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他出生我的附近，他是他自己�，F(xiàn)在，他五十歲了，屬蛇。算命的說，馬害怕蛇，我倒是不怕他。他是我的朋友。朋友，就是一只手加上另一只手�，F(xiàn)在，他在外面打工，據(jù)說是在成都一家家具廠。歲月流逝，我們老了。
年輕時代，我們在一起打麻將，出老千，那時候，我們打的是花麻將。
不比現(xiàn)在，打的是“血戰(zhàn)到底”。有一次他喝醉了酒，說，蕭艾啊，我們到老都是朋友。
過去，我跟他并不熟悉，不知道什么原因走到一起。那時候，他剛結(jié)婚，吵架，我勸慰他。
后來，他們和好如初，舉案齊眉，家庭和睦。
他是我在故鄉(xiāng)唯一的朋友。很多人不看好他，說他好吃懶做，我不這么認為。
過去，他家住的是土房子，后來跟弟弟分家，他還留在老房子。地震過后，他家修起小樓，讓人想起“小樓一夜聽春雨”的句子。我去他家，他殺雞宰鵝，殷勤招待我。我想起“故人具雞黍，邀我至田家”的句子。
我曾經(jīng)送過他一本《圣經(jīng)》。他說，他喜歡基督教。
我常去他那里，聊天，他學(xué)識淵博，可惜，在山村浪費了。
還是回到小時候，他小時候與我不熟悉。我讀小學(xué)的時候，只知道他家與放電影的王凱泉好，別的，就比知道。我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與他成為朋友。
聽說，他加入過黑社會，叫"四k"黨，后來退出。而我走在自己的道路，別人無法代替。
他只讀過初中，他自己說，讀書不行。有一次，他買鵝到過我家，他認為我和我的妻子并沒有厭惡他。
他曾養(yǎng)過鵝，為了讓鵝感受溫暖，在紙箱里，用燈泡烤。
他出生我的附近，他是他自己�，F(xiàn)在，他五十歲了，屬蛇。算命的說，馬害怕蛇，我倒是不怕他。他是我的朋友。朋友，就是一只手加上另一只手�，F(xiàn)在，他在外面打工，據(jù)說是在成都一家家具廠。歲月流逝，我們老了。
年輕時代，我們在一起打麻將，出老千，那時候，我們打的是花麻將。
不比現(xiàn)在，打的是“血戰(zhàn)到底”。有一次他喝醉了酒，說，蕭艾啊，我們到老都是朋友。
過去，我跟他并不熟悉，不知道什么原因走到一起。那時候，他剛結(jié)婚，吵架，我勸慰他。
后來，他們和好如初，舉案齊眉，家庭和睦。
他是我在故鄉(xiāng)唯一的朋友。很多人不看好他，說他好吃懶做，我不這么認為。
過去，他家住的是土房子，后來跟弟弟分家，他還留在老房子。地震過后，他家修起小樓，讓人想起“小樓一夜聽春雨”的句子。我去他家，他殺雞宰鵝，殷勤招待我。我想起“故人具雞黍，邀我至田家”的句子。
我曾經(jīng)送過他一本《圣經(jīng)》。他說，他喜歡基督教。
我常去他那里，聊天，他學(xué)識淵博，可惜，在山村浪費了。
還是回到小時候，他小時候與我不熟悉。我讀小學(xué)的時候，只知道他家與放電影的王凱泉好，別的，就比知道。我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與他成為朋友。
聽說，他加入過黑社會，叫"四k"黨，后來退出。而我走在自己的道路，別人無法代替。
他只讀過初中，他自己說，讀書不行。有一次，他買鵝到過我家，他認為我和我的妻子并沒有厭惡他。
他曾養(yǎng)過鵝，為了讓鵝感受溫暖，在紙箱里，用燈泡烤。(
他叫李操是我的朋友，他距離我那么近，因為他的家就在我的附近。
他獨自修起了小樓，只是請了人幫助。他很能干，有勞動者的本色。
世事就是這樣，誰也不知道未來會發(fā)生什么。李操已經(jīng)五十多歲了，他的頭發(fā)和胡須已經(jīng)有些斑白了。讀過初中之后，他在家務(wù)農(nóng)，過的是一般農(nóng)民的生活。不同的是他愛看書。
我曾經(jīng)在他那里借閱過《故鄉(xiāng)，黃花，流傳》，他崇拜特.蕾莎修女，喜歡看足球.
他可以與我南天海白的吹.我發(fā)現(xiàn)，每當我談起當下，他就把話題扯遠.他知道很多古今中外的故事，但是他不信佛.
我昏過去，是他和我的父母送我進醫(yī)院.他喝酒很厲害.這么多年，發(fā)生了什么，在他的內(nèi)心又思考什么?
第二章
我回鄉(xiāng)，經(jīng)常去他家，很溫暖，很熟悉.說來也巧，他的女兒成了我的侄兒媳婦，真是親上加親.他有一個美麗賢惠的妻子，是我們隊的，是過去大隊書記的女兒，與我很熟悉,在眾人拋棄我的日子，他沒有，我們的感情是樸素的.他說，蕭艾啊，我的胡須這么長,他用手比了一下,我們還是朋友.
那時候,他喝了酒,與自己在的大妹夫吵架,我勸他,我感覺,他下意識清醒,但是,他就是不聽話.他嗜酒如命.他會電工,會建筑,是個多面手.
他的第一個孩子去世了,他很傷心,所以,對這個孩子,他格外珍惜.
他的女兒叫明月,是個光明的名字,象征圓滿光明.后來,在我大妹妹家生活很好.他說,人生不平等,死是平等的.他說,人靠希望活著�，F(xiàn)在，他在外地打工，我還記得他的面容。我們都老了。
他屬蛇，65年生，比我大一歲。
過去，他和我的大妹夫有矛盾，發(fā)生糾葛，我去勸架。本來，他的妹妹要嫁給我的大妹夫，但是婚姻黃了，兩家結(jié)了梁子，這樣的事情，在鄉(xiāng)村很常見。
人們說，當初他們沒有結(jié)成因緣，后來還是如愿。
李操在我看來，是山村最有學(xué)問的人，但是他不愿做官。每一年，我家會請他過來喝酒，把酒言歡�，F(xiàn)在，他家獨門獨院，家里空無一人，他的父母由弟弟供養(yǎng)。他的女兒只讀了高中，之后去上海打工。
他的女兒本來和我的侄兒熟悉，有一次，兩個人在網(wǎng)上兩天，好上了。擇日成婚，可惜我不在。
我哥李操送了禮。
歲月過去了，我還在山村，我再也走不動了。前不久和他聊天，他說，我很累，我叫他注意休息，畢竟人年紀大了。
他如普通農(nóng)民一樣善良，吃苦，耐勞。
他愛聊天，經(jīng)常和大教授，女大學(xué)生聊天，誰也看不出他是農(nóng)民。我也是農(nóng)民，我對農(nóng)民有天然的親切感。
他家的土房子拆了。他說，我一生無憾，我不后悔。
過去，他承包過水庫，后來放棄。他會衛(wèi)星電視，很多人請他，他是能人，是多面手。這樣的人很多，他是其中一個。他婚姻幸福，女兒孝敬。
他家有四兄妹，他是老二。他家住土房子的時候，我去過，留下印象。
后來，他弟弟搬走了。俗話說兒大要分家。他留在原地。地震后才修了樓房。他有的是力氣，居然一個人修起樓房，不過，他做過建筑工。
我曾為他寫過詩歌——
龍山人士
他打工去了。7月23日起程
當時給我打了電話
他已43歲。女兒念高中
家住土房，養(yǎng)了一只狗
他喜歡足球，研究過算命
讀過《春秋》和摩羅的書
他喜歡和我談天
從朝鮮戰(zhàn)爭到特蕾莎修女
這個龍山村3組村民
渴望民主自由，拒絕交工路集資款
他最終會回到水庫彎，老死龍山
他是山村第一個覺醒而有文化的農(nóng)民
李操出生在東山村，他終生在東山村�，F(xiàn)在，他和他的老婆在修房子，土房改成樓房。李操，是一種實在，實實在在的存在。沒有目的，沒有原因，只有現(xiàn)在。
那一日，確切說，是2010年的一個春日，我回到故鄉(xiāng)。在故居，陽光正在揮灑它無限的能量，我在池塘中釣魚，我心血來潮，給他打電話，我叫他過來耍，他說，你們在修房子嗎?我說是，不過，我沒事。他說，你過來嘛，我說，好吧，我下午過來。他說好。
中午在家喝了點酒，頭昏昏的，然后，我睡了一覺。下午，母親叫我煮晚飯，于是，我沒有到李操家去。
我的家到李操的家僅有一里多路。李操的女兒在上海打工，過年時，我與家鄉(xiāng)的一位老師在他家玩，他女兒還跟我們通了電話。
李操是我的朋友，他雖然是一個農(nóng)民，卻喜愛讀書，見多識廣。
小時候，我與李操少來往，那時候，公社放映員李凱權(quán)與郭榮來學(xué)校的壩子里放電影，都住在他家，這令我十分羨慕，我羨慕他能與放映員攀上關(guān)系。
