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無論走到哪里,都會像磁鐵一樣吸引別人艷羨的目光。秀秀被人羨慕自然有無可辯駁的理由。秀秀人長得亭亭玉立,端莊水靈。一米七的個頭,烏黑的披肩發(fā),身材苗條,凹凸分明,紅彤彤蘋果似的臉蛋時常鑲嵌兩個可人的酒窩,一說話便露出兩排白玉般整齊的牙齒。她名牌大學畢業(yè),又在千里挑一的競爭中脫穎而出,順利考取了公務員進了機關(guān)。不但讓找不到工作的那些同齡的年輕人望洋興嘆,也成為她所在科室的一顆明珠。秀秀作為科里唯一的女性,又是那么年輕貌美,她的加入,無疑給死氣沉沉的科室注入了一針興奮劑。科里一改往常的靜寂無聲,同事之間的冷漠嫌隙好像一夜之間被一陣暖風刮得無影無蹤,頓時歡聲笑語,春風滿堂。這就是秀秀的魅力。
不久,整個科室,整個機關(guān)都在流傳著一個天大的秘密。如此漂亮優(yōu)秀的秀秀竟然還沒有對象。小伙子們晚上便睡不踏實了,做起了各式各樣的美夢。
五十歲出頭的劉科長總愛沒話找話地和秀秀搭訕,科里的其他人也趁機幫腔,你一言我一語,話匣子打開就剎不住閘。大部分時間,秀秀都是微笑著回答大家提出的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除了工作上的正事,她很少主動與人閑聊。好在大家熱情有加,盡管秀秀缺乏主動,還是沒有冷場的時候,倒是常常有人插不上嘴,干著急。
秀秀來了以后,科里人人精神煥發(fā),只有一個人無動于衷。那個人就是瘸子小孟。小孟因為從小患小兒麻痹,走路腿有點瘸,二十八歲還沒找上媳婦。小伙子人靦腆老實,工作勤勤懇懇?上н@個科室沒有什么重要的工作可做。任你怎么努力,也出不了成績。有人說小孟在這個科里有點屈才了。也有人說一個瘸子能有個坐機關(guān)的工作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還有什么理由喊冤叫屈啊。
秀秀沒來的時候,科里小孟年紀最小。大家閑來無事就拿小孟開心。問小孟搞過幾個對象了,摸過姑娘沒有,諸如此類。每每靦腆的小孟面紅耳赤,大家哄堂大笑。小孟就被大家稱作開心果。自從秀秀來了以后,大家再沒有時間逗著小孟玩了。小孟也許知道自己不夠分量,坐在角落里不是工作就是看書,很少和人說話。時間長了,大家似乎忘記了角落里還有個小孟。大家只是手頭有了工作的時候才想到小孟,喊一聲,小孟,你替我把這個材料整整吧。小孟也就來者不拒。原來大家以為對自己很重要的工作,不屑于給別人做的,現(xiàn)在也都變得不重要了,統(tǒng)統(tǒng)不假思索地推給了小孟。大家都樂得閑下來以便集中注意力聊天。
原來無人問津的科里一時間人氣大旺,機關(guān)里的小伙子們時不時找各種各樣的理由到科里來轉(zhuǎn)轉(zhuǎn)。你方唱罷我登場,一天到晚絡繹不絕。這讓劉科長心里很惱火。劉科長惱火的倒不是怕影響了科里的工作,他們這個科本來也就是個擺設,沒有太多的工作可干。秀秀來了以后,大家工作上不再推諉扯皮,討價還價,而是不計報酬地爭著搶著干。連那個快要退休的破罐子破摔的老張頭也好像一夜之間變了個人,冰釋了對他劉科長的不服氣,工作變得殷勤。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工作不管做多少,首先態(tài)度要積極一些,這樣大家互相有個面子,不能讓人家秀秀笑話,接下工作不想干的時候不是還有小孟嗎。如此一來,讓劉科長感到分配工作輕松了很多。劉科長惱火的是,秀秀既然是他劉科長的部下,自然就是他這個科室的獨有財富,怎容得與別人分享?尚睦飷阑饸w惱火,表面上當著秀秀的面,劉科長什么也不說,劉科長整天笑容可掬。
機關(guān)里的大嬸大媽都爭著給秀秀介紹對象,小伙子們條件一個比一個好,人長得帥氣不說,家里條件也都很優(yōu)越。大家說秀秀這么優(yōu)秀,眼光肯定很高,條件差的就不要考慮了?擅看我娒嫘阈憧偸遣恢每煞,把大嬸大媽都搞得云遮霧罩,摸不清秀秀的心事。
后來秀秀突然結(jié)婚了。秀秀結(jié)婚沒有請科里的人喝喜酒,這又成了一大新聞。有人說,秀秀是鬧清高呢,現(xiàn)在的年輕人,眼睛里哪有你們這些沒職沒權(quán)的土老帽,興許人家秀秀有來頭,請的都是大人物呢。星期天,有人看到秀秀親親熱熱地牽著老公的手逛街。后來,大家終于發(fā)現(xiàn),秀秀的老公是個眼睛看不見的盲人。驚詫之余,大家紛紛通過各種途徑打探底細。
原來秀秀從小是個孤兒,她是一個智障的婆婆在撿破爛的時候撿到的。智障的婆婆一直靠撿破爛和她相依為命生活在一起,供她讀書。就在她高中畢業(yè)的那一年,智障的婆婆在撿破爛的時候被瘋狗咬傷,死了。她是靠好心人的幫助和給別人做家教讀完大學的。在大學的時候,她作為志愿者通過某基金會參加社會公益活動,認識了一個盲人。多年來,她一直保持著和那個盲人的聯(lián)系,最終她把自己嫁給了那個盲人。
大家都說秀秀簡直傻得不透氣,要不就是腦子出了毛病。也有人說的更難聽的,怕不是心理或者身子有什么毛病吧,不然,怎么結(jié)婚都快一年了肚子連一點動靜都沒有。
秀秀上班的科里,人們不再光顧,大家也不再沒話找話和秀秀搭訕?评镉只謴土送盏睦淝。大家沒事又開起了小孟的玩笑,說些讓人面紅心跳的葷段子。
一年以后,秀秀離婚了。大家說早就猜到過秀秀和盲人長久不了的,離婚是遲早的事。
離婚后的秀秀依然很美麗。可離婚后的秀秀似乎更加被人冷落。小伙子們沒人主動和秀秀說話,大嬸大媽們也不再給秀秀介紹對象。秀秀儼然是被遺忘了似的無人問津了。
突然有一天,又一條爆炸新聞,秀秀和小孟領(lǐng)了結(jié)婚證。同科室里的人提前一點跡象都沒有感覺到。大家都議論小孟這小子是走了狗屎運,秀秀也不知道是中了哪門子邪,天底下那么多優(yōu)秀的小伙子,非要把自己嫁一個有毛病的。機關(guān)里的小伙子們聽說了后悔得眼珠子都綠了。大嬸大媽也都嘆氣,如果不是自己忙,早一點把某某介紹給秀秀就好了。
一年以后,小孟因為出版了一步長篇小說并獲獎被調(diào)進了市文聯(lián)。
兩年以后,秀秀把自己的兒子——一個白白凈凈的大胖小子抱到同事們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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