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李伊琳是我媽最好的朋友孫茶香的丈夫萬金華力薦給我的終身配偶。
孫茶香沒有虛構(gòu)李伊琳的外在形象,她確實(shí)是一位可遇而不可求的絕色美女。或許李伊琳的相貌無法與西施的傾國傾城相提并論,但我可以對天發(fā)誓,她絕對是所有夜晚中的男人夢寐以求的播種對象。
不過見到李伊琳的第一眼,我卻未像猴子見到碩大無比的桃子那樣,沒有出息地為她俊俏的外貌興奮得活蹦亂跳,我面露驚恐之狀,因?yàn)槎嗄甑纳罱?jīng)驗(yàn)告訴我,但凡有一點(diǎn)姿色的女孩,從她們的身體剛一萌生出生育的欲望起,便會出現(xiàn)許多決心不把她們弄上床去給自己繁衍后代便誓不罷休的男人,陰魂不散地跟在她們的屁*股后頭東奔西跑,也就是說,李伊琳這個貌美如花的女子,根本無須通過相親,她只須站到大街上大吼一句“老娘想嫁人了”的話,便會立馬招來一批笑瞇瞇的,手握一束束嬌艷欲滴的玫瑰花,抑或手捧一枚枚光彩奪目的大鉆戒的男人,他們會像準(zhǔn)備進(jìn)食的豬一樣,排著隊跪在地上這樣低聲下氣地央求李伊琳:“李伊琳,我愛你,我以我親媽的老命對天發(fā)誓,我一定會愛你一生一世的,如果我沒有做到的話,那我的親媽就不得好死”。
我是一個思想不現(xiàn)代化的男子,我一直這樣想,即使要我放棄自己人生中第一段純潔無暇的感情去娶妻生子,那我也要娶一個精神與肉體都干干凈凈的女孩為妻,我不在乎自己娶的女人的嘴臉,究竟長得如何,但我絕對不可以忍受自己的女人,在與自己行周公之禮之前,與模樣不是我的男人,從事過有可能會生出兒子或女兒來的床上運(yùn)動,而李伊琳在我看來,憑她無可挑剔的外貌,她肯定有無數(shù)次的機(jī)會,使自己的感情生活,甚至她的床上生涯,都豐富多彩,所以李伊琳顯然不可能是我成家首要考慮的人。第二天,我媽逼我主動打電話約李伊琳的時候,我向我媽表達(dá)了我內(nèi)心的這個想法。
但我沒有在我媽的面前誣陷李伊琳,說她早就不是一個完璧無缺的女孩,我是在貶低我自己,我對我媽說:“老媽,你就別讓你兒子我去丟人現(xiàn)臉了,你這個要鈔票拿不出多少鈔票、要外表露不出外表、要才華又施展不出才華來的一無是處的龜兒子,哪里配得上人家的美若天仙啊。”
我媽沒有對我的話進(jìn)行三思,所以她也就沒有明白我話的言外之意,她把我對李伊琳虛偽的表揚(yáng),想象成了是我沒有勇氣去追求國色天香的李伊琳。
我媽沒有對我死纏爛打,她也未以死威脅我,如果我不答應(yīng)她給李伊琳打電話約她出來一起談?wù)勄檎f說愛的話,她立馬就死給我看,她搖了搖頭看著我說:“哎,當(dāng)年你爸追你老媽我的時候,他的樣子和行為是那么的厚顏無恥,至今想來,我都還感覺臊得慌,可我萬萬也不會想到我竟然會為你爸,他那么一個無恥下流的男人,生出你這樣的一個連女人都不敢去追的兒子來。”
我原以為我媽無奈地離我而去,便是決定不再對我的婚姻指手畫腳,可誰知她居然跑到外人面前造謠,說出一番讓我為自己的膽量,感到無地自容的胡言亂語。
我媽故意捏造事實(shí),她跑到孫茶香的面前這樣胡說八道:“哎,你說我怎么會生出這么一個沒種的兒子,他竟然跟我說,因?yàn)槟銈冏蛱旖o他介紹的姑娘長得太好看了,所以他就拿不出本事來去追求人家。”
孫茶香聽我媽說完之后,氣得嘴唇發(fā)紫來找我麻煩,她像責(zé)罵自己的兒子一樣,指著我的鼻子質(zhì)問我:“萬東斌,你到底想干嘛呀你?不是都說好了,今天晚上你自己一個人去找琳琳玩的嗎,你怎么又變卦了?。”
我也像反抗我媽一樣,對孫茶香大聲吼叫:“我不想干嘛呀我。”
“你不想干嘛,那你為什么不給琳琳打電話啊?”孫茶香氣得嘴唇哆嗦,“你要是想一輩子打單身的話,那你昨天就不該跟我們?nèi)フ腥侨思摇?rdquo;
“又不是我要去的,是你和我媽吃飽了飯撐著沒事做,死皮賴臉地硬求我去的,我明明說了不去,可是你們就這樣罵我,你都已經(jīng)二十六歲了,你還不娶老婆,你到底想干嘛呀你。”我理直氣壯地說。
其實(shí)我當(dāng)時這樣想的,我想如果以后在娶老婆的這件事情上,我自己真的無法自力更生的話,那還不是有她們?nèi)找菇o我操心,想方設(shè)法幫我弄一個床上老婆嘛,所以我不想打擊他們?yōu)槲艺依掀诺姆e極性,我害怕萬一這次我把她們的心給傷透了,她們就從此不再管我了,那我就要打一輩子的光棍,這顯然不是我想要的結(jié)果,于是我就半推半就,違心答應(yīng)他們,去和李伊琳見面了。
“你,你……”孫茶香被我氣得啞口無言,接著她就語無倫次地侮辱我的性別,“你確實(shí)和你媽說的一樣,是一個沒睪*丸的男人。”
“你才沒睪*丸嘞,”這個時候,我已經(jīng)忘記了孫茶香是女人,她的身體里確實(shí)不存在睪*丸這種東西的事,因?yàn)樵谟喔桑粋男人被女人罵沒種,是對男人最大的侮辱,所以我氣得滿臉通紅地說,“老子向來天不怕地不怕,從小到大,你見過有我害怕的人和事嘛,老子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大丈夫,好不好!”
“那你就表現(xiàn)出來給我看一下呀,”孫茶香一副不懷好意的樣子笑著說,“你連一個漂亮的女孩子都不敢去追求,你好還意思說自己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大丈夫。”
“我,我已經(jīng)有女……”我很想騙她們說,我正在和一個她們不認(rèn)識的女孩談情說愛談得熱火朝天。但我清楚自己被打死也不能這樣說,因?yàn)橐坏┪疫@樣瞎說了,她們立馬就會逼我把我不存在的女友,帶回家來讓她們仔細(xì)考察一番,可我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日夜等待的女孩,究竟是死是活,她如今身在何處。
我也不能告訴她們,我追一個女孩追了十年,其中有一年,女孩可伶我,就賞我與她談了一年的精神戀愛,不過最后她還是離我而去了,可我卻依然對她念念不忘,以至于萌生出準(zhǔn)備像太監(jiān)一樣,獨(dú)自過一輩子的想法的故事,因?yàn)槲抑,一旦她們知道了這個神話,她們一定會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你個大傻逼呀大傻逼,如今這都什么世道了,連人家女孩子的腿,一碰到男人的欲望便會立馬自動張開迎接,你一個正兒八經(jīng)的男人還裝清純,收起自己褲*襠里的小將軍,去搞什么狗屁柏拉圖式的愛情,你傻不傻呀你。”
所以最后我就只能低著頭一言不發(fā),任憑我媽和孫茶香她們處置了。
孫茶香為人處世比我那只會逞口舌之能,而不會動手的媽要老辣得多。
在接下來的夜晚,孫茶香不僅成功唆使我媽,對我又是侮辱又是嘲笑,逼得我心甘情愿地答應(yīng)跟她們?nèi)ダ钜亮盏募遥疫順利地說服了她的丈夫萬金華,叫他在見到李伊琳的媽的時候,言語和她保持高度的一致--不要臉地為我說好話。
我媽像花別人的錢似的,大包小包地買了許多的禮物,不僅如此,她還一種東西準(zhǔn)備了雙份,我看著都替我爸的血汗錢心疼不已,于是我就對我媽說,我說:“老媽,你這又不是去下聘禮,你買這么多東西干嘛呀,你這不是在糟蹋錢嘛?”