電影，在童年的我的眼里是神奇的，那里，有一個與現(xiàn)實生活不同的世界，而且娛樂生活少之又少，放電影，是一大盛事。
初中，我與李操都是在鄉(xiāng)中學(xué)念的。我繼續(xù)升學(xué)，而李操卻留在家鄉(xiāng)當了農(nóng)民。
第三章
李操在家務(wù)農(nóng)，可是他并不安心他的農(nóng)民生活。他有一個姐姐，在一個叫積云的鄉(xiāng)場上賣副食，他經(jīng)常去那里玩耍，結(jié)識了丁字幫。
幫主是一個叫馬飛的人，他們打架斗毆，喝酒鬧事，不務(wù)正業(yè)。比如，他們的業(yè)務(wù)之一是充當打手，如果某人要收拾別人，就請他們充當打手，下一個梆子多少錢，割一只耳朵多少錢。明碼標價。
他們都有一支自制的手槍，打自制的子彈，人人都佩戴刀子。李操在其中，主要負責看管賭場，放高利貸，俗名叫抽水。
有一次，一個家伙賭輸了，借了兩萬元去賭，又輸了，結(jié)果又輸了，真是個倒霉蛋。他又來借。李操請示了老板，老板說，借給他，莫非他還敢不還不成。
于是，李操又借給了他，這一次，又是一萬，他又輸了。
還款的期限已到，可是這個家伙還沒有來。
李操帶上手下的七八個打手氣勢洶洶的找到那個家伙的住址，可是，那個家伙不在家。他的家人看見來者不善，就沒有說他去了哪里。
于是，李操帶走了他三歲的兒子。他的家人哭著求他們，別帶走孩子�？墒�，李操一橫心，硬生生叫人把孩子帶走了，威脅說，三天之內(nèi)還錢，否則，孩子就沒命了。
過了三天，那個家伙乖乖的把錢送來了。
這件事得到了頭目的欣賞。
由于一些賭徒還不起錢，李操帶人暴打別人，為了威脅，他下了一個人的膀子，為此事，他被勞教了一年。
一年過后，李操脫離了丁字幫，回家種地。
李操在21歲的時候，娶了大隊書記的女兒。結(jié)婚一年，生了個兒子。李操做了父親，心中十分欣慰�？墒�，兒子在兩歲的時候，得了蛔蟲鉆膽，因為是頭天晚上得的，過了一夜，第二日去鄉(xiāng)衛(wèi)生院，已經(jīng)遲了，兒子死在鄉(xiāng)衛(wèi)生院。
妻子徐芳哭得十分傷心，李操自己也十分悲痛。他心想，這是天意。我與兒子只有這么長的緣分。好在自己還年輕，還可以再生。便用這些話勸慰妻子，妻子止住了哭泣。
后來，李草對我談起這件事，說，從這以后，他一聽到孩子得病，就很恐慌而生活總得繼續(xù)。
兒子死后，過年，他們又有了一個女兒。叫倩倩。兩口子十分疼愛女兒，視若掌上明珠。對女兒悉心照料。
現(xiàn)在，李操的女兒已經(jīng)在上海打工，每月三千多塊。
前幾天，倩倩回來，和我大妹的兒子談戀愛。兩家人都喜歡。
1998年，李操去深圳打工，干的是建筑。我們那里的村民出外打工，一般干的都是建筑，因為，他們沒有文化，沒有技術(shù)。李操有文化，可是沒有文憑。
有一次，李操在深圳市的街頭轉(zhuǎn)悠，突然遇到查暫住證的警察，他們從車上下來，走向他，他看見一個沒有暫住證的家伙被摁倒在地，他嚇著了，拔腿就跑，兩個人在后面追。他跑上一幢建筑的七層，進了房間，把門關(guān)上，躲在里面，后面兩個人馬上上來，卻找不見他。找了一陣，無蹤無影，于是，就下去了，他躲在里面，氣喘吁吁，驚魂未定。他心想，他媽的，走在中國自己的土地上，還要暫住證，難道要剝奪我們勞動的權(quán)利?有個身份證不行嗎?
第二次就沒有那么幸運了，他被抓上了車，關(guān)進拘留所，由于兩天之內(nèi)沒有人領(lǐng)回去，他被轉(zhuǎn)到另一個地方做苦力，在一個礦山挖礦。吃的是發(fā)霉的米，嚼的是爛菜葉。他感覺，好像進了黑社會，他心里一片迷茫，他心中想念自己的妻子，因為他的妻子也在深圳的一家工廠里，他渴望自由的生活。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能出去。
他苦熬著。過了一周，他的妻子來了，交了一千塊錢的罰款，才把他領(lǐng)回去，結(jié)束了他地獄般的生活。臨走的時候，礦上的負責人對他說，出去不要亂講!他唯唯諾諾。
原來，他被抓上車的時候，他的妻子遠遠的看見了。
后來，他又到上海打工，干的同樣是建筑，因為那里雖然苦，掙的錢卻多，那個時候，暫住證已經(jīng)取消了，李草再也不用擔心因為沒有暫住證被抓了。
5.12地震后，李操回到家鄉(xiāng)建房，因為政府為鼓勵農(nóng)民建房，可以領(lǐng)建房補助款。他也開始建房，與別人不同的是，他全是自己一個人干，沒有請人，自己設(shè)計，自己修建。只有他的大姐夫為他打了幾天雜。
現(xiàn)在他正在建新房，一樓已經(jīng)建好了，他已經(jīng)搬進去住了。我說，李操啊，你有了一幢鄉(xiāng)間別墅啊!他笑笑，我說，二天置房子酒要請我喲，他說，沒問題。
我想，我老了，回到鄉(xiāng)間，我們會經(jīng)常在一起來往，談天，那將是十分愜意的事情。
第四章
李操在家務(wù)農(nóng)，可是他并不安心他的農(nóng)民生活。他有一個姐姐，在一個叫積云的鄉(xiāng)場上賣副食，他經(jīng)常去那里玩耍，結(jié)識了丁字幫。
幫主是一個叫馬飛的人，他們打架斗毆，喝酒鬧事，不務(wù)正業(yè)。
比如，他們的業(yè)務(wù)之一是充當打手，如果某人要收拾別人，就請他們充當打手，下一個梆子多少錢，割一只耳朵多少錢。明碼標價。
他們都有一支自制的手槍，打自制的子彈，人人都佩戴刀子。
李操在其中，主要負責看管賭場，放高利貸，俗名叫抽水。
有一次，一個家伙賭輸了，借了兩萬元去賭，又輸了，結(jié)果又輸了，真是個倒霉蛋。他又來借。李操請示了老板，老板說，借給他，莫非他還敢不還不成。
于是，李操又借給了他，這一次，又是一萬，他又輸了。
還款的期限已到，可是這個家伙還沒有來。
老板一聲令下：收賬!
李操帶上手下的七八個打手氣勢洶洶的找到那個家伙的住址，可是，那個家伙不在家。他的家人看見來者不善，就沒有說他去了哪里。
于是，李操帶走了他三歲的兒子。他的家人哭著求他們，別帶走孩子�？墒�，李操一橫心，硬生生叫人把孩子帶走了，威脅說，三天之內(nèi)還錢，否則，孩子就沒命了。
過了三天，那個家伙乖乖的把錢送來了。
這件事得到了頭目的欣賞。
由于一些賭徒還不起錢，李操帶人暴打別人，為了威脅，他下了一個人的膀子，為此事，他被勞教了一年。
一年過后，李操脫離了丁字幫，回家種地。
李操在21歲的時候，娶了大隊書記的女兒。結(jié)婚一年，生了個兒子。李操做了父親，心中十分欣慰。可是，兒子在兩歲的時候，得了蛔蟲鉆膽，因為是頭天晚上得的，過了一夜，第二日去鄉(xiāng)衛(wèi)生院，已經(jīng)遲了，兒子死在鄉(xiāng)衛(wèi)生院。
妻子徐芳哭得十分傷心，李操自己也十分悲痛。他心想，這是天意。我與兒子只有這么長的緣分。好在自己還年輕，還可以再生。便用這些話勸慰妻子，妻子止住了哭泣。后來，李草對我談起這件事，說，從這以后，他一聽到孩子得病，就很恐慌。
而生活總得繼續(xù)。
兒子死后，過了一年，他們又有了一個女兒。叫倩倩。兩口子十分疼愛女兒，視若掌上明珠。對女兒悉心照料。
現(xiàn)在，李操的女兒已經(jīng)在上海打工，每月三千多塊。
前幾天，倩倩回來，和我大妹的兒子談戀愛。兩家人都喜歡。
第五章
1998年，李操去深圳打工，干的是建筑。我們那里的村民出外打工，一般干的都是建筑，因為，他們沒有文化，沒有技術(shù)。李操有文化，可是沒有文憑。
有一次，李操在深圳市的街頭轉(zhuǎn)悠，突然遇到查暫住證的警察，他們從車上下來，走向他，他看見一個沒有暫住證的家伙被摁倒在地，他嚇著了，拔腿就跑，兩個人在后面追。他跑上一幢建筑的七層，進了房間，把門關(guān)上，躲在里面，后面兩個人馬上上來，卻找不見他。找了一陣，無蹤無影，于是，就下去了，他躲在里面，氣喘吁吁，驚魂未定。他心想，他媽的，走在中國自己的土地上，還要暫住證，難道要剝奪我們勞動的權(quán)利?有個身份證不行嗎?
