不去外面做了。”海天在外面現(xiàn)在真的是做的不錯,外面的世界就是大,賺錢也好賺。就這家鄉(xiāng),靠自己的本事怎么賺錢了,非得逼著去種地不可。
“這你就不要管,爸爸肯定叫你能干老本行,絕對不會讓你去種地。”
李大說完就從炕上溜下來,穿上鞋去了外面,F(xiàn)在還不能給他說,這道不是要給他驚喜,而是李大怕留不住娃娃,可只要東西買下了,那娃娃就肯定走不了了。
在天快黑時,李大坐著前村三的三輪車回來了,而且三輪上還拉滿了東西。這就是李大要留住海明的東西,春天已經(jīng)來到,海天的墳山也長出了新草,這也是第一茬草。新人入住這里不久,就有了陪伴,春天來了,你再也不會本來這里攔羊了。春天年年來,你卻缺席在年年。人們也要開始忙碌了,就是這樣從年初開始忙碌一年,到年底才會歇息幾天。
看到父親回來了,海明給灶火放了幾塊碳好讓面鍋再滾起來。從小到大,海明愛吃面片,父親也是一樣。
“爸,你這一天是去哪里了?”海明從水甕圪嶗拿出搟面杖放在鍋臺上,在案板上撒下點面,從面盆子里拿出已經(jīng)和好的面,在案板上蘸了幾下,用搟仗開始了一圈一圈的往外搟。一會就搟薄了,海天拿刀子劃成一條一條的,拿起一條邊和父親說話邊往鍋里揪面片。
“去市里走了一趟,給你買回來些家具。”李大坐在炕欄上抽著煙,煙霧遮住了他的臉。
“什么家具啊?給我買什么家具了?”面片不停的從海明的手里飛落到滾燙的鍋里,跟著滾水在翻騰,和一個個方形的奶糖似的,細(xì)膩而又滑溜。
“你就不要出去了,爸爸給你把吹手所有的樂器買回來了,你就成立一個鼓樂隊,以后就給人家辦事。”這本來是早上就該說的話,李大沒有說,現(xiàn)在是可以放放心心的說了,東西買好了孩子也不會拒絕。
既然東西都買好了,那就在家里干吧!要是東西沒買好,自己絕對不會干這些事情。海明想。
“爸,你哪來的錢?我這里還有差不多一萬塊錢,你拿著。”面片都落在了鍋里,在滾了幾次后,海明就給父親撈了一碗。
“有錢了,你不用管,你好好的做就好了。等明天你再去給你買個小汽車,好給人辦事的時候方便些。”李大端起海明給撈好的面向著放調(diào)料的桌子走去。
“爸,洋柿子醬在這里。”海明知道這錢是哪來的,大家也都知道。所以這也說明自己一定要好好干了,把海天的那份一起做到。
鍋子上升起的水汽充滿了整個家,海明準(zhǔn)備打開天窗去晾一晾。這時吃飯的李大沉沉的說了一句:“不要晾,讓它自己散去。”
第二天,海明去買汽車了,捎帶的還讓廣告門市給打了個牌子——明天如鼓樂隊。
春天,又要活了,該怎么活,就隨著萬物一起活吧!
