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聶隱娘》取材于裴铏的短篇小說《傳奇・聶隱娘》。故事發(fā)生在唐代藩鎮(zhèn)時期,幼時被道姑帶走的聶隱娘 13 年學成劍術而歸,受命于道姑師父刺殺青梅竹馬的表兄魏博藩主田季安。其間,她聽從自心 良知,一步步抽離世俗羈絆,體認天地間仁愛、公義之道,以琴心劍膽除暴安良,最終放棄刺殺計劃,從
刺客成長為俠女,了無牽絆地自由行走于江湖。這一歷程是聶隱娘完成自我救贖、尋得俠義之道,從固有的身份、角色及關系中解放,敞開于無限超越和自由灑脫的生命過程。
《刺客聶隱娘》通過講述主人公聶隱娘拋去刺客身份、找回自我的過程,不僅展現(xiàn)了唐代藩鎮(zhèn)時期的政治風云,更深刻地探討了人性、自由與俠義之道。影片的畫面構造極具匠心。導演通過壓縮暗部細節(jié)來構造暗部畫面,與主人公聶隱娘形成了一種同一性,使人物仿佛融入了電影本體層面。這種處理方式不僅增強了畫面的神秘感,也巧妙地隱喻了聶隱娘內(nèi)心的隱秘與掙扎。同時,影片在鏡頭運用上同樣別具一格。鏡頭與人物視點的分立,將主觀性疊合在了客觀畫面之上,形成了一種獨特的敘事視角。這種視角的轉(zhuǎn)換,讓觀眾在觀影過程中能夠更深入地理解聶隱娘的心理變化,以及她所經(jīng)歷的種種抉擇。
在敘事方面,《刺客聶隱娘》摒棄了傳統(tǒng)武俠電影中的快意恩仇與武功炫技,轉(zhuǎn)而聚焦于聶隱娘復歸自在自由的生命成長過程。影片通過一系列精心設計的情節(jié),展現(xiàn)了聶隱娘從受命于道姑師父刺殺表兄魏博藩主田季安,到最終放棄刺殺計劃、從刺客成長為俠女的歷程。這一過程中,聶隱娘不僅完成了自我救贖,更尋得了俠義之道。她以琴心劍膽除暴安良,體現(xiàn)了奉天道、明本心、不畏權勢禮法維護天理的俠義之魂。影片通過省略加顛倒的手法混淆了觀眾對于畫面的判斷,使得從客觀畫面到主觀畫面的轉(zhuǎn)化成為了一個“疊加式”的歷時性過程。這種手法不僅增強了影片的敘事張力,也讓觀眾在觀影過程中體驗到了一種難以判定畫面主客觀性的觀影效果。這種獨特的敘事手法,無疑為影片增添了幾分神秘與深邃。
影片中的聶隱娘,是一個充滿矛盾與掙扎的角色。她初下山時,雖以俠的身份出現(xiàn),但所行并非源于自心的判斷,而是聽命于師父。然而,在經(jīng)歷了一系列事件后,她開始心生悲憫,退出世俗關系角色,悟得“劍道有情”。這一轉(zhuǎn)變,不僅是對傳統(tǒng)武俠觀念的顛覆,更是對人性深處善良與正義的呼喚。聶隱娘不再以功能角色的眼光看待他人,而是從各種被賦予的角色中抽身,返回自性自身,以平等、仁愛、同情與悲憫之心對待生命。這種對生命的尊重與珍視,讓觀眾在觀影過程中感受到了強烈的情感共鳴。
《刺客聶隱娘》之所以在武俠電影中卓爾不群,一則在于其不以“武”的表演為核心,而圍繞“俠”之長成, 通過造境的藝術手段,營建貫穿始終的濃郁情緒氣氛,以表現(xiàn)戲劇性張力,從而突出聶隱娘從“刺客”到“俠士”的精神蛻變,彰顯內(nèi)誠于心、不與物拘、透脫自在的俠義風骨,以及奉天道、明本心、敞開于無限自由的生命追求。二則,影片不以“奇觀”娛人耳目,反用“真實”演繹“傳奇”,舒緩有致,于清新淡雅、 樸素自然又空靈唯美的畫面中體現(xiàn)了禪宗美學“讓世界依其原樣而自然呈現(xiàn)”的審美思想,同時依照中國道家美學“大巧若拙”“大道至簡”的創(chuàng)作原則,運用虛實相生、情景交融等創(chuàng)作手段,展現(xiàn)了中國美學發(fā)纖秾于簡古、寄至味于淡泊的意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