第二次就沒有那么幸運了，他被抓上了車，關(guān)進拘留所，由于兩天之內(nèi)沒有人領(lǐng)回去，他被轉(zhuǎn)到另一個地方做苦力，在一個礦山挖礦。吃的是發(fā)霉的米，嚼的是爛菜葉。他感覺，好像進了黑社會，他心里一片迷茫，他心中想念自己的妻子，因為他的妻子也在深圳的一家工廠里，他渴望自由的生活。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能出去。
他苦熬著。
過了一周，他的妻子來了，交了一千塊錢的罰款，才把他領(lǐng)回去，結(jié)束了他地獄般的生活。臨走的時候，礦上的負責人對他說，出去不要亂講!他唯唯諾諾。
原來，他被抓上車的時候，他的妻子遠遠的看見了。
后來，他又到上海打工，干的同樣是建筑，因為那里雖然苦，掙的錢卻多，那個時候，暫住證已經(jīng)取消了，李草再也不用擔心因為沒有暫住證被抓了。5.12地震后，李操回到家鄉(xiāng)建房，因為政府為鼓勵農(nóng)民建房，可以領(lǐng)建房補助款。
他也開始建房，與別人不同的是，他全是自己一個人干，沒有請人，自己設(shè)計，自己修建。只有他的大姐夫為他打了幾天雜。
現(xiàn)在他正在建二樓，一樓已經(jīng)建好了，他已經(jīng)搬進去住了。
我說，李操啊，你有了一幢鄉(xiāng)間別墅啊!他笑笑，我說，二天置房子酒要請我喲，他說，沒問題。
我想，我老了，回到鄉(xiāng)間，我們會經(jīng)常在一起來往，談天，那將是十分愜意的事情。
他的家在水庫灣，很背靜。他家獨門獨院。只有兩口子在家，女兒有時候回來。那是他一生最開心的日子。
他曾經(jīng)給我講述過一個故事，說六十年代，有人餓慌了，偷吃了生產(chǎn)隊的臘肉，結(jié)果吃多了昏死過去。
他愛山村，我也愛。我們見面總是很親切。
現(xiàn)在，他家土房子還沒有拆完，留有一少部分做飯。我想起“莫笑農(nóng)家臘酒渾”的詩句來。
每一次回家，我就想起陶淵明。只不過，在現(xiàn)代，已經(jīng)不適合了。他有時候也寫兩句。他是農(nóng)民的兒子，站在大地上。
這塊土地永遠養(yǎng)活他，他也留戀這塊土地。
他很孝敬，經(jīng)常幫他干爹——岳父干活。他一生也算走南闖北了，也應(yīng)該有很多經(jīng)驗教訓(xùn)。
前不久，他和我通話，問我看過《瓦爾登湖》沒有，我說看過。我知道，他留戀自然，喜歡自然。農(nóng)民就是自然的兒子，在外地永遠沒有根，這是很多農(nóng)民最回家的原因。
在上海，他留戀的繁華，覺得家鄉(xiāng)太貧窮了，可是，他沒有根。他修高樓大廈，但是他住不起，他掙的是血錢。
我不同，我打的文化工，我是小知識分子，比一般人稍多懂一點。
他家的電視，還是過去大坨坨電視，還是別人給，他沒有電腦，只有靠手機上網(wǎng)。中國人，都有隱忍的智慧。
他也是一樣。雖然他差一點走上邪路，后來畢竟改邪歸正。他差一點離婚，也是聽了別人的勸告。他一生總體平穩(wěn)，因為他有理性，有頭腦。
他沒有興旺發(fā)達，是各種原因造成的。
第六章
他的家里，只有他的影子，他的家里的記憶，在他的心里。埋藏在他的心靈深處。他現(xiàn)在還在遠方，也許他起來了，忙著去參加勞動，勞動是最黑的部分。
李操和他的妻子相依為命，他的妻子與我從小一起長大，我們曾經(jīng)在田里拾麥穗，我永遠還念那樣的童年。沒有想到，走到今天，走到這個地步。
我曾經(jīng)送給他登載有我的詩歌的書，我曾經(jīng)送給他書法作品。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眾人拋棄我，他不會。我昏倒在地，是他和父母送我去醫(yī)院。
在醫(yī)院我住了三個月。我知道，他還會健康的活著，一個草民，生命力很強。他曾經(jīng)給我講述過特.蕾莎修女的故事,他說,那個女人懷抱麻風(fēng)病人,給予他上帝的愛,那個人說,修女,只有在你的懷抱,我才知道我是人.
他的家在那里,我回家經(jīng)常路過.在他家的外面,有一個做官的修了房子,我感覺,那個人如狗看護他.他也必然老去,如同我,但愿我們下一輩子還是朋友.每一次去看他,我都很開心.他知道我喜歡寫作,他曾經(jīng)提起一個河口的女人喜歡我的寫作.
對于寫作，我很絕望，大師太多了，而我只是小人物，而我也沒有成績。
他從來沒有勸過我。有一次，我和他以及另一個人一起吃飯聊天，坐著，我感覺疲憊，就睡了一覺，我們都懷抱希望，懷著美好的夢，希望過上好日子，而山村，是那么貧窮。
他從不抱怨，至今，他也沒有安上網(wǎng)絡(luò)，沒有電腦，沒有液晶電視。
他獨行于世，這世界，只有我愛過他，理解他。他說，人是靠希望活下去。
他過的生活，就是一個普通農(nóng)民的生活。他再也沒有承包水庫，在家，靠給別人做臨工賺錢，我從來沒有聽見他抱怨過。李操的房子是空的，大門緊閉。他的信息還在屋子周圍。我去看了一下，沒有人。想起“訪故友不遇”。他家的狗也不見了。門前有壩子，栽有花，是仙人掌。無一人，空房子。 那里，只有灰塵居住，只有耗子居住。李操的過去不見了，雖然他的過去在屋子里，可是成為虛無。還記得往日的情形。
我去他家，在桌子上，我打開電腦，用鄰居的信號。他給我泡茶。不一會，來了村民，我們抽煙，聊天，喝茶。
過了一會兒，我們?nèi)巧希驗闃巧闲盘枏�。鄰居是五保戶，他叫我給他下載鳥叫，他準備捉鳥。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個人有發(fā)財?shù)拈T道。
我叫李操上網(wǎng)，他拒絕，他只是玩手機。
他的女人罵他，你不干活，只知道掐手機。鄉(xiāng)村人看中勤勞，看不慣游手好閑的人。
還有一次，我?guī)椭麖目h城搬運家具和電視，電視很大，在那個年代是時髦的。我還記得，他買了烤火的爐子，在里面添柴，是短木柴，有煙囪，可以在爐子上煨水，沒有煙霧熏人。
他家門前有衛(wèi)星電視的大鍋，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了。大門緊閉，沒有人，只有時光過去，人去樓空，白云千載空悠悠。李操還在努力，努力的工作。他出賣勞力。我的一個朋友說，這個時代，有肉體的買肉體，有靈魂的賣靈魂。我不是出賣靈魂的嗎?
梅菲斯特把靈魂出賣給魔鬼，為了獲得歡樂，那是人類生活的隱喻。
李操遠在省城，在那里經(jīng)歷苦難。他的一生是草民的一生。野草遍地，我也是野草，在馬蹄下。第一個孩子死去，他傷心的哭泣，痛不欲生，他現(xiàn)在還記得那個孩子的墓地，只有他記得。
有時候，他做夢還記得那個孩子。他想，我與那個孩子沒有緣分，他不該是我的孩子。他記得一個墓志銘——那孩子來到世界，看一看就走了。
李操曾經(jīng)用一己之力反抗時代，他是個有思想的人，可是，他無力抗拒時代。人人都這樣過，他發(fā)出的聲音沒有人聽見。人們把他看成異類。
時代變了，人人都希望有車有房，他有了房子，可是沒有車子。
據(jù)說，他經(jīng)常和人打架。我只知道，他參加過“梅花黨”，是黑社會，在一個小地方，翻不起大浪。我只知道，他已經(jīng)改邪歸正了。
第十章玻璃的殺機
他的家在水庫灣，很背靜。他家獨門獨院。只有兩口子在家，女兒有時候回來。那是他一生最開心的日子。
他曾經(jīng)給我講述過一個故事，說六十年代，有人餓慌了，偷吃了生產(chǎn)隊的臘肉，結(jié)果吃多了昏死過去。
他愛山村，我也愛。我們見面總是很親切。
現(xiàn)在，他家土房子還沒有拆完，留有一少部分做飯。我想起“莫笑農(nóng)家臘酒渾”的詩句來。
每一次回家，我就想起陶淵明。只不過，在現(xiàn)代，已經(jīng)不適合了。他有時候也寫兩句。他是農(nóng)民的兒子，站在大地上。
這塊土地永遠養(yǎng)活他，他也留戀這塊土地。
他很孝敬，經(jīng)常幫他干爹——岳父干活。他一生也算走南闖北了，也應(yīng)該有很多經(jīng)驗教訓(xùn)。
前不久，他和我通話，問我看過《瓦爾登湖》沒有，我說看過。我知道，他留戀自然，喜歡自然。農(nóng)民就是自然的兒子，在外地永遠沒有根，這是很多農(nóng)民最回家的原因。
在上海，他留戀的繁華，覺得家鄉(xiāng)太貧窮了，可是，他沒有根。他修高樓大廈，但是他住不起，他掙的是血錢。
我不同，我打的文化工，我是小知識分子，比一般人稍多懂一點。
他家的電視，還是過去大坨坨電視，還是別人給，他沒有電腦，只有靠手機上網(wǎng)。中國人，都有隱忍的智慧。
他也是一樣。雖然他差一點走上邪路，后來畢竟改邪歸正。他差一點離婚，也是聽了別人的勸告。他一生總體平穩(wěn)，因為他有理性，有頭腦。
他的家里，只有他的影子，他的家里的記憶，在他的心里。埋藏在他的心靈深處。他現(xiàn)在還在遠方，也許他起來了，忙著去參加勞動，勞動是最黑的部分。
李操和他的妻子相依為命，他的妻子與我從小一起長大，我們曾經(jīng)在田里拾麥穗，我永遠還念那樣的童年。沒有想到，走到今天，走到這個地步。
我曾經(jīng)送給他登載有我的詩歌的書，我曾經(jīng)送給他書法作品。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眾人拋棄我，他不會。我昏倒在地，是他和父母送我去醫(yī)院。
在醫(yī)院我住了三個月。我知道，他還會健康的活著，一個草民，生命力很強。他曾經(jīng)給我講述過特.蕾莎修女的故事,他說,那個女人懷抱麻風(fēng)病人,給予他上帝的愛,那個人說,修女,只有在你的懷抱,我才知道我是人.
他的家在那里,我回家經(jīng)常路過.在他家的外面,有一個做官的修了房子,我感覺,那個人如狗看護他.他也必然老去,如同我,但愿我們下一輩子還是朋友.每一次去看他,我都很開心.他知道我喜歡寫作,他曾經(jīng)提起一個河口的女人喜歡我的寫作.
