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巴交的老張在小鎮(zhèn)上開了一家喪葬服務店，除了賣香燭和鞭炮，他也幫人家扎花圈。仿佛是一夜之間，鎮(zhèn)上辦喪事竟掀起一股給逝者送家電送豪宅送二奶之類的歪風，老張的小本生意日漸興隆。大凡人家需要什么，心靈手巧的老張都能扎得栩栩如生。
夏天到了，老張的紙扎生意中自然多了風扇空調(diào)冰箱之類的項目，也不知為何，老張扎得最快最順手的還是風扇，用小篾片扎成雞籠般的扇骨，紙一糊，小木棒一撐，便成了。
有一天，店里突然來了一位大胖子客人，一進門就獅子大開口，向老張定做五百臺紙風扇，一個月后交貨，客人當場預交了500元押金，雙方還立下字據(jù)。
為了趕貨，老張沒日沒夜地扎，約定交貨的頭一天晚上，老張終于扎好了最后一臺紙風扇。老張伸了伸酸楚的腰，正準備關(guān)門歇業(yè)時，一個老板模樣的瘦子突然踱進店來，說是生意場上急用，愿出高價買下店里所有的紙風扇。
又碰上批發(fā)紙風扇的大買主了，老張心中竊喜。但一想到有約在先，明天就要交貨了，除答應加班幫他另外扎幾臺外，任憑那人如何游說，老張愣是不答應轉(zhuǎn)讓那五百臺紙風扇。
“違約金我出了，每臺再追加三元，怎么樣？”那人勸誘道。
“昧心錢我不賺，做人得講誠信，我不能這樣！”老張堅定道。
“白賺那些多錢，你真不干？想跟錢過不去？我銷量大，日后都跟你批發(fā)！”瘦子抖得手中的鈔票咔咔響，扭頭就往門外走。
“算了，算了，失信就失信，轉(zhuǎn)賣給你吧！下次可不能這樣！”一聽說日后還要長久合作，老張終于抵抗不了金錢的誘惑，追出門回應道。
就在老張激動地帶著瘦子查驗滿屋子紙風扇時，久違的大胖子突然幽靈般地從外面閃了進來，嚷著要瞅一瞅訂貨準備得怎么樣了。
“不好意思，紙風扇全被這位先生高價買走了！”老張尷尬地走上前，苦笑道。
“我不是交了押金？白紙黑字，違約可得雙倍返還哎！”大胖子瞪著眼，疑惑道。
“我知道，我知道！”老張趕緊翻出收款字據(jù)，瞅瞅身邊的瘦子，“剛才你不是說過違約金你出？”
“我貨還沒驗完，哪輪得上我出？你先墊上，到時一起算！”瘦子手一揮，不耐煩道。
貨還沒驗完，更沒拉走，叫人掏錢也似乎說不過去，老張麻利地掏出500元，又抖抖索索地翻出500元，疊在一起，當著瘦子的面交給大胖子，雙方當場毀了字據(jù)。大胖子罵罵咧咧地出了門，罵得老張極難受極愧疚。
貨終于驗完了，瘦子說這么多紙風扇得請專車來運，于是急勿勿地出門雇車去了。
“哈哈，真是傻冒一個，死老頭也不想想，這么多紙風扇有屁用，看了都覺晦氣，誰會批著賣，哪會死恁多人？”在一家旅館里，胖子正恭恭敬敬地將多出來的500元排在桌上，對著姍姍來遲的瘦子笑道。
胖子和瘦子都哈哈大笑起來，繼而哼著歌相擁著出門，打車走了。
這么久還不來，想必沒雇到車吧，好歹也得回來告知一聲啊。老張靜靜地候著，候得好辛苦。想起自己的失信，老張就極難受極愧疚，想不到做了一輩子的老實人，為了錢，自己竟也有失信的時候。但瞅著滿屋子潔白的紙風扇，老張仿佛看見一疊疊誘人的鈔票正朝他撲面而來，老張笑了，笑得真開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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