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中實是永紅化工廠的工人,因長期與硫化物打交道,得了怪病,一到晚上就咳,一咳就要起來走動,全廠的人都叫他“柴油機(jī)”。
那年,老實巴交的程中實,因一時迷惑,偷了廠里幾桶高級油漆,被判有期徒刑一年緩期兩年執(zhí)行,這樣一來,他的外號升級為“廢物”。
永紅化工廠最終經(jīng)受不住激烈的市場競爭,破產(chǎn)了,兩百多員工,在各方面的大力支持下,陸續(xù)找到新的工作崗位,最后只剩下老梅、老巴和柴油機(jī)三個人。
老梅是副廠長,老巴是人事科長。他們在任上時,利用廠里的經(jīng)費(fèi),不僅都弄到了本科學(xué)歷,還有諸如“化工學(xué)會理事”之類的頭銜。所以,有上級領(lǐng)導(dǎo)擔(dān)心地說,永紅化工廠破產(chǎn)后,最叫人擔(dān)心的是,程中實這個人真的會成為“廢物”。
如今,“廢物”也確實走到了絕境,家里吃飯的人不少但賺錢的幾乎沒有。這天,小學(xué)同窗肖斯仁碰到他就問,“中實,你還好嗎?”,“柴油機(jī)”凄涼地回答,“哎,上哪兒好啊,全廠兩百多人都就了業(yè),就我走上了絕路啊,只怨我自己當(dāng)年不爭氣……”
肖斯仁是個小文人,很了解程中實,認(rèn)為他是個地道的忠實人,那次失足成為他的千古恨,早就知錯悔改了。肖斯仁說,“忠實,你莫急,如有招聘廣告,你告訴我一聲。”
這天,市電視臺播出了永安物流公司招聘一名保安部長的廣告,“柴油機(jī)”便去找肖斯仁。
肖斯仁看了“柴油機(jī)”的自薦表說,不行,還得加上一句話,于是替他在表上寫上:患有晚上咳,一咳就要起來走動的毛病。“柴油機(jī)”說,虧你還是有文化的人人,這樣寫了,人家還會聘用我嗎?”肖斯仁回答,“你聽我的,不會錯。”
第二天,“柴油機(jī)”來到永安物流中心。想不到老梅、老巴早已來了,三個人都將自薦表交了上去,辦公室一位同志說,請三位稍等,我們研究研究。
等了好一會,老梅突然說,我沒煙了,去買一盒。他出門后便拐到辦公室,對主持人說,那位老程是我們廠的病號,外號“柴油機(jī)”,還判過刑。老梅回到原地,撕開一包沒開封的香煙,抽出一支點(diǎn)燃。
過了一會,老巴說,我早上喝多了稀粥,要去小便。他出門后也拐進(jìn)了辦公室,對主持人說,那位老程人不錯,就是有病,還有過前科,大家說他是“廢物”。老巴回到原地,贊嘆說,這個公司真氣派,連廁所里都灑了香水。
半個鐘頭過去了,主持人出來說,老程同志進(jìn)來一下,其他兩位同志可以回去忙了。
老梅、老巴對視良久,悻悻地走了。
“柴油機(jī)”按照辦公室人員的要求,回家準(zhǔn)備第二天到永安公司上班。
“柴油機(jī)”一走,辦公室人員就問,“老總,怎么不用廠長科長,用‘廢品’?”
老總回答,“程中實不是‘廢品’,是我們公司用得著的人才!”
辦公室人員又提醒說,“老總,他還有過前科……”
老總一臉通紅地說,“請你們別忘記,我也是有過前科的人……”
辦公室人員很尷尬,默默地點(diǎn)頭,敬佩地看著老總,然后請示,“老總,老程的工資怎么定?”
“3500元,再給他買個社保。”老總果斷地回答。
辦公室人員愕然,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地說,“這么高?”
老總拍拍辦公室人員的肩膀說,“老程家里十分困難,莫說他來替我們工作,就是幫我也要幫他,哎——我當(dāng)年不是好心人幫一把,那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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