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關于自由與寬容
今天，從事文化工作的同仁在一起進行一次思想理論的討論。起因是最近學院的網(wǎng)站上登載了一些不符合我們興學理念的內容。這些內容從根本上說涉及到用什么思想指導辦學。討論這些問題有一個前提，就是大學網(wǎng)站不是公眾媒體，而是有著自己價值立場與風格特點的信息平臺。
先從那篇《自由比容忍更重要》的文章談起。這是針對胡適有一篇《容忍比自由更重要》的文章而寫的。胡適先生是上個世紀中國最著名的自由派文化大師，他在宣揚了半個多世紀的自由主義之后，在晚年終于有所反思，覺得“容忍比自由更重要”，就寫了那樣一篇文章。幾十年過去了，現(xiàn)在又出現(xiàn)了針鋒相對的《自由比容忍更重要》的文章�？戳诉@篇文章，我覺得這是自由派里很不成熟的一些人的主張，是非常片面的觀點。而真正成熟的自由派未必贊同這些觀點。不過，胡適先生當年寫這篇文章時可能用字欠斟酌，就應該用“寬容”，而不是用“容忍”。也許當年白話文剛推行，胡適先生并沒有推敲這兩個字，結果幾十年后讓他的一些后繼者很是不滿，就又寫了上面提到的那篇文章。我覺得在這里應以“寬容”代替“容忍”來論理。因為一用“忍”字就復雜了，依百年來流行的觀點看，對這個“忍”字是最不“忍”的了，一說“忍”字就可能糾纏出許多問題。許多文化名流所指斥的中國人的國民病也是與這個“忍”字有關。所以，為了表意準確并少一點枝蔓就改為“寬容”。“寬容”這個詞世界通用。上個世紀初，美國著名作家威廉·房龍還寫過一部非常流行的書《寬容》（Tolerance），近幾年翻譯成中文后，在中國讀者中也產(chǎn)生了廣泛的影響。
先以那篇文章的標題來分析孰是孰非。如果以“自由比寬容更重要”的觀點來看，就會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甲有寫這篇文章的自由，但甲的主張如果與乙的相左，那乙就有不希望甲的文章出現(xiàn)的自由，如果乙是有權有勢者，那甲的文章可能真的會無法面世。如果認為“寬容比自由更重要”，又會出現(xiàn)另一種情況：雖然甲的文章與乙的觀點不符，但乙寬容甲的觀點的存在，乙尊重甲的言論自由，那乙即便是有權有勢者，甲的觀點也能夠面世。也許有人會說應當用法律來保障言論自由，但實際上在法律保障了公民的言論自由后，某些言論可不可以發(fā)表傳播，并不是法律能管那么細的，很多情況是由編輯或相關當事人的寬容度來決定的。在現(xiàn)代社會，類似的問題還有許多。由法律保障的最基本權利盡管不存在大的問題，但在法律管不到的領域，寬容顯然對自由是最有效的保障。還有，從寬容與自由的本質及關系看問題更會發(fā)現(xiàn)，實際上寬容是根，自由是樹，沒有寬容哪有自由？從人性上分析，寬容是人性中偏向神性的內質，自由是人性中偏向物性的內質。寬容顯然比自由更高級，當然也更難做到。所以寬容比自由更重要。
二、關于中國目前的思想流派
上面所說的“自由比寬容更重要”的觀點，是中國目前三個基本思想流派中典型的一家之言。這三個基本思想流派一是自由派，二是傳統(tǒng)派，三是新左派。認為“自由比寬容更重要”的觀點自然是屬于自由派的。而傳統(tǒng)派的文化觀念本身卻有許多分派，有的是指中國的大傳統(tǒng)，就是百年前的傳統(tǒng)，也有的是指小傳統(tǒng)，就是半個世紀以來的革命傳統(tǒng)。還有的是既指中國大傳統(tǒng)，也指西方大傳統(tǒng)（啟蒙以前）。我們這里所指的應當是既有東方大、小傳統(tǒng)，也有西方大、小傳統(tǒng)。而自由派只對西方小傳統(tǒng)即啟蒙以后的社會思潮感興趣。東方傳統(tǒng)包括大傳統(tǒng)即儒家思想，小傳統(tǒng)即共產(chǎn)主義理想。西方大傳統(tǒng)主要是指“兩希”文明（希臘和希伯來）。儒家主張仁愛、忠恕，提倡仁義禮智信；共產(chǎn)主義理想要建設公平和諧的社會。“兩希”文明包含著科學理性和超越精神。如果這樣定位傳統(tǒng)派，傳統(tǒng)派當然是講寬容的。其實真正的西方自由派也是主張寬容的。近一百年來，中國社會高度選擇性地引進西方啟蒙運動以來的東西，損毀儒家文化，拒絕“兩希”文明，曲解共產(chǎn)主義理想，結果使得“斗爭哲學”成了社會的流行文化。此后，中國人就漸漸習慣于“窩里斗”，人與人的關系不是以愛為基本色而是以恨為流行色。這樣自然也就見不到寬容了�，F(xiàn)在，中國的一些自由派仍然按著一百年來的思維理路推廣自由，卻仍然想繞開寬容，結果推廣自由的努力就很難奏效。
對于自由，有理論層面的，有實踐層面的，有政治層面的，也有生活層面的。中國的一般人是籠而統(tǒng)之地看待自由，所以這里也就先籠而統(tǒng)之地討論一下。比如一些人認為西方的自由比中國多，而且將這一根源歸結為西方社會的法制健全。事實上對自由來說法制健全確是一個條件，但這只是一個方面，并不是全部，甚至也不是主要的方面。法制既是保障自由的，也是限制自由的。比如不少人認為西方的言論比中國自由，可以隨意罵政府，但與之相聯(lián)系的是西方人能意識到對罵要承擔的責任，反而沒有多少人隨意漫罵了。而中國現(xiàn)在言論的自由度至少在網(wǎng)絡上要比西方大得多，隨意漫罵比比皆是。上一次在一個國內很有名的網(wǎng)站的網(wǎng)頁上見到公開漫罵侮辱周恩來總理，語言惡毒的程度讓有點良知的人感到憤慨，但卻沒有人管。為什么？因為中國的網(wǎng)絡管理還沒有法制化。如果法制化了，言論還會有這樣的 “自由”嗎？還有，在西方城市停汽車，不許停的地方就是不能停，即便不影響別人，不影響交通，但西方人卻沒有隨意停車的自由。這不是限制了開車者的“自由”嗎？在中國，那就看具體情況了，只要不影響別人，不影響交通，即便沒有車位，停了也沒有什么。從這點分析，到底是中國的“自由”多還是西方的“自由”多其實是有爭議的。如果有人仍然認為西方的“自由”多，那首先也是因為西方的寬容比中國多的結果。