情結(jié)束
海明的鼓樂隊開張了,生意還算可以。遠(yuǎn)的不說,村子里辦事情肯定都是用這了,周圍的村子也是。海明的技術(shù)過硬慢慢的就在鎮(zhèn)上縣上傳開了,人怕出名,豬怕壯。這樣也就給海明帶來了許多好處,不光生意好了,最重要的是說媒的那是踢踏門檻的,這還怕愁的問不下婆姨了,簡直就是笑話。
說到婆姨,海明還真是想不到要問個什么樣的老婆。他自己的條件那是沒的說,老高大個,花眉俊眼的好后生,皮膚也白白的。一點也不像是個受苦人,穿上身好的西裝那絕對就是個干部,上班的,吃公家飯的。
莊里李四家娶媳婦了,很自然的就把海明的吹手給定了,就在大后天,李四家在這莊里也算是好日月了,所以肯定會大辦了。好酒好煙可勁的上,在農(nóng)村雖然不像城市里那么的講究,但是也有檔次之分了,誰家的事情辦的好誰家的不好,這都是明眼事,大家都曉得了。
有時候莊里辦事情,海明也是很為難的,錢算多少是都不合適。算多了,那就是惹人了,其實那只不過是個大代的價錢,但是村里人不能接受。因為這大家都覺的這是自己莊里的人,怎么也能給少個幾百塊錢的,這也就是一種心理作用。算少了,唉,一年就靠這養(yǎng)活家里人了。其實就是面子的事情,海明甩不下這面子。
還記得,王震(筆名路遠(yuǎn))在一小說中就說過這么句話,也許話不是原話,反正意思就是這意思。也不知道這小子說的對不對。
“愛面子的人,那就是寧愿自己吃些虧也要把事情給弄好,不要面子的那就是寧挨兩耳光也不舍得花二毛錢來吧事情辦好。”
“一個人只要不要兩樣?xùn)|西,那他就無敵了。那就是——命和臉。” ——王震《那山那人那事》
這里的雙引號也許用的不合適,但是我還是想用在這里。
海明覺得自己做的對著了。莊里人們都熟熟的、慣慣的,抬頭不見低頭見,就是自己少掙幾個也要給莊里人少幾個錢。
晚上,李大要海明把家具都準(zhǔn)備好,好到時候用時就不用著急忙慌的。“哎呀,李大啊,這是在忙什么著了?”
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要辦事的李四。李大放下手中的活忙從口袋里掏出煙給遞了一根,“你不在家里好好的準(zhǔn)備辦事的東西,來這里做什么?”用打火機(jī)湊到他跟前點了火然后才給自己點的。
“唉,是這么個事,大哥。”李四抽了口點著的煙嘆了口氣說。
“李興現(xiàn)在把廚子這事給擱定了,你和他不好,這是明事。他說在這事情上,有你就沒他,有他就沒你,這讓我太為難了,你們倆我是都需要了,可是現(xiàn)在……”李大也看得出李四是真為難了,沒有什么虛假的意思。
李大想了會后,就對著他說:“老四,你看要不你從顧把吹手,我不接這活了。我也不想和他為這么個事情爭了,沒意思,人活一輩子為個什么?唉!”自從海天歿了,李大真的是不想和任何人有什么磕磕碰碰。能過去的就過去了,哪怕自己低一下頭,吃點虧什么的都行。
最讓他想不明白的事情就是,人活著為個什么?
“這我真的死不好意思,多虧李大你的理解。”李大也明白。自然人家來你門上來說你就給人家個沒有滿意的意思也得給個差不多的意思。
夏天事情本來就不多,現(xiàn)在好不容易有一個也沒有了。海明閑著沒事,就用小汽車跑回出租,掙點零用錢,比閑著是強(qiáng)。
日子雖然長但是也掙不了幾個錢,一個午休就能占許多的時間。晚上生意反而還不錯,因為吃夜市的比較多,熱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晚上涼下來,人們就出動去外面吃吃燒烤喝喝啤酒的,坐著閑扯一會,多么愜意的事情。
那夜沒亮
生活水平好了,以前討吃的特別多,現(xiàn)在是見個到門上討吃的都特別難。但是富裕的人家也不是那么多,基本上就是個處于差不多水平線上。
“師傅,你去不去西嶺?”海明這都準(zhǔn)備回家了,已經(jīng)是十一點多了,看著沒什么生意就準(zhǔn)備回家了。
西嶺比較遠(yuǎn),來回一趟怎么也得個兩個多小時,所以海明拒絕了。“不去了,太晚了,你們找別的車去,不還意思啊!”生意不成仁義還在了。海明委婉的謝絕了。
“師傅,你就去一趟吧!我們急著回家,我給你一千塊錢。實在是家里有急事。”去這么一趟最多能掙個一百多,現(xiàn)在人家給一千,算下來掙個五百是沒問題的。