對于寫作，我很絕望，大師太多了，而我只是小人物，而我也沒有成績。
他從來沒有勸過我。有一次，我和他以及另一個人一起吃飯聊天，坐著，我感覺疲憊，就睡了一覺，我們都懷抱希望，懷著美好的夢，希望過上好日子，而山村，是那么貧窮。
他從不抱怨，至今，他也沒有安上網(wǎng)絡(luò)，沒有電腦，沒有液晶電視。
他獨行于世，這世界，只有我愛過他，理解他。他說，人是靠希望活下去。
他過的生活，就是一個普通農(nóng)民的生活。他再也沒有承包水庫，在家，靠給別人做臨工賺錢，我從來沒有聽見他抱怨過。李操的家矗立在那里，在陽光下，那么堅硬，在世界上，在太陽下。大地多么廣博.對于李操來說，那就是世界的中心。人都是自我中心主義者。每一個人都是自私的，這是真話，但是不反對他做好事。李操還活著，還在世界上。他是草民，我也是草民，正是草民構(gòu)成千萬中國人。我們一起也談?wù)搰掖笫�，那是一個草民關(guān)心的。我們決定不了世界，有時候，連自己也決定不了。我的母親都覺得命運不公平。李操的家堆滿了書，我也曾經(jīng)借閱。他進醫(yī)院，我也曾看過他。他永遠的那么陽光，充滿朝氣，不被生活打到。他說，我就是一個農(nóng)民。我記得他的樣子，小眼睛，長條臉，體格健壯。他懂得古今中外很多事情。很多事情，他和我有不同的看法。他活著，從無中來，來到這個世界，這個偉大的世界。上帝永遠會給他一碗飯吃。在山村，有一句俗話——天活一人，必有一路。不知道他還會漂泊多久。時日無多。他家的狗交給了別人。他屬蛇，按照命理上說，屬馬的人害怕蛇，可是，我確與他是朋友。我個人猜想，可能每一個人的屬相就是他的圖騰。每一個人都無法代替，每一個人都是具體的一個。正如世界上沒有兩片相同的葉子，每一個人的命運各不相同，每一個人走的路不一樣近期聽說，他在一個家具廠工作。他是多面手，什么活都能干。一個人出生在一地個點，是命定的
第十一章
他提起的最悲慘的故事是被抓，那是因為他沒有暫住證。這件事我已經(jīng)提起過。另一次，他給我講述過一個故事，說，有一次，一個地方地震，他去拍攝，用手機，結(jié)果被公安人員沒收。
他有正義感。每一次我和他談話，仿佛進入一個幽深的時空。
他與我家關(guān)系好，有什么需要幫忙，他就會立刻前來。他曾經(jīng)許諾幫助我調(diào)動，沒有如愿，我沒有怪他，他一個農(nóng)民，有多大的力量。
他的母親健在，信佛。但是他不信。他說，美國人很重視人權(quán)，他給我講了一首打油詩——
突然一聲春雷響，
來了四個莫某黨。
圍了一桌打麻將。
在我面前，他從不開黃色的玩笑，大約我是老師，他不好意思。他對我尊敬客氣。他可能知道，我和他的不同。有一次，他喝醉了酒，我死命勸他，他都不會去，在加工廠，我費盡口舌，他才回去。
聽說過一個故事，有一天，在縣城，他的兒媳，我的侄兒要載他，他生了氣，說，我不坐你的車，你以為你有車了不起，結(jié)果，他包車回家。
世事如浮云。轉(zhuǎn)眼到暮年。昔日朋友在，相隔兩地間。
李操不久之后就會歸來，回到故鄉(xiāng)。他的一生，發(fā)生了那么多事情。他的家永遠在那里，那是他的不動產(chǎn)。有一次，我說，我想到綿州買房子，那真是天方夜譚，他的女人說，你不如就在你的父母家。自己的事情，往往別人看得清。
李操沒有勸過我，我對我是任其自然。他嫁女兒我沒有去，我送了禮。我曾經(jīng)送給他書，送給他書法。
他永遠居住在那里，那是上帝安排的他住處。他曾經(jīng)漂泊，千里萬里，曾經(jīng)四海為家。他的妻子對于他不離不棄，那是他前世修積來的福份。
有的人一生主定波折大，有的人一生平安。我是前一種人。他的網(wǎng)名叫“清風(fēng)明月”。
我曾經(jīng)說過，有的人，天生就是詩人。他抽煙，喝酒，有時候也網(wǎng)戀。但是，他是清醒的。他得到妻子永遠是他的妻子。
有的人嘲笑他，說，他五十歲了還在借錢，我也是這樣。有時候，我們?nèi)ソ稚�，一起閑逛。有一次，我想買藥酒，他說，那是騙人的，藥酒無法治療疾病。
他曾經(jīng)說過，我這種人很聰明。
他把我看成終身的朋友。他有他的生活，那是別人無法代替的。我無法理解他的痛苦，他也無法理解我的痛苦。我們看到的是表面的人。
比如我的表哥就對他有意見，說，一個農(nóng)民愛足球，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他對我的表哥一樣有意見。我只知道，他很講義氣。
他的身體很健康。他說，在上海，他希望做一個運水公司，給人家送自來水。我們天各一方，各行其是。
對我的文學(xué)，他不表態(tài)。朋友，就是互相欣賞。
有一次我們在街上吃飯，一起聊到文學(xué)，他沒有怎么說話，我說莫某寫的最好的是短篇小說。
他對于我們共同的朋友加入某黨很有意見。他和我一樣，只愿意做普通人。
第十二章
他在遠方，與我咫尺天涯。他思念他的家鄉(xiāng)，他的家附近有櫻桃樹，有梨樹，春天有油菜花，他也有傷心難過的時候。
他買了一臺電腦無法使用，我曾把電腦搬到他那里，用別人的信號上網(wǎng)。
他教我怎么打字，他的打法很規(guī)范，而我是按自己的方法打。他的家在那里，大門緊閉，里面空無一人。
他嘲笑我們的小學(xué)老師，把198的1，說成“業(yè)”。我們在一起很看信。他進入我的文字，進入書籍。世界的存在就是為了一本書。
他和我成為朋友是緣分。他不信宗教。在我們這里，只要任何人愿意安衛(wèi)星電視，就要找他，我家的電視壞了也要找他。
他家的衛(wèi)星電視鍋很大。在他家，能夠看到國外的節(jié)目，包括臺灣的。但是，他不相信佛教。他家的前面，是水庫，但是他很少釣魚。
他會打牌，但是甚少打。也許他一生有遺憾，有不滿。他有進步民主的思想。他想抗命不交集資款，可是胳膊肘擰不過大腿。
他一個普通人，怎能與大地抗衡，我們所做的，只有順應(yīng)。他曾經(jīng)給我提過“卡庭”森林事件，我去查了，歷史是充滿血腥的。
我在他那里學(xué)習(xí)了很多。他在某種意義上是我的老師。
過去，我們和一個老師交往過，后來，沒有再交往。他的姨妹子曾經(jīng)想嫁給那個老師，但是沒有如愿。事情過去很久了。
我們曾經(jīng)做過壞事，這是我應(yīng)該懺悔的，我們曾經(jīng)去撬別人的祖墳，結(jié)果一無所獲。捉了一條蛇，被我的爺爺放走了，那是我應(yīng)該終身懺悔的。我那一晚喝了酒，昏過去，頭上摔了一個洞，真是現(xiàn)世報啊。
我們還做過壞事，就是“抬轎子”，通過作弊，在打麻將的時候贏別人的錢。
那時候，打的是花麻將，如果對方要條子，就比手勢，一條，就是一根手指。如果是筒子，就用拳頭表示。
我曾經(jīng)說，我與他做壞事都在一起。
他是山村土生土長的人如同我。我是我自己，他是他。每一個人無法代替。他在網(wǎng)上，有很多朋友，其中還有老師。
每一次去，他都會陪我，與我說話。
他家門前有一條路，向下，通向公路。另一條路，通向去往鄉(xiāng)鎮(zhèn)的路。
他很久沒有到過我小鎮(zhèn)的家。他一生基本平順，有驚無險。他的妻子是農(nóng)民，曾經(jīng)做過民辦教師。有時候，我們談話，他的妻子插嘴，他就會嚴厲呵斥。
他的家是二層小樓，很漂亮，我曾經(jīng)設(shè)想我們老年在一起，談天說地，其樂融融。最后，我們天各一方。
他嗜酒如命。很多次，他都喝醉了。
有一次，我去他家，恰好一個村干部在那里，我不喜歡他，可是沒有辦法。
結(jié)果，我與村干部發(fā)生沖突，原因是，他扣了我父親的錢。
事情是這樣的，為了修水庫，挖了我家的地，賠款拿不下來，我的妹妹領(lǐng)著父親找鄉(xiāng)上的干部。那時候，我在北京。
我給我大學(xué)同學(xué)打電話，結(jié)果，應(yīng)該付給我父親的款如數(shù)交在他手上。
那一晚，是那個村干部提勁，惹怒了我，發(fā)生沖突，被李操和他的岳父勸住。
后來，村干部到我家道歉。
之后，我再也不敢喝酒了，畢竟我是草民，不敢輕易得罪人，任何人都不敢得罪，一生小心做人。
那件事過去了，那些雞毛蒜皮的事情，我不想過問。
在鄉(xiāng)村，我只想過陶淵明的生活，詩歌，酒，菊花，我不想惹是生非，這是我的個性，愿上天饒恕我。
第十三章
他還活著，他必將死去，對于他世界消失了，對于別人，世界存在。
這是個謎，這個世界是同一個世界，還是多個世界?不知道。在現(xiàn)實里，他是活人，并不出名，也沒有多少錢，很多人都知道我是他的朋友。