為什么西方的寬容多，根本原因就是西方有宗教，宗教是主張博愛、寬容的。當然，中世紀時天主教對異教徒的迫害并不能代表真正的宗教精神。在現(xiàn)代社會，法律是保護人的基本自由的，而基本自由又是沒有太大問題的。倒是那些非基本的自由存在著大量的問題，給人們帶來了較多困擾。然而這一類自由的得到靠的是寬容而不是法律。再者，法律是人制定出來的，是靠人遵守的，如果多數(shù)人不遵守，也會出現(xiàn)“法不責眾”的局面。像中國的官員腐敗，這是最侵犯人民自由的了，中國的反腐法紀目前大概也是世界上最嚴厲的，動輒將貪腐的高級官員處死，這在世界上也很少見，但實際效果怎樣呢？非常有限。許多官員事發(fā)后不是懺悔，而是自認倒霉。不懺悔，就表明他們從內心深處并沒有認罪，如果還有第二次機會，大概仍然會貪腐，只是更機巧一些，以便更有效地逃避法紀制裁而已。所以靠法律保護自由是標不是本。有了宗教的博愛意識就有了政治上的“公仆精神”，有了共產(chǎn)主義道義，就有了“為人民服務”的思想，貪腐就會從內心收斂，法紀就只針對個別人，這樣也顯得法律嚴肅而有效。
關于新左派，這也是沿著啟蒙思想發(fā)展下來，但卻是屬于法俄革命的流派。因為現(xiàn)在中國的改革開放形勢使這一派理論和實踐陷于各種挑戰(zhàn)之中，盡管近年來也有許多改變，但由于其“斗爭文化”仍然是揮之不去的內在特點，所以我們借鑒時應當慎重。
三、關于我們的主流思想定位
在中國目前存在的這三種社會思潮中，我們都有必要借鑒，但我們的興學理念顯然更靠近傳統(tǒng)派一些。也就是說我們正在形成的大學精神更傾向于傳統(tǒng)派。事實上，國外大學一般都是有社會思潮流派傾向的，有些是自由派大學，有些是傳統(tǒng)派大學。像美國的耶魯大學就是傳統(tǒng)派大學。近二十年來世界潮流向右轉，耶魯大學適應了這個傳統(tǒng)派潮流，結果連續(xù)出了好幾任總統(tǒng)。由此，大學的精神也應當是這樣，有的屬于自由派，有的屬于傳統(tǒng)派，還有的屬于新左派。這才是很正常的分域。這樣分域，各個大學都有自己的性格，培養(yǎng)出來的同學才會有各自的特色，畢業(yè)后也才能以各自的優(yōu)勢去適應社會。咱們學院的社會形象和公眾認知是以文科為主的綜合院校，在培養(yǎng)特色方面一定要用正統(tǒng)思想引導同學，將來工作后希望能先給單位的領導當助手，與領導處好關系，得到信任后爭取提拔升遷。如果是自由派精神培養(yǎng)出來的，就會有強烈的個人主義傾向，這樣就不容易與單位領導同心同德，甚至還會動不動就搬出《勞動法》說事。搬出《勞動法》說事沒錯，這正是大學教育所要達到的效果，但如果時時處處都這樣，而且成為依賴，成為不敬業(yè)的借口，這就有問題了。比如《勞動法》規(guī)定八小時工作制，但如果單位的工作偶爾超一下時，對自己并沒有什么實質性損害時，也馬上搬出《勞動法》，這就是大學教育的失敗。一個總是想著個人自由的員工，領導憑什么重用他？有人會認為我要靠自己，不看領導的眉眼，這樣才顯得正直。這是片面和偏激的想法。尊重領導是下屬的本分，配合領導的工作自己也才能干好工作。為什么總要與領導擰著來？這其實正是中國那些不成熟的自由派觀念傳播的結果。所以，為了同學們的未來，我們應將大學精神定位于傳統(tǒng)派。當然我們這里的傳統(tǒng)不是人亦云的傳統(tǒng)，而是有著自己理解內涵的傳統(tǒng)。
為什么要這樣定位？因為我們清醒地看到了目前中國社會思想混亂的局面，看到了大學教育嚴重失敗的狀態(tài)。在這種形勢下，應該有一支穩(wěn)定的精神力量在大學教育中發(fā)揮作用，傳統(tǒng)派就具有這樣的作用。傳統(tǒng)派給人們提供了一整套正統(tǒng)的，與傳統(tǒng)聯(lián)系比較緊密的文化意識與思想觀念，這些意識和觀念包括：對歷史的繼承、對英雄的景仰、對傳統(tǒng)美德的崇奉、對長者的敬重、對親情的眷戀、對生活的認真、對情感的珍視、對祖國和民族的愛，還有眼界開闊、思想深邃、氣質高雅、追求不俗等等。大家看，用這樣的大學精神去熏陶同學，我們的同學將來能不受歡迎嗎？辦學幾年來我們逐漸明確了這個指導思想的定位。百年來中國的大學，多是自由派或新左派的領地，很少有定位于傳統(tǒng)派的。我們現(xiàn)在應當走一條有著自己鮮明特色的興學之路。
當然，我們對于自由派的一些觀點也是比較尊重的。按照現(xiàn)代社會的多元化理路，一個社會系統(tǒng)應該有自由派的存在，也應該有傳統(tǒng)派的存在，還要有新左派的存在。自由派要求加快改革開放的步伐，這無疑是對的。自由派還主張加大向西方學習的力度，這也是應該的。問題是怎么加大。自由派還認為社會問題主要靠制度來解決，比如腐敗問題，這在自由派看來是由于監(jiān)督制度不夠完善所致。這一條卻是有問題的，在精神與制度方面不能有主要次要之分，而應齊頭并進，就像人長兩條腿一樣，不能一條長一條短。有些自由派提出的社會非道德化評價，個人價值第一等等則是錯誤的。傳統(tǒng)派是要繼承傳統(tǒng)，療治世道人心，認為腐敗是因為物欲泛濫，人心不古所致，所以貪腐才愈演愈烈。新左派是反對兩極分化的，這無疑也是對的，但新左派認為造成腐敗的原因是社會不公，對官員缺乏教育甚至斗爭這就有問題了。
用歷史進步觀來評論，自由是人類追求解放的一個標志，追求自由是人的天性。實現(xiàn)人類自由也是各個思想流派的共同目標，并不只由自由派來代表。也就是說思想流派的差別不在實現(xiàn)自由的目標方面，而在追求自由的過程中，在于用什么方式來實現(xiàn)自由。關于自由的理論，有哲學層面的、政治學層面的、社會學層面的，還有文學層面的等等。實際生活中自由又分為思想層面和行為層面。按照不同的社會分工及不同的研究范圍，自由也有不同的自由。法學家的自由是規(guī)則，沒有規(guī)則就沒有自由；社會學家的自由是公正，沒有公正就沒有自由；政治家的自由是大局，沒有大局就沒有自由；只有詩人的自由是浪漫的，不講規(guī)則，不講秩序，不講大局，只講個人感覺。毛澤東主席作為政治家締造了新中國的政治大局，作為詩人他又打亂了這一大局，結果就犯了錯誤。所以，我們理解的自由是全面的完整的自由，兼有法學家、社會學家、政治家和詩人的自由，在不同情況下運用不同的自由。到了課堂就要運用法學家的自由，要有紀律；在處理同學的問題時要運用社會學家的自由，力求公正；要公開表達自己的主張時卻要運用政治家的自由，注意大局；需要想象的時候就要運用詩人的自由，無拘無束等等。