現(xiàn)在是有些晚了,可是這樣的生意卻是天天沒有的,這也是個機(jī)會,掙錢的機(jī)會。“好吧,上車。”
海明不時的看看后視鏡,在車子里昏暗的燈光下,看到了兩個個子不太高,都是短頭發(fā),長大還算標(biāo)致,只是神情有些不對。老是不停的向后看,好像后面有什么似的。
還是專心開車吧!天太黑,路又生。沒走過幾次,只要到了,那就把這錢掙了。唉,有時候,海明也會胡思亂想,自己也老大不小了,按理也能找個對象了,好早點讓父親抱孫子,可是現(xiàn)在自己就是不知道在追求什么?一個農(nóng)村人就找個本本分分、會過日月的女人就行么,還有什么其他的要求了,沒有了。等再掙半年,就好好的找個媒人給自己說個婆姨,今年秋后就過門。
“大哥,你們是做什么的?怎么看你們慌慌張張的。”海明在后視鏡上看這兩人,就不由得問。
“哎呀,你開你的車就對了,哪這么多話。”他們不耐煩的說。
這事情不對啊,看這兩人就賊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自己當(dāng)初怎么就那么糊涂,讓這樣的人上車,現(xiàn)在該怎么辦。只好硬著頭皮開下去。海明不說話了,求老天保佑,千萬不要發(fā)生什么事情。
怎么會有警車的聲音,不對,好像在不遠(yuǎn)處,而且這車速也很快,就像是決堤的洪水一樣,不光猛還來勢洶洶的。
“停車,快點,靠邊停車。”終于露出了尾巴了,其中的一個人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刀子給海明招呼過來。海明停了車,那兩人就慌了吧唧的下車,跑了,到了對面又?jǐn)r了輛車。
海明準(zhǔn)備回家了,這和自己也沒什么事,大不了到公安局去報個案什么的。一個聲音出現(xiàn)了,“前面的車。靠邊停下,不然的話我們就踩去措施了。”這是警車?yán)锏娜嗽诤霸挕?/p>
有時候,人們就不明白壞人為什么會怕警察?難道這就是一條規(guī)定嗎?不是的,我想說的是,有時候就是憑那身衣服,不要小看了那身衣服。在壞人面前,這衣服就像是被仙人給施了法,有了一種不可抗拒的魔力,抵抗壞人的魔力。
“雙手抱頭出來,不然的話就開槍了。”海明感覺到的就是和電視上放的一模一樣,真是不曉得是電視上模仿他們還是他們在模仿電視。這是一個很難說清楚的問題,就像到底是雞生蛋還是蛋生雞這樣的問題。
在車上搜到了一些金銀首飾,數(shù)量不少,就那種旅行袋多半袋子。最后也證實了這就是在一次重大的搶劫案中丟失的東西。海明是脫不了干系了,這東西在自己車上,總的說下個一二三來,不然的話也就栽定了。海明也曉得縣上的辦案能力,抓人場面是能模仿,可是辦案能力模仿的就不行了。
依舊黑夜
“你是李大嗎?你家孩子是叫海明嗎?”一大早李大就接到這么個電話。
“你是誰?是的,我娃娃怎么了?”
“我們是西嶺縣公安局的,你們娃娃被拘捕了,你趕快過來認(rèn)一下。”他們的聲音很溫和,根本就不像是公安局里人應(yīng)有的語氣,和做錯事心虛說話似的。
李大披了衣服就出去了,拖著破拖鞋,走路一拉一拉的。西嶺縣雖說是鄰縣,但那也不近了,坐車也得一個多小時。拘捕了就應(yīng)該在監(jiān)獄,監(jiān)獄又在縣城很遠(yuǎn)的地方,這樣一下來就更是遠(yuǎn)上加遠(yuǎn)了。一路上,李大想不明白,我娃娃好好的,又沒做下什么犯法的事情,為什么要抓我娃娃。不會是因為跑車出了問題吧!可就算是跑出出了問題也不至于被抓起來,拘捕了。一下子也等不了,這車真是太慢了和蝸牛似的,硬是慢慢的往到爬了。
“你就是李海明的家屬嗎?”
“是的,我娃娃怎么了?為什么要抓我娃娃。”
“你娃娃涉嫌搶劫,而且數(shù)量巨大,案情嚴(yán)重。好了,你先跟我來,看看你兒子。”
李大跟著去了,不管怎么說,先看到人平平安安的沒事就行了。鐵門上沒上鎖,門“咣”的一下推開了,一張鐵架子的床上蓋著一塊白布,就是這樣,海明去了哪里?房子里沒有人,只有他和兩個警察。
“我娃娃了,你們帶我來看不到我娃娃來做什么?”李大看著蓋著白布的床笑著說。
“你的娃娃在了,在這里躺著。”一個警察走過去,揭開白布不輕不重的說。
“哎,不對啊,你們不是說把我娃娃拘捕了,現(xiàn)在這是什么情況?”