他的父母還健在，父親已經(jīng)很老了，母親精神狀態(tài)好。
他家有兩兄弟，一個姐姐，一個妹妹。我追求遙遠的事物，而他們追求眼前的利益。有一次，他從白俄羅斯回來，給我抽外國的煙，很細，沒有煙的味道，只能滿足虛榮心。
有一次我和他談話，談起狼性，我突然意識到，我們中國缺少狼性，我們被文化磨平。而蒙古人的小孩從小學(xué)習(xí)射箭，所以，我們被蒙古人征服。
這句話——狼性，我在北京聽一個將軍說過。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我相信，人人愛國，人人都希望祖國強大，人人都希望過上好的生活。
李操家過的是中等人的生活。他的老婆還有錢拿，國家供給，因為她做過民辦教師。現(xiàn)在，他的妻子還活著，健康，樸實，開朗。他們永遠不怨天尤人。
一個普通的農(nóng)民，立在天地之間，他們過去過的是面朝換你背朝天的生活，是改革開放，讓他們可以到外地去，可以走得很遠。
他們可以做工，收入比在家里強。
李操給我講了一個故事，因為暫住證出過事情，一個人因為暫住證差一點犧牲，所以，后來政策放寬了。
李操一上走南闖北，見過世面。他回到家，永遠受到尊重。我曾經(jīng)羨慕他能夠走那么遠。
李操生活在成都，在那里辛勤的工作，如螞蟻。好在有他的妻子陪伴他。他有一個溫柔賢惠的妻子，對他終身不離不棄。一個人找到一個好的伴侶并不容易。
現(xiàn)在是黑夜，他一定還在睡覺，第二天起來，就會去上班，據(jù)說，他能夠掙三四千塊一個月。他已經(jīng)是做外公的人�，F(xiàn)在，他的家空著，在黑暗中。
不知道他做的是什么夢，是否夢見明天，明天又是另一天了。有一次，他患痔瘡，進了醫(yī)院，我去看過他。一個農(nóng)民，在苦海里掙扎，他本應(yīng)該過一畝地三頭牛的生活。生活在繼續(xù)，時間在繼續(xù)。李操的生命在繼續(xù)，不知道他到老年是否悲涼。在我心里，他永遠是那么樂觀自在。
他對于自己是農(nóng)民很滿意，他不以為恥。但是，他對于現(xiàn)實不滿。他用一己之力反抗現(xiàn)實，那是蚍蜉撼樹。
對于現(xiàn)實，我們只有逆來順受。
我記得，有一次，他來我家，我給他講述佛經(jīng)上故事，說人來自極光凈天，后來吃了地上的土——那時候，土是奶油做的，人的光明消失，他睡著了。
他對于那個領(lǐng)域很不熟悉。
他現(xiàn)在還在黑夜里，黑夜是那么廣大，我們在黑夜里睡著，然后醒來。不知道他在家具廠做什么，他不會木工，大約只能打臨工而已。
他的妻子能夠領(lǐng)一點錢，因為她做過民辦教師，不久教體局清退，她下崗了，回到鄉(xiāng)村，回到鄉(xiāng)下。
我親自看見他養(yǎng)鵝，那些小鵝在紙箱子里，很小，他在箱子里照電燈。山村的生活是那么艱苦。在山村，沒有礦石，沒有工廠，資源有限，人們只好種田，養(yǎng)殖，年輕的，出去打工。
我親自看見他為我殺雞，招待我。我想起“開軒面場圃，把酒話桑麻”的句子，古人大約也是這么過。我曾經(jīng)送給他發(fā)表過我的作品的書。
他與我談起劉伶，說，劉伶為了不娶貴族的妻子，大醉三個月。
去他家，是我最開心的日子。
早上去，吃過午飯就回來。
第十四章
李操正在安睡，不知道他夢見了什么?也許，夢見了家園，夢見了曾經(jīng)的情人。我們是朋友，我們那么熟悉。
他的家等待著他的歸來，山村等待他的歸來，他的父母等待他的歸來。我過去認為，他是山村有新思想有文化的人，但是，他無法反抗自己的命運。
我曾經(jīng)給他送過朋友的詩集，送過我的詩歌。他也樂于和我交往。每一次從他那里回來，我都很開心，我在公路邊撒尿，撒歡快的鳥，我聽見鳥鳴。
他的房子在黑夜里，看不見，只存在。在我的意識里存在，因為，存在就是被感知。我在年輕的時候就和他交往，那時候，我風(fēng)華正茂，我們一起做過壞事。
我們和幾個狐朋狗友一起撬別人的墳?zāi)�，什么也沒有撈著，只逮了一條蛇，被爺爺燒香請走，那一晚，我喝了酒，昏過去，頭摔在石頭上，頭破血流。真是現(xiàn)世報。
我曾經(jīng)夸口說，我和他做壞事都在一起。他曾經(jīng)說過，大富由天，小富由儉。他的很多話，都很有道理。比如，他說，盡人事以聽天命。是孔子說的。我認為很有道理。
山村委屈了他，他只有認命。他曾經(jīng)說，我對于自己的一生無怨無悔，這一點，連我也做不到。
我曾經(jīng)設(shè)想，我們老年在一起，聊天，喝酒，下棋。朋友都是互相欣賞的人。我曾經(jīng)給他送過書法作品，寫得不好，只好送朋友。時光無情，我們已經(jīng)進入老年，我們只有接受老年，一些朋友回憶我年輕的時候瀟灑浪漫，很是羨慕，老境頹唐。我只有接受現(xiàn)實。
李操還在黑夜里，他在呼吸，睡在床上，在異鄉(xiāng)，作為異客。他處于無意識里，有時候也做夢，無法解釋。
他曾經(jīng)說，認識靠希望活著。他茍且偷生，在生活的重壓下喘息。他的妻子給人打掃衛(wèi)生，沒一個月掙五千多。他也能掙四千多。
他在白俄羅斯打工，掙了五萬塊，借給自己的女兒女婿開豬藥店。他只有一個寶貝女兒，視若掌上明珠。
他的女兒很聰明，也很現(xiàn)實，從來不好高騖遠。一開始，她在上海打工，做的是電腦的屏幕。
后來回到家鄉(xiāng)。與我的侄兒一拍即合，擇日成婚。找到她，是一個男人的幸福。女兒經(jīng)�；丶�，帶著自己丈夫和孩子。一代又一代人，就這樣生活，樂天知命，我也是如此。
李操和他的妻子睡在一起，兩個打工人，這個時代，要么打工，要么做生意。他本是農(nóng)民，做不來生意，只有打工。
我想起打工謠——
眼含熱淚揮揮手
風(fēng)吹雨打不呀不停留
常常路上我默默地走
多少冬夏與春秋
面對車流和高樓
茫茫人海去也去尋找
想要的幸福真難求
三月三啦九月九
汗滴淚水滿身流
烈日曬呀寒風(fēng)透
親人的笑容只在夢里頭
離開父母和朋友
眼含熱淚揮揮手
風(fēng)吹雨打不呀不停留
我的前妻也曾經(jīng)打工，母親說，她一打工就變了心，我無言。父親責備我，如果你當初聽我們半句，也不至于落到今天的地步。
李操明天早上起來，還會去家具廠，他做家具，給別人使用。他修高樓大廈，給有錢人用。窮人修房子，富人住房子。
他的家永遠在那里。他老了畢竟會回來，在那里過田園生活。
他走到在他的家里，回憶自己的一生，漂泊的一生。如果不是興起打工潮，他也許守住田園，守住貧瘠的土地，種植，養(yǎng)殖。
我沒有看見他耕過田，沒有看見他勞動過，母親說，他那個人，很懶惰，沒有錢，才去找。
不過，他也很不容易，一個山村村民，地點和時代，以及家庭限制了他。但是我愿意去他家。我是他的朋友，永遠的朋友。
第十五章
李操今年五十一了，他也打不了幾年工了。樹高千丈，后葉落歸根，歸根曰靜，靜曰復(fù)命，復(fù)命曰常，不知常，妄做兇。
他回到故鄉(xiāng)，衣錦還鄉(xiāng)，他掙到錢了，可以裝修房子，他的房子外表還看，里面是空的。
他在他的家鄉(xiāng)修了別墅，可是沒有錢裝修。
他只讀過初中，母親說，他沒有什么文化，母親說，他和你吹殼子——聊天還可以。他不寫東西，只是愛看書。他經(jīng)常在書店看書，買一些書回來。
我看見他的書堆放在那里。
他給我講過，他的悲慘經(jīng)歷，就是被抓住過，差一點死在勞教所，好在他命大。他終于回來。每一次，我問他，你明天準備去哪里?他總是說，看看再說。
他知道我喜歡寫作，但是他不表態(tài)。我個人認為，農(nóng)民很勇敢，他們可以走很遠，無所顧忌。實際上，中國最多的是農(nóng)民。農(nóng)民有八個億。
他們是那么普遍。我個人認為，農(nóng)民有很大的力量，是他們從事生產(chǎn)，讓大家有糧食吃。
李操愛喝酒，喝了酒愛說話，愛聊天，我的母親很清醒，總是勸人少喝。這很不禮貌。但是母親是對的。母親在握眼里，就是烏蘇拉。
他的母親信佛，在家里張貼佛像。在念佛，但是他不信佛。他可能信上帝。
他曾經(jīng)責怪某個人，發(fā)明一個主義，讓大家受窮。但是，現(xiàn)實是現(xiàn)實，人人都得生存。他的家永遠在那里，距離我家不遠，我可以隨時去。我只等他回來過年，我們歡聚一堂，喝酒，打牌，聊天。
李操跟我在qq上聯(lián)系，他說，他還在加班。那是昨天下去。我問他什么時候回故鄉(xiāng)，他說，20日，也就是2017年1月20日，一個普通的日子，對于他，對于我都是一樣。他這時候一定醒來了，和我一樣，經(jīng)歷了白天黑，經(jīng)歷了生老病死，經(jīng)歷了人生的酸甜苦辣。