所以，關于自由的理論與實踐是非常復雜的，但一般人誰有這個耐性，又有誰是將自由搞清楚了才去追求呢？而能真正理解自由的又有多少人？一般人還不是將自由簡單化，簡單到與隨心所欲劃等號。正處于叛逆年齡段的青年人尤其是這樣。對于一些大學生來說，他們渴望的自由很簡單，就是不要被人管著。這就是許多年輕人理解的自由。但世界上哪有不受管理的人呢？不過世界上的確存在著感覺不到被管理的那種狀態(tài)：這就是自己自覺地做到了被管理的一切，自然就感受不到被管理了，這正是最自由的一種感受。不想做到被管理的那一切卻只想著享受自由，結果自由就永遠與自己無緣。當然，大學應該是一個感受自由的地方，這里所指的自由主要是思想的自由。大學里，同學們學到了好的知識，學會了正確的思想方法，自己能夠獨立思考解決問題了，這就是真正的自由�，F(xiàn)在越是思想不成熟的人卻越要求行為的自由，這顯然是很成問題的。由于許多人對自由的知識膚淺，所以在講自由時就應十分慎重地考慮會不會誤導別人。因為你一說哲學層面的自由，別人就可能簡單地理解成生活中的隨意性�？次覀兙W(wǎng)站的大多是家長和關注我們學院發(fā)展的朋友，如果我們對一些理念把握不準，就會攪亂了家長和社會對我們學院管理模式的認知，讓許多家長和關心我們學院的朋友失望。
四、關于社會多元與選擇問題
在現(xiàn)代社會，對待人己關系的原則是在堅持自己立場觀點的同時尊重別人的立場觀點，這就是現(xiàn)代社會多元選擇的原則。傳統(tǒng)社會是只要堅持自己就要取消別人�，F(xiàn)代社會則是尊重別人。上面談到的那篇文章可以在別的網(wǎng)站發(fā)表，我們表示尊重，但在我們的網(wǎng)站發(fā)表就很不合適，就是犯了糊涂�，F(xiàn)代人犯糊涂是一個普遍現(xiàn)象。犯糊涂的一種類型是“賣桃子說桃子不好”。上次“《中國精神論綱》學術研討會”上，作家邢小利就特別指出，這些年搞文化的人總講文化沒有用，結果攪亂了許多人的思想，而不搞文化的人卻很重視文化。這個現(xiàn)象早就存在。寫嚴肅文學的大牌作家說嚴肅文學不行，結果痞子文學大賣，而他自己的嚴肅文學卻遭冷遇。尊重別人就夠了，卻在那兒貶低自己。有些人可能想博得個“大肚能容”的虛名，有些人可能出于職業(yè)而不是志業(yè)，對自己所搞的本來就不喜歡。有些人則純粹是糊涂。
我們也有一些人常犯這樣的毛病。一宣傳學院，馬上就有人說辦大學應當“安靜地搞學問”，宣傳就是“做表面文章”。并且搬出“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美麗古訓說事。不過這些人卻絕口不提“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傳統(tǒng)說教，因為他們清楚地知道現(xiàn)代信息社會的特點是“酒香也怕巷子深”。同理，“桃李”可以“不言”，但在現(xiàn)代社會，種植“桃李”的人卻不能“不言”，否則他種植的“桃李”再好，也可能無人問津。都什么年代了，居然還有人反對學院宣傳。學院不宣傳既省錢又省事，為什么還要宣傳？還不是為了讓學院有一定的知名度，使同學們將來容易被社會所接受嗎！有人可能想，我們有西北大學這四個字，還用宣傳自己嗎？但請注意，我們不是只有前面四個字，而是還有后面四個字。這后面四個字只能正視不能迴避，只能敝帚自珍，不能自我輕賤。如果回避，那就是自欺欺人；如果小瞧，那就是糊涂自處。正視的最好選擇就是宣傳這四個字，自珍的最好選擇就是維護這四個字的榮譽，打出這四個字的品牌來。那么宣傳了后面四個字，會不會抵消前面四個字？這完全是杞人憂天，百年名校的名牌難道就這么容易抵消嗎？學院宣傳了后面四個字，只能與前面的四個字產(chǎn)生相加效果。況且學院宣傳是很注意擺正自己的身份和位置，很注意把握分寸的，是做十分說六分�，F(xiàn)在許多獨立學院出于省錢省事的考慮，只借助前面幾個字的名氣，不做任何宣傳，“只安靜地做學問”。等到他們的畢業(yè)生拿到還有后面幾個字的畢業(yè)證時，就一切都清楚了，這時才會意識到，自己走向社會還要靠后面幾個字，不然就會與只有前面幾個字的畢業(yè)生競爭。也就是如果我們不宣傳后面幾個字，同學們將來畢業(yè)了就會直接與校本部的同學競爭了，但畢業(yè)證一亮出來，你明明有后面幾個字，怎么與別人競爭？所以，現(xiàn)在我們只有一條路可走，就是盡快地打出后面四個字的品牌來，加上前面四個字，就是名牌加品牌的效果。上了幾年大學，對母校的感情沒有培養(yǎng)起來已經(jīng)很令人遺憾了，再沒有這樣清醒的認識，那收獲就太少、長進就太小了。我創(chuàng)業(yè)這十多年來的一大感受就是，別人可以騙自己，但自己決不能哄自己。這幾年每每在招聘時會遇到一些大學畢業(yè)生說他們的大學誤人子弟，教學質量差，他幾年幾乎沒學到什么。這樣說也許反映了實情，表明他誠實，但他這樣貶低母校，沒學到東西全責怪學校，對自己又沒有一點責備，沒有一點信心，別人怎么敢用他呀！
犯糊涂的另一種類型是“賣桃子的喊西瓜好”。我們曾經(jīng)有一位從大學剛畢業(yè)的輔導員，一次在與我談話中說：“我認為管理同學就是要用鐵的紀律、用嚴格的制度”。我問他大學學的什么專業(yè)，他說是教育心理學。我當時就很詫異。我說如果你是學法律的有這種認識可以理解，而你是學教育心理學的，居然放棄教育而要用紀律用制度來行事，這不是舍己之長而求其短嗎？管理既要用制度也要講思想引導和心理調整等等。學教育心理學的，就要運用心理學的專業(yè)知識來引導同學。但這位小青年對于這些忠告卻是一臉的不以為然，還聲稱以后有機會要與我好好討論。但后來的事實卻是他既不用紀律制度來管理，也不用學過的教育心理學來引導，基本是生活中拉拉扯扯很世俗的那一套，當然討論也就沒有機會了。學什么的就應當說什么好，這是正常的�，F(xiàn)代社會多元意識開始形成了，多元意識就指的是你做這個就認為這個重要，但不說別人不重要。別人又認為他的重要，也不說你不重要。對一個社會大系統(tǒng)來說，這樣就形成了多元共生。中國的現(xiàn)代化進程太快了，許多人還不懂真正的多元化，多元化就來了。過去賣西瓜就說天下只有西瓜甜，桃子和其他水果都是苦的，這是小農(nóng)意識。現(xiàn)在好了，要樹立現(xiàn)代意識了，就反過來，賣西瓜說西瓜不甜桃子甜，這不是什么現(xiàn)代意識而是“現(xiàn)代糊涂”，更不是什么多元，而是紊亂。
