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織愁,染悲歡離合,天上人間;淚空流,嘆物是人非,寂寞沙洲。
——題記
記憶中,有一片密密的蘆葦。她像自由的精靈,在遠(yuǎn)離世俗的淡泊中,獨(dú)守江畔一方。瘦瘦的筋骨把生命的詩意一縷縷的挑亮,密密的蘆花似那一片片燦爛的微笑,將野地里的青苔和寧靜濃縮成亙古的沉默,醉倒了金風(fēng),醉倒了詩人。仿佛是王維的山水詩,尋不出現(xiàn)實(shí)意味和歷史痕跡,只有一抹淡遠(yuǎn)空靈于漂浮的煙的高度,一份清高,一份落寞,一份不為人知也無意讓人知曉的隨意瀟灑,單純、清淡。
芊芊蘆葦,在灘涂掙扎,纖橋旁搖曳,從翠綠到湖綠,化作凝重的墨色。即使翻越季節(jié)的山巒,靜候白霜降臨,滿目蘆花翩然起舞,那白的衣衫,白的裙角綿延至月光不能抵達(dá)的地方,依舊白衣飛舞,在冰冷的畫面打上生命的句號。
蒼蒼蘆葦,是水焦木柴上悠然飄落的一縷秋意,是村姑眉宇間蒼涼的等待。從《詩經(jīng)》“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成千古絕句。洄流中,搖櫓弄漿的少年水手,采蘭擷芷,在水一方的窈窕淑女,在漫天蘆花飛舞的季節(jié),成了三千多年文明古國最浪漫的詩行。
倘若寄身木筏,溯流而上,去尋那蘆葦?shù)脑矗敲,你?huì)聽到拉纖的號子和農(nóng)耕的歡快,你也會(huì)發(fā)現(xiàn)蒼涼凄美的蘆花那么輕易就能撥動(dòng)深埋的滄桑和歷史的苦痛。
易水之濱,高漸離擊茿,悲涼的音樂中荊軻告別燕太子丹,踏上刺秦的不歸路,他身后的蘆花,在蕭蕭寒風(fēng)中啜泣。烏江之畔,四面楚歌,西楚霸王柔腸寸斷,在“虞兮虞兮奈若何”的哀嘆之上,虞姬揮長劍,裙擺飄舞。在她倒下的地方,霧茫茫,那是一岸的蘆花在為這悲愴的訣別飄雪飛霜。佞臣專權(quán),楚王昏庸,居廟堂之高,不能憂其民,不能為民解難;處江湖之遠(yuǎn),不能憂其君,不能為君排憂郁結(jié)于心,奔突于胸,縱身入江,蕩起的漣漪是蘆花悲泣的淚滴。青春粽葉包裹起千千萬萬人民的崇敬和思念,那綿延千年的粽香成為端午節(jié)最深沉的紀(jì)念。
真正擁有蘆葦,是閑適的午后,涼涼的秋風(fēng),在江邊漫步,那里流蘇般的蘆葦,陣陣清香在如紗如霧的飛舞。陽光暖暖的流瀉,一卷書,于蘆花下,與屈子同墳,和太陽同醉,與東坡老夫聊發(fā)少年狂,和易安拼秋雨綿綿。于字里行間讀懂那些辛酸,悲愴、率真、浪漫、憂傷。世間的滄桑如滴血的刃,先人把它揉碎了,咽下了,寧可肝腸寸斷,也要噙淚大笑,長嘆一句:“身既死兮神似靈,子魂魄兮為鬼雄。
法國哲學(xué)家帕斯卡爾說:“思想形成人的偉大,人只不過是一根蘆葦,是自然界中最脆弱的東西,但它是一根能思想的蘆葦。”
這根能思想的蘆葦,是你,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