“節(jié)哀順變,老人家。”
“要誰節(jié)哀,誰是老人家。我娃娃就算是犯法怎么好好的人一晚上就躺在這了,更何況我娃娃是肯定沒犯法。你們這是做什么了?”
“人已經(jīng)成這樣了?我們也沒辦法。”
“沒辦法,他媽的,我娃娃昨天還活蹦亂跳的今天就躺在這,這是怎么回事?你們沒辦法,老子就找你們,給老子個說法,把我娃娃給弄活了,弄不活老子也就用我的命來換你們這幾命,來給我娃娃償命。”
李大已經(jīng)不能再忍了。好好的娃娃怎么就沒了,什么原因啊?海明又沒什么病,突然的就沒,肯定是人為的。李大一把把白布給揭過丟在地上,就是那身舊衣服,不過衣服很亂,像是被人給重新穿過。抓起那只冰冷的手,卷起線衣袖子,胳膊上有黑青,李大像是觸電了一樣,把整個衣服都撩起,身上到處都是黑青。這是怎么回事?分明是被打過,傻子都能看的出。
李大發(fā)抖的手慢慢的放下衣服,大聲的笑著說:“我曉得我娃娃是怎么沒的了,就是你們這幫狗東西給打死的,東西不是我娃娃搶的,你們就打我娃娃。我曉得我娃娃的性子了,他不會跑更不會承認(rèn)什么,因為壓根他就沒做過這事。”
“我們不曉得,反正在他們把他送到這時他已經(jīng)就不行了,所以我們就趕快的給你打了電話。我們是管犯人的,又不是殺犯人的,我們看這也是被人打的。”
“是誰送來的?他們是誰?”
“是縣上的公安局。”
“我娃娃現(xiàn)在先在這里放一會,我到縣上去一 趟。”李大說完就走了,出門就看到一個車攔住扔了一 百塊錢直接讓司機(jī)去公安局。
“哎,你是什么人?你找誰?”照大門的老漢看到這氣勢洶洶直往進(jìn)闖的人就使勁的攔和問。
“你不要攔我,今天要是誰攔我我和誰急,走開。”他放開了嗓子喊,就是要讓所有人聽見,這正好還沒下班,十點多,人們都在。最好能來幾個記者就更好了。
照大門老漢也看這架勢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了,人家壓根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也就不攔了,任他去吧!人要是豁出去了就什么也不怕了,哪怕是死。有時候就是不知道是先豁出去了然后不怕死還是先不怕死了然后豁出去這樣的問題糾纏不清。
那局長好像知道李大要來,就直接讓人把李大帶到自己辦公室里。還熱情的讓他坐下、倒茶,掏出煙讓抽,緊接二代的。
“你不要在這里緊接二代的,我娃娃都沒了,你在這里胡獻(xiàn)什么殷勤了,騷情什么了?”李大看到這些舉動就惡心,氣不打一處來。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其實具體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但是事情既然發(fā)生到了這里,我就得擔(dān)起。我的意思是我們私下解決,最好不要驚動媒體、法院什么的。”局長一副憐巴巴的樣子,真的是太值得人同情了?墒撬F(xiàn)在面對的是一個失去了兒子的老人,他這樣的博取同情要演技多高啊。
“你能理解我得心情?笑話,我自己都感到可笑。說真的,我都不理解我自己是什么心情。是想殺了你們這些人還是活刮了,我在想這些。”
“你看你說的,多少你開個價。”
“什么多少?什么開價?”
“錢啊!你想了多少,才能把這件事情解決。盡管開口。”
“什么?錢,我要一個億,你能給嗎?我要那么多錢做什么?兒子一個個沒了,換回來了錢,我都快死了,我能花得了?我怎么花,你給我說說。”他又想到了,活著到底是為了什么?難道就是為了活著而活著嗎?就是活著為看更多人死去嗎?