接著我媽就瞪了我一眼說:“這怎么能叫浪費(fèi)錢呢,這是我們余干的風(fēng)俗禮儀。”
然而孫茶香和我媽的如意算盤,卻沒有順利得逞。一開始,李伊琳的媽是死活也不愿接受她們的好意。我們到李伊琳家的時候,李伊琳恰好出門在外,所以她媽的意思是,她的寶貝女兒尚未表態(tài),她到底愿不愿意繼續(xù)我和談下去,所以她絕不能隨隨便便就笑納我們打算送給她的東西。
李伊琳的媽一副趾高氣揚(yáng)的樣子說:“你們這么晚找來,到底是什么意思呀,事先也不知道打個電話來,你們又不是沒有我女兒的手機(jī)號碼。”然后就她像一個潑婦似的,一個勁地催我們趕快打道回府。
李伊琳的媽讓我媽和孫茶香,低聲下氣地連連向她賠禮道歉的時候,我正站在我媽的屁*股后頭,我一聽李伊琳的媽說話的口氣,立馬就怒氣橫生了起來,我自言自語道:“你這個黃臉婆有什么了不起呀的你,不就是因?yàn)槟闩畠洪L得看起來有些人模狗樣嘛,你不肯嫁女兒,老子還不稀罕娶你的女兒嘞。”
然后接下來我就死勁地拽我媽的衣角。我建議我媽把東西提回家去,而且我還輕聲細(xì)語地向她保證,我絕對有能力可以一個人躲在房間里慢慢地用嘴把她買的這些東西消滅得一干二凈。
我媽沒有接受我的提議,她轉(zhuǎn)過身來,把我拉到一邊去,狠狠地踹了我一腳,然后咬牙切齒地說:“你給老娘死一邊去。”
我不知道她們倆到底用了什么樣的花言巧語,不僅把李伊琳的媽說得嬉皮笑臉地與她們姐妹相稱,而且還親自送她們出門,反正最后我們是空手而歸了。我不是一個小家子氣的男人,我只是不甘心做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的虧本買賣,他們那么隨便的一買,就足可以抵我半年的稿費(fèi)收入。
雖然我做好了在回家的路上,被他們?nèi)艘宦妨R到家的準(zhǔn)備,但我實(shí)在是無法忍受孫茶香的丈夫萬金華說我自卑的評價,我承認(rèn)李伊琳確實(shí)長得漂亮得不行,可我也不至于被她嚇得自卑起來,所以我很生氣地對他說:“我有什么可自卑的呀,我是國家公務(wù)員,工作穩(wěn)定,而且要房子我也有房子,要車子我也有車子,我自卑什么呀我。”
“可是你為什么連個電話都不敢打呀,”萬金華用略帶嘲笑的口吻說,“你之前要是聽了你媽的話,給琳琳打了一個電話的話,那琳琳剛才就不會不在家了,而我們也就不會白跑一趟了。”
“我并非不敢打電話,我只是還沒想好到底要不要結(jié)婚生子,”我辯解說,“我白天要上班,晚上回家還要搞我的小說,你說,我哪里還擠得出時間出來,用甜言蜜語去哄女孩子開心呀,再說現(xiàn)在的女孩子的心思,我實(shí)在是搞不懂,她們今天跟你談精神世界,說不定第二天就對你變面,向你索要物質(zhì)享受。”
萬金華哼了一聲接著說:“既然你也知道自己搞不懂女孩,那你就更得要去主動接觸人家女孩,你不與人家交往,你怎么能深入了解她們的內(nèi)心世界啊,我告訴你,如果不是你的條件這么好的話,我才不會把這么好的女孩介紹給你,讓你糟蹋人家的青春嘞,你還天天在我們面前囔囔說自己在寫了什么什么樣的小說,依我看,你就是在寫個屁,你看電視里的男孩追女孩,多么直接浪漫啊,就你這個熊樣,虧你還好意思標(biāo)榜,自己也是搞藝術(shù)的人。”
“哦,原來是這樣呀,”我假裝恍然大悟地說,“我明白了你的意思,你是說,若是李伊琳決定嫁給我的話,那她的本意,絕不是想嫁給我,她要拜堂成親的對象,而是我的條件啰。”
“不然你以為呀,”萬金華像教育自己的兒子一樣教育我,“我告訴你,現(xiàn)在這個社會非,F(xiàn)實(shí)--如果你沒有體面的工作,沒有屬于自己的房子,沒有自己的車子,就你這副尖嘴猴腮的模樣,哪個女人會瞎了眼跳進(jìn)你這個火坑啊。”
“那好吧,你就叫李伊琳跟我的條件結(jié)婚吧,”我決定跟萬金華抬杠到底,我得意洋洋地說,“媽的,老子倒想看看她李伊琳有什么本事把她自己嫁給我的條件。
2.
我是前思后想,才終于想出在凌晨一點(diǎn)鐘給李伊琳發(fā)短信的這個辦法,我的企圖顯而易見,就是希望李伊琳在第一時間內(nèi),錯過我的短信,那樣我第二天推卸責(zé)任的借口便可以名正言順了,我可以理直氣壯地這樣對我媽說:“老媽,現(xiàn)在可不是你兒子我不主動邀請李伊琳與我約會的了,現(xiàn)在是她不理我。”
可我怎么也想不到,我的信息發(fā)過去的時候,李伊琳居然正躺在床上感受孤枕難眠的滋味,所以李伊琳不僅立馬就看到了我的短信,而且還立即回復(fù)了我,叫我第二天下午六點(diǎn)鐘--她下班的時候,準(zhǔn)時打她的電話,之外她還主動把她的QQ號發(fā)給了我,叫我立馬加她為好友。
就這樣,我和李伊琳,通過網(wǎng)絡(luò),開始了我們?nèi)松械牡谝淮谓徽,而且大大出我意料的是,我們倆竟然像兩個相識已久的的老朋友一樣,說東道西,天南地北地聊得不亦樂乎。
我也不知道我們是怎么聊著聊著,就把話題聊上了床。李伊琳一本正經(jīng)地問我是不是處*男的這個問題的時候,困意早已開始喊我上床睡覺。
在人世茍延殘喘了即將三十年的我,從未碰見過女孩問我有沒有睡過女孩的這種事,所以我嚇得連瞌睡都不敢再打,我雙眼死死地盯著電腦屏幕上的QQ聊天對話框。我絕不能對她實(shí)話實(shí)說,因?yàn)樵谟喔,像我這樣年紀(jì)的男子至今未娶,已然是莫大的恥辱,如果再讓別人知道我長這么大,連個女孩都沒搞過,那可要丟祖宗十八代的臉面,可我也能不對李伊琳說,我十五歲那年在錄像廳看了一部舒淇主演的愛情動作大片后,就立馬回家用自己的右手把自己的童子之身給破了,因?yàn)橐坏┪疫@樣說了,她一定會立即翻臉不認(rèn)我,叫無恥的我,有多遠(yuǎn)就給她滾多遠(yuǎn)。
李伊琳擺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勢,終于我被她逼急了,決定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我對她這樣說:“如果你不告訴我你是不是處女的話,那我就不會讓你知道,我還是不是處男的這個事。”
李伊琳沒有告訴我,她是處女,還是不是處女,她罵了我一句,死鬼,算你厲害,然后就不知所蹤。
李伊琳這晚在網(wǎng)絡(luò)上展示出來的青春熱情,驚訝得我關(guān)了電腦之后,立馬躲進(jìn)被子里給自己來了一次前所未有的自*慰運(yùn)動。我難以想象第一眼看起來冷如冰霜的李伊琳,竟然一夜之間,就成功替換了陪伴自我*慰了十多年的舒淇。雖然我想象中的女人裸*體,此時還是舒淇的,但臉已經(jīng)變成了李伊琳。
與此同時,我也為自己一夜之間對李伊琳的態(tài)度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zhuǎn)彎,而感到震驚不已:我不僅對一個只有過一面之緣的女孩,打開了被自己封存了長達(dá)十年之久的心扉,而且在這一刻,我還如夢初醒,發(fā)現(xiàn)了愛情的脆弱不堪--原來在我們心中自以為的對某人堅不可摧的愛情,其實(shí)并非是由于我們堅信我們的愛情定會至死不渝,而是因?yàn)槲覀儠簳r還沒有找到放棄對方的理由,第二天,當(dāng)李伊琳笑容滿臉地出現(xiàn)在我眼里,而我還欣然接受了她的笑容的時候,對這一點(diǎn),我越加確認(rèn)無疑。
不可否認(rèn),那一刻,我已經(jīng)開始愛上了李伊琳這個,我一開始不希望與她產(chǎn)生任何瓜葛的女孩,雖然我當(dāng)時并未覺察出來。
我與李伊琳的愛情故事,是從一家名叫余干漁人碼頭的餐館正式開始的。因?yàn)橛辛俗蛲砹奶斓幕A(chǔ),所以我對李伊琳說的第一句話,是這樣的,我毫不客氣地對她說:“哎,李伊琳,你干嘛非要長得這般人模狗樣嘞,為什么你就不能,哪怕是長得像我這樣尖嘴猴腮一點(diǎn)點(diǎn),那我就也認(rèn)栽了。”
“喂,你小子怎么說話的,”李伊琳聽出了我在夸她長得漂亮,所以她笑著說,“什么叫我長得人模狗樣呀?”