五、關于多元與一元的關系
既然現(xiàn)代社會的特征是多元化，是多元選擇，那為什么我們學院卻一定要定位于一個思想流派，也就是要搞思想一元呢？廣而言之，為什么我們學院非要堅持自己的一套興學理念，運用自己的一種管理模式，并且倡導自己的主流文化，甚至還要搞全校的思想統(tǒng)一呢？這可能是一些人發(fā)生疑問的地方。其實這是非常容易理解的。舉幾個簡單的例子來說明�，F(xiàn)在許多人喜歡用“人才加工廠”比喻大學，盡管我一直反對這種觀點，但大家都這么評說大學，這里也就仍然以此來表述。既然是“加工人才”，那這個工廠就應有自己的企業(yè)標準，比如這里生產(chǎn)的是“現(xiàn)代牌洗衣機”，那就要處處體現(xiàn)出“現(xiàn)代”的品質與特色，而“現(xiàn)代”的同類產(chǎn)品必須是完全一樣的，如果一個規(guī)格的洗衣機幾個標準，這一臺轉速每分鐘一千轉，另一臺卻是五百轉，那大家怎么接受？事實上這個例子并不合適，因為人絕不能與機器相比。那么再舉一例。多元化更像一排彩旗，赤橙黃綠青藍紫，放在一起是多色的，也就是多元的，但具體到每一面旗子卻是單色的，并且越純色越好。如果具體的每一面旗也是多色的，那就成了雜色旗，放在一起都是雜色的“千旗一面”，反而沒有多元化了。一個社會也是這樣，對于社會大系統(tǒng)來說，應該由一個個具有自己特色的局部組織來構成，構成多元社會，但每一個局部組織卻應是一元的、一色的，統(tǒng)一的。只有這樣才能以自己的特色立足。比如我們的興學思想定位于傳統(tǒng)派，讓社會用人單位都知道我們培養(yǎng)的同學具有尊重長者領導，崇尚傳統(tǒng)美德，重情義守本分，舉大旗走正路等特點，那用人單位就會按照這個認知來接納我們的同學。如果我們不堅守自己的特色，興學理念雜亂無章，管理模式各式各樣，培養(yǎng)出來的畢業(yè)生也是形形色色，但與別的大學又看不出差別，那靠什么讓社會認知我們？憑什么要用人單位用我們的同學？事實上一所新興大學這樣辦學也是辦不好的。就辦學過程來說，只有高度地統(tǒng)一起來，才能形成凝聚力，形成合力，才能像一個交響樂團一樣奏出和諧的樂章，否則，“各吹各的號，各唱各的調”，優(yōu)美的樂曲怎么能演奏出來？所以說社會是多元的，社會的局部組織卻應該是一元的，這才是多元與一元的正常關系。當然，論述多元與一元是有層次限定的，這就是當把社會看成是多元時，局部組織就是一元的，而將局部組織看成是多元時，個人就是一元的，也就是一個人一個特色，這樣就又構成了局部組織的多元。我們這里的論述只限定在社會與局部組織的層面，所以就只涉及到這一層次的多元與一元的問題。中國目前的大學都還談不上一元，雖然行政管理是高度統(tǒng)一的，但那不是一元，因為每一所大學都沒有自己獨特的興學理念、獨特的管理模式、獨特的培養(yǎng)風格，學生畢業(yè)后也看不出有某一所大學的共性。這就造成了全國大學“千校一色”的狀態(tài)。這也許正是計劃教育所必然達到的效果，但這顯然與市場經(jīng)濟和社會多元的生活實踐背道而馳，越離越遠。所以說，沒有局部的一元就沒有全社會的多元。沒有一元就沒有特色，結果是別人失業(yè)我也失業(yè)。
為什么我們學院辦學時間不長，社會的美譽度就這么高？最重要的就是我們從高層到中層到基層的力量集中到了一起。通過思想統(tǒng)一、組織統(tǒng)一、步調統(tǒng)一，全體教工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工作就容易取得成效。所以，一元化是我們的興學根本，“三統(tǒng)一”是我們的管理律條，我們一定要堅持這個特色，用自己鮮明的一元特色加入到多元的社會大系統(tǒng)中。當然上面說了，我們的一元指的是我們與社會的關系問題，如果我們將多元與一元定位于學校與個人的關系方面，我們的學校又應該是多元的，以便形成豐富多彩的局面和生動活潑的實踐，而不是鉗制禁錮，僵化教條，封閉刻板。離開大社會，我們的學院就是個小社會，在這個小社會里，每個人又都有自己的個性，自己的特色。事實上幾年來我們堅持一元化指導下的“三統(tǒng)一”，而我們的興學過程恰恰又是豐富多彩的，我們的辦學行為也是生機勃勃的。實踐已經(jīng)作了很好的回答，有諸如壓抑個性之類的擔心是完全沒有必要的。倒是那些受自由派思想影響太深的人，有著強烈的個人主義愿望的人，還有那些以社會的多元化混淆社會局部的多彩生活者，可能適應不了我們學院的環(huán)境，在這里也就發(fā)揮不了多大作用。對于這一點，今后應在聘用新教工時深入宣講，也應向社會聲明，招生時要向考生和家長介紹，我們學院就是這個風格，就走的這條路。不論是新教工還是新同學，凡是認同這個一元化的就來，不認同的就不要來，更不必壓抑自己勉強來。
六、關于個人自由與國家自由