“你看你這不是為難人了么,你這樣說,那我也沒什么辦法了。你看著辦吧!我先可以讓你娃娃放到太平間,你什么時候想通了什么時候解決。”他估計就是有錢了,再什么也沒有了。
李大一下子也想不出什么好辦法。去法院起訴那是要打官司的,現(xiàn)在這官官相護(hù),就是自己有理有時也沒有錢有理,贏不贏還不一定。驚動媒體,也是要花很多錢的,現(xiàn)在沒錢是辦不了事的,有句話應(yīng)該這么說,有錢走遍天下,沒錢寸步難行。媒體的影響力是大,但是有人能使鬼推磨,唉,這樣的群架讓人家頂命可能嗎?最后的結(jié)果還是賠錢。錢、錢、錢,現(xiàn)在李大聽到錢就惡心、難過、痛苦、傷心……
錢是勾命的鬼,這話一點也不假,人活著也就是為了掙那二毛錢,同時,一天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為掙這二毛錢送了命。
接受命運
還是回家想想,考慮考慮再說。聽聽海如的想法,看這事到底怎么辦?
這個曾經(jīng)堅強(qiáng)、二流子、愛說、愛笑的男人,現(xiàn)在愁的是頭也抬不起,難過的走路都打顫。海天走了,這才多長時間啊,海明又走了,這老天也太捉弄人了。
一大早天還麻糊糊的,李大就提著燒酒和橘子什么的來到海天的墳上。墳堆上是長滿了草,覆蓋了整個土堆,要是其他地方不低點和不是李大,其他人來早就忘記這里埋著一個攔羊的后生。
一屁股坐在墳前,把水果擺在墳前,擰開燒酒瓶子灑下一條橫線。從袋子里拿出另外一瓶燒酒也擰開,眼淚就壓也壓不住了。
“海天啊,爹今天來看你來了,來和你說說話,喝喝酒。也不曉得你那邊過得好不好,爹這邊是過的挺好的,有吃有喝的。說真的,爹想你了,看著你的被子看著你掙的那幾十萬,爹難過啊!尤其是住在新房子里,看著那簇新的家具,爹就能看見你出現(xiàn)在爹面前。你那邊有沒有吃的、穿的、用的,你說你也不給爹托個夢,讓爹曉得你缺什么就給你燒點什么么。今天爹都給你帶來了,你慢慢的用吧!不夠了記得給爹托夢。”李大仰起頭掂起燒酒瓶子可勁的喝了幾口。“你這壞小子,怎么爹就老夢不見你啊!爹想你,本來還說有海明了,可是現(xiàn)在海明也去了你那,不曉得你們在那邊還是不是兄弟?要是遇到了可一定要照顧好他,他這是被人給打死的,冤枉死的。你說爹怎么辦啊?爹現(xiàn)在是真的沒招了,來問你來了,給爹個話么。我這是造的什么孽么,讓你們這么早就離開,讓我活在這陽世上,這也是折磨我啊!”
眼淚流過臉頰,落在地上。被酒灑濕的土地上又多了一份眼淚的味道,那種味道到底是什么?是傷心的味道?太淡了;是絕望的味道,太濃了。這種味道應(yīng)該是——撕心裂肺的味道;,活不了;死,死不了。
海如快要生了,肚子都大的很明顯了。這事要是問海如,海如肯定也不知道怎么辦,是急的死去活來還會影響孩子,還不如先不說。等她把孩子生完了再告訴她,能瞞多久就多久。
民要和官斗,民要贏自古以來這就是個和上天入地一樣難的事情。要和官斗你就必須要有關(guān)系或錢,用大量的關(guān)系和錢不劃算的買個贏。就是一個花了一萬買個本是一毛的東西。不過,大部分人也覺得這樣值,人活的就是為一口氣。晚上,李大是整宿整宿的睡不著,抽煙喝酒成了常事,愁得都不知道什么是愁了。滿屋子是煙霧大罩、酒氣亂熏,連個人都進(jìn)不去,就是鬼呆的地方,哪有個人呆的地方的樣子。
這眼看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了,不能再耽擱了,做個決定吧!在煙酒的熏灼下李大似乎明白了點什么,人活著為什么?活著為什么?就是為口氣,為一口氣。就算是最后贏不了,那也得去掙扎一下,讓孩子在那邊知道,他是冤死的。這幫龜孫子,什么狗東西,他們以為有錢就能解決一切。他們錯了,農(nóng)村人是沒什么文化,但是看娃娃、對待親情什么的都是和城里人一樣的,甚至比城里人還看的重,知道的還清楚。