“怎么就不是人模狗樣呀,”我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就是因?yàn)槟愕倪@副模樣,害得我被我媽和你姑媽她們罵成是一個連女人都不敢追的沒本事的男人,你知道,在余干,這是對男人最大的人格侮辱。” 我裝出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樣子。
“咦,你竟然遭受了這么大的災(zāi)難,”李伊琳幸災(zāi)樂禍地盯著我的臉,“那你還不趕快說來讓本小姐樂一樂。”
“昨天晚上,”我一副質(zhì)問的口氣,“我去你家了,可是你昨晚不在家,這事你知不知道?”
“這事,我媽后來告訴我了。”李伊琳說。
“啊,你知道這事呀?”我故意驚奇,“那你還不快給我道歉。”
“我給你道歉,”李伊琳這時困惑不解,“你要我給你道什么歉啊?”
“道你昨天晚上不在家等我的歉呀。”我說。
“切,”李伊琳不以為然,“我又不是你媳婦,干呀要守在家里等你呀。”
“我們前天早上見面的時候,原本說好了,我晚上去找你玩,可是后來誰知天公不作美,下午下起了瓢潑大雨,然后介紹我們認(rèn)識的人,也就是你姑媽,就打你電話說,叫我第二天晚上再來找你,你姑媽打你電話的時候,我就站她身邊,我聽得清清楚楚,你毫不猶豫地就答應(yīng)了,可是你不僅沒有信守諾言,在家乖乖地等我來找你,而且還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自己出去玩了,弄得我白跑了一趟不說,還讓我,不但挨了你媽的白眼,而且還被我媽和你姑媽姑父他們?nèi)伺^蓋臉地教訓(xùn)了整整一個晚上,就是因?yàn)槲覜]有遵照他們的要求,給你打一個電話,說我過去找你。”我滔滔不絕地說。
李伊琳沒等我把話說完就哈哈大笑了起來,最后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她一邊笑,一邊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這你可冤枉了我,這事是你自己自尋死路。”
我從來沒有如此近距離見過一個如此美麗的女孩不加掩飾的笑容,所以這一刻,我顯得不知所措了起來,我不知道是應(yīng)該讓這種笑容繼續(xù)下去,還是用話語打斷它好,我之前的那種男子漢氣概,此刻,早已蕩然無存。我思來想去之后,最后決定任由它自生自滅,而我就一言不發(fā)地盯著它看。
可以說,我對李伊琳的好感,是從她無拘無束的笑容開始啟程的,她的笑容在她臉上生機(jī)勃勃的時候,我明顯覺察出了有一股心醉的感覺涌上心頭。
李伊琳的笑容是被一道名叫辣椒炒肉的菜給破壞的,這是我們余干男女老幼都喜歡吃的菜。服務(wù)員把菜端上來后,李伊琳像貓見到老鼠一樣興奮了起來,說了一句:“哇,本小姐最喜歡吃的椒炒肉終于上來了。”接著她就拾起筷子夾了幾片辣椒往嘴里送去。
看著李伊琳津津有味地嚼著辣椒,我不禁打了一個寒顫,我說:“你這么大口吃辣椒就不擔(dān)心吃完臉上長青春痘啊。”
“本小姐的青春期已經(jīng)過期很久了。”李伊琳一邊嚼著辣椒,一邊說。
突然,就在李伊琳抬起頭來準(zhǔn)備與我四目相對的時候,她噗地一聲又笑了出來,接著她又立馬抓起桌上的一張餐巾紙捂住嘴巴。
李伊琳被辣椒嗆得淚流滿面了起來。我左手拿著一瓶開了蓋的農(nóng)夫山泉,右手在她背上輕輕地拍打著說:“活該呀,你,誰叫你吃辣椒的時候,還笑嘞。”
“不是,我是看到你才想笑的,”這時李伊琳已經(jīng)緩過了勁來,她仍舊面帶笑容,她睫毛一眨一眨地看著我說,“不過,我得澄清,你被你媽和我姑媽他們罵沒膽子的事,確實(shí)不能怪我,我原以為你會打我電話告訴我,我們倆在哪見面,什么時候見面,可我在家里等你等得茶都涼了,卻依舊不見你打電話來,于是我只好拍拍**起身自己出去玩了,所以你被他們罵,是你自作自受,好像我會吃了你似的,連我的電話都不敢打,我都給你我的手機(jī)號了,你還叫他們帶你來見我,你說你活不活該被他們罵呀?再說現(xiàn)在哪里還有像你這樣談戀愛的時候,必須得有父母在場才敢出手的人啊。”
李伊琳的話,使我面紅耳赤了起來,我顯然不能這樣向她解釋,其實(shí)我不是不敢給你打電話,我是不好意思,畢竟我們才見過一面。我知道如果我這樣說了,她一定會這樣笑我說,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呀,我們本來就是為了找到愛情才相親的。我也不能把第一次見到李伊琳時的內(nèi)心想法,對她合盤托出,因?yàn)檫@對任何一個女人來說,都是不能接受的侮辱,更何況她是典型的符合我心中關(guān)于可能成為齷齪不堪的女人的全部標(biāo)準(zhǔn)的女人,所以接下來,我就顧左右而言他,我對她說:“今天的菜,好不好吃呀。”
“恩,你點(diǎn)的這些菜都很稱我的意。”李伊琳點(diǎn)了點(diǎn)頭。
“喜歡吃,那你就多吃一點(diǎn)。”我把所有的菜往李伊琳的面前推了推。
“我已經(jīng)吃得差不多了,”李伊琳右手放下筷子,然后隔著衣服胡亂摸了摸肚子,“就只能再吃一點(diǎn)點(diǎn)了。”
“哎,我問你個事,”李伊琳接著說,“我聽我姑父說,你還是一個作家。”
“得了吧,”我急了,平時只要有人說我是作家,我就會對他面紅耳赤,“你就別侮辱我了。”
“我哪有在侮辱你啊?”李伊琳的臉上露出了些許認(rèn)真的委屈。
“如今的中國,不管是在網(wǎng)絡(luò)上,還是在政府的作家協(xié)會里,隨便一悶棍下去,便會打死一批頂著各種頭銜的作家,”我撅了撅嘴無奈地笑著說,“所以你要是說我是作家,我就一定會翻臉不認(rèn)人。”
“你不想成為作家,那你干嘛還要寫作呀。”李伊琳驚訝不已。
“我的夢想是成為一個杰出的小說家。”我擺出一副豪氣干云的樣子。