在這篇《自由比容忍更重要》的文章中，還說到了個人自由比國家自由更重要的問題，這也是相當片面的觀點。這種觀點顯然是照搬了西方的一種思潮。歷史上西方國家的形態(tài)一直比較完整，近代以來隨著西方各國國內工業(yè)化的發(fā)展和向海外擴張，國勢日益強盛起來，國家民族的自由就不成問題。所以發(fā)達國家的社會意識并不需要講國家民族的自由，而只講個人自由。個人自由和國家自由有機地結合了起來。中國目前還是個后發(fā)展國家，是在與大國富國強國競爭中求生存，同時我們這個國家幅員遼闊，東西南北內地沿海差距很大。在這樣的國度里，如果忽視國家自由，只強調個人自由，認為個人自由可以壓倒國家自由，這就是很成問題的。社會變成一盤散沙還是小事，很可能重演五四以后忽視國家自由而導致天下大亂的悲劇。近百年來的社會混亂可以說正是從五四時片面強調個人自由開始的。其結果是國家很快陷入了軍閥混戰(zhàn)之中，侵略者乘虛而入，追求個人自由不但落實不了，連講都不能講了。大敵當前還講個人自由這可能嗎？于是全民動員起來抵御外侮，先爭取國家民族的自由。繞了一個大圈子又回到了起點。對于后發(fā)展民族來說就是這樣，要落實國家自由就不能突出個人自由，以有效抵御外侮；要落實個人自由就只能放棄國家民族自由，停止反抗外國列強，就像當年的香港一樣變成殖民地。殖民地其實還是有個人自由的，但大家卻不愿當亡國奴。后發(fā)展民族經(jīng)常會處于兩難選擇之中：要么當亡國奴享受個人自由，要么反抗列強擱置個人自由。有人認為亡國奴首先是沒有個人自由的，這是多少年來理論上的說法，實際并不是這樣。很顯然，在上個世紀前半葉，中國人普遍選擇了反抗列強侵略擱置個人自由的道路。那么這種選擇是對還是錯？追求個人自由第一的人大概會認為是錯的。這樣的說法已經(jīng)經(jīng)常能在媒體上見到了。如果這些道理太大的話，舉個生活中的例子說明：如果一位女性在一個大男子作風很嚴重的家庭里受壓迫，如果還有一條路可走，即擺脫這個男人，當另一個男人的“自由情婦”時（這里只有這一種假設，而沒有再擇良婿的另一種假設），這位女性到底應當如何選擇？追求個人自由第一的人，至少從理論上會贊同當“自由情婦”的。而追求國家民族自由的人，至少從理論上是會贊同犧牲自己，先不讓情婦隊伍擴大，再改造這個家庭暴君的。也許這種改造可能在自己這一代還見不了效，那就寄望于下一代吧。可見，國家自由與個人自由在先發(fā)展國家是一回事，兩者是一致的；在后發(fā)展國家卻是另一回事，兩者往往是矛盾的。中國人作為后發(fā)展民族成員，經(jīng)常會碰到這種兩難選擇。我們學院將自己的大學精神定位于傳統(tǒng)派，這就意味著我們是反對當亡國奴、反對當“自由情婦”的。
這篇文章還提到了不能以天下大亂作為威脅個人自由的借口。天下大亂根本就不是借口，而是上個世紀已經(jīng)發(fā)生過的歷史事實。雖然歷史不能重演，但歷史也不能賭博。上世紀初的天下大亂正是從不顧國家自由，只講個人自由開始的。這恰恰是我曾在黨課培訓班結業(yè)大會上指出過的問題。包括為什么中國現(xiàn)在還不能實行直接選舉與多黨輪流執(zhí)政，就是因為中國的國情不允許。中國的中產(chǎn)階級還沒有充分發(fā)育，社會還沒有形成強有力的穩(wěn)定力量，尤其是精神文化的缺失，使全社會沒有統(tǒng)一的價值標準，加之利益分配的不均，地域差異的巨大，如果沒有統(tǒng)一而堅強的一黨領導，中國再度陷入天下大亂的局面并不是沒有可能。天下大亂后，國家、民族和社會的自由都沒有了，個人的自由還能有保證嗎？這種情況下，有錢有勢的人也許還可以談談個人自由，普通的弱勢群體就完全沒有什么自由可言了。有人會認為你說的發(fā)生天下大亂只是一種推測，未必會真的發(fā)生。那認為不會發(fā)生就不是一種推測嗎？都是一種推測，能不能賭一把，讓執(zhí)政黨放權？但如果真的發(fā)生天下大亂了誰來負責？鼓動放權者不會負責，只能是放權者負責，就像前蘇聯(lián)與東歐那樣。近來談論中國崛起的話題比較集中，有一部政論片子記錄了世界各大國的崛起，從中可以看到，國家的崛起首選的是國家民族的自由，而突出個人的自由就必然抵消掉國家崛起的自由。當然，中國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同于上世紀初了，國家混亂民族危亡的狀態(tài)已經(jīng)過去，現(xiàn)在提出個人自由并開始落實也是時候，但卻不能說個人自由重于國家自由。理想的個人自由與國家自由是一致的。真正的個人自由是建立在社會和諧基礎之上的，是與國家自由有內在的統(tǒng)一性的。國家自由保證了個人自由，而個人自由又加強了國家自由。
七、關于民主的實現(xiàn)問題
這篇文章還提到了民主問題。如果說自由是單個人追求進步的目標的話，民主則是群體人追求進步的目標。所以民主也是現(xiàn)代人最感興趣的一個話題。但是，如同許多人不理解自由卻高喊自由一樣，許多人也并不明白民主卻在侈談民主。民主首先不是一個理念而是一種制度安排，不是一個工作作風而是一種辦事程序；民主也不在于是否正確而在于是否被人接受，民主又重在過程而不重結果。如果說自由還可以討論肉體自由與心靈自由，消極自由與積極自由的話，民主則只有一種了，那就是多數(shù)決定。作為一種社會進步，到目前實現(xiàn)民主的道路已經(jīng)跨越了兩個階段：第一階段是多數(shù)決定，取消少數(shù)；第二階段是多數(shù)決定，尊重少數(shù)。如果我們要落實民主，當然應該直接從第二階段開始。要落實民主就要先有民主思想，那就是群體多元共生意識。這在中國儒家思想里就是“大同世界”的觀念，這在基督教里就是“上帝之下人皆姊妹”的觀念，在啟蒙思想里就是“天賦人權”的觀念，在共產(chǎn)主義理想里就是“人人平等”的觀念。當然這還要有許多其它的協(xié)同意識。比如公開、妥協(xié)、寬容、競爭等觀念。接下來就是要設計一套嚴密的可操作的程序。我們現(xiàn)在常說的民主其實是一種領導藝術，所以有時就說“發(fā)揚民主”，有時又說“民主作風”，這些并不是制度層面的民主，不是這里所討論的民主。那么民主意識是怎么來的呢？有兩點很重要。一是要有民主的社會基礎，二是要有民主的思想基礎。