莊里人知道這事情后也是大為震動,只要誰家有親戚在什么單位上就盡量的給李大介紹,讓李大去找。人們常說:“眾人拾柴火焰高。”莊里還真有一個人的親戚頂上事了,這人的親戚是省公安局的副廳長,知道了李大的這個事情,就直接給西嶺縣的地方法院和公安局去了電話,讓他們認(rèn)真對待這個事情。
就是在這樣的壓力下,最后才給海明得到了一個還算是公平的解決。給李大到死的照顧,國家每年都給發(fā)放一些生活上的補(bǔ)貼。還給李大一個到機(jī)關(guān)單位工作的指標(biāo),他們不知道李大已經(jīng)沒有兒子更沒有孫子來用這個指標(biāo)了,就直接給丟下了。李大也不客氣,不用白不用,這也算是海明用生命賺回來的,就留給海如家孩子,將來讓孩子到機(jī)關(guān)單位上工作,娃娃一生就穩(wěn)妥了,這是個鐵飯碗,摔不碎。
事情就算這樣,官能給民作出這樣大的讓步真的就算是六月天下雪了,真的就是個奇跡。海明也走了,什么也沒留下,就是留下一堆樂器和以前吹過了一些曲子,在李大的腦子里,到死也不能忘。娃娃們都走了,自己還活著有什么意思,有海如在還嫁人了,成為了人家的人。聽說就這幾天坐了,咋不知道她現(xiàn)在怎么樣,王強(qiáng)死小子也不來走一下給報個信。
靜靜的等待吧!等待是最熬人的事情,不知道結(jié)果的好壞,但是你就是要等、要看,想看個究竟,倒究是個什么結(jié)果,即使等到的是壞結(jié)果。
禍不單行
終于等到了,王強(qiáng)忙的先和海如去醫(yī)院了。就給莊里人稍來個話說海如要生了,自己先帶海如去了。這可是大事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古人就說:人養(yǎng)人怕死人。這不僅是一個新生命的誕生更是另一個生命從身上往下掉肉了,弄不好就會死人的。
海如一到醫(yī)院就被推進(jìn)手術(shù)室了,已經(jīng)三十幾分鐘過去了,還不知道怎么樣。李大連衣服也顧不上換,滿身的煙味酒味,頭發(fā)扎的不成樣子,還一簇一簇的?吹酵鯊(qiáng)在手術(shù)室外面的椅子上低著頭坐著。
“王強(qiáng),怎么樣了?進(jìn)去多長時間了?”李大著急的連汗也顧不上擦,就對著低頭的王強(qiáng)發(fā)問。
“大概就是個四五十分了,我也不曉得怎么樣了。等等,爸爸。”
“你說這讓我怎么等么。”李大就在醫(yī)院的樓道里走來走去,一刻也不停。
“爸爸,你就不要在我面前晃了,好嗎?晃的我都心慌。”
“嗯,爸爸這是心慌么!”
一小時,兩小時,三小時……
手術(shù)室的門開了,走出了一個醫(yī)生,帶著手套的手是滿手的血,神色慌張的向著快要睡著了的王強(qiáng)說:“你是家屬嗎?”
“我是,有什么事情和我說。”李大在樓道盡頭的窗戶上趴著看著外面,聽到這樣的談話后就直接的沖過來說。
“現(xiàn)在情況很危急,是難產(chǎn),孩子和大人你們只能選一個,你們選哪個?”
難啊,怎么選,都是至親至愛的人,F(xiàn)在只能選保住大人,只要大人在就不愁孩子。“醫(yī)生,我們保大人。”“好的,我們盡力。”
醫(yī)生又進(jìn)去了,兩人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真的想象不到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也不想想更不敢想。人總是到緊要關(guān)頭往壞處想,感覺往好里想就像是不可能的事情。唉,現(xiàn)在李大也不能往好處想了,奇跡就是奇跡,不是每個人身上都能發(fā)生奇跡,也不是每個人身上都不能發(fā)生奇跡。怎么說了,奇跡就是一很少的東西,不可能像黃土高原上的黃土一樣,俯拾即是的。
門再次的推開了,這次醫(yī)生全部都是笑容滿面的出來的,一個醫(yī)生手里抱著孩子,其他的醫(yī)生推著車子滿臉堆著笑容,主刀的醫(yī)生更是那樣,“老鄉(xiāng)啊,真是奇跡啊!我當(dāng)了這么長時間的醫(yī)生,這還是第一次做的這么成功,保住了大人孩子。”
“謝謝醫(yī)生,謝謝啊!”