“難道小說家不是作家嘛。”李伊琳一臉迷茫。
“在我心里不是,”我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作家,但是你聽說過有幾個人被世人稱之為小說家了,這就好比,我們?nèi)撕拓i都屬于動物,但聽說過有誰會人豬不分,把自己當(dāng)成豬,于是不與人交往,而認(rèn)豬做父母,或者和豬做朋友,與豬結(jié)婚生子。”
“我是搞不懂你們文學(xué)里的那些事,你們搞文學(xué)的人的想法,都讓人難以理解,”李伊琳說,“不過在我心里,可是特崇拜作家的哦,比如說郭敬明、韓寒他們,我從初中開始就看他們寫的東西,可以說是愛不釋手。”
“那我可就得讓你失望頭頂了,”我笑著說,“我可沒有有病沒病就像正在遭受歹徒強(qiáng)奸的被逼對天無病呻吟的四娘,以及總自以為自己老子天下第一的韓少他們,那種寫一個現(xiàn)代的中國漢字,就可以引起數(shù)百萬粉絲尖聲驚叫,然后又去尋死覓活的本事,我就是寫著玩玩,掙些買煙吃的小稿費(fèi)而已。”
“我知道搞寫作的人都愛抽煙。”李伊琳說。
“其實(shí)我也不怎么抽煙,我只是寫東西的時候,偶爾吸吸。”我說。
“那你平時都寫些什么文呀?”李伊琳接著如數(shù)家珍地說,“是穿越文?青春文?宮文?耽美文?同志文?還是言情文?……”
“真不好意思,你說的這些,我都不寫,而且也不會寫,”我嘿嘿笑了兩聲說,“我只是偶爾搞一搞現(xiàn)實(shí)文而已。”
“這個我也知道呀,”李伊琳說,“就是反應(yīng)現(xiàn)實(shí)的漢字唄。”
“也是,也不完全是,”我說,“不過也差不多吧。”
“現(xiàn)實(shí)文也不錯呀,”李伊琳說,“那你以后就多寫寫我們余干吧,你看現(xiàn)在的余干都腐敗成什么樣子了,政府里的那些人簡直比土匪都還不如。”
“去,你安的是什么心呀,”我笑著說,“你竟然知道人家連土匪都比不上,那你還要我去送死啊,我要是聽你話真去寫余干那些見不得人的事,那我領(lǐng)導(dǎo)不還得把我給生吞活剝了呀。”
“哦,我忘了,你是公務(wù)員,是屬于體制內(nèi)的人,”李伊琳哈哈大笑地說,“難不成你也已經(jīng)和他們一樣畜生不……怪不得,你……”
“你才是畜生嘞,”我舉起右手,然后把勾起的食指在李伊琳的鼻子上輕輕地刮了一下笑著說,“看我怎么收拾你這個意圖謀殺親夫的心腸歹毒的女人。
3.
我果真沒有看錯李伊琳,她不但沒有令我失望,第二天,按我的意思及時給孫茶香打了一個電話,在電話里向?qū)O茶香表示,她有繼續(xù)和我深入了解彼此的意愿,而且還在孫茶香的面前花言巧語地為我美言了幾句。就是李伊琳這幾句自作主張的話,使我輕而易舉地便在我媽和孫茶香她們面前,挽回了我之前丟失的顏面。
孫茶香喜出望外地跑來找我媽報喜的時候,我正在指責(zé)我媽的廚藝退步太大,抱怨她做出來的菜連豬看著都不敢下嘴。
這種事要是擱在以前的話,我媽不但會像做錯了事的孩童一樣,低著頭一言不發(fā)地任由我數(shù)落她,并且接下來還會信誓旦旦地舉手向我保證,她一定會長記性,努力改進(jìn),爭取下一次做出合我胃口的菜肴來。但這一次,我媽卻毫不客氣地這樣對我說:“我告訴你,這菜,要吃,你就吃,不吃,就你給我放碗。”
若非孫茶香帶著喜訊及時趕到了我家,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因?yàn)椴说目谖,與我媽糾纏到何時。
孫茶香帶來的天大的好消息,把我媽興奮得像正在發(fā)*情的母猴一樣,她不知到底是坐著好,還是站著好,當(dāng)然她也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語言來表達(dá)自己內(nèi)心此刻的激動不已。于是她就順著孫茶香對我說的話,對我這樣說:“是的,不錯,確實(shí)是這樣的,兒子呀,你媽我跟你說,你能娶到琳琳這樣好的女孩,的確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我媽與李伊琳只見過一面,因此在我看來,她根本就不知道李伊琳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孩,所以我確認(rèn)無疑,我媽是根據(jù)孫茶香的一面之詞,就輕易得出李伊琳,屬于百年難得一遇的好女孩的這個結(jié)論的。
如果不是李伊琳給我的感覺的確不錯,而且她也確實(shí)是一個不錯的女孩的話,我相信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揭下孫茶香這個中年女人的偽面具--這門親事,一開始,她就心懷不軌。
說實(shí)話,我并不怎么喜歡孫茶香,這個我媽視其為一生摯友的女人。
很多時候,我覺我媽就是在孫茶香的不良影響之下,才會變成了如今這樣一個以錢來衡量一切的庸俗不堪的女人。
可是在其他的很多時候,其實(shí)我又挺同情她們倆的人生遭遇。
據(jù)我媽親口所說,她是在嫁給我爸幾年以后,才發(fā)現(xiàn)我爸,不僅是一個好吃懶做的地痞無賴,而且還熱衷于跑到外面去沾花惹草。但真正讓我媽痛苦不堪的,卻不是我爸四處留*精,而是那些勾我爸射*精的女人,她們不但在年齡和長相上,與我媽比相差甚遠(yuǎn),而且她們基本上都是那些被她們的男人棄之不用了許久的黃臉婆。
我媽有自知之明,她知道僅憑自己的一己之力,是無法說服我爸放棄對黃臉婆的無限向往的,所以她從不曾為了勸我爸浪子回頭,就與我爸生死相搏。我媽說,她只是會在被我爸搞了的黃臉婆跑到我家來,企圖成為我后媽的時候,與我爸大吵大鬧一下:“你在外面鬼混,我忍忍也就過去了,可你好歹怎么的,也得找些比我年輕漂亮的女人,讓我心甘情愿地承認(rèn)自己確實(shí)先天不足比不上她們。”
誰知我爸卻不知羞恥地這樣對我媽說:“我就喜歡搞黃臉婆,你能把我怎樣呀?”