先說第一條。民主的社會基礎主要是經(jīng)濟和社會結構的多元化，多元化后形成不同的利益群體，這些利益群體必須共生，要共生就得坐在一起公開協(xié)商，最后通過公認的程序做出涉及共生的多數(shù)決定，民主就實現(xiàn)了。光有這一條，還不能保證民主的落實，還要有第二條，就是民主的思想基礎。就是參與民主過程的人必須要有平等意識、寬容意識、和平競爭意識、自由選擇意識，也要有承認對手、尊重事實、信守規(guī)則、勇于失敗等意識。而且還要有民主無正確可言、民主可能結出苦果的思想準備。從這些民主的基本狀況看，民主發(fā)源于西方是必然的，西方具有民主的社會基礎和思想基礎。而東方則缺乏這些，但東方卻有自己的類似傳統(tǒng)，這就是民本主義。雖然民本主義并不是人民自己掌握并能指導社會實踐的理論，而是統(tǒng)治者的管理思想，但正是有了這種思想，統(tǒng)治者在統(tǒng)治行為方面才體現(xiàn)出了重民、愛民、恤民的東方特色。由于民本主義是靠統(tǒng)治者來落實的，所以在中國歷史上只要遇上一位好皇帝，民本主義就能給人民帶來福祉。這樣去理解上世紀初胡適先生提出的“好人政府”計劃，就不但沒有什么可笑的，而且還是遵循了中國傳統(tǒng)的。這對于主張“全盤西化”的胡適來說，已經(jīng)是很不容易了。當然，胡適也不可能不知道，“好人政府”的概念在西方哲人柏拉圖那里就曾提出過，只不過一直沒有落實。西方的民主傳統(tǒng)倒是很早了，古羅馬時就有民主，但那卻是排除了平民與奴隸后的民主。到了中世紀民主基本沒有了，直到近代又開始全面落實。不可否認，中國的現(xiàn)代化是一個全面向西方學習的現(xiàn)代化，包括民主制度，但這有一個逐漸積累循序發(fā)展的過程。中國現(xiàn)在村一級開始落實民主制度，由村民投票選出村官來，就是因為村一級有了民主的社會經(jīng)濟基礎。不幸的是那里的民主意識卻最為欠缺。所以，村民經(jīng)常把當?shù)氐膼簞萘蛘吒辉暨x上去。這個問題在上世紀初孫中山先生當臨時大總統(tǒng)時就存在。孫中山在農(nóng)村推行民主選舉時微服私訪，看到許多地方選舉出來的村干部都是當?shù)氐膼喊浴Ｒ谥袊菩形鞣矫裰�，卻是這樣的結果。雖然民主是好的，但是中國的國情卻是另一回事。所以在中國推行民主是一個長期的、緩慢的過程，不可能一蹴而就。
那么，在目前的狀況下，是計劃經(jīng)濟容易落實民主還是市場經(jīng)濟容易落實民主？就大學來說，是傳統(tǒng)大學容易落實民主還是新機制大學容易落實民主？這是不言而喻的。顯然是市場經(jīng)濟容易落實民主，新機制大學容易落實民主。市場經(jīng)濟和新機制為民主、自由提供了基本的生產(chǎn)關系保證。市場經(jīng)濟是自由交易，自由交易就促使人們有自由意識，可以自由選擇，這就是民主的基礎。過去的計劃經(jīng)濟是“統(tǒng)購統(tǒng)銷”，沒有選擇的余地，菜市場上爛菜也得買。自由選擇是民主的基本方法。大學的新機制也為民主提供了可能。傳統(tǒng)大學是按官僚衙門設置的，這就容易給人形成一種工作好壞無所謂，只要唯上是從的誤導。事實也是，一個年輕人要想升遷，在傳統(tǒng)大學那就要經(jīng)常對上面察言觀色，跟人跟緊。只要稍有閃失，升職提干就會遇阻，而晚一步就會耽誤一輩子，要走還走不了，因為有個身份依附。在新機制大學就不存在這些問題。這里為人盡其才提供了平臺，在這里不必唯上是從，不需要在人事關系方面勞心費神，只將自己的工作做好就行。有權利有機會做好自己的工作，這就是一種主人翁狀態(tài)，也就是最主要的民主權利。新機制大學也沒有資源壟斷與身份依附。比如一些名師，如果他的身份在傳統(tǒng)大學，在外兼課也只能暗著來，而在新機制大學，他完全可以與學校協(xié)商在外面兼課，因為這種機制具有這個活力。新機制大學里的工作人員如果覺得自己不適合在這里干下去了，還可以自由地選擇離開。這在傳統(tǒng)大學卻不是一件容易事。所以市場經(jīng)濟和新機制既為民主奠定了社會經(jīng)濟基礎，也在啟迪凝結塑造著民主的思想基礎。
八、關于反對教育產(chǎn)業(yè)化
今天要討論的另外兩篇文章一篇是批評民辦教育的，一篇是贊成教育產(chǎn)業(yè)化的�？春笥X得我們文化工作者的思想意識有片面性。民辦教育的確存在許多問題，有些是由社會甚至政府的不公平待遇造成的，有些是在發(fā)展中出現(xiàn)的問題，也有一些是自身存在著問題。但這些問題沒必要我們去報道。這樣做就是在打擊別人，傷害同行。民辦教育才剛剛發(fā)展，需要全社會呵護。我們的學院現(xiàn)在雖然有公辦身份，但也有民辦機制，這正是學院有活力的保證。在美國，一流的大學都是民辦的。中國的民辦大學還有待發(fā)展。問題是現(xiàn)在的家長和孩子對于上大學的觀念，所受的傳統(tǒng)影響比較重�？傉J為上了名牌大學就能學到東西，或者退一步，即便沒有學到東西，那個名牌證書也有用。都沖著名牌去，事情就變得很簡單了，學校的名牌不是早就有了嗎？上大學沒學到東西甚至學壞了別找學校，畢業(yè)了沒有工作別找學校，將來不適應社會別找學校。所以傳統(tǒng)名牌大學就是“三不找”大學。為什么越是名牌大學校情意識越是淡漠？就是這種“三不找”流行起來了。當然這也可以理解，現(xiàn)在的大學沒有品牌只有名牌，家長和學生怎么選呢？不過相信總有一天，隨著各個大學品牌的形成，人們擇校將會更理性一些。到了那時，說一點不太謙虛的話，最有造就的學生應當上我們的現(xiàn)代學院。我們的大學精神、大學品質、大學氣勢是培養(yǎng)本科層次的社會精英的，這一卓越追求現(xiàn)在大家都能感受到。
還有另一篇談教育產(chǎn)業(yè)化的文章，認為民辦教育的問題是產(chǎn)業(yè)化不徹底造成的。大家應該看一看我們網(wǎng)站04年發(fā)的一篇文章：《人文精神：品牌大學底蘊》。這篇文章直截了當?shù)靥岢隽藢逃a(chǎn)業(yè)化的批評，而且在我的多次講話中一直有這種批評的聲音。關于目前教育的問題到底是產(chǎn)業(yè)化的問題還是產(chǎn)業(yè)化不夠的問題，現(xiàn)在仍然正在爭論之中，我們沒有必要介入。要介入那也是批評教育產(chǎn)業(yè)化的。因為我們一直反對教育產(chǎn)業(yè)化。教育可以按產(chǎn)業(yè)來辦，因為咱們這種機制，國家不付一分錢，花的都是投資人和家長的錢，只有按產(chǎn)業(yè)來管理，才能讓有限的資金發(fā)揮出較大的作用。但教育還是不能產(chǎn)業(yè)化，一產(chǎn)業(yè)化目的就不純了。當然現(xiàn)在社會上的培訓班之類也是教育，那卻是徹底的經(jīng)營行為。