王強(qiáng)早就撲到海如的身邊了。“沒事,你快點給你買些補(bǔ)品吧!她現(xiàn)在身子是特別虛弱,得好好的給補(bǔ)補(bǔ)。”
醫(yī)生說完就走開了。“這沒問題,人活著就為個兒孫么。”在買補(bǔ)品的路上,李大想著:這也許是老天開眼了,看到了自己做的有些過分,不該這樣對一家人,得給補(bǔ)償補(bǔ)償了。
王強(qiáng)在晚上給買了一大碗的雞湯,讓海如喝了?粗约旱暮⒆,都當(dāng)爸爸了,這樣的幸福真是從天而降。 幸福就是這樣突如其來,讓你防不勝防。上天從來都是公平的,災(zāi)難也是這樣。
第二天,一大早海如身體就感到不舒服了。渾身的不舒服,刀口疼的要死。海如被第二次推進(jìn)了手術(shù)室,手術(shù)室的燈也又一次的亮起來?墒橇梁蟛痪镁蜏缌,海如的人生也就這樣的結(jié)束了。還是沒有到最后,有時候奇跡不奇跡還得等到最后才能下結(jié)論。
一個還沒滿月的孩子,就沒了媽。王強(qiáng)他媽給喂養(yǎng)著,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了。王強(qiáng)是沒精打采的干著活,不干活,家里還有人了,要吃飯,還要為活著的人不斷的掙錢生活,包括他自己;干活,她已經(jīng)走了,失去了一個讓他難過一生,一輩子也沒法高興起來的人,不想做任何事情,他也需要一定的時間來忘記,忘記她給自己留下的回憶。
活 著
生活是什么?活著是什么?就是人不停的受罪,不停的看著親人的離去嗎?偶爾的還會看到一個新的生命誕生,來到這個世界算是對死去的人的一個頂替嗎?
也許,這才是生與死真正的含義吧!
王強(qiáng)的心總是那樣的傷,受了傷的地方如果一下子得不到或是找不到愈合的方式,那傷口就會被感染、化膿,傷勢加重最后的結(jié)果就是扯到有生命危險。
工地上,本來就是個危險了地方,王強(qiáng)最近又做的是架子工,也就是搭鋼管的架子。他覺得站在高處很舒服很舒服,能看到遠(yuǎn)方的一切,風(fēng)兒的吹拂是那么的溫柔,再也找不到比這更適合的地方了。風(fēng)兒就像是海如一樣,不停的對他進(jìn)行安慰。他想哭,想放聲大哭,但是這個家里他又不能倒下,要是他倒下了,整個家就徹底的散包了。
經(jīng)常在高處落淚,模糊的眼睛看不清遠(yuǎn)方的一切。倒下去,倒下去,只要倒下去了就什么也不想了,自己太累了。伴著風(fēng)兒倒下去,真的倒下去了。他看到了海如在向自己招手,說她在那邊過的不好,很痛,很難受,很是孤獨。
從十幾層的架子上倒下了,他跟著海如去了人們將來都會去的地方。他靜靜的趴在地上,只有嘴里出血了,其他地方都是好好的。
活著到底是為什么?李大喝了一瓶多的燒酒站在山頂,對著老天大喊,質(zhì)問式的喊:活著到底為什么?看著家人的一個個離去,為什么你要我活著,從海天的走我就問自己活著為什么?那時我覺得活著就是為還活著的人活著;海明走了我又問自己為什么活著?我說為一口氣;海如沒了,我還是那樣問自己,我的回答是為孩子、為子孫活著。
現(xiàn)在為活著的人活,可是活著的人都已經(jīng)走了。我一個老漢子活著,這是折磨,為什么?為什么要我活的這樣艱難、這樣傷心?
人活著,就是為口吃。為了能吃飽穿暖,就不停的奔波,掙錢。掙錢就帶來了死亡、受傷。
我活著,還得活著,為了那口吃得不停的活著,為了還活著的人得活著,為了孫子得活著。
有時候,就是一個人也得活著。為了死去的人也得活著,活著為他們燒紙上香。讓他們在那邊也能過得更好。
李大醉眼里看到王強(qiáng)他媽抱著孩子來到了自己的莊里,他也就慢慢的搖搖晃晃的下了山;丶覝(zhǔn)備做飯,給親家、孩子、自己做飯。吃飯,活下去,不停的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