我爸的好吃懶做和他在兩*性*關(guān)系上的胡作非為,不但使我媽的腹腔受盡了一日三餐吃不飽的折磨,以及他人對她冷言冷語的嘲諷,并且還因此天天遭受組合了我奶奶的言語和拳腳的人身傷害。
孫茶香和我媽一樣,都擁有一個喜歡在日常生活里,以把兒媳婦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樣子,為人生最大的樂趣的婆婆,也就是說,我奶奶是使我媽與孫茶香成為知心好友的罪魁禍?zhǔn)住?/p>
不過相對于我媽而言,孫茶香算是一個幸運(yùn)的女人,至少她的丈夫萬金華不僅知冷知熱,把她當(dāng)人對待,而且他們還恩愛有加。而我爸呢,不管是在他年輕貧困潦倒的時候,還是他后來發(fā)家致富了,他始終都覺得我媽沒有地方配得上他,在他的眼里,我媽只不過是一個服侍他的,免費(fèi)的傭人而已。
雖說我爸一無是處,但有一點(diǎn),其他的任何男人都難以比得上他--那就是他辛苦掙來的錢,絕大部分都是他心甘情愿讓我媽據(jù)為己有,用來撫育我長大成人。
我記事之后,我爸對我媽的所作所為,我都悉數(shù)銘記于心,所以從小到大,我與我爸的關(guān)系一直不冷不熱,我從不干涉他的生活,他也從不過問我的事情。我的婚事,當(dāng)然也不例外。
從我少年時候起,我一見到我爸對我媽動手動腳,我就會立馬跑到廚房里去,尋找我媽平日里用來切菜的菜刀,然后手握一把菜刀氣勢沖沖地從廚房里沖出來,最后站到我爸跟前,這樣威脅他說:“我告訴你,如果你不立馬收起你在我媽身上的狗爪子,并且向我媽道歉的話,那么接下來,不是你死,就是老子我亡。”
看著我媽發(fā)自肺腑的喜悅之情,我實(shí)在是于心不忍說這樣的話來侮辱她--老媽,你還不過來給你兒子我跪下賠禮道歉。我相信,如果我這樣說了,我媽一定會照做,因?yàn)槠綍r只要我不違背她的意愿,讓她高興了,她就會對我的要求百依百順,不管是有理的,還是無理的,但凡是她能做到的,她都會言聽計從。
所以我精心準(zhǔn)備了一夜的,用來說服我媽,在我面前親口承認(rèn)她錯了的話,到頭來全部都被我棄之沒用了。最后我是這樣對我媽說的,我說:“老媽,你兒子我這一次總算沒有給你老丟人現(xiàn)眼吧。”
“是,是,我的兒子厲害,我的兒子沒給我丟臉,”我媽笑得合不攏嘴說,“你媽我現(xiàn)在就在家等著抱孫子。”
在我的記憶里,除了我考上大學(xué)的那一次,這是我媽第一次發(fā)自真心的笑容,而這一切的功勞,都得歸功于李伊琳的杰出表現(xiàn),因此接下來,我非把李伊琳娶回家做老婆不可的決定,便屬于水到渠成的事情了。只是我沒有想到自己會急功近利。
我也不清楚自己怎么會突然心血來潮向李伊琳求婚,而且還是在我們只見了三次面的情況下干出來的,那個時候,我剛剛發(fā)覺自己對李伊琳萌生出了愛情之意。并且更要命的是,在求婚現(xiàn)場,我既沒有準(zhǔn)備一束玫瑰花,也沒有買好一枚求婚戒指,反正我就是那么赤手空拳地跪在李伊琳的面前非逼她答應(yīng)嫁給我不可。
李伊琳的工作不像我的工作那樣經(jīng)常無所事事。李伊琳在一家私人診所上班,那家診所就一個大夫和她一個護(hù)士,也就是說,李伊琳沒有休息之日,她一年到頭都得兢兢業(yè)業(yè)地守在工作崗位上,為病人服務(wù)。
所以李伊琳與我第三次約會的這個白天,她是礦工來見我的。
這一天秋高氣爽陽光燦爛,這種天氣最適合情侶們,手牽著手屁顛屁顛地在馬路上無所事事地走來走去的了?晌遗c李伊琳肩并肩地壓了一上午的馬路,都未敢把肚子里的歹心付諸于實(shí)際行動,要她與我像親密的情侶一樣十指相扣地游街示眾。我們不僅用腳走完了余干縣城里的全部街道,而且我們還爬了兩遍余干最著名的風(fēng)景區(qū)--東山嶺。
我原本是打算在東山嶺的半山腰上,以出其不意的方式,向李伊琳表白我對她的愛慕之情的,可誰知這座在我小時候的眼里,看起來高不可攀的小山嶺,此刻對我來說,它的海拔卻低的嚇人,每次都還未等我想好向李伊琳求愛的開口之言,它的全身,就已經(jīng)被我們踩在了腳下,抑或被我們拋在了腦后。
吃過午飯后,李伊琳對我說,下午的美好時光,她不想再繼續(xù)浪費(fèi)在腳上。我知道李伊琳的言外之意是說,下午的時間,她想全部用到**上去。
其實(shí)我也不想像賊走在馬路上尋找下手目標(biāo)一樣,帶著李伊琳東看看西瞧瞧?晌覍(shí)在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我本想帶李伊琳去看場電影抑或聽場音樂會呀什么的,誰知偌大的余干縣城,我每次放眼望去,那些目不暇接的混合水泥土建筑物,除了叫人進(jìn)去浪費(fèi)錢的超市、服裝店、xx營業(yè)廳,再要不就是勾引男女發(fā)生肉*體*關(guān)系的xx賓館、xx發(fā)廊、xx夜總會等等一些不適合培養(yǎng)純潔的男女感情的地方,所以聽李伊琳那么一說,我就只好對她說:“那今天就到此為止吧,我現(xiàn)在就送你回家去睡覺。”
也許是老天爺看我像遛狗一樣,帶著李伊琳在馬路走來走去,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它就良心發(fā)現(xiàn),決定為我指出一條明路。就在我為自己這一天一事無成--我既沒有嘗到撫摸李伊琳的小手的感覺,我也沒有贏得她的芳澤而失落的時候,一個小男孩以他的小命難保讓我的眼睛一亮。
小男孩舍命的地方,是在余干名聲最大的湖,此湖名叫樹屋。我不知道小男孩有沒有命絕于余干人人皆知的樹屋,他被一男子撈了起來。我也不知道他們是父子關(guān)系,還是彼此是陌生人,我也沒有心思去想這些與自己八竿子打不著的事。小男孩被送進(jìn)救護(hù)車的那一刻,我突然靈機(jī)一動--我何不邀請李伊琳與自己一起去湖中泛舟。
一開始,李伊琳受了小男孩落水事故的影響,對可能出現(xiàn)的死亡的恐懼,使她一口回絕了我提出的用到湖中泛舟的方式,來消磨我們無事可做的下午的提議。我一眼就看出了李伊琳內(nèi)心的擔(dān)憂,所以我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她信誓旦旦地保證,我的游泳技術(shù),雖然比不上奧運(yùn)冠軍,但真的不是一般的好。為了使李伊琳對我的游泳技術(shù)確信無疑,我還捏造說自己曾在大學(xué)里的校運(yùn)動會上獲得過好幾次游泳冠軍。
可能是由于沒有他人在場的緣故,所以即使被李伊琳拒絕,我也不用太難為情,除此之外,我就只能認(rèn)為自己是著急想和李伊琳發(fā)生床上關(guān)系。
李伊琳沒有被我跪在她的面前說出來的話--“琳琳,嫁給我,好嗎?”,嚇得不知所措起來。此時我們乘坐的小船已行至湖中央。
我原本以為李伊琳會像偶像劇里的女主角那樣問我,“你剛才說什么?”,然后作為高富帥的我,就在她百般要求之下,再說一遍求她嫁給我的話--“琳琳,嫁給我,好嗎?”。
誰知李伊琳好像早就做好了我會向她求婚的準(zhǔn)備,她鎮(zhèn)定自若地問我:“你的玫瑰花在哪里呀?”
“我沒有此花。”我決定據(jù)實(shí)回答。
“那你的求婚戒指嘞?”李伊琳面不改色。
“這個我還沒來得及去買嘞。”我又實(shí)話實(shí)說了。
“你這要花沒花,要戒指沒戒指,”李伊琳嘟著嘴說,“你讓我怎么答應(yīng)嫁給你呀?”
“這我就管不著了,”我無賴似的說,“你要是答應(yīng),就把你的手給我,今天我們就皆大歡喜,你要是不答應(yīng)的話,那我就不客氣,我這就帶你跳湖殉情。”
“哦,”我接著說,“還有,我剛才騙了你,其實(shí)我不僅不會游泳,而且也未獲得過什么游泳冠軍,因?yàn)槲掖髮W(xué)里的校運(yùn)動會壓根就從來沒有舉辦過游泳比賽,所以你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嫁給我,你就自己看著辦吧,不過依我看呀,你是答應(yīng)也得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也得答應(yīng),因?yàn)槟銦o路可選啊,你要不答應(yīng)嫁給我,要不就和我一起去死。”
“你,你耍無奈,”李伊琳急得不顧我們身處湖中心的現(xiàn)狀,直跺腳,“這世上,哪有你這樣求婚的呀。”
4.