我這里說的教育不能產(chǎn)業(yè)化是指的學歷教育，因為學歷教育的核心是教書育人，如果按產(chǎn)業(yè)化去辦，就會改變教育的目標。事實上我們學院并不只是在理論上這樣聲明，更重要的是我們幾年來一直就這么堅持著。去年對于擴招生，有的學院每生加收了幾千元的補課費，一百多人能多收幾十萬，我們卻一分錢未收。而我們每年的獎學金卻要花去幾十萬元，這在同類大學中也是很少見的。我們學院幾年來一直不預收書費，這給工作帶來了很大的麻煩，而且不斷造成誤解。比如發(fā)入學通知時預訂的某一種書的書價是每本16元，等訂購回來時卻是18元。要補收這2元在別的大學很簡單，因為人家收錢收慣了，同學交錢也交慣了，根本就不會多問，但在我們這里平時很少收錢，一收錢就很突出。事實上幾年來我們學院一年只收一次費，第二學期會收新開課的書費。一學年中間要是遇到還要收費的問題，那是非常謹慎的事，都是要經(jīng)過專門研究特批的。一些學生社團自己收一點活動經(jīng)費，本來與學院沒有關系，但只要同學有反映，都要去查一下，看看收費是否合理�？傊覀円恢笔欠磳逃a(chǎn)業(yè)化的。只有這樣，才能將教育按教育規(guī)律去辦，才能動員全體教工為著一個崇高的目標奮斗，也才能在不長的時間內將我院建設成國內一流的品牌型大學。
九、關于宣傳工作的若干問題
我們學院的宣傳工作在學院創(chuàng)辦初期就已經(jīng)確定了若干原則，在這里我順便從整體上評議一下。
一、先在一定范圍內宣傳學院的形象，讓該知道的人知道，不該知道的人不必知道。這一點幾年來算是做到了，效果就是學院在外界雖然名聲不大，但在一定范圍內美譽度很高。這樣做其實是有相當?shù)闹腔酆蜕羁痰目紤]的，具體講就是我們的宣傳要有講究，要保持一所有品位的大學的矜持，這才是正規(guī)大學的姿態(tài)和形象，不然就會像有的民辦大學那樣因為大肆宣傳而失掉身份。遺憾的是幾年來我們一些不懂事的同學卻在圈內不斷給學院抹黑，具體說就是一些同學因為違紀被處理或受了點別的什么委 屈，就到網(wǎng)絡的論壇和貼吧上漫罵學院，漫罵學院的老師。這些漫罵有的是捕風捉影，有的是無中生有，有的是歪曲事實。本來給學院提意見的渠道很暢通，但這些同學就是要到外面發(fā)泄，這是非常不成熟沒智慧的表現(xiàn)。不負責任地亂抹一通，讓一些家長和關心現(xiàn)代學院的朋友看了心中對學院產(chǎn)生了一些疑惑，這無形中就抵消掉了學院的一些美譽度。這些不懂事的孩子總是不考慮自己拿的是現(xiàn)代學院的畢業(yè)證，這么把學院抹黑對自己有什么好處？有的人可能受了別的大學生也罵自己母校的影響，認為罵一下無所謂，像北大清華你能罵倒嗎？但我們學院剛剛創(chuàng)建，抹黑了肯定對同學們將來的就業(yè)不利。這里要提醒的是，千萬不能在學校這個寬松的環(huán)境中養(yǎng)成“吃誰飯砸誰鍋”的壞習慣，在學校罵了學校也只落個沒長大不懂事的孩子的評價，但工作后如果又這樣罵單位，丟了工作是小事，可能還會惹出大麻煩來。有人說現(xiàn)在是法制社會，你能怎么樣？既然是法制社會，為什么還能隨意在網(wǎng)上漫罵別人？說明法制還沒有管到這一塊，法制管不了的事，就會逼著一些人采取別的手段。
二、一定要有主流意識，緊緊圍繞著我們學院的興學理念進行宣傳，不做無用功，不干散亂事。這一點幾年來做得也還可以。當然，經(jīng)常會有一些把握不準的情況，像本次討論的幾篇文章就是。堅持主流意識這一點非常重要，一定要高雅大氣，絕不能隨俗媚俗。決不能像有的大學那樣美其名曰尊重同學，實際是放棄引導。我們那怕是落個所謂的“脫離同學”的名聲也要堅持高雅大氣。有人指責我們的網(wǎng)站“像中央電視臺一樣正經(jīng)”。“正經(jīng)”在這里指的就是我們強調的高雅風格與主流導向吧。其實這話說得還不到位，應該說“比中央電視臺還正經(jīng)”就對了，為什么？中央電視臺是給全國觀眾看的，大量的觀眾是沒文化沒知識沒追求的人，中央臺必須尊重這些觀眾，所以隨俗媚俗就免不了。而我們首先是給關心現(xiàn)代學院成長和發(fā)展的有水平有品味的朋友看的，是給一群身在象牙塔里的青年大學生和他們的家長看的，當然我們的層次應該比中央臺的高。如果還不高，還不比中央臺“正經(jīng)”，說明我們還要努力。層次高了強調主流了有人就不看了，那別人有什么辦法？現(xiàn)在是個多元選擇時代，學院按照自己的追求和理想把網(wǎng)站辦好，不符合某些人的胃口是正常的，但我們相信這樣堅持下去總會有人喜歡的，對于同學和家長來說肯定一屆會比一屆多，因為新同學選擇現(xiàn)代學院時就是看好現(xiàn)代學院的高雅大氣才進來的，難道學院每年在全國還聚不到認同現(xiàn)代學院的幾千名有追求的青年？這其實正是一場靜悄悄的選擇過程。這種選擇在06級已經(jīng)明顯地表現(xiàn)出來了。據(jù)許多老師反映，06級同學的學習風氣特別濃，而且對學院的管理風格有一種天然的認同感。我們的宗旨就是要堅持自己的，選擇認同的。讓那些認同現(xiàn)代學院的同學報考現(xiàn)代學院，讓這個高雅大氣的宣傳平臺選擇追求高雅大氣的青年。把追逐平庸低俗的人擋在門外，現(xiàn)代學院就會越辦越好。
三、我們的宣傳應當以同學為主體，這一點幾年來做了大量的工作�？梢哉f，在大學網(wǎng)站這個范圍內，我們學院可能在全國是獨一無二的以宣傳同學為主的了。網(wǎng)站每一周都要把優(yōu)秀同學的形象放在首頁，網(wǎng)站設的《同學園地》分出了許多二級欄目，發(fā)表了大量的同學作品。網(wǎng)站還建起了功能強大的查分系統(tǒng)，同學們放假回家期間就可以查清自己的成績。另外網(wǎng)站還設置了《過級考研》、《就業(yè)指導》等欄目，直接為同學們的過級考研與就業(yè)服務�，F(xiàn)在又設置了《畢業(yè)在線》欄目，為即將畢業(yè)的同學提供各種資訊。還有校報也是以介紹同學活動為主，以發(fā)表同學的作品為主。而每年寒假給同學們贈發(fā)的光盤，也是以宣傳同學的活動為主，包括同學的作品，同學的節(jié)目，同學的形象等等。通過這些大量的介紹和宣傳，使我們的同學早早地就被社會有所了解，有所認識，畢業(yè)后爭取被社會順利地接受。