他還會出去，去遠方尋找自己，人的一生，就是尋找自己的歷程。
他的家，會因為他的回來變得熱鬧。一棟房子久了沒有人住，就會陰氣很重，過去人們叫“鬼屋”。他一生普通平凡，但是在我眼里，我認為，每一個人都了不起。
佛說，成為人，就具有五百功德，基督教認為，人是神的兒子，上帝按照自己的形象造人。
有一次，他對我說，他喜歡《圣經(jīng)》，我送了他一本。我們中國人沒有宗教。現(xiàn)在，我相信自然神。
他的房子矗立在黑暗中，經(jīng)歷白天，他的房子會住幾輩人，會傳給他的后代。在那個年代，人人住的土房子，大家安之若素。
我曾經(jīng)跟他討論過抽煙，那是我們共同的愛好，他說，他認識一個女人，九十歲了還在抽煙，只是一生和宣傳把香煙弄得很可怕。這樣，我們抽煙理由更加充足。他已經(jīng)不可能走得更遠，如同我，在某種意義上，我就是他。一個迷失于別的靈魂的靈魂。
他的一生，就是走出去，再回來。
陽光照耀他，也照著罪人。我們都是罪人，我們都有原罪。他的影子留在我的記憶里，在我的記憶深處。他的房子在等著他，他修了房子，應(yīng)該自己去享受。他的房子應(yīng)該很漂亮，在山里，在山村的一個角落里。我還會去他那里，一起聊天，喝茶，抽煙。
他在省城能夠掙4000多，工資不算低了。加上他的妻子，已經(jīng)接近一萬塊了。
他在白俄羅斯掙的錢借給自己的女兒，女兒畢竟是自己親生的，有困難不得不幫助。他有一個弟弟，也在上海打工，過去我十分羨慕那些漂泊的人。俗話說，人不出門身不貴。
第十六章
李操還在黑夜里，他翻了一個身，又睡著了，在夢里，他沒有痛苦，煩惱，在夢里，他忘記了人世間的憂愁，在夢里，他可以到理想的世界。
昨天晚上，他還好不容易有了一次性生活，這么久了，年紀大了，性欲減退，他感到對不起妻子。妻子有正常的需要�？鬃诱f，食色性也。
他工作勞累，哪里有心思想那件事，一般都是草草了事，他更不會九淺一深，
他一般九點睡覺，因為第二天還會起來，上班，他在家具廠做工，他很喜歡聞木頭的氣味。在建筑工地，他干的支木。他總是和木打交道。他是火命人，木生火，木會生他，不會殺他。
他一般很少思考，他知道，思考沒有用，行動就是真理。雖然這句話他沒有聽說過，但是，他這這樣做的。
他很心疼老伴，那么大的年紀，還在干活，按理，她應(yīng)該樂享天年，唉，都怪我沒有本事，讓妻子跟著我受苦。他心里這樣想。
第二天起來，他吃了飯，走向家具廠，開始干活。
他歷來干活很踏實，他知道，要對得起老板，老板請他不是來享福的，是為了給老板創(chuàng)造價值的。他想起一句話，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他只盼望月底拿工資，好去消費。
大城市是那樣美麗，可惜他生在鄉(xiāng)村。聰明有根，富貴有種，是有道理的。
唉，我到了老年了。他想，又想起一句話，人到中年萬事休。心里有一種凄涼的感覺。每當看到夕陽西下，他就覺得悲涼。
心里想起馬致遠的《秋思》——斷腸人在天涯。
有時候，他又責怪自己想得太多了。只有在干活里，他能忘記憂愁，在勞動里忘記一切煩惱。
完工了，李操等了一段時間，在這一段時間，他到處閑逛，參觀了杜甫草堂，去了人民南路，也去了人民公園，去昭覺寺給菩薩燒香。
幾天之后，妻子的活路也結(jié)束了，夫妻二人一起回家，他心里很高興，掙了錢，回家也有面子。
他坐火車回到縣城，再乘坐公共汽車，回到鄉(xiāng)鎮(zhèn)上，去親家母那里住了一晚，第二日回家，買了半條豬，回家過年。他想，今年過個肥年。
這幾年，他在外面找了些錢，家里也還不錯，處于中等水平。
有這樣的生活已經(jīng)很不錯了。
回到家，他想起《木蘭辭》里的話——開我東閣門，坐我西閣床，當窗理云鬢，對鏡貼花黃的句子。
又想起家里才有自由的話。同時又想起，只有房間是安全的話。
人的腦子，有時候不聽使喚。
他和妻子打掃院子，整理屋子，買好對聯(lián)。在家鄉(xiāng)，年味越來越濃了。
這是第五十個春節(jié)，他想。還有多少春節(jié)。“未來的事，誰知道”，又想起“今日不知明日事”的話語。今后還出不出去，他不知道，只有看機會，到時候再說。
他的女兒叫他不要出去了，說，外面太累。他心里說，我不出去，哪里有錢，錢這個東西，天上不落，地上不生。
過年了，他的女兒女婿下午回來，一家晚上團聚，吃了年夜飯，他很開心。
春天來了。
人在楚天，就有希望，人沒有希望，就沒有未來。他想。
第十七章
李操的家矗立在那里，在陽光下，那么堅硬，在世界上，在太陽下。大地多么廣博。
對于李操來說，那就是世界的中心。人都是自我中心主義者。每一個人都是自私的，這是真話，但是不反對他做好事。
李操還活著，還在世界上。他是草民，我也是草民，正是草民構(gòu)成千萬中國人。我們一起也談?wù)搰掖笫�，那是一個草民關(guān)心的。我們決定不了世界，有時候，連自己也決定不了。
我的母親都覺得命運不公平。李操的家堆滿了書，我也曾經(jīng)借閱。他進醫(yī)院，我也曾看過他。他永遠的那么陽光，充滿朝氣，不被生活打到。他說，我就是一個農(nóng)民。
我記得他的樣子，小眼睛，長條臉，體格健壯。他懂得古今中外很多事情。很多事情，他和我有不同的看法。他活著，從無中來，來到這個世界，這個偉大的世界。上帝永遠會給他一碗飯吃。在山村，有一句俗話——天活一人，必有一路。
不知道他還會漂泊多久。時日無多。
他家的狗交給了別人。他屬蛇，按照命理上說，屬馬的人害怕蛇，可是，我確與他是朋友。我個人猜想，可能每一個人的屬相就是他的圖騰。
每一個人都無法代替，每一個人都是具體的一個。正如世界上沒有兩片相同的葉子，每一個人的命運各不相同，每一個人走的路不一樣。
近期聽說，他在一個家具廠工作。他是多面手，什么活都能干。一個人出生在一地個點，是命定的
李操正在安睡，不知道他夢見了什么?也許，夢見了家園，夢見了曾經(jīng)的情人。我們是朋友，我們那么熟悉。
他的家等待著他的歸來，山村等待他的歸來，他的父母等待他的歸來。我過去認為，他是山村有新思想有文化的人，但是，他無法反抗自己的命運。
我曾經(jīng)給他送過朋友的詩集，送過我的詩歌。他也樂于和我交往。每一次從他那里回來，我都很開心，我在公路邊撒尿，撒歡快的鳥，我聽見鳥鳴。
他的房子在黑夜里，看不見，只存在。在我的意識里存在，因為，存在就是被感知。我在年輕的時候就和他交往，那時候，我風(fēng)華正茂，我們一起做過壞事。
我們和幾個狐朋狗友一起撬別人的墳?zāi)�，什么也沒有撈著，只逮了一條蛇，被爺爺燒香請走，那一晚，我喝了酒，昏過去，頭摔在石頭上，頭破血流。真是現(xiàn)世報。
我曾經(jīng)夸口說，我和他做壞事都在一起。他曾經(jīng)說過，大富由天，小富由儉。他的很多話，都很有道理。比如，他說，盡人事以聽天命。是孔子說的。我認為很有道理。
山村委屈了他，他只有認命。他曾經(jīng)說，我對于自己的一生無怨無悔，這一點，連我也做不到。
我曾經(jīng)設(shè)想，我們老年在一起，聊天，喝酒，下棋。朋友都是互相欣賞的人。我曾經(jīng)給他送過書法作品，寫得不好，只好送朋友。
第十九章
李操的房子是空的，大門緊閉。他的信息還在屋子周圍。我去看了一下，沒有人。想起“訪故友不遇”。他家的狗也不見了。門前有壩子，栽有花，是仙人掌。
空無一人，空房子。
那里，只有灰塵居住，只有耗子居住。李操的過去不見了，雖然他的過去在屋子里，可是成為虛無。還記得往日的情形。
我去他家，在桌子上，我打開電腦，用鄰居的信號。他給我泡茶。不一會，來了村民，我們抽煙，聊天，喝茶。
過了一會兒，我們?nèi)巧�，因為樓上信號強。鄰居是五保戶，他叫我給他下載鳥叫，他準備捉鳥。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個人有發(fā)財?shù)拈T道。
我叫李操上網(wǎng)，他拒絕，他只是玩手機。
他的女人罵他，你不干活，只知道掐手機。鄉(xiāng)村人看中勤勞，看不慣游手好閑的人。
還有一次，我?guī)椭麖目h城搬運家具和電視，電視很大，在那個年代是時髦的。我還記得，他買了烤火的爐子，在里面添柴，是短木柴，有煙囪，可以在爐子上煨水，沒有煙霧熏人。
他家門前有衛(wèi)星電視的大鍋，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了。大門緊閉，沒有人，只有時光過去，人去樓空，白云千載空悠悠。李操還在努力，努力的工作。他出賣勞力。我的一個朋友說，這個時代，有肉體的買肉體，有靈魂的賣靈魂。我不是出賣靈魂的嗎?