李伊琳把她潔白如雪的小手伸給我摸的時候,我沒有像其他求婚成功的男人那樣激動得像狗一樣對著天亂喊亂叫,而是在遲疑不決,為自己的沖動感到后悔。那一刻,我覺得自己仿佛鉆進(jìn)了一個他人早已為我設(shè)計好了的陷阱,我無法確認(rèn)李伊琳能否給我一段永不改變的純潔無暇的愛情。
早在很久以前,我就已無數(shù)次想象過自己向一個女孩求婚的情景,雖然我為自己設(shè)定的求婚對象,不是現(xiàn)在的李伊琳,而是一個名叫馬靜莉的女孩,但其過程和結(jié)果卻與此有天壤之別。且不說我在馬靜莉的身上耗費(fèi)了整整十年的時光,就說最終的結(jié)局,我不但未如愿以償,而且還被馬靜莉狠狠地羞辱了一番:“你就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就算全天下男人都變成了太監(jiān),我也不會去找你。”
可李伊琳與我只有過三面之緣,我們既沒有一見鐘情,也沒有經(jīng)過日久生情,但她卻輕易就答應(yīng)了我的求婚請求。
我怎么也想不通李伊琳為何會看上我這樣一個曾被一個發(fā)誓即使嫁給太監(jiān)也不會嫁給我的女人視為垃圾的男子,而且她和馬靜莉比起來,不論是在外貌上,還是在其他方面,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可就是站在天上的李伊琳愿意與我永結(jié)秦晉之好,而坐在地球上的馬靜莉卻對我不屑一顧。
后來我問李伊琳說:“琳琳,我那天那樣向你求婚,明顯就是毫無誠意,可你為何還要讓我得償所愿啊?”
李伊琳是這樣回答我的,她說:“我知道你只是為了與你媽賭氣,才向我求婚的,但誰讓你是我第一個遇見的對我的外貌視而不見的男人呢,我見到你的第一眼,你對我的視而不見,就使我對你萌生了愛意,第二次見面,我就已經(jīng)愛上了你。”
李伊琳說的愛情,徹底顛覆了我以往的愛情觀。一直以來,面對馬靜莉的時候,我認(rèn)為只要精誠所至,終將金石為開,也就是說,我始終相信總有那么一天,馬靜莉會被我的真誠打動,從而愛上我?衫钜亮盏囊馑际牵瑦矍榫褪且幌伦拥氖,愛上了就愛,愛不上,就死也不會愛。
其實(shí)數(shù)年前與我分手的馬靜莉,她也說過與李伊琳的意思一樣的話,只是我一直固執(zhí)地以為--愛情,只要我把真心付了出去,就一定會有所回報。
我曾這樣問馬靜莉說:“為什么你不喜歡我,卻在上大學(xué)時候,還要與我搞一年的異地戀啊?然后又要絕情地和我分手,并且還說從此與我永不相見呀?”
馬靜莉是這樣回答我的,她說:“那個時候,我單純得可愛唄,我是看你的痛苦,確實(shí)是出自你對我的真情實(shí)意,因此我就有些于心不忍,但是后來我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無法說服我自己去愛上你,所以我就不想再強(qiáng)己所難,繼續(xù)允許你對我賊心不死了。”
雖然我生命中遇見的與我的愛情有關(guān)的兩個女人,在我面前闡述了一樣的愛情觀,但我就是不相信,愛情會和她們說的那樣簡單--對一個人的愛情,就只是因?yàn)橛X得與這個人對上了眼,除此之外,別無其他,什么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都是騙三歲小孩的事。
之后我媽供出來的她對李伊琳的媽許下的諾言,加深了我對李伊琳的懷疑--她答應(yīng)嫁給我,絕對不像她說的那樣簡單。我想當(dāng)然地認(rèn)為,李伊琳一定知道我媽與她媽之間的丑陋交易。其實(shí)這在余干,也算不上是什么勾當(dāng),但我就是無法接受,我不想和與余干的那些男人那樣像花錢買一個用來陪自己睡覺的老婆一樣,把李伊琳娶到手。我覺得這不僅是對我的侮辱,更是對李伊琳的侮辱。我一直崇尚男女平等,所以我無法忍受自古以來的男人娶老婆必須要給女方家多少多少金銀財寶的風(fēng)俗。
我媽聽我說李伊琳答應(yīng)了對我以身相許的時候,高興得差一點(diǎn)死不瞑目。我媽由于激動過頭,所以才決定閉氣,睜著眼睛躺在地上暫時休克半分鐘,體驗(yàn)一下即將有兒媳婦的感覺。我無法理解我媽為何對我結(jié)婚的事如此興致勃勃,于是我把其中的因由歸咎于了她的無所事事--她需要我給她生個孫子來陪她安度她無聊的晚年。我爸經(jīng)常生不見人死不見尸,我沒成年的時候,我媽就每日以照顧我的起居生活為樂,我上大學(xué)以后,她便像被我打入了冷宮一樣,開始了一個人獨(dú)守空屋的漫長生活。
在我心里,我媽的一生是可悲的但不值得可伶的,不管是在她年輕那會兒經(jīng)常三餐不繼的時候,還是她后來衣食無憂的日子里,她都從未獲得過我爸的愛情,但是她就是死活不聽我的勸,給我物色一個后爸,與我爸分道揚(yáng)鑣。
自我懂事起,我便經(jīng)常鼓搗我媽和我爸離婚,可我對他們進(jìn)了十多年的讒言,卻沒有一次成功說服他們離開對方。我小的時候,是我媽死活不離,如今他們老了,輪到我爸死活不離。
我媽要我去銀行給她取四十萬元現(xiàn)金的時候,我便覺得事情有點(diǎn)不大對勁,于是我就問我媽說,我說:“老媽,你一下子提這么多錢準(zhǔn)備給你自己買棺材板呀?”
“你個臭小子,就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來,”我媽踢了我一腳,接著興高采烈地說,“這是給你結(jié)婚用的錢。”
“可結(jié)婚也要不多了這么多現(xiàn)錢啊?”我臉上開始展露了不愉快的表情。
“這點(diǎn)錢哪里算多呀?”我媽笑了笑說,“你沒看新聞上說,人家富豪嫁一個女兒都要花上億,你娶老婆花個幾十萬塊錢已經(jīng)少得很可伶了。”
“我們跟他們能一樣嘛?”我說,“他們那些人是黑心錢多得無處可用,再說了,在余干這個鬼地方,結(jié)個婚也用不了幾十萬呀。”
我媽初步是這樣打算糟蹋這四十萬塊錢的,二十萬用來給我換一輛新車,十萬送給李伊琳的媽,我媽說,這個十萬,是她與李伊琳的媽早已定好的價格,其它十萬用來辦酒席,如若這些錢還不夠,她就再逼我去銀行取。就好像銀行是她開的似的。
我媽剛一開口把她用錢的計劃告訴我的時候,我立馬就否定了她的想法。這一刻,我突然恍然大悟,為何與我同齡的這一代人會活著這么累的緣故。
原來全國各地一直居高不下的房價,不是開發(fā)商的貪婪所致,而是處在我媽這個年齡帶上的那些中年丈母娘給合伙抬上去的。我相信,如果我沒房子的話,李伊琳的媽一定會逼我媽去買一套新房,她不僅會要我媽付全款,而且她還會要求,房產(chǎn)證上除了我的名字之外,還必須得加上她女兒的全名。
至于越來越多的越來越年輕的女孩,一批接著一批地主動跳入風(fēng)塵,或者爭先恐后地跑到老男人的床上去睡覺,就全是我爸這種老男人禍害的結(jié)果,他們仗著手中的權(quán)力與金錢,在人后大搞權(quán)權(quán)和權(quán)錢交易,阻斷那些無權(quán)無勢的年輕男人實(shí)現(xiàn)夢想的道路,接著他們又急著篡改年輕女人心中評價男人的標(biāo)準(zhǔn),他們不僅讓年輕女人們明白了--生活不是用來忍受的,而是用來享受的,而且他們還向她們兜售現(xiàn)代成功男士的標(biāo)志,不是才華橫溢抑或風(fēng)流倜儻,而是他們這些老男人用來呼風(fēng)喚雨的權(quán)利和金錢。