四、我們的宣傳工作一定要堅持“三有三無”原則，這就是文章作品要言之有物，言之有理，言之有情；言無虛夸，言無教條，言無低俗。這個原則落實得大體上還能說過去。但大家知道這是付出了相當?shù)呐Φ摹Ｑ灾形锞褪且檬聦嵱眉毠?jié)說話，切忌用不著邊際的大話、空話、套話寫文章。我們學院辦學因為極度的認真和投入，每天都在發(fā)生著感人的事情，只要把這些事實真實地記錄下來，就很有意義了。我們是大學網(wǎng)站，必須堅持言之有理。這理有普遍認同的“理”，比如人文情懷，科學理性等等。還有我們學院自己的“理”，比如本次討論的話題：我們的大學精神傾向于傳統(tǒng)派等等。這一類“理”是有爭議的，但我們要堅持這一特色。這些“理”主要濃縮在我們的興學理念里。言之有情也很重要�，F(xiàn)代學院的興學追求在許多方面與眾不同，但“有情”可能是最突出的一點。我、學院高層、不少中層，還有許多教工都是抱著對現(xiàn)代學院的“四情”，即熱情、深情、激情、鐘情來工作的。我們學院也一直在倡導親情、師情、校情、友情這“四情”，我們許多同學對母校產(chǎn)生了濃濃的情義，這些都是彌足珍貴的�？梢哉f現(xiàn)代學院就是一所充滿人間真情的大學，在這里工作上學時間不長就能感受到“情”的氛圍。有些人對這種以情建校、用“情”引導還不以為然，他們根本就不懂現(xiàn)代社會缺什么，什么樣的大學畢業(yè)生才受歡迎，而他們又不對現(xiàn)代學子負責。所以以情興學是我們不能動搖的原則，也許這樣做可能會被一些情感麻木的人說成是什么“矯情”、“泛情”、“濫情”，我們應當明確告訴他們，不要以為我們不知道漢語里有這些名詞，也不要以為我們不知道大學的常規(guī)教育是理性教育。言不虛夸一直是我們強調的宣傳工作原則，帶著感情宣傳并不意味著就可以夸大其辭。帶著感情那是一種很真摯的心境，在這個心境下怎么能虛夸出來呢？所以，虛夸恰恰是沒有真摯感情的表現(xiàn)。當然也有雖帶感情但沒有把握好分寸的情況，如果是這樣，寧可低調也不要高調。總之宣傳一定要適度，特別是數(shù)據(jù)必須真實。如果提供數(shù)據(jù)不方便可以不寫，但絕不能編造。既要帶著感情又要恰如其分的確有點難度。比如在宣傳中如何報道我們高層就是個問題。為了表明我對學院一些工作的支持，宣傳中總要說我到場了出席了，這又會給人一種突出個人的感覺，被有些人說成是“搞個人崇拜”。其實，我是經(jīng)常把對我的報道表述降調或者干脆刪掉了。幾乎每一期校報我都要將一些有我的照片換成有同學的照片。盡管以我的成功和追求，還有為現(xiàn)代學院投入這么大，宣傳一下也會有助于提升學院的形象，但我非常清楚現(xiàn)代學院的角色與身份。我說過一句話，“我們知道現(xiàn)代學院從哪里來，到哪里去，去做什么，怎樣才能做得更好”就表達了這種清醒。我們要在一個相當長的時期內把百年名校的資源運用好，而且要在各個方面繼續(xù)挖掘與發(fā)揚百年名校的光榮傳統(tǒng)，以使我們成為百年名校的真正傳人和繼承者。所以，我這個資源還是先不用為好。言無教條現(xiàn)在的確有必要注意了，就是寫文章切忌格式化、八股化。文章雖然有文體規(guī)范，但事件人物地點不一樣時文章也應該寫得不一樣，絕不能千篇一律生搬硬套。還有一點要特別注意，就是不要用理念說話，不要動不動就搬出“替家長著想，為學子負責”，今后不要再寫這一條了，要用事實說話，把事實擺出來去感人。理念不但不能感人，反而往往會讓人反感。用理念代替事實說話是一種偷懶的作法。八股文為什么大家最后要廢除，因為八股就是用了太多的理念套路寫文章，撇開了活生生的社會現(xiàn)實，只一味地引經(jīng)據(jù)典。大家在寫文章的時候一定要注意，不要搞出新八股來，就是一篇格式化文本只需改個名字、時間、地點就可套入所有文章，這怎么能行？深入實際，帶著感情，每一篇文章都不一樣；脫離實際，公事公辦，就只能陷入套路�，F(xiàn)在不是有一種電腦寫作軟件嗎？據(jù)說只要輸入時間、地點、人物、事件等要素，電腦軟件就能很快自動組合成一篇文章，而且看起來還很流暢，但那文章一眼就能看出沒有靈魂，沒有感情，這樣的文字堆砌有什么用？我們不能這樣形式化，不能把自己變成寫作軟件。
五、文字工作一定要細致認真。這個問題并沒有解決好，到現(xiàn)在一直還在困擾著我們的宣傳工作。每期校報上都有錯別字和句子不通順的地方。網(wǎng)站上的問題更多，錯別字句子不通順很常見。我們的編輯工作量的確很大，網(wǎng)站每天都要刷新多個欄目，一學期要上數(shù)百萬字的文章，這在世界大學網(wǎng)站可能都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了，但我們不能忘了質量第一！過去我終審稿子，有些稿子改好花了一個小時，要我直接寫也就半個小時吧�，F(xiàn)在交給朱老師終審了，他又開始感受我的痛苦了。我們的要求有點理想化，有點精細，但我們一些編輯的工作也太粗。有些年輕人剛來時文章還可以，但后來卻越寫越粗，看來咱們這個部門的整體工作作風要變一變，不然會讓年輕人在這里荒了文筆。我常說“孩子是摔出來的，文章是改出來的”。寫文章要琢磨，古人說要推敲，今人沒有這個耐心了，于是就粗制濫造，但我們不能這樣。編輯相當于雕刻家，其實編輯卻比雕刻家好當。文章可以反復改，雕刻家卻只有一刀的機會。可是我們有些編輯卻放棄反復修改的方便，結果文章就比較粗糙�？傊�，我們辦學追求的層次高，而做的事又太多，干得多錯得多，不干不錯。像許多大學網(wǎng)站一個月上1到2篇文章，有的幾個月不動，當然錯就少了。盡管這樣，我們還是應盡最大的努力把工作做好。
今天的話說長了，又是“一言堂”，而且是“一家言”。沒辦法，請大家理解，供各位參考。
2007年4月根據(jù)錄音整理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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