梅菲斯特把靈魂出賣給魔鬼，為了獲得歡樂，那是人類生活的隱喻。
李操遠在省城，在那里經(jīng)歷苦難。他的一生是草民的一生。野草遍地，我也是野草，在馬蹄下。第一個孩子死去，他傷心的哭泣，痛不欲生，他現(xiàn)在還記得那個孩子的墓地，只有他記得。
有時候，他做夢還記得那個孩子。他想，我與那個孩子沒有緣分，他不該是我的孩子。他記得一個墓志銘——那孩子來到世界，看一看就走了。
李操曾經(jīng)用一己之力反抗時代，他是個有思想的人，可是，他無力抗拒時代。人人都這樣過，他發(fā)出的聲音沒有人聽見。人們把他看成異類。
時代變了，人人都希望有車有房，他有了房子，可是沒有車子。
據(jù)說，他經(jīng)常和人打架。我只知道，他參加過“梅花黨”，是黑社會，在一個小地方，翻不起大浪。我只知道，他已經(jīng)改邪歸正了。
第二十章
李操一定醒了，開始他新的一天。每一天都是新的。他和他的妻子開始勞動。勞動獲得的報酬讓人心里感覺踏實。前不久，聽他的女兒，我的侄兒媳婦說，他過年回回來。
我也打過工，我知道在別人手底下活人日子不好過，要看別人的臉色行事。
他出賣的是苦力。他永遠思念自己的家鄉(xiāng)，他的家鄉(xiāng)在山村，一個四川偏遠的山村。他最終會回到山村，他不可能在外面干一輩子。他對我說，他覺得勞累，我說，李操啊，你年紀大了，不必年輕了，該偷懶要偷懶，不要太老實。
在外面，他證件齊全。那一次被抓進拘留所，他的記憶太深刻了。差一點死去。他親眼看見有人死去，有人逃跑被槍斃。
他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出去。只有失去自由，才知道自由的可貴。
他的心情沮喪。那樣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時候是盡頭。
好在他出來了。走出去的時候，管教干部不許他講里面的事情。
那真是一場噩夢。
他不愿意回憶，一個人只有向前看，看見希望，看見未來。他的家在那里，在水庫灣。過去，那里是溝，被改造成水庫。
山村是他的故鄉(xiāng)。其實，他最愿意過的是一畝地三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生活，是生活讓他漂泊。
他住在三隊，俗名叫李家溝。那是一片貧瘠的土地，她的兒女被迫漂泊。我還記得他到小鎮(zhèn)買小雞的情形，我還記得他在紙箱子里看鵝的情形。
我還記得他給我家安電線的情形，我還記得他與我一起逛街的情形。
他遠離了山村，可是山村在他的心里魂牽夢繞。他就是山村，他們一家三口生活清貧安樂，沒有非分只想。他還有一件傷心的事情，就是他的第一個孩子死去，他說，他一聽說孩子生病就害怕。他的第一個孩子就是因為生病去世。
書籍讓他了解外面的情形，可是現(xiàn)實逼迫他。
在山村，他被人們認為好吃懶做，被人們認為不合乎實際，人們嘲笑他看足球。
有人嘲笑他五十歲還在借錢用。他很節(jié)省，一般抽幾塊錢的煙，只有客人到來，才抽好煙。
陽光照著，冬日的陽光，照著李操的屋子，那屋子居住著他的過去，他的過去是他的未來。那么多過去在屋子里，都化為烏有，過去是空。過去找不見人影，過去在李操的記憶里，在他的妻子的記憶。他的過去，他的童年留在那里，我相信，每一個人的童年都是美好的。
他沒有讀好書是他終身的遺憾。但是，他不后悔。世界上沒有后悔藥。
他不想做官。只想做平民。有一次，我想給給父母評低保，他說他和某個官員有關(guān)系，但是后來化為泡影。
人是自己選擇的路，人應(yīng)該為自己負責。
在山村，做一個農(nóng)民也不容易。他基本上能夠解決溫飽問題。沒有發(fā)展。我和他曾經(jīng)設(shè)計給人安裝衛(wèi)星電視，后來作罷，再后來，家家都安上網(wǎng)絡(luò)電視。時代在進步。
父親說，現(xiàn)在，如果安上天然氣，就和城市差不多了。在外面干活，一般是支木，是建筑里的一種活路。
他和他的妻子勤勞樸實。他有時候怨恨，說，某個思想家不該發(fā)明某個主義。我與他有時候看法不一，這不妨礙我們求同存異。人與人不同。
我每一次離開，他會送我到院壩外，叫我走大路。
他知道許多故事。他喜歡摩羅，一個作家。他說，中國大地，這一群人掃蕩一遍，再來一群人掃蕩一遍。
他有自己的看法，這不足為奇，不妨礙我們做朋友。朋友，就是取長補短。
他走在田埂上，走在公路上，他有他自己的喜怒哀樂。他走進商場，看見琳瑯滿目的善品，想起給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買點什么，可是口袋干癟。
他走了萬里路，但是沒有度萬卷書。
他走在自己的道路上，他走出自己的歷史，他是他自己，也是千萬人。
第二十一章
他現(xiàn)在還在干活，在家具廠，明天，他又會去哪里?他一生，不停的勞動，為了生活下去，他和他妻子在一起，成雙成對，雙宿雙棲，想起一句詩——只羨鴛鴦不羨仙。
在水庫灣，那是他們共同的巢，今后，會交給他的女兒，他的獨生女。他的女兒只上了高中，在一個鎮(zhèn)上讀。對于女兒沒有上大學(xué)，他似乎并不生氣，他樂天安命。他知道一句話——盡人事以聽天命。
他的影子還在那幢房子里。
土墻房子已經(jīng)拆除，他們一家在那里生活了幾十年，那幾十年埋在地下。
我年輕的時候和他干過荒唐事，我們跟別人打麻將抬轎子，樂此不疲。后來還干過別的荒唐事�，F(xiàn)在是成人了，過去已經(jīng)成為過去。
我知道他會思念家鄉(xiāng)。他的一生埋藏在他的記憶里，構(gòu)成了他自己，成為了，他正在變成他。
他四海漂流，處處無家處處家。他的故鄉(xiāng)的房子永遠留在那里，在太陽下，在風(fēng)雨中。過去，我認為，他是山村最有文化的人，但是在一個山村，他不會受到重用。
他中等個子，衣著樸素，在鄉(xiāng)下，還算過得去。有一次，他進了醫(yī)院，去割痔瘡，俗話說，十男九痔。他大約是酒喝多了，煙抽多了。
我們經(jīng)�；貞浧鹦r候的事情。
比如，我小時候以為電影是真的，只有李操表示懷疑，他說，你說電影是真的，那么為什么會現(xiàn)演員表?我一想，的確如此。
小時候，看壩壩電影，放電影的人叫韓全，經(jīng)常去他家。另一個放電影的人坐過牢，現(xiàn)在，那個叫韓全的人已經(jīng)禿頂，在放羊。
他現(xiàn)在還在干活，在家具廠，明天，他又會去哪里?他一生，不停的勞動，為了生活下去，他和他妻子在一起，成雙成對，雙宿雙棲，想起一句詩——只羨鴛鴦不羨仙。
在水庫灣，那是他們共同的巢，今后，會交給他的女兒，他的獨生女。他的女兒只上了高中，在一個鎮(zhèn)上讀。對于女兒沒有上大學(xué)，他似乎并不生氣，他樂天安命。他知道一句話——盡人事以聽天命。
他的影子還在那幢房子里。
土墻房子已經(jīng)拆除，他們一家在那里生活了幾十年，那幾十年埋在地下。
我年輕的時候和他干過荒唐事，我們跟別人打麻將抬轎子，樂此不疲。后來還干過別的荒唐事。現(xiàn)在是成人了，過去已經(jīng)成為過去。
我知道他會思念家鄉(xiāng)。他的一生埋藏在他的記憶里，構(gòu)成了他自己，成為了，他正在變成他。
他四海漂流，處處無家處處家。他的故鄉(xiāng)的房子永遠留在那里，在太陽下，在風(fēng)雨中。過去，我認為，他是山村最有文化的人，但是在一個山村，他不會受到重用。
他中等個子，衣著樸素，在鄉(xiāng)下，還算過得去。
第二十二章
李操這個時候應(yīng)該快下班了，一個勞動者，一個為生活奔波的人，他在透支，他在流汗。生活是一只惡狗，一直追著他。他原本可以不出去，就在家種田，養(yǎng)殖，也能生活下去。
他可能在外面跑慣了，在家待不住。在山村，是沒有希望的，春風(fēng)不度玉門關(guān)。我知道鄉(xiāng)下的寂寞，也知道外面生活的艱辛。俗話說錢難掙，屎難吃。端人家的碗，就要受人家管。我也是在外面混過的人。
世事艱難。李操已經(jīng)進入老年。不知道他老年生活怎么打算。
他曾經(jīng)希望女兒再生一個孩子，給他一個孩子，但是，那個孩子還沒有出生。李操，我的故鄉(xiāng)的朋友，我?guī)筒涣怂�，我自身難保。好在他的女兒嫁得近，他和我親上加親，由朋友變?yōu)橛H戚。
人們說，他家注定要與大妹夫梁振結(jié)為姻親。本來，他家希望把他的小妹劉麗嫁給我的大妹夫梁振，后來我妹妹插了一杠子，兩家有仇怨，還是我去勸架。
一頭是朋友，一頭是妹妹，我兩頭討不到好。
最終，他的女兒嫁給大妹夫的兒子，正好。
該有因緣注定有因緣。人們說，世界上的一切，是閻王定的。大家都相信天意，可是天意無常。
李操一生平安，那是他的福氣，雖然他不富裕，但是，他知道大富由天，小富由儉的道理。勤儉持家是中國人的美德，不過，我認為，那是被逼無奈。
水庫里映著他的房子。我每一次走過那房子都會張望。一個村官在他家門前修了房子，我感覺那個人如狗一樣看著他。
人去樓空，白云千載空悠悠。
連我自己也沒有想到會和他成為朋友，而且這么多年，雖然天各一方，但是不時有聯(lián)系�，F(xiàn)在，他的父母跟他的弟弟住在一起。他應(yīng)該沒有什么負擔了，兩個人養(yǎng)活兩個人。山村的寂寞，就是他的寂寞。
在這個村莊，很多人出去了再也沒有回來，但是他不會。故土難離。
他家還有田地，他沒有養(yǎng)殖，田地空著。他走著他的人生之路，他在路上。
李操跟我在qq上聯(lián)系，他說，他還在加班。那是昨天下去。我問他什么時候回故鄉(xiāng)，他說，20日，也就是2017年1月20日，一個普通的日子，對于他，對于我都是一樣。他這時候一定醒來了，和我一樣，經(jīng)歷了白天黑，經(jīng)歷了生老病死，經(jīng)歷了人生的酸甜苦辣。
他還會出去，去遠方尋找自己，人的一生，就是尋找自己的歷程。