孫茶香聽我媽說我中途罷婚的消息后,立馬就跑到我家里來問我其中的因由,我沒有向她解釋理由,因?yàn)槲颐靼,結(jié)果只能是對牛彈琴,所以我這樣對她說:“這婚事如果你們不按照我的想法來辦的話,老子就不結(jié),我看你們怎么辦。”
我沒有告訴我媽和孫茶香她們,我到底是什么樣的想法,因?yàn)檫@個想法并非憑我一人之力就能完成的,它必須得到李伊琳不要命的鼎力相助,才能自我實(shí)現(xiàn),而我目前尚且無法確定李伊琳到底持什么樣的態(tài)度。
事實(shí)證明了我的擔(dān)心是多余的,以及我對李伊琳的疑心疑鬼,也是在以小人之心度李伊琳的君子之腹。
幾個月的交往下來,我與李伊琳對待彼此的方式,早已從陌生人之間的縮手縮腳順利過度到了情侶之間的打情罵俏。但這一次,李伊琳像我養(yǎng)的寵物狗見到自己的主人一樣,沖過來抱著我的時候,我卻未與她在光天化日之下卿卿我我,說些你愛我,我愛你的虛無縹緲之言,我對她說:“琳琳,你給我站好,讓我估計一下你有多少斤肉。”
李伊琳站好之后,我把她抱了起來,然后上下顛量了四五次。我的感覺告訴我,李伊琳的體重大概在九十斤左右,所以我手機(jī)里的計算器得出來的結(jié)果是,李伊琳的媽以每斤約1111.11元的價格把李伊琳售給了我媽。我把這個板上釘釘?shù)氖聦?shí)告訴李伊琳的時候,她一臉的茫然不解:“斌斌,你這話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難道你媽沒和你說嗎?”我努力維護(hù)臉上的笑容,“你媽和我媽早已商量好,只要你答應(yīng)嫁給我,除了正常的聘禮之外,我們家還要另外給你們家十萬塊錢,也就是說,你媽為了十萬塊錢就把你賣給了我媽。”
我原本是這樣打算的,若李伊琳知道此事的話,那我就和她從此老死不相往來,但如果她不知曉的話,那我就向她交代我內(nèi)心的真實(shí)想法,然后我們一起按照我的計劃來操辦屬于我們自己的婚禮。
令我倍感欣慰的是,李伊琳下意識表現(xiàn)出來的對她媽的憤怒,“想不到,我家那個老太婆至今還死性不改,你等著,我這就回去收拾她”,讓我頓時心花怒放了起來。
5.
這一切,顯然都違背了我的初衷。我原先只不過是想看看自己,有沒有勾引李伊琳的魅力。我本打算,一旦李伊琳對我說了她愛我的話,我就立馬消失得無影無蹤。可誰知第一個把持不住的人,不是李伊琳,卻是我。我不僅率先對李伊琳說了我愛你這三個字,而且還作繭自縛,使我們走到了談婚論嫁的這步境地。好吧,要結(jié)婚那就結(jié)婚唄,而且我也是真心實(shí)意想娶李伊琳為妻,這也是我們的母親樂意看到的事,可他媽的,就在我們決定順從她們的意愿,去結(jié)婚生子的時候,我們的母親,這時又卻像螃蟹一樣橫著爬了過來,站到我們面前,對我們的愛情橫加干涉,企圖把我們原本冰清玉潔的愛情,變成一樁他們蓄謀已久的金錢交易。
“其實(shí)我并非在意那十萬塊錢,但這就不是十萬塊錢的事,”我說這話的時候,李伊琳表示了她對我的理解,“而且你在我的心里,早已是無價之寶了,”我接著說,“是無法用金錢來衡量的國寶,所以我是不可能會接受你媽說的那十萬塊錢,即使我媽答應(yīng)了給,但那是她一個人的決定,與我無關(guān)。”
“你說的,我懂,因?yàn)槲液湍阋粯,我想要的愛情和婚姻,也是不受世間萬物干涉的兩個靈魂的結(jié)合,”李伊琳急于要我了解她的想法,“可我媽那個人,你是不知道,她就知道錢,她早就恨不得把我賣給一個富二代了。”
“也不僅僅是你媽,”我說,“我媽也俗不可耐,她以為自己有幾個臭錢,所以在她的眼里,全余干縣的女孩子,好像都在排著隊等著要嫁給我似的。”
“我原以為這次是我姑媽張羅的,”李伊琳嘆了一聲氣說,“我媽就不會提錢這事。”
“你還真別跟我提你那所謂的姑媽,”我皺了皺眉頭說,“你知道我媽準(zhǔn)備給她多少媒金不?”
“多少?”李伊琳問。
“一萬,”我咬牙切齒地說,“她竟然好意思開口向我媽要一萬錢。”
“可如果你不給我媽這十萬塊錢的話,”李伊琳愁眉不展地說,“那我媽拼了老命也不會答應(yīng)把我嫁給你的。”
“這個你就不用擔(dān)心了,”我拍了拍胸脯說,“不過我們得先把好事給做了,只有這樣我才能確定我們倆人的心是否是一致的。”
女人這種動物,打我對她們產(chǎn)生出非分之想的那日起,我就開始日夜琢磨她們,十多年反復(fù)思考的結(jié)果,讓我不得不承認(rèn),一個賤字,很多時候,是無法用來概括女人的精神全貌的。就好比我媽,她一生的悲劇,可以說是她自作自受的后果,因?yàn)闆]人逼她,如果她不對我爸百般忍讓的話,他就會弄親手死她,就連我爸也沒有說過這樣的話,但誰也不可否認(rèn),我媽對我以及我們的這個家庭做出的杰出貢獻(xiàn),若非她,也就不會有今天的我和我們的這個家。
所以李伊琳答應(yīng)在我們結(jié)婚之前,滿足我提出來的嘗嘗她的肉*體的要求的時候,我沒有驚訝不已,因?yàn)槲抑,女人一旦愛上某個男人,即便這個男人禽獸不如,她也會不顧一切去奮不顧身地滿足這個男人的一切要求,不管是有理的,還是無理的。但如果她不愛眼前的男人,就算這個男人舍得為她付出生命的代價,她也會置之不理。我媽和馬靜莉就是最好的證明。
我用肉*體的纏綿鞏固了我和李伊琳的愛情關(guān)系后,我一邊赤*身*裸*體地躺在床上回味剛才的銷魂之刻,此時的我,才總算明白了男人喜歡的女人的真正的緣故,一邊對她說:“今天回家后,你不能對你媽發(fā)脾氣,你要裝出很氣憤的樣子對你媽說,她向我媽要的十萬塊錢實(shí)在是太少了,她應(yīng)該向我媽索要一百萬。”
“你是不是有病呀?”李伊琳一邊說著,一邊把她的右手手掌貼到我的額頭上測量我的體溫,我知道她是想得出我的體溫正處于非正常狀態(tài)下的高溫階段的這個結(jié)論,然后以此來提醒我,我的話屬于高燒下的胡言亂語,“我可告訴你,這么一來,我媽可真的會去向你媽索要一百萬的。”
“這個你就放一萬個心吧,我了解我媽,她是不會讓你媽的欲望得逞的。”我說。
李伊琳對我的半信半疑沒有繼續(xù)下去,因?yàn)槲覜]有給她這個機(jī)會,我再一次跑上來的想要和她摩擦身體的欲望,讓她沒有時間去思考我對現(xiàn)代中年女人的人性的把握,究竟正確與否。
“我們剛才不是做了嘛?”我對李伊琳說我已經(jīng)恢復(fù)了再來一次的能力的時候,她抓起被子捂著臉說,“你怎么又要……”
“剛才的不算。”我嬉皮笑臉地說。
