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常說,我是在他手心中長大的。
幼兒時,他很喜歡用一只手托起我,讓我小小的身體直立在他手心。我沖他嘻笑,做一個個表情,他就得意地向大家炫耀。
再長大點時,父親因為工作忙,便很少待在家里,我這個青春女孩倔強地認為,他不關(guān)心我。這個世界只剩下我一個人蜷縮在角落里哭泣?粗切┬r候的照片,我試圖從照片里的大手中一點點地找到那份叫做“父愛”的情感。
后來,我的性情也逐漸地與他的脾氣一致了;因此,在家里,時不時地傳出一陣陣的父女吵架聲。他責(zé)備我跟他頂嘴,我就像受了委屈一樣據(jù)理力爭,最后就是一個大巴掌掄下。
一個十幾歲的女孩還經(jīng)常被父親用手打,我叫喊著,我恨他,恨他那雙手。它打的不僅僅是我的身體,還有我對他長久以來的敬佩及父女情。我大聲地哭著,打開門說,我要離家出走,我以后都不會回來了。此時,卻又被父親的手給拉回來,關(guān)進房間任我哭泣。
高二的某天,正在上課的我被父親的一個朋友叫出去,他告訴我,父親在喀什出事了,10多噸的貨車在拐角處翻車,他被重重地塌在底下,聽到這些,我的腦海中一下出現(xiàn)父親在車下掙扎的情景,眼淚奪眶而出;三天后,見到打著石膏的父親,滿身傷痕,我每天在給父親擦拭身體時,看到那淤清紅腫的手上滿是傷痕,淚水滾到了脖子里,而父親卻笑著說:“哭啥,這點傷還難得倒你爸,別哭了!”我使勁點頭。是啊,一直以來,我就從沒見過他在困難面前低過頭,有什么苦都自己撐著,他是要做一個撐起一切的父親。
我一直不理解,不明白為何這樣一個倔強的男人會是我的父親,恨他一點也不關(guān)心我,可是卻會在夢里莫名其妙地看到那雙還握著方向盤在苦苦奮斗的手。想起他的疲憊,想起他打磕睡的眼,我才明白,那雙被滄桑爬滿,被傷痕所覆蓋的手,便是他的愛,是他作為一家之長的責(zé)任和關(guān)愛我們的方式。
他甘愿在夜里奔波,只因他知道,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有安寧的睡眠;他甘愿飽經(jīng)風(fēng)霜,只因他知道,有兩個小孩需要成長;他甘愿撐起一切,只因他知道,只有他辛苦,才能讓我們衣食無憂。
依然記得前天,我回家時,在路口等著我的爸爸,在寒風(fēng)中拉著我的手走回家。一股暖流剎那間流滿全身。爸,您知道嗎?這是125天冷戰(zhàn)以來我第一次握到您的手,爸爸,對不起。
如果可以,我想這樣一直握著您的手走下去,我只是一個還沒長大的小孩,還會為了一件小事哭得唏哩嘩啦,還會犯很多的錯,還會倔強地碰很多的壁。
父親的那雙手依然在陪我長大,讓我在他手中一點點成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