他的家，會因為他的回來變得熱鬧。一棟房子久了沒有人住，就會陰氣很重，過去人們叫“鬼屋”。他一生普通平凡，但是在我眼里，我認為，每一個人都了不起。
佛說，成為人，就具有五百功德，基督教認為，人是神的兒子，上帝按照自己的形象造人。
有一次，他對我說，他喜歡《圣經(jīng)》，我送了他一本。我們中國人沒有宗教�，F(xiàn)在，我相信自然神。
他的房子矗立在黑暗中，經(jīng)歷白天，他的房子會住幾輩人，會傳給他的后代。在那個年代，人人住的土房子，大家安之若素。
我曾經(jīng)跟他討論過抽煙，那是我們共同的愛好，他說，他認識一個女人，九十歲了還在抽煙，只是一生和宣傳把香煙弄得很可怕。這樣，我們抽煙理由更加充足。
第二十三章
李操跟我在qq上聯(lián)系，他說，他還在加班。那是昨天下去。我問他什么時候回故鄉(xiāng)，他說，20日，也就是2017年1月20日，一個普通的日子，對于他，對于我都是一樣。他這時候一定醒來了，和我一樣，經(jīng)歷了白天黑，經(jīng)歷了生老病死，經(jīng)歷了人生的酸甜苦辣。
他還會出去，去遠方尋找自己，人的一生，就是尋找自己的歷程。
他的家，會因為他的回來變得熱鬧。一棟房子久了沒有人住，就會陰氣很重，過去人們叫“鬼屋”。他一生普通平凡，但是在我眼里，我認為，每一個人都了不起。
佛說，成為人，就具有五百功德，基督教認為，人是神的兒子，上帝按照自己的形象造人。
有一次，他對我說，他喜歡《圣經(jīng)》，我送了他一本。我們中國人沒有宗教�，F(xiàn)在，我相信自然神。
他的房子矗立在黑暗中，經(jīng)歷白天，他的房子會住幾輩人，會傳給他的后代。在那個年代，人人住的土房子，大家安之若素。
我曾經(jīng)跟他討論過抽煙，那是我們共同的愛好，他說，他認識一個女人，九十歲了還在抽煙，只是一生和宣傳把香煙弄得很可怕。這樣，我們抽煙理由更加充足。他已經(jīng)不可能走得更遠，如同我，在某種意義上，我就是他。一個迷失于別的靈魂的靈魂。
他的一生，就是走出去，再回來。
陽光照耀他，也照著罪人。我們都是罪人，我們都有原罪。他的影子留在我的記憶里，在我的記憶深處。他的房子在等著他，他修了房子，應(yīng)該自己去享受。他的房子應(yīng)該很漂亮，在山里，在山村的一個角落里。我還會去他那里，一起聊天，喝茶，抽煙。
他在省城能夠掙4000多，工資不算低了。加上他的妻子，已經(jīng)接近一萬塊了。
他在白俄羅斯掙的錢借給自己的女兒，女兒畢竟是自己親生的，有困難不得不幫助。他有一個弟弟，也在上海打工，過去我十分羨慕那些漂泊的人。俗話說，人不出門身不貴。
李操還在黑夜里，他翻了一個身，又睡著了，在夢里，他沒有痛苦，煩惱，在夢里，他忘記了人世間的憂愁，在夢里，他可以到理想的世界。
昨天晚上，他還好不容易有了一次性生活，這么久了，年紀大了，性欲減退，他感到對不起妻子。妻子有正常的需要�？鬃诱f，食色性也。
他工作勞累，哪里有心思想那件事，一般都是草草了事，他更不會九淺一深，
他一般九點睡覺，因為第二天還會起來，上班，他在家具廠做工，他很喜歡聞木頭的氣味。在建筑工地，他干的支木。他總是和木打交道。他是火命人，木生火，木會生他，不會殺他。
他一般很少思考，他知道，思考沒有用，行動就是真理。雖然這句話他沒有聽說過，但是，他這這樣做的。
他很心疼老伴，那么大的年紀，還在干活，按理，她應(yīng)該樂享天年，唉，都怪我沒有本事，讓妻子跟著我受苦。他心里這樣想。
第二天起來，他吃了飯，走向家具廠，開始干活。
他歷來干活很踏實，他知道，要對得起老板，老板請他不是來享福的，是為了給老板創(chuàng)造價值的。他想起一句話，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他只盼望月底拿工資，好去消費。
大城市是那樣美麗，可惜他生在鄉(xiāng)村。聰明有根，富貴有種，是有道理的。
唉，我到了老年了。他想，又想起一句話，人到中年萬事休。心里有一種凄涼的感覺。每當看到夕陽西下，他就覺得悲涼。
心里想起馬致遠的《秋思》——斷腸人在天涯。
有時候，他又責怪自己想得太多了。只有在干活里，他能忘記憂愁，在勞動里忘記一切煩惱。
第二十四章
完工了，李操等了一段時間，在這一段時間，他到處閑逛，參觀了杜甫草堂，去了人民南路，也去了人民公園，去昭覺寺給菩薩燒香。
幾天之后，妻子的活路也結(jié)束了，夫妻二人一起回家，他心里很高興，掙了錢，回家也有面子。
他坐火車回到縣城，再乘坐公共汽車，回到鄉(xiāng)鎮(zhèn)上，去親家母那里住了一晚，第二日回家，買了半條豬，回家過年。他想，今年過個肥年。
這幾年，他在外面找了些錢，家里也還不錯，處于中等水平。
有這樣的生活已經(jīng)很不錯了。
回到家，他想起《木蘭辭》里的話——開我東閣門，坐我西閣床，當窗理云鬢，對鏡貼花黃的句子。
又想起家里才有自由的話。同時又想起，只有房間是安全的話。
人的腦子，有時候不聽使喚。
他和妻子打掃院子，整理屋子，買好對聯(lián)。在家鄉(xiāng)，年味越來越濃了。
這是第五十個春節(jié)，他想。還有多少春節(jié)。“未來的事，誰知道”，又想起“今日不知明日事”的話語。今后還出不出去，他不知道，只有看機會，到時候再說。
他的女兒叫他不要出去了，說，外面太累。他心里說，我不出去，哪里有錢，錢這個東西，天上不落，地上不生。
過年了，他的女兒女婿下午回來，一家晚上團聚，吃了年夜飯，他很開心。
春天來了。
人在楚天，就有希望，人沒有希望，就沒有未來。他想。
李操和妻子回到故鄉(xiāng)，再也不打算出去了。他在外面經(jīng)歷了風(fēng)雨，也見過彩虹。他的腦子里回憶起一句齊秦的歌詞——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無奈。
他想起安度晚年的說法。不過，在這個時代，很多老年人走在外面。比如一隊的一個女人，就在上海掃地，每一個月三千多塊，可惜那個女人的孩子不爭氣，吸毒，好毒，游手好閑。
他只知道，小賭怡情，打賭傷身。他尋思，我們這種家庭賭不起，也不敢吸毒，海洛因好貴。他的腦子浮想聯(lián)翩。
唉，他想，人為甚要思想。
妻子回來很高興，他說，老婆，我們不要再出去了。
老婆說，我聽你的，年紀大了，沒人要了，我們還可以在家種田，過點田園生活。妻子說，你說得好，不就是做農(nóng)民。
李操說，做農(nóng)民是我們的本分啊，
兩個人在家再也沒有出去了。李操沒有事情就看書，看到《桃花源記》，若有所悟，他心想，我的家鄉(xiāng)，不就是桃花源嗎?
我的家鄉(xiāng)是凈土，民風(fēng)淳樸，百姓安居樂業(yè)，這就是我理想的家園。我曾經(jīng)去外面尋找，我的天國破碎了。我已經(jīng)支離破碎，我不知道該信仰什么。
我只知道，過平安幸福吉祥的生活。
我也應(yīng)該頤養(yǎng)天年了。再過幾年，我就六十歲了。孔子說，六十耳順，聽什么都順耳了。
他有了詩人的豪情——家鄉(xiāng)，我回來了。他重新拾起農(nóng)具，開始耕種，腦袋里想起處女地這個詞語，又想起“只問耕耘不問收獲”以及“廣種薄收”的話語。
中國是農(nóng)業(yè)大國，農(nóng)民有八億多，我是沉默的大多數(shù)。李操想。
他開始做棺木，兩口，是上好的柏樹。人不知道哪一天死。他只知道，死亡必然來，就如同早上要來一樣。他的一生在他的身后，曲曲折和。在他的記憶里，在別人的記憶里。
李操還是李操只是他已經(jīng)不再是他了。
第二十五章
李操和妻子回到故鄉(xiāng)，再也不打算出去了。他在外面經(jīng)歷了風(fēng)雨，也見過彩虹。他的腦子里回憶起一句齊秦的歌詞——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無奈。
他想起安度晚年的說法。不過，在這個時代，很多老年人走在外面。比如一隊的一個女人，就在上海掃地，每一個月三千多塊，可惜那個女人的孩子不爭氣，吸毒，好毒，游手好閑。
他只知道，小賭怡情，打賭傷身。他尋思，我們這種家庭賭不起，也不敢吸毒，海洛因好貴。他的腦子浮想聯(lián)翩。
唉，他想，人為甚要思想。
妻子回來很高興，他說，老婆，我們不要再出去了。
老婆說，我聽你的，年紀大了，沒人要了，我們還可以在家種田，過點田園生活。妻子說，你說得好，不就是做農(nóng)民。
李操說，做農(nóng)民是我們的本分啊，
兩個人在家再也沒有出去了。李操沒有事情就看書，看到《桃花源記》，若有所悟，他心想，我的家鄉(xiāng)，不就是桃花源嗎?
我的家鄉(xiāng)是凈土，民風(fēng)淳樸，百姓安居樂業(yè)，這就是我理想的家園。我曾經(jīng)去外面尋找，我的天國破碎了。我已經(jīng)支離破碎，我不知道該信仰什么。
我只知道，過平安幸福吉祥的生活。
我也應(yīng)該頤養(yǎng)天年了。再過幾年，我就六十歲了。孔子說，六十耳順，聽什么都順耳了。
他有了詩人的豪情——家鄉(xiāng)，我回來了。他重新拾起農(nóng)具，開始耕種，腦袋里想起處女地這個詞語，又想起“只問耕耘不問收獲”以及“廣種薄收”的話語。
中國是農(nóng)業(yè)大國，農(nóng)民有八億多，我是沉默的大多數(shù)。李操想。
他開始做棺木，兩口，是上好的柏樹。人不知道哪一天死。他只知道，死亡必然來，就如同早上要來一樣。他的一生在他的身后，曲曲折和。在他的記憶里，在別人的記憶里。
李操還是李操只是他已經(jīng)不再是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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