李伊琳的媽,果然如李伊琳所說,是一個見錢眼開的中年女人,她竟然還真的跑到我媽面前揚(yáng)言,如果我媽不給她一百萬的話,她就不會讓她的女兒成為我媽的兒媳婦。雖說我媽平時為了我,連命都舍得豁出去,但這一次,李伊琳的媽的勇氣,卻把她嚇得連跑帶爬地從李伊琳的家鉆了出來。這就是我想要的情景,因?yàn)閼{我對我媽多年的了解,我知道雖然她對我爸這個男人總是束手無策,但她對付女人卻有一套自己的手段,這是我爸幾十年來玩弄的數(shù)不清的女人找她糾纏的結(jié)果,所以我有足夠的信心,李伊琳的媽,最終會被我媽給馴服的。
于是接下來,我媽與李伊琳的媽就開始長達(dá)兩個月之久的談判,她們就像兩個國家的首腦一樣,面對面地圍著一張桌子唇槍舌戰(zhàn)地討價還價。我和李伊琳沒有參與其中,所以我們不知道她們談判的具體細(xì)節(jié),等到她們告訴我們,她們最終決定把李伊琳的身價定在二十萬塊錢的時候,不但我和李伊琳的愛情已經(jīng)獲得了法律的認(rèn)可,而且我們的婚禮也已一切準(zhǔn)備就緒。
馬靜莉高中畢業(yè)十年后的臉,出現(xiàn)在我眼里的時候,我正走在送結(jié)婚請柬的路上。這張結(jié)婚請柬,是送給我的一個高中同學(xué)的,就在我走到這個同學(xué)居住的小區(qū)門口時,馬靜莉步履匆匆地迎面走了過來。馬靜莉沒有第一眼就認(rèn)出我來,是我喊了她的小名,她才恍然大悟般想起我這張她十年沒見的老臉。雖然有一年,我們用情侶這個詞,重新確認(rèn)了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但馬靜莉只允許這種關(guān)系停留在我的想象當(dāng)中,也即說,她從未讓我們的情侶關(guān)系走到現(xiàn)實(shí)中去,哪怕是讓我去見她一面。
“原來是你呀?”馬靜莉說出這話的時候,我的心百感交集,一股悲涼的感覺迅速籠罩了我的整個心頭--原來自己堅守了十年未果的愛情,竟然連自己的長相都未在這個自己曾經(jīng)發(fā)誓非她不娶的女人的心里留下。
我們沒有對彼此噓寒問暖,我們在肯德基的一角坐下了來之后,便迅速回顧起了我們年少時一起念書的時光。但這沒有花多長時間,很快馬靜莉就開始向我講起這些年與我無關(guān)的她的那些世事。
馬靜莉只是對我說了幾句有關(guān)她現(xiàn)狀的話,讓我知道了,她在南昌讀完研究生之后,就去了北京闖蕩,但后來她卻猛然發(fā)現(xiàn),北京這個城市的欲望太多,她最終還是沒能讓自己適應(yīng)這個她日思夜想的大城市,于是半年之前,她就離京,回家待業(yè)了,如今她的兩大件事,就是復(fù)習(xí)來年的省公務(wù)員考試和相親找男人結(jié)婚的這些事實(shí),除此之外,就是她對生活的抱怨和對愛情的絕望之語。
據(jù)馬靜莉所說,這十年,她總共談了三次戀愛。
第一次,是和我不認(rèn)識的高中文理分科之后的她的一個高中同學(xué),那時是我瘋狂地追求她的第四年,他們談的是異地戀,當(dāng)時男的在北京念大學(xué),而她在南昌,可后來男的忍受不了終日相思的折磨,于是半年不到,他就毫不留情地劈腿成功了。這場戀愛,讓馬靜莉認(rèn)識到距離是愛情的墳?zāi)。馬靜莉的第二次愛情,是她大學(xué)里的同班同學(xué),這場愛情他們談了近三年,延續(xù)到了他們大學(xué)畢業(yè)的前夕,他們的分手,是由于男孩的無能以及他的家庭實(shí)在是貧困得讓人想自殺。第二次戀愛的失敗,讓馬靜莉認(rèn)識到錢的重要性,所以上研究生后,她就找了一個可以做她爹的老男人,這個男人是個有夫之婦,他招惹馬靜莉的目的只有一個,只是為了和年輕漂亮的女娃娃交*配,除了馬靜莉之外,他還有許多其他的像馬靜莉這樣的床上伙伴,甚至還有尚在中學(xué)的課堂上白日做夢,終日幻想著自己能遇見許多騎著白馬招搖過市的王子,來找自己的未成年的女孩。
愛情的失敗,沒有徹底擊敗馬靜莉,最終打垮她的是,她的北京之行。
我知道回到余干這樣的鬼地方,對馬靜莉這個驕傲一世的女孩來說,是一件極其殘酷的事情。一直以來,馬靜莉都覺得自己的生活在別處,所以我能想象得出來,當(dāng)她發(fā)現(xiàn)原以為自己離余干原來越遠(yuǎn)了,卻沒想到自己最后還是回到了原點(diǎn)時的落寞與無奈。只是我沒有想到的是,我曾經(jīng)愛得死去活來的那個青春少女,短短的十年之后,竟然會變成如今這般模樣。她凋謝的,不僅是她的容顏,還有她面對生活的熱情。她不再相信愛情,她不再相信自己會擁有美好的未來。
我們即將說拜拜的時候,我沒有向馬靜莉發(fā)出請她來參加我的婚禮的邀請,因?yàn)檫@個時候,我在心里罵自己他媽的,我是這樣罵我自己的,我罵,你媽的萬東斌,你他媽的真是瞎了你的狗眼,你他媽的怎么會愛上這樣一個潑婦,而且一愛就是十年。
說實(shí)話,馬靜莉在我面前罵全天下的男人,都是下體動物,沒有一個能比得上畜生的時候,我很想拍案而起狠狠地扇她一個耳光。不過我沒有這樣做,我忍了,因?yàn)楫吘顾俏业谝粋也將是最后一個付出了我青春時期全部的愛的女孩。
其實(shí)我真正難過的是,一直以來,即使她傷害累累了之后,她馬靜莉,仍舊對我的存在視而不見。我也沒有這樣教訓(xùn)她一番,我早跟你說過,我們這一代人,除了生活,就沒有其他的苦難,所以不管我們怎樣地折騰,我們終究還是會輸給生活的話,我只是輕輕地對她道了一聲別,連再見都沒來得及說,就急不可耐地朝一個姓李名伊琳的女人狂奔而去了。
李伊琳把她即將舉辦婚禮的消息,告訴她媽的時候,她的媽,嚇得目瞪口呆;而我媽從我口中獲知此事的時候,高興得嬉皮笑臉地走來走去走了好幾天。
其實(shí)我完全理解李伊琳的媽的心態(tài),畢竟這個古老的國家自古以來就是這樣的,嫁出去的女兒,就好像潑出去的水,如果不在水潑出去之前,好好利用它一把的話,以后就再也利用不到了,因此我一點(diǎn)也不生李伊琳的媽拿李伊琳為籌碼,要挾我媽,向我媽索要二十萬塊錢的氣。
所以為了讓李伊琳的媽放棄攪黃我與李伊琳的婚禮的打算,我給了她一張擁有法律效果的紙,上面的文字大意是這樣的,如果李伊琳的爸媽他們年老之后,我沒有像他們的親生兒子一樣,履行撫養(yǎng)他們的義務(wù),那他們就可以伙同他們的親生女兒李伊琳,把我告上法庭,讓我身陷牢獄之災(zāi)。
我和李伊琳的婚禮,全部是由我們自己親手操辦的。它沒有任何特別之處,它和所有的普通婚禮一樣平淡無奇。
唯一與眾不同的,就是我們在酒店的門口,豎了兩塊有兩米高的大牌子,左邊的寫著四個字“分文不收”,右邊寫的是,“送錢絕交”。這八個大字把我們的兩個媽氣得像饑餓難耐的耗子在找食物一樣四處亂竄,但它們卻讓所有的賓客都露出了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不過在所有的賓客就坐之后,我們的婚禮正式開始之前,我下面說的“我不管你們以后辦紅白喜事收不收禮,反正從今以后,我是不會向在坐的任何一個人送禮了,也就是說,中國人送禮的風(fēng)俗,在我的身上將從此不復(fù)存在了”的這句話,卻讓